第十六章凝固叢林冰河

“不要說了，角田已經犧牲，再計較這些也于事無補。正事要緊，我們繞過這古樹，繼續前進!”

高山譽夫冷冷擺手，打斷想要繼續解釋的淺井昌宏。

而李杰等人也徹底看穿這兩位神原會首腦的態度，他們當然不是拿這吃人怪樹毫無辦法，只是不欲在這里浪費時間、急于繼續前進找到那些烏桑戛族人的所在而已。

這個時候，以李杰的超強聽力，已經可以隱約聽到遠處傳來無數呼喊聲，多半是其他的烏桑戛族人在呼應先前那個發現他們的野人，很快就要重新聚集過來展開攻擊了。

而隊伍之中的氣氛也變得越發古怪起來，神原會的會眾固然是由于紀律和強壓不會多言，被雇傭來的一眾高手卻不是傻子，細細回想這一路的過程和神原司等人的態度，自然心中生出不滿和憤怒，只是行程已經過半，實力強卓的不甘心放棄，而實力弱的又不敢脫離隊伍或者站出來明言反對而已。

神原司似乎意識到隊伍中這尷尬的氣氛，又或者不愿意拿來當成炮灰的人死得太快，沉默片刻便道：

“下面由我和高山部長在前面輪流開路。”

說完之后，果然高山譽夫便走在了最前列。而其他人已經到了這里，也只能默默跟上。

始終和李杰保持一定距離的列昂尼德看似表情不變。卻突然以意識傳來訊息。

“五十嵐先生，我是列昂尼德，看神原司和高山譽夫的樣子。根本不在乎這些屬下或者我們的死活，完全是一副拿來當做炮灰的樣子。我想，我們是時候早作打算了。”

李杰不動聲色跟著大隊前進，隨手以長劍將潛伏想要靠近的毒物猛獸驅逐，目光掃過前方的眾人，一面傳回訊息：

“你有什么意見？”

列昂尼德顯然已經打定了主意，只是不愿意單獨面對那摸不清底細的神原司。無論如何想要多拉上幾個幫手，多半私底下已經和隊伍中幾個高手聯系過了。

“這地方一定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兇險。否則神原會不需要召集這么多人馬，才等到現在進入。不論神原司究竟有什么打算，到時候我們只管跟緊他就好了，而其他人如果自己跟不上隊伍、或者淪為炮灰。恐怕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大漢語氣并不激烈，所說的內容卻是要和實力最強幾人團結，放棄其他人，幾乎神原司等人的謀算如出一轍。

而李杰則毫不猶豫回應。

“我自然是和你們站在一邊。”

得到他的回答，列昂尼德滿意不再出言。其實兩人都心知這臨時同盟靠不住，卻又不得不虛與委蛇，至少在最后關頭見真章之前，還必須維持目前微妙而脆弱的關系。

到了這個時候，高山譽夫終于拿出真本事。無數似氣態又似液體的漆黑云霧自他周身蔓延而出，就像有著獨立生命般歡快在身前高漲伸縮不定，所過之處無論巨樹草木、毒蟲兇獸甚至連泥土都飛快溶解。就像其中有無數細小魔怪能夠將所有物事徹底吞噬啃食干凈。

而那讓人有些心驚的漆黑云霧卻又始終保持在高山譽夫周遭數米的范圍之內，并不會靠近身后的李杰等人，竟然直接在這原始密林中強行犁出一條天塹通途，讓跟在身后的眾人終于能夠松一口氣，毫無顧忌暢行。

這樣詭異又可怕的兇猛攻擊，自然讓前進速度大大加快。不過十幾分鐘，就在叢林中前進了足足近十公里。已經比得上先前幾個小時的推進速度！

到了這么深的地方，那些被吸引而來又在眾人意料之中的烏桑戛族攻擊終于如此而至，只見前方茂密遮蔽視線的密林之中，原本靜默無比，瞬間發出無數響動，尖嘯凄厲刺耳，幾乎是從四面八方都有黑影若雨點般凄厲破空攢射而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和先前那怪人般的同族潛藏在密林之中，只是一瞬間讓人感覺天空都陡然暗了一暗！

如果按照這種恐怖的攻勢，恐怕隊伍中瞬間又要出現大批慘重傷亡，而這個時候，始終沉默跟在高山譽夫身后的神原司突然身形閃爍、向前一個加速，越過所有人沖到最前線。

出現在最前列，面對無數凄厲投擲飛矛的神原司，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動作，只是脊背忽然聳到筆直，給人感覺就像完全變了個人，氣勢節節攀升，緊接著右手向前一伸，一團難以形容的銀白無暇光影自掌心處旋轉生出，那光影就像一團靜靜燃燒的火焰，只是給人感覺晶瑩剔透、純凈到了極致，瞬間有無數道銀白若焰火不斷綻放，卻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熱量，反倒讓人連生出連視線都要被徹底凝固的驚怖感受。

只是頃刻之間，所有人都感到一種失控倒轉的錯覺，就像陡然從酷熱悶絕的非洲密林被憑空挪移到南極冰天雪地之中，整片區域溫度都瞬間下降，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那原本在烏桑戛人強橫臂力下比子彈還要快速的漫天強勁飛矛，就像被陡然被施展了魔法，層層寒霜冰漬涌現攀附而上，剎那間化作漫天銀光閃耀，卻歪歪斜斜再不復先前兇猛，像憑空涌現而出的倒掛冰棱，成片成片自半空崩折、斷裂墜落下來，再難造成威脅。

只不過呼吸之間，以神原司腳下為原點，前方數十米的空間之中，無論飛矛、巨樹亦或蟲獸，全都被厚重冰霜完全覆蓋，化作無數冰雕，顯露出大片大片銀妝素裹般妖異美景，明明全都凝固在原地，卻在光影照耀恍若搖曳流轉的一條冰河。

單單是那道銀色光影的流轉涌現。居然就有著隨時可能凝結萬物的氣勢！

而攻擊最為密集的正前方，幾乎所有兇狠飛矛都被極度嚴寒霜凍阻擋，沒有任何一枚能夠突破防御只剩下較為薄弱的兩翼攻擊。防御的面積大大減少，對高速前進的隊伍造成影響微乎其微，只有寥寥幾人被射中，其他全都徒勞無功。

神原會這兩位首腦的齊齊發威，，讓原本聲勢恐怖的攻擊虎頭蛇尾般草草收場，頓時也令原本因為一路受挫跌至谷底的士氣重新暴漲。不少人都發出激動的歡呼，生出否極泰來的快意。

李杰和列昂尼德等人看到這兩人的出手。也是目光連連閃動，顯然若有所思。至少從剛才表現出的實力來看，高山譽夫多半是高階掌控者的存在，而神原司能夠穩壓他一頭。恐怕有極大可能本身也和自己一樣，是傳奇階位的存在！

這也是李杰由始自終極為低調的原因，他不想太早讓這位神原會第一人發現自己的不妥，現在看來，所謂的神原會兩大首腦，恐怕都是自己的同類，就像身旁的大漢列昂尼德一樣。

這個時候，列昂尼德似乎也和李杰想到了一處，雙方目光很快接觸。只是這大漢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變得陰晴不定起來，再也沒有先前的傲然自若感覺。

這讓李杰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由始自終，他都是以自己的實力來猜度神原司和高山譽夫，自然底氣十足。但恐怕隊伍之中的其他任何一人，都沒有把握面對強勢出手的神原司，包括列昂尼德！

而這位神原會首腦的強勢出手，不單單是為了提振士氣。恐怕多半也是為了威懾其他人，顯示自己的話語權威。

他的目的顯然達到了。因為這個時候，所有人都似乎變得安分許多，原本暗流涌動的氛圍滌蕩一空，個個全神貫注準備應對烏桑戛族人的沖擊，先前因為不斷損失人手而出現的不滿和忿忿，都因為神原司和高山譽夫的兩次出手被壓了下去。

攜著這股掃蕩全場的威勢，神原司再度淡淡出聲：

“請諸位出手，一鼓作氣沖垮這些蠻荒野人的阻攔。”

李杰陡然跨步化作殘影飛躍而出，縱聲狂笑回蕩在叢林間，長劍閃耀出鞘！

這回蕩的笑聲兀自還沒散去，那劍光卻已經囂烈隱沒在前方的參天古樹之間，只能隱隱約約聽得慘嚎聲和古怪語聲接二連三響起，越發向深處而去。

列昂尼德同樣不甘示弱，雙腿下蹲一個發力，在足下崩解土地的助力下直接躍出數十米直上高空，整個身軀更化作晶瑩剔透鉆石般形態，卻在恐怖巨力下達無堅不摧的效果，所過之處無論巨樹古木、亦或強壯無比的烏桑戛族人，全都被殘忍摧毀，崩裂斷折，完全沒有一合之敵！

深入叢林中的李杰，周遭都可以看到這些古老氏族人的身影，這時候才可以進一步觀察，他們果然就像谷信道雄所說的，身材高大無比，就像服藥后突變的新人類般，甚至更加高大強壯，每一個都至少有著中位惡魔以上的實力，舉手投足之間蘊含無窮偉力，就連肌體也強健無比，李杰長劍劈砍之下，隱隱感到無窮阻力反擊，更個個悍不畏死，讓他的殺戮效率大減。

而那大漢列昂尼德，身軀化作鉆石狀晶體之后，根本無懼那些烏桑戛族人的打擊，絲毫懶得躲閃，足以刺穿鋼鐵的長矛在他晶瑩身軀表面暴起大片火星，卻被強行偏轉，那毒液更是絲毫無法滲透入體內。

反倒是他的可怕力量讓整個人都化作殺戮機器，動輒直接擊穿這些怪人的堅韌軀體，甚至徹底撕裂，鮮血肢體四散凌落。

在這些掌控者以上級別的打擊下，烏桑戛族人很快丟下近百具尸體呼喊著退去，讓神原會一方的人全都歡呼，似乎取得了最終勝利般高興。

只有李杰嘴邊噙著冷笑，他那么積極主動深入林中出擊，最重要就是想避開神原司的關注，找到機會吸取某個烏桑戛族人的記憶，而當這一步達成之后，他也終于明白神原司一直以來的謀算。

烏桑戛族的聚集地就在前方不遠處，而他們的人數，絕不像眼前這樣寥寥百人，實則足足有近萬人！其中每一個人都有著中位惡魔以上的實力，甚至還有更強大的長老和大祭司！

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有著數百年的壽命，包括這整片區域那些神奇蟲獸、植物的力量來源，都是位于某處地下的一件奇異寶物，在經年累月的神秘力量輻射下，變得這樣有超人般力量和壽命。

被他吸取記憶的這個烏桑戛族人地位并不高，但是也足以透露出許多有用信息，比如他們已經世代居住在這里，久得幾乎大多數人都忘了歲月，只是為了汲取那寶物的力量，從沒邁出過山中，又比如族中有一個重要警示，不允許任何外人踏入分享或者謀奪那件寶物。

而到了這一刻，李杰也完全猜透神原司的心思，就像他和列昂尼德先前所猜測的那樣，對方絕不會指望僅憑這剩下的百多人就能夠把烏桑戛族的所有人征服。

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他要利用其他人作為誘餌，吸引大部分烏桑戛族人的注意，獨自潛入烏桑戛族人世代守護的地下王城，謀奪那件真正的寶物！

對神原司而言，這所有的人，無論神原會本身骨干或者邀請來的高手，都是可以犧牲的，唯一作用只是成為炮灰和拖延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

可憐其他人還大半被蒙在鼓里，為眼前取得的一點點小小勝利而歡呼，卻不知道，最后不管神原司有沒有得手，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都必定難以生離此地，也唯有神原司或自己這樣級別的存在，才有希望以超乎想象的能力來去自如。

只是不知道，那地下王城之中又會是怎樣一番兇險，普通族人都如此難以對付，烏桑戛族中的上層，恐怕也絕不像自己預想那般簡單了。

知道得越多，李杰反倒越發心思堅定，因為這代表自己此行并沒有偏離方向，確實可能有超乎想象的收獲。

在進攻得手的興奮中，剩下的一百多人推進速度更快，如同被注入強心針，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期待隨之而來的勝利了。

緊緊追著暫時被擊退的烏桑戛族殘余，經過十幾分鐘的前進之后，一片巨大的聚集地終于出現在李杰等人的眼前。

出乎眾人意料的，這些裝扮極為原始、看起來就活像不知道多少千萬年前的古人類般的氏族，聚集地居然并不是那些以樹木或植被搭建起來的屋舍，反倒全都是大片大片以巨石和泥土堆砌起來的屋舍，這些屋舍雖然看起來斑駁古老，不知道已經存在了多少年，卻顯得甚為潔凈，顯然是長期有人居住的緣故。

甚至還能在聚集地的邊緣，看到許多高逾十幾米的高塔，似乎是作為瞭望哨塔存在。

也不知道這些工具看來甚為原始的古老氏族是如何搭建起這許多高大建筑的，不過想到他們超強的肌體力量和漫長歲月，似乎也可以理解。(

惡魔在紐約 第十六章凝固叢林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