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林蔚然的風格(2)

樸振榮非但沒有克制，好像還打定了主意好好放縱一回。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喝完了要來的酒，面露醉態的樸振榮做事起身，卻被林蔚然阻止。

“我幫您去拿。”

林蔚然一不勸說，二不阻止，更沒有苦口婆心的跟樸振榮說什么一定要振作。他只是親自去拿了酒回來，勾兌好橙汁，擺在樸振榮面前，然后繼續不發一言。

拿起杯子，樸振榮笑了，看了眼林蔚然說：“我現在才覺得你可愛一些。”

“您不如說我是好人，可愛這種詞兒用在我身上不合適。”林蔚然輕笑著回應。

“好人？好人的話不會去拿酒給我。好人應該勸我說放下，應該跟我說借酒澆愁這種事兒做不得。”樸振榮唏噓著，突然奇怪的問：“林會長為龗什么要跟我來？”

“我自然有我的目的，不過現在的情況不適合談。”林蔚然輕聲說道，語氣近乎刻板，這架飛往西雅圖的航班將經歷十余個小時的航程，就算是樸振榮一直喝到飛機降落，他也不會勸上一句。因為他知龗道，能讓樸振榮這種歷經了沉浮的成年人借酒澆愁的事必定不小，幾句安慰話說不定連撓癢癢都算不上。

兩個小時后，樸振榮已經醉了。那張黝黑的面龐上隱隱泛紅，有空乘過來小聲的詢問是不是需要幫忙，其實就是在提醒這位客人不要再喝了。林蔚然不知龗道用什么方法讓機組人員不再來管，然后繼續去幫樸振榮拿酒。有人說男人借酒澆愁是懦弱的表現，但林蔚然知龗道，有那么一種時候，不喝酒，真的會疼。

關于樸宰范的計龗劃進展順利。從最開始林蔚然就拿出了一整套的行動方案，首先就是那天樸宰范在jyp門口的當眾道龗歉，當時記者們拍攝的一組組照片，好事者拍攝的一個個視頻此時都已經傳播開來。其次就是樸宰范返回美國。降低輿論的抨擊力度是其一，宣揚他誠懇的認錯態度是其二。最龗后虛擬偶像開辟了全新板塊，類似視頻網站，收錄的卻全部都是有關粉絲和偶像的影像記錄，可以是大規模應援。可以是讓人感動的某一瞬間，把其和演唱會登陸系統相結合，在演唱會即將舉行的前一天點亮樸宰范的卡通人物，借助虛擬偶像這個平臺。粉絲和偶像可以有另一種超脫現實空間的聯系，對現實產生影響。則成為了粉絲和偶像獨有的故事……但計龗劃還是發生了意外，林蔚然沒有想到。樸振榮也沒有想到。

一杯接著一杯，樸振榮酒量不小，平日里搞定李秀滿加上楊賢石這對酒友也沒什么問題，但今天他真是沒喝多少，卻出人意料的大醉。他酒品一向不錯，在喝多了就喜歡放聲大叫或者淚流滿面的韓國人中足可引以為傲，但今天卻是靠在座位上，不助的胡言亂語，看樣子就知龗道他很是難受。

有這樣一個客人的存在，整個頭等艙的客人們都忍不住皺眉側目，樸振榮醉的不省人事倒是沒有關系，但坐在他身邊的林蔚然卻是遭受了無妄之災。嫌棄的白眼？林蔚然渾然不覺；奚落的竊竊私語？聽了跟沒聽到一樣。

等樸振榮漸漸的安靜下來，窗外的天色也已經黑了，林蔚然向空乘要了眼罩和毛毯，幫樸振榮戴好、蓋好，然后便繼續拿出讀了一半的廣告經濟學讀著。因為從事的工作不同，林蔚然沒有類似樸振榮和李秀滿那種音樂制作、包裝制作的標志性能力，或許有人會覺得他只是精于算計才做到今天，但包括李秀滿和樸振榮這樣的制作人，除了偶像包裝之外不見得明白omtsound是廣告旁白、customersatisfaction是顧客滿意度、傳媒價值鏈是各個傳媒部門之間基于一定的技龗術經濟關聯，并依據特定的邏輯關系和時空布局關系客觀形成的鏈條式關聯關系形態。攤子越鋪越大，需要學習的東西越來越多，統籌全局的林蔚然不求在某一方面可以開山立派，只是需要懂得這些術業有專攻的人在建議什么，然后把這些都變成錢。

像這樣把將近一天的時間都浪費在飛機上對林蔚然來說有點奢侈，特別是在虛擬演唱會即將舉行的今天，成功的融資計龗劃不僅僅是讓林蔚然坐穩了林會長的位置，更為他贏得諸多信任，比如此次演唱會的贊助問題就沒帶來任何麻煩，其余方面也都順利進行。但這并不代表他可以清閑的做起甩手掌柜，畢竟要對得起別人的信任，就需要不斷的做出成績。

機艙中的燈在提示后關閉，林蔚然合上書本，閉上眼睛。此次美國之行的目的不在表面，更多的是一種類似精神層面上的東西。不管樸振榮在他心中是一個多么不合格的商人，能在競爭激烈的韓娛圈存活十余年，打出jyp的名頭，并把公司發展成韓國代表性經紀公司之一，其過人之處或許并不單單只是音樂，還有很多林蔚然不知龗道的東西。找到它，學習或者借鑒，這就是林蔚然此行的目的。

凌晨時分，被空乘叫醒的林蔚然和樸振榮終于感覺到了飛機降落時的震顫，順利通過海關出了塔科馬國際機場，乘上出租車的兩人直奔目的地。做為美國西北部太平洋沿岸的標志性成績，西雅圖的繁華風光并沒有吸引林蔚然的注意，他對這座城市的印象既簡單又直接到讓人無話可說，波音、通用、微軟，三家世龗界性公司的總部所在地，以及自經濟危機導致通用集團破產后，正逐漸蕭條的大都市。

“上次來到西雅圖的時候這里還很不一樣。”

突然開口的樸振榮沒有宿醉，此次前來美國他孤身一人，甚至連平日里寸步不離的特別助理都沒帶。注定枯燥的旅程中有林蔚然突然加入，但只是工作上有合作關系的他們，實在不是能隨便閑聊的關系。

消沉只是那一天，即便被林蔚然抓了個正著，樸振榮也不以為意，他望著窗外繼續喃喃道：“在美國西雅圖是最沒有娛樂精神的城市之一，三家大公司的企業文化從職場滲入到每個普通人的生活中，你無法想象在這里我找到了樸宰范的時候有多么驚喜。他給了我一段精彩的表演，我給了他一個問題，我問他你以后想做什么？他說舞者，優秀的舞者。我說你的夢想可以在大一點，他猶豫了，然后害羞的跟我說想成為邁克爾.杰克遜一樣的藝人，因為那是他的偶像，也是最優秀的藝人。”

林蔚然保持沉默，只是放下手中的書，表示自己正在聽。

“然后我帶他來了韓國，從最基本的訓練開始。我告訴他舞臺不是你一個人，即便你是solo歌手，舞臺也是你和觀眾的。我帶著他一點點把bboy出身的習慣改掉，因為表演的時候大家看的不是你的技龗術，而是你的華麗。我把他安排進一個組合，然后突然放手不管，看著他熟悉這個充滿了競爭的環境，最龗后變成唯一留下的那個走出來。我直接讓他成為隊長，雖然和組合里的成員們不是很熟悉，但我相信他能帶著他們走到jyp從沒有到過的地方去。”

憑什么？

樸振榮憑什么對樸宰范如此信任？

難道僅僅是因為眼緣，便讓這位把jyp帶領到韓國三大級別的社長，好像白癡一樣為了背叛他的弟子發動全部人脈去給他平反？

目的地到了，下了車，樸振榮和林蔚然通過櫥窗便能看到坐在窗前的樸宰范，他臉色不是太好，往日里利落的短發此時全趴在頭頂上，全無半點明星光彩。

在咖啡廳門口，樸振榮遲遲沒有走進去，他站在原地，面現躊躇。

“我很好奇一件事。”

林蔚然問：“為龗什么您對他如此信任？不是說您應該在他出賣jyp內部文件之前就有所察覺，而是說讓一個隊長擁有接觸公司內部文件的權限，真是讓人不能理解。”

樸振榮面現苦笑，自嘲道：“我喜歡出身不好龗的孩子，貧瘠、困苦，給他們一個嶄新天地之后便能激發他們的潛質，知龗道該對這個世龗界感恩，知龗道謙卑、謹慎，知龗道感謝每一個愛他們的人、去回報每一個對他們付出的人。不管未來成就高低，能獲得這個機會也就知足了。但現在想想我還是太過理想主義，秀滿哥十年前就對我說我的弱點讓他少了一個最強的競爭對手，沒想到還真是讓他說對了。”

林蔚然聽懂了樸振榮所說的人性，對樸宰范，樸振榮信任的不是他的品性，而是他剛從美國到韓國，踏上旅途時的那份謙卑。

曾經的林蔚然也有這份謙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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