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7 童言稚語

雨果繪聲繪色地講述著故事，而帶著頭套的福金則站在大樹前，原地不斷轉著圓圈表示自己正在“思考”，結果轉圈太多，一下沒有站穩，往后靠了靠，這一幕把旁邊的志愿者都嚇了一跳，可沒有想到孩子們卻因為這一點意外而全部爆笑起來。

幸運的是，福金拉住了背景板，好歹是站穩了。

雨果看著眼前歡笑不已的孩子們，視線余光就看到了急匆匆趕過來的佩德羅，他拍了拍站在后排的尼爾肩膀，尼爾回頭看了看是佩德羅，皺起了眉頭。此時佩德羅顯得有些邋遢，襯衫凌亂地塞在腰帶里，扣子有一顆扣錯了，顯得襯衫完全褶皺起來，一件煙灰色西裝外套還可以看到一點紅酒漬，頭發也沒有來得及完全梳好。

不過雨果卻沒有時間去詳細打量佩德羅了，表演還是要繼續下去，他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故事上。一直到最后，“從此以后，小紅帽就和外婆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你們以為是這樣的嗎？當然不是！小紅帽長大后，和獵人學習的捕獵技巧，也成為了一名優秀的獵人。”

故事的反轉讓孩子們都愣住了，等雨果把故事結束之后，一個個都嚷嚷著“繼續，繼續”，現場的氣氛很是熱鬧。

可是站在旁邊負責監督的護士卻絲毫不敢放松，唯恐今天的活動過程中就有孩子出現問題。還好，整個講故事環節還是順利地結束了，當雨果帶著演員們走上舞臺時，孩子們興奮地鼓動著自己的雙手。

但孩子們本來就沒有什么力氣，還些孩子甚至都沒有辦法鼓掌，現場的掌聲顯得有些稀稀拉拉，還是志愿者們帶頭鼓掌起來，這才讓場面熱鬧了起來。不過，這一切都無所謂，因為孩子們的笑聲就是最好的嘉獎了。

童話劇只是其中一部分，一會還有不同的互動環節，雨果今天帶吉他過來，可不是為了表演唱歌，而是他會和孩子們一起合唱兒歌。為了這件事，雨果還專門去翻找了許多美國傳統兒歌的曲譜，做了一番了解。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游戲互動環節，不過由于大部分孩子都沒有辦法激烈運動——甚至不能移動，所以只能是由志愿者們來帶動氣氛了，讓孩子們真正感受到他們因為病痛而流失的童年。

雨果匆匆和佩德羅打了一個照面，也不由皺了皺眉頭，“你昨晚又經歷了一個瘋狂的夜晚吧？”他倒是沒有聞到酒味，只是佩德羅那小麥色的皮膚明顯失去了光澤，一看就知道是昨晚睡覺沒有睡好的，而且眼睛也略顯無神。

佩德羅嘿嘿地賠笑到，“抱歉，我的錯，我的錯。說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

“跟著尼爾就好，一會要開始玩游戲了，需要我們帶動氣氛，然后和孩子互動。”雨果簡單說到，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臉嚴肅的尼爾，雨果拍了拍尼爾的肩膀，“現在孩子們最重要，遲到的事回去再和他算賬。”然后就快步過去忙碌了起來。

尼爾顯然對于佩德羅遲到的事還是很不滿意，這也是性格使然，再者，他作為榮耀至死的隊長，平時也需要管理樂隊的紀律。不過他也知道雨果的話是正確的，今天的主角是孩子們，其他一切事情都需要暫時放在腦后。

尼爾深呼吸了一下，“你先去更衣室整理一下吧，福金在那里，然后趕快出來。”

慈善活動的進展很是順利，佩德羅雖然遲到，但也很快就進入了狀態，他的個性本來就隨和外向，轉眼就和孩子們打成了一片，反而是尼爾和福金兩個人在孩子面前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應該如何和孩子打交道。

持續了一個小時的互動活動告一段落，孩子們本來就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而且他們也不能活動太長時間，所以今天的活動就算是到一段落了。

雨果一個接著一個地和孩子們告別，有一個孩子瞪著大眼睛詢問雨果，“你真的是警。察嗎？”讓雨果一下沒有反應過來，聽著孩子解釋到，“我去年和媽媽到電影院看了一部電影，你在上面拯救了一整個巴士的人，你真的是警。察嗎？”

看來說的是“生死時速”，雨果一時啞然，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向孩子解釋演員的工作，只能是轉移話題說到，“你羨慕警。察嗎？”小男孩用力點了點頭，雨果輕輕用拇指摩擦了一下孩子的手臂，“那等你長大以后，就努力成為一名警。察，怎么樣？”

“我也可以像你一樣嗎？”男孩瞪著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雨果，瞳孔里的希冀讓雨果一陣心酸，但卻不能表現出來，反而是展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像我可沒有不算厲害，我相信你會比我更加出色更加厲害。”

“哦耶！我會比杰克更加厲害！”小男孩握了握那小小的拳頭，臉上綻放出笑容，邁著小短腿跑了過去，朝著照顧他的護士跑了過去，興奮地炫耀著說到，“霍頓女士，杰克告訴我，我長大以后會比他更加厲害！”

那名姓霍頓的護士轉頭看向了雨果，朝雨果露出了一個友善的笑容，然后輕輕撫摸了一下小男孩的腦袋，“我也相信你可以。”

看著那男孩臉上燦爛的笑容，如果忽略他手臂上滿是打點滴的傷口，如果忽略他脖子上纏繞的紗布，他看起來就和其他孩子沒有任何區別。男孩那美好的笑容讓正午的陽光都變得黯淡無光。

“雨果，尼克長大之后真的會比你厲害嗎？”身后傳來一個聲音，雨果回頭一看，赫然是小珍妮，她依舊安靜地坐在輪椅上，左手輕輕轉動著綁在輪椅上的風車，護士推著她的輪椅，微笑地解釋到，“她堅持要和你說再見，說要謝謝你。”

雨果半蹲著轉過了身子，看向了小珍妮那雙翠綠色的眼眸，此時小珍妮臉上雖然依舊帶著燦爛的笑容，但卻掩飾不了滿臉的倦容。看的出來，雖然剛才玩得很開心，但她的體力卻支撐不下去了，那脆弱的身體讓一切都變得如此困難。

“怎么，你不相信？”雨果把內心的想法壓了下去，笑呵呵地說到，看著小珍妮那狡黠的笑容，雨果嘴角高高地揚了起來，“其實，尼克現在就比我厲害了，我最害怕的就是吃藥了，每次想到藥那么苦，我就想哭。”

雨果那生動的表情逗得小珍妮呵呵地笑了起來，“那你媽媽肯定很煩惱，你總是不愿意吃藥。”

這話讓雨果頓了頓，不過他卻沒有解釋，而是點了點頭，“所以我才覺得尼克現在就比我厲害了。我想，有一個叫珍妮的小姑娘也比我厲害，她有著世界上最燦爛的笑容，讓我羨慕得不得了。”

小珍妮呵呵地笑個不停，但卻因為笑得太過用力，反而是咳嗽了起來，那虛弱的身子讓雨果頓時手忙腳亂起來，站在后面的護士也連忙蹲下來檢查起來，倒是小珍妮搖了搖頭，輕聲說到，“我沒事。”

小珍妮看著雨果和護士臉上的擔憂，嘴角勾勒起一抹虛弱的笑容，靜靜地注視著雨果眸子，然后輕聲說到，“抱歉，我的身體總是壞事，讓媽媽擔心，也讓你擔心。”

孩子是如此敏感，就連雨果和護士臉上細微的表情都捕捉到了，這讓雨果嘴角的笑容再次綻放了開來，“我想你的笑容就是最好的治療劑了，我現在就感覺到無比幸福，我想你母親肯定也是這樣。”

雨果的話讓小珍妮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然后看了看護士，又看了看雨果，猶豫地說到，“雨果，我可以給你一個吻嗎？”

“當然可以！”雨果看著小珍妮臉上的躊躇和猶豫，沒有任何停頓，直接就回答到，但說完之后，他才意識到，小珍妮的身體不確定是否適合移動，下意識看了看護士。護士微微點了點下巴，給出了肯定的答復。雨果這才放松下來。

雨果雙膝跪在了地上，然后用雙手支撐著輪椅的扶手，避開了風車，小心地靠近了小珍妮，在她那瘦弱而蒼白的臉頰上輕輕印下了一個吻，他的唇瓣甚至可以感受到小珍妮那冰冷的皮膚。然后雨果閉上眼睛，把臉頰靠了過去，小珍妮艱難地抬起了下巴，在雨果的臉頰上，輕輕地吻了下去。那輕飄飄的觸碰，就好像是蒲公英在臉頰上稍作停留之后就隨風飄逝而去一般。

雨果一動不動地保持著自己的姿勢，讓小珍妮的吻停留得久一點，再久一點。可是雨果卻感覺到，小珍妮輕輕離開了他的臉頰，不等雨果離開，就在雨果的耳邊輕輕說到，“親愛的雨果，我是不是要死了？”

這話卻讓雨果的身體直接就僵硬住了，艱難地稍微往后退了退，看著小珍妮那消瘦的臉龐，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下意識地發出了疑問的聲音，“哦？”

小珍妮安靜地看著雨果的琥珀色眸子，那雙翠綠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雨果，我是不是要死了？”

正午的風聲輕輕吹來，珍妮輪椅上的彩虹風車在輕輕轉動著，可是雨果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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