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幾年,我就一直在一心道場修行劍術,耕四郎老師對我很好,但我總歸還是心有不甘,還是一直夢想著有一天能重振道場。”
“尤其幾個月前,有位淺櫻島的客人來拜訪老師,我問起櫻庭道館,那位客人居然愣了半天,他根本沒聽說過!”
“這種事,這種事…”
純一攥緊了雙拳,牙關也用力咬的咯咯作響,“我無法接受!要是父親還在的話,怎么可能發生!當年的櫻庭,在淺櫻島明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啊!”3
“都怪我!是我太無能了!沒辦法接過父親的衣缽和責任,沒成為一名足夠獨當一面的劍士,才讓道場破敗沒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停停停。”
夏諾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連忙伸手打斷。
“差不多得了啊,真是受不了,屁大點年紀一口一個責任,一口一個重振道場的。我問你,你父親死的時候你多大?”
怎么提起這個?
但純一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十歲。”
“那不就結了。”夏諾一攤手,“你不是說你的師兄們全都跑光了嗎?成年人都無力左右的局面,十歲小孩能做什么?”
“干嘛,犯什么病啊,哭天喊地的,把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是想感動誰,這不是抖M嗎?”1
“記住,與其內耗自己,不如外耗他人,不然遲早會陷入無窮無盡的焦慮,哪天上吊了也說不定。”5
他一副過來人的口吻,“你的當務之急,是老老實實跟著耕四郎把劍術練好,練累了就痛罵幾聲那些把道場搞沒了的家伙發泄,然后再繼續練,什么你的錯,分明都是他們的錯!”
“…”純一愣住。
這家伙,明明比自己還小,怎么說的話聽起來這么有哲理?
“可是,我的劍術已經很強了…”
他急切道,“這次回淺櫻島,我就是沖著劍道大賽來的,我要拿冠軍,讓七大道館的那些人知道,櫻庭家還沒有倒!只,只不過…”
“沒錢報名?”夏諾斜瞅了他一眼。
“是。”
純一垂頭喪氣,下一刻又變得氣惱起來,“公告欄貼的東西你也看見了吧,報名費就要一萬貝利,劍道服和竹刀也必須要買他們統一樣式的,還賣的很貴,加起來都快兩萬貝利了。”
“更別說,只有七大道館名下弟子才能去報名,外來的劍士們還得去想辦法花錢加入道館…簡直是瘋了!如此利欲熏心,居然還好意思說成是東海最權威的劍道盛會…”
“劍道,和授人劍術的道場,明明都不應該是這樣的!”
咚!他越說越激動,忍不住一錘桌子,大叫道,“七大道館為什么非要這樣啊!當初櫻庭家創辦劍道大賽時,根本不會收錢,還會資助那些囊中羞澀的劍士們路費,那時候的氛圍…怎么會變成現在這種丑陋的樣子!他們難道就一點沒有劍士的榮耀和自覺嗎!”5
“吵死人了!真是的…搞得美女說話都聽不清了,給老子閉嘴啊!小屁孩!”
旁邊桌子也被猛地一拍,一個正在和陪酒女撩騷的金絲眼鏡男捋著袖子站起身,就要過來揍人。
夏諾冷冷轉過臉。
“不好意思,您繼續。”
金絲眼鏡男又光速坐了回去。9
你瞅啥 倒是純一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急忙站起身,對著周圍其余所有看過來的酒客挨個鞠躬一圈。
重新坐回座位上后,他低著頭沒再開口了,只是緊握的雙拳,微微有些顫抖。
“…”夏諾靜靜看著眼前的瘦弱少年,忽然開口,“我要向你確認兩件事情。”
“什,什么?”純一茫然抬起頭。
“劍道大賽,明天就截止報名了是吧,什么時候開賽,賽程有幾天?”
“開賽是后天,至于賽程…”純一搖搖頭,“哪有什么賽程,都是當天打完出結果的,上午海選,下午半決賽,晚上就決賽了。”
“這么說,只用耽誤一天。”夏諾點點頭,“明白了,第二件事,櫻庭道場現在還在正式注冊的名單之列里吧,可以直接報名?”
“是。”純一遲疑道,“其實我也不明白,為什么七大道館還沒把櫻庭除名,可能是怕影響不好,畢竟劍道大會是我父親一手創…”
他突然反應過來,一臉驚喜地抬起頭:“你,你的意思是,你原意借錢給我,幫我報名參加?”1
“不。”
夏諾搖頭,想了想又道,“借給你也可以,不過我主要的意思是,或許你可以給我個櫻庭道場的弟子名分,比如副館長什么的,這樣我就也可以參加這場劍道大會了。”
“誒?你?!!”
“怎么是這種懷疑的眼神?小心我一不高興了反悔不借錢了哦。”
夏諾將空空如也的高腳杯放到桌上,叼著檸檬片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笑瞇瞇道,“有件事,忘記告訴你了。”
“其實,我也是個粗通劍術的劍士。”3
半個小時后,報名處。
手肘夾著新買來的標準劍道服和嶄新竹劍,夏諾一臉肉痛地收起錢包,把這兩樣都各分了一件給櫻庭純一。
“是真黑啊。”
回旅店的路上,夏諾又痛罵了七大道館一頓,“就這布料,這破劍,竹子毛刺都沒剃干凈,也敢賣一萬五貝利一件,這不是純坑人嗎?門檻搞這么高,怎么還有這么多人急著跑來挨宰?”
貝爾梅爾給的五萬貝利,瞬間就消耗一空。
要不是他自己身上還帶著些以前攢的零錢,恐怕今晚連旅店都睡不起,只能兩人一塊兒躺大街上了。
“畢竟獎金還算豐厚,況且,能成為冠軍…不,哪怕只是進入半決賽,對東海的劍士們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榮耀了。”
純一亦步亦趨緊跟在他的身旁,“到時候東海的好幾個本地報社也會來,冠軍一下子就有了名氣,誰又沒有一點成名夢呢,不過…”
“不過什么?”夏諾頓住腳步,轉頭看向他。
“不過我還是很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劍士。”2
純一的語氣很是真誠,“夏諾先生…姑且先這么叫吧,雖說很感激你開導寬慰我,還借了我這么一大筆錢,但你真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劍士吧?哪有劍士出門在外,連隨身佩劍都不帶的?”
佩劍在背包欄里呢,你又看不見。
夏諾心里嘀咕。
得到「正宗」刀之后,他就把那柄小木劍給扔了,畢竟那玩意現在還沒他的胳膊長,帶在身邊,只會看上去滑稽的像小丑。7
“質疑的理由倒是站得住腳。”
夏諾低頭望著眼前瘦不拉幾的少年,“不過現在不是有劍了么?”他掂了掂手中的標準制式竹刀,咧了咧嘴,“要不,找個空地,我們倆練練?”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