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九世之仇,猶不可忘
刺骨的冰寒沿著脊梁骨涌入腦海。
那是深藏在這具天機神甲當中的，六十年前的過往記憶。
那是一個關于驕傲和背叛的故事。
海面上布滿了殉爆船只的殘骸，滾滾黑煙遮蔽了萬里晴空。
眼前的敵人并非無法戰勝，可身后的背叛卻令人痛徹心扉。
我們回不去了…
站在艦首甲板上的高大機甲扭頭遙望北方。
帝國的萬里海疆，沒有一寸多余之處。
這個鄉野匹夫都懂得的道理，卻被那些飽讀圣人經義的大老爺們嗤之以鼻。
總有人覺得，洋夷不過是疥癬之疾，就像夜壺一樣揮之即來，呼之即去。
總有人以為，縱使改朝換代，城頭變幻大王旗，終究離不開我等鄉賢扶持。
總有人想著，哪怕萬千生靈涂炭又與我何干，人不多死一點，又從哪里空出萬頃良田？
國家是皇帝老兒的，皇帝不急我急什么？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林林種種，那一瞬間他腦海中浮現出無數的可笑理由，又隨即如泡沫般幻滅。
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輩軍人，為國戍邊，值此危難之時，唯有死戰！
“左轉15度，開足馬力，撞沉圣瑪麗安號！”
艦長聲嘶力竭的咆哮，跨越六十年的時空，回蕩在新一代駕馭者的耳畔。
寒冷，來自于深海，訴說著死不瞑目的執念。
灼熱，是元炁爐的爆鳴，在經歷過海水長時間的浸泡侵蝕之后，哪怕是重新維修保養，也難以發揮出當初百分之百的功效。
但這也不重要了。
時隔六十年重新啟動，全功率運轉，哪怕零件已經老化，結構已經腐朽，它卻從未有過如此的舒暢。
機甲在咆哮，機甲在歡笑！
鋼鐵的巨人一頭撞入噴吐著滾滾蒸汽的工廠之中，錯綜復雜的金屬管線在它腳下分崩離析，背后煤氣管道爆裂火焰沖天。
抬手拆下一塊機器碎片，擋住門口多足機器人手中雨點般噴射的子彈，右手一槍擲出，精準地刺入到機器人胸前的動力引擎當中。
劇烈的殉爆將工廠大門炸成一個大洞。
這個工廠是做什么用的，王云霄完全不關心，打爆之后會造成什么樣的損失，他也不在乎。
反正這不是我家。
欺負人是吧？不讓走是吧？
有陰謀是吧？搞內斗是吧？
我給你們臉了！
王云霄駕馭著天機神甲，朝著城內的核心區一路狂飆突進。
遇到民居，他就拆民居，遇到工廠，他就拆工廠。
遍布全城的金屬管網之前看起來有多么的宏偉壯麗，在這一刻就有多么的單薄脆弱。
智械與駐軍以最快的速度重歸于好，想要圍堵住這個來犯之敵，但他們集結的速度，遠遠趕不上天機神甲沖刺的速度。
元炁爐正在瘋狂地揮霍自己剩余無幾的使用壽命，而且絲毫沒有停歇下來的跡象。
國仇家恨，半個世紀的屈辱與血淚，縱使于九幽黃泉之下亦不得瞑目安息！
王云霄一個箭步跨越出半條街道，持槍擋住頭頂上方水銀天使的撲擊，抱住它一同摔向正前方的大教堂。
描繪著圣主救世的彩虹色琉璃窗楹轟然破碎，兩臺機甲翻滾進來，一路將教堂內的長條木凳碾壓成渣。
“開火！”
剛剛抵達教堂，還沒來得及布置防御的人類軍隊在軍官的指揮下，朝著撕打在一起的兩臺機甲扣動手中的扳機，一時間槍聲大作。
長槍劃出一道悠長的弧線，鋒利的鐮刃瞬間讓十余名持槍射擊來不及躲閃的士兵身首異處，血染當場。
這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夠觸及的戰斗。
“停手吧！”
水銀天使大聲說道：“我們的機械無窮無盡，而你只是單槍匹馬，支撐不了多久。理事會已經授權我與你進行談判，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啊，你就跟我談？”
王云霄調轉槍頭抵住水銀天使的咽喉，不屑冷笑道：“臭娘們兒，我現在就想把你的本體砸個稀巴爛，這個條件有沒有的談啊？”
“你不知道我本體所在的位置。”
“城中央立那么大一根柱子，你當我眼瞎么？”
“那是阿瓦隆的中控調節塔，并非我的本體…”
“無所鳥謂。”
王云霄笑道：“你們在這個王八殼子里面安逸太久了，不知道天高地厚，還以為現在的明國新政府是以前那個舊朝廷，任你們欺壓凌辱嗎？”
“我今天就是要告訴你們，大爺來你們這兒玩，你們就得像狗一樣老老實實趴著！敢伸爪子，就給你剁掉。敢動歪腦筋，頭都給你擰下來！”
“但是這樣做值得嗎？”
水銀天使反問道：“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決方式，你一定要為爭這口氣，付出自己的生命嗎？”
“付出生命？就憑你？憑你這些雞零狗碎的破爛貨？”
王云霄哈哈大笑：“你特么在講什么笑話？電子管燒糊了吧你？太天真可愛了，沒挨過艸的小丫頭說起話來就是硬氣！”
“你…”
水銀天使的頭顱高高飛起，聲音戛然而止。
傻叉，打仗呢，聊你妹啊。
王云霄收起笑容，心說老子要不是為了等元炁爐冷卻，何必跟你在這兒磨嘴皮子。
這套天機神甲好用是真好用，但脾氣也過于暴躁了一點。
別這樣啊老前輩，沒必要跟這幫狗雜碎同歸于盡，咱還得回家呢。
咱家現在不一樣了，你得回去看看。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感覺身體的疲勞恢復了幾分，王云霄抓起水銀天使的遺骸，沖著旁邊的墻壁掄了過去。
墻體瞬間破裂，劈頭蓋臉的子彈炮火傾瀉在水銀天使的軀體之上。
無數根鋼索從四面八方襲來，但在出手的那一刻，機仆們便意識到了不對。
但也晚了。
戰斗經驗是要從戰場上一點點磨練出來的，軍事專家們設想了幾十年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戰爭形態，鬼知道哦嗚戰爭會打成綠皮的畫風。
給你們灌輸戰斗數據頂個鳥用，只能虐菜。
狂暴的巨型機甲借助著遺骸的掩護從破損的墻壁中一躍而出。
槍出如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