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旅」!”
“七彩的演出固然精彩,但我們的初初終于要登臺!”
“嗯嗯嗯哼哼哼啊啊啊啊嗯啊——!”
臺下的觀眾突發惡疾,
臺上的「銀旅」準備就緒。
她們隊很有意思,先上來的是四個其她隊友——吉他,貝斯,鼓手,鍵盤。
四女身高差不太多,但都比白初高了小半頭。
白初只有一米五五,其余幾人保底165,這就形成了一種反差烘托感,好像是被幕后的人刻意如此營造。
幾人用最快的速度調試著設備,幾乎是軍事化效率,明顯接受過良好的訓練。
“老師,我們不走嗎?澈的樂隊演完了,別人的不想看。”
“這個隊你可以看會兒,或許會有收獲。”
神秘黑衣男從兜里摸出防風打火機,一如既往道:“我去外面抽根煙。”
“哦…好。”
Miya不知這個銀旅的來頭,單看臺上的話,四名樂手全員黑衣黑口罩遮面,抹去了琴標,就像是支援樂手一樣,不屬于這個樂團。
直到白初走上舞臺,她這才瞇起眸子,發現端倪。
“她好小一只…而且頭發是軟軟的淺紫,真可愛。”
今晚的壓軸樂隊主唱,明明只是從臺下走到臺上,
可就這么一個動作,就已經引得觀眾區爆發出驚人吶喊。
“啊啊啊啊——!Chuchu!Chuchu——!”
“我初賽高——!!”
“美!美!巔峰之美!”
“帶我走吧初初,把我帶走吧啊啊啊啊!”…
Miya暗嘆道,難怪老師會先行一步離場。
小貓已經get到他的先見之明。
此刻,白初已經在Vocal點位就位。
“大家晚上好,我是「銀旅」的主唱白初哦。剛剛的樂隊演得很不錯呢,怎么樣,你們也一定很喜歡吧?”
“!喜歡!喜歡!”
“那我也要加把勁了哦,可不能讓大家失望。嘿嘿。”
極具親和力的話語,還能Cue到上一個樂隊,三言兩語,可愛與情商兼具,使得臺下再度迎來一波沸騰歡呼。
Miya覺得,這主唱不一般。
仔細一看,她穿著極簡的白色吊帶裙,類似那種病院里穿著的半睡衣,單薄且隨性,并非正式的打歌服;
下半身裙擺長及小腿,沒穿任何襪子,鞋是絲帶涼鞋,帶一點跟。
比起認真化妝的安晴,白初似乎根本不在意這次演出時的妝造問題,
反而,她身后的那些隊友們,各個都是全副武裝,從頭到腳都捯飭得非常嚴密。
“有趣…”
Miya決定,洗耳恭聽。
看看她具體是什么水平。
“獻給你的歌。”
「告訴我你喜歡什么歌曲」
「告訴我你所偏愛的類型」
「此刻你在想些什么呢?」
「你喜歡我嗎?告訴我吧。」…
隨著那極具辨識度的聲線迸散全場,在電鼓節奏和合成器的托襯下,場內所有觀眾,紛紛被她毒性十足的聲音所暈染,開始陷入到類似幻象的境地當中,不能自拔。
Miya本來也沒想太怎么認真欣賞,畢竟自己隊里可是有著神級大歌姬,一般水平的選手放進來對比,只有被秒殺的份,比如安晴。
可如今,白初的實力已經不止是在線了,
如果說,最開始的「水色」樂隊的Vocal,王夢的水準是1單位,
超常發揮的安晴是5夢5個單位,
那么白初的尋常水平就是10夢、或者2晴。
聲線方面,情緒方面,唱腔方面,感染力方面,對舞臺的把控方面,全方位的碾壓式打擊。
“難怪老師讓我留下來看看…”
“這個「銀旅」,竟然是隱藏的黑馬隊嗎?”
Miya并不知道,該隊很快就要面臨重組問題。
她只是覺得,在天籟這種小地方,能碰到這樣Live級專業團隊,實屬難得。
將目光鎖定在沒人關注的后臺樂手上,
雖然她們戴著面罩,黑色朋克手套,黑長皮靴,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但跟隨著老師進修多年的小貓仍然能透過表象看出本質——
“不對。”
“那個吉他手好像是日和大神。”
“她的琴我認識。”
Miya回想起,昔日在Mosse戰場上,決賽圈碰到的究極對手——
東瀬日和。
作為上一屆神器杯總排名位列第二的選手,
這位霓虹大神自打敗給自己后就隱姓埋名消失在了演奏圈,從此再也不發布任何視頻作品,如人間蒸發了一樣。
Miya十分清楚,對方的失利,并非是水準欠缺,
而是因當天的舞臺上,她的音箱好像出了點問題,導致高頻略微扎耳,因此被評委扣了2分「音色調制分」…
眾所不知,大型比賽場合當中,樂手的琴和線材是自備的,效果器板子是自備的,但音箱不可能自備。
場地里的大Marshall,動輒需要廂貨運送,幾個力工用運貨小車挪動,根本不是參賽者自己能夠左右的。
賽前調音,只給5分鐘時間。
日和她當時明明已經高抬手臂,表示這音箱似乎有點問題,
但臺下的工作人員和評委們卻全都視若無睹…
這件事,Miya記得清晰。
沒人去幫她更換電子管箱,畢竟那太麻煩,而且時間有限,
所以日和大神在逆風狀態下將曲目演奏完畢,硬生生拿了個98分。
在她之后,輪到自己,
自己壓力很大,因為已經知道音箱有毛病。
但是…
但是偏偏是3分鐘休息轉場的時間,
那架大Marshall居然莫名其妙的好起來了。
輪到自己演奏時,沒有任何問題。
這就很奇怪了。
Miya將這件事記在心里,一直覺得,自己對東瀬日和是勝之不武的。
“她那把琴是SuhrModern·「山野櫻」,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得出來。”
雖然標被抹掉了,但從東瀬日和的臺風和演奏狀態上看,Miya已經識破了她口罩下方那無比嚴謹凝重的專注面容。
在她的印象里,日和的習慣是「機械化演奏」,這十分符合臺上那支隊伍對于樂手的需求。
一步不錯,每一個音符都像是從黑膠盤里播放出來的。
學名——
「錄音級」。
Miya悟了。
“如果連吉他手都是日和那樣的選手…”
“那么其她幾人…”
她心中一凜,
驀然聯想到,白初的隊伍配置,可能是僅次于自己這邊的最高配。
自己這邊是「頂配」,
無論Ari還是UU,亦或是湘神和狐貍精奈奈,完完全全就屬于無懈可擊的頂奢陣容,沒有缺點。
而臺上的「銀旅」,其她幾個黑衣人似乎也并不簡單。
“仔細一聽,那Bass的律動很有說法吧?彈奏習慣不像是國人。”
“鼓手的話,力量感很強,而且動作標準得像是在ESP里進修過的高手。”
“那鍵盤的琴是三把…把自己圍成了一圈。感覺是個設備狂魔,一個人做了所有事。”
Miya腦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了對位關系。
女神打白初的話…
“在女神姐姐隨便唱唱、白初全力以赴的狀態下,可以打成55開。”
“應該是這樣的。”
Miya對Ari很有信心,因她是「花響」的信仰。
至今為止,還沒有見識過Ari的全力。
更何況…
稍微拼一下顏值,就能實現碾壓式的秒殺了。
這屬于規則外的加成,Miya覺得,自己這邊當真無敵。
此刻。
樂隊休息區內,
七彩的一行人也都在緊盯著后臺的屏幕,觀摩著「銀旅」的演出。
“…不愧是人氣王啊,她的唱法好能打動人。我覺得有種吸攝心魂的魔力。”
林筱反坐在凳子上,雙臂抱著椅子背,仰慕式的看向屏幕中心的焦點。
“是的,我還從沒見過這樣風格的Vocal。”
蘇澈說,“她帶給人的感覺是能讓人安靜下來聽歌的病態撫慰感,唱的抒情曲也能將情緒完全傳達,且過程投入,幾乎不受任何外力因素影響。”
聽到這樣的評價,安晴也是壓力頗大,覺得自己很可能被比下去了。
不禁下意識問道,“那…其她樂手呢?”
“其她樂手…”
“是那種表面看不出什么,實際個個都有超高基本功在手的「軍事化樂團」,沒一個是簡單貨色。”
蘇澈凝重道。
這時,俞汐也插了一嘴:
“那鍵盤我好像有點印象,人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她的琴似乎是Mosse在前年出的第一代合成器的測試款…
我一直想搞到手一把,但我老爹的能量沒那么大,真是可惜。”
蘇澈聞言一驚,“元年的Mosse鍵盤嗎?”
“嗯嗯,對外標價是88888,但是只有3把。
一把留給內部收藏,一把拍賣到天價,還有一把根本就沒出現在市面上過,估計是被黑幕掉了。”
“…懂了。”
得到學姐的線索,蘇澈也是理解了,為什么這個「銀旅」的勢頭這么大。
要說一個人的能量,白初固然有,但還不至于讓全場中了魔般的追捧。
看起來,她的隊友們根本不是正常人。
“阿澈,我一直挺好奇,為什么她的隊,焦點完全在她身上,難道其她人不想在舞臺上Kirakira嗎?”
元瀟坐在顧織身邊,不解問道。
“啊…這個嗎?”
蘇澈想了想,給到自己的答案:“一般來說,隊內關系不平等的情況,只會出現在兩種陣容里。”
“一個是隊里有絕對意義上的大神,一帶4、一帶5,大家心服口服;”
“另一種就是合同隊,大家是為了打錢才參與的,我們圈內說,是目標明確的「殺手隊」。”
蘇澈指了指屏幕,“你看白初就明顯不像前者,因為她隊友都很厲害,誰也不弱誰一頭,而且律動方面一耳朵就能聽出,是排練了無數回的。”
“所以…她們是為了賺錢,放棄了在舞臺上閃閃發光嗎?”
元瀟還是不懂,“那和出賣了靈魂有什么區別呢…阿澈喜歡這樣的成員嗎?”
這個問題有點過于現實,讓蘇澈一時半會不知該怎么解答了。
只是委婉道:“許多樂手想要玩好音樂的前提,首先是擁有一把趁手的琴。”
“對呀…”
“這就和經濟強相關了。而一旦想玩得更專業,更舒服,那就要在這個深淵內無限的投資、無限的加注新的籌碼。”
他頓了頓,說道:“不是所有人都有我們這樣的條件的。”
元瀟看了看身邊。
俞汐學姐有著深厚的家底,根本不愁這樣的問題,
自己和姐姐雖然不如曾經,但瘦死的貓咪比馬大,還能再蒸一蒸;
小小有學姐資助,花銷方面勉強hold住,
安晴則更是賴皮,直接寄居在蘇澈家里。
這樣的隊伍生態,屬實是很多別的隊伍不具備的。
大多數樂隊,成員之間的關系都是淡漠如水——
「你的問題你自己解決,買琴買設備是你自己的事,沒錢就去賺,琴差就別玩。或者去萌新隊。」
這樣的隊內關系才是常態,畢竟誰也不欠誰的。
因此,蘇澈的話,直指出了「銀色旅行船」的弱點——
“全員殺手,各取所需。”
強嗎?
是很強。
但有未來嗎?
蘇澈認為,并沒有。
“在Mosse大賽上遇到了也不要怕。今天我們雖然打不過,但時間還充裕,再等2個月,我們未嘗不可一戰。”
蘇澈開始給隊內的貓貓們打氣。
“真的嗎?我可以做到嗎?”
元瀟不太自信,但有著他鼓勵的目光在,不知怎么,就很讓人安心。
“你當然可以。你們所有人都是可以的。”
他收起吉他,回想著之前從Miya那里獲得的提示——
要定期找準隊友們的需求。
如今,機會大好。
趁著還未散會,他將話題引入到了上次談及的正事內容。
“安晴,Logo在畫了嗎?”
“啊,畫了的…”
少女小聲應了句。
“嗯?什么時候畫的?我怎么不知道?”
蘇澈微微有些驚訝,畢竟這幾天里,Miya的拜訪占據了一天一夜,少女在家練歌練了一整天,排練排了一宿加半個上午,完全不見她畫畫呀…
這是怎么完成的?
卻見家貓給到一個委屈巴巴的眼神,然后欲言又止。
“總之你把畫拿出來,讓大家看看先。”
“好…”
她乖巧的翻開包包,從里面取出了平板。
邊開機,邊解說道:“我沒來得及問大家的意見,所以就擅作主張想了一個點子…”
“我認為「七彩」能夠對應我們未來的七重顏色,所以要想做到簡約美觀、一目了然的話,只需要將之化作一種意象,濃縮進去就好了。”
“所以…”
她將屏幕反過來朝向大家——
“我畫了這朵彩虹云。”
“哦?”
蘇澈將目光望去。
見安晴的平板上,一朵色澤艷麗如琉璃的云朵漂浮在正中央,其背景是黑粉色的夜空,壓抑至極。
講道理,黑粉色系確實能將地雷配色給精準傳達出來,比之水色系還要更加直觀,
但問題在于…
“這個Logo的色調未免有些…emm…壓抑?”
俞汐第一個提出建議。
“Logo一般會在樂隊演出時,通過背后的大投影墻或屏幕給平鋪展示出來,全臺下觀眾都能看到。”
“是的。”
“我的意思是,不如將圖簡化一點,讓主體更加清晰…一眼就能捕捉到核心信息。”
“懂了。”
安晴想了想,看向蘇澈,“那就設計成貓影逐日,如何?”
“貓影逐日??”
蘇澈聽得一愣,完全不知少女是怎么把這樣的概念瞬間思索出來的。
只聽她解釋道:“嗯,背景還是選用黑粉色的云,然后在正前方畫一只飛向天空的小貓剪影,復雜的色彩搭配全都刪掉,用舞臺服裝展示就好了,你覺得這個怎么樣?”
面對提議,蘇澈腦補了下,覺得不是不行。
元瀟沒什么想法,顧織更是懶得提意見,
俞汐那邊,覺得符合大方向就好,畢竟只是個Logo,蘇澈滿意比什么都強。
唯有小小,看出了貓膩。
貓貓逐日,日的話,代表蘇澈同學…
貓的話…
可能代表我們?
那么黑彩色的背景,代表著最后連整片天空都是她的顏色…換言之,她是勝者?
哼哼…安晴呀安晴,你可真是私心深重。
林筱嘖嘖兩聲,不再多言。
在隊伍里,尊重她人領域,是最起碼的條件。
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免得遭人記恨,憑空豎敵。
蘇澈只是用Logo這個話題引入自己的節奏,實際目的是打算讓大家都暴露出一些心底的想法,借此展開需求的收集。
“辛苦了,安晴。”
他已經猜到,少女是利用半夜的時間把稿子畫好的,而且還要面臨接下來的修改,工作量不小。
“…不用跟我客氣的。”
她點點頭,收起平板電腦。
“今天的演出之后,我看大家也都已經算是走上正軌了。不如借這個機會聊聊9月份的事吧?”
蘇澈打開話頭。
“名單已經報上去了,估計8月就會收到Mosse的邀請來信,入圍資格是肯定OK的。
我們需要做的,是在這2個月內將隊內成員的默契拉升至極致,以免出現「銀旅」那樣的狀況,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吧?”
“大概明白。可是,要怎樣提升大家的默契呢?”
“是要將心之壁打開嗎?”
元瀟歪著小腦袋瓜,不是很懂的樣子。
這時林筱舉手了:“我明白我明白!培養默契的第一步,不就是要讓大家把心中的想法全部說出來嘛!
我提議,不如來玩一場真心話大冒險吧!怎么樣?”
“哦?”
“真心話大冒險?”
“嗯嗯!可以不用冒險,單純真心話也行。但是必須要保證問心無愧,這樣大家才能夠更進一步的了解對方。”
在蘇澈的眼神示意下,林筱開始出主意:
“舉個例子,比如蘇澈同學覺得誰和誰之間的關系「有待提升」,
就可以讓她們兩個互相問對方一個最在意的問題,然后在大家全部在場的情況下公布答案。
說完答案之后,大家投票,誠實扣1,說謊扣2。
如果誰的答案被判定為說謊的票數高,就要接受懲罰。如何?”
“有點意思。”
眾人聽明白了,“在場6個人,1人當裁判,2人對局,另外3人投票。可以形成2:1…”
“嗯,那么我來當裁判吧。”
蘇澈道,“第一局,作為標準局,就由元瀟和顧織你們姐妹倆互相問一嘴吧。”
顧織:“你還真是會選。”
她斜了他一眼,但身體是很配合的。
坐在了妹妹的對面,示意小鳥優先。
“你問吧。”
“好。”
元瀟確認道:“只問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不能多問,是吧?”
“是的。”
“那我說了。”
“嗯。”
“姐姐,你跟我說實話,上次在家里,你和阿澈進到臥室里,真的只是調琴嗎?如果是的話,為什么調了將近一個多小時?”
噔·噔·咚。
霎時間——
蘇澈冷汗直流,眾女目光匯聚。
顧織的臉上閃過一絲戾氣,
深吸了一口氣。
收回了毒殺妹妹的沖動欲。
“說實話?”
“嗯,要聽實話。”
“那好,那沒有。”
顧織給到答案——
沒有單純調琴。
正待元瀟想追問“那你們具體干什么了”的時候,顧織冷笑一聲,早就摸透了這個游戲的BUG——
“每個人只能問一句,所以我也只會回答第一個問題。現在,輪到我發問了。”
“!姐姐!你耍賴!”
元瀟后知后覺,不禁有些急了。
卻見顧織冰冷一笑,根本不給她周轉的機會,而是直接拋出絕殺——
“上次去你家排練,在你的密室里發現了柜子里暗藏著的一把貴人鳥。
這和你平時用的Fender并不一樣。我簡單查了一下,說是限量款絕版琴。”
“…!!!你怎么可以隨意翻我的東西!”
“這不重要,畢竟我是你姐姐,有義務驗證妹妹是否在家里私藏奇怪玩具。
那么問題來了,我想知道,這把琴,源自于誰手,以及,如果真如我猜想當中的那樣,那么這個人是否在隊伍之中存在著明顯的偏心之意呢?”
顧織語氣平淡,將罪證一條條陳述——
最終,瞟向某個方向:
“排練在妹妹家,睡覺在妹妹家,神器在妹妹家,那是不是——心也在妹妹家呢?我問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