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艱難的選擇
伊薩瓦爾省，巴里奧斯港。
作為危地馬拉的僅有的大西洋港口，加上天然的地形優勢，占據這塊區域的烏比科家族向來都處于一個比較優越的地位。
換句話說，這塊地方天然就適合割據。
此時已經是冬天，尤妮絲也不得不穿上了一些厚衣服，但再厚的衣服，也擋不住她的身材。
“小姐，我們要出發了。”
“知道啦。”尤妮絲站在鏡子前，打扮了很久，才開口道，“‘地獄稅吏’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掌握這片土地的家族和其他高層，被尤妮絲的父親懷亞特全部喊在了一起，要開一個大會！
這是多少年都沒有出現過的事情了。
懷亞特本身都打算退休，把所有事情交給海因茨和尤妮絲兩個后代，但是這次他卻沉不住氣了。
尤妮絲聳聳肩，從鏡子前離開，走向了別墅的大門口：“沒辦法，誰讓事情的發展和我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呢？”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帶著尤妮絲上了豪華轎車，坐在轎車后座的左邊。
“所以我們的策略也必須做出調整了。”
曾經幾乎所有人都有一個結論，米爾頓在代替洛佩斯，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后，必然和阿爾蘇政府不共戴天。
而阿爾蘇政府會想辦法和另外三家結盟，按死米爾頓。
米爾頓要么就是在強壓下繼續勉強維持割據政權，打個十幾二十年的低烈度戰爭，直到決出勝負，或者直到米爾頓愿意妥協。或者，就是米爾頓承受不住高壓，割據政權土崩瓦解，他帶著這些年搜刮到的財富逃跑到某個國家當個富家翁。
沒辦法，雙方的體量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更何況阿爾蘇政府本來就代表著“官方”，能獲得大量外界幫助。
哪邊有優勢，可以說一目了然。
但是，米爾頓的戰斗力很強，聯軍的戰斗力又很成問題，所以大多數人普遍不認為聯軍能真的消滅米爾頓，第二種可能性偏低。
烏比科家族的想法就很簡單了——他們站在哪一邊，哪一邊的壓力就驟減。
阿爾蘇會獲得殲滅米爾頓的機會，米爾頓則能得到長足的喘息空間。
直到米爾頓把軍隊開到北方，把墨西哥的正規軍成建制的消滅，緊接著馬不停蹄的轉向，再次南下，把阿爾蘇政府軍趁米爾頓北上打仗這么長一段時間修筑起來的索洛拉防線瞬間打崩。
體量劣勢的米爾頓，居然處在完全的進攻方！
嘟嘟…
轎車引擎低轉速的聲音傳來。
尤妮絲自己動手，推開門，走進了自己父親的莊園別墅。
此時的大廳中，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尤妮絲一進來，就吸引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懷亞特看到女兒過來，揮揮手：“尤妮絲，坐我旁邊來。”
海因茨比她早到一些，對著自己的妹妹也輕輕點了點頭。
很快，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落座，把目光看向懷亞特，等待他說第一句話——要換做以前，大家多少還會客套客套，浪費一下時間。
畢竟之前的戰爭模式都是“消耗戰”，都是低烈度的沖突，一場戰爭打個十幾年太正常不過，就算浪費一點時間，前線的局勢也不會在短時間內發生什么重大的變化。
可現在，別說慢悠悠的耍嘴皮子耍幾個月，可能昨天剛睡覺時是這個局勢，今天起床就不認識這個世界了。
米爾頓把戰場的烈度拉到一個許多人都無法適應的超高強度。
幾個小時可能就會有巨大的變化。
“好了，今天最重要的話題就一個，我們必須要做出自己的選擇。”懷亞特咳嗽一聲，臉上的褶皺跟著他的動作一起顫抖，“現在的局勢，已經不允許我們再觀望了。”
海因茨非常贊同的點點頭：“如果再觀望下去，我們不但沒有辦法獲得最大的利益，甚至可能無論哪邊獲得勝利，我們都會遭到清算。”
“各位，有什么意見？我們是應該和米爾頓合作，還是切斷和他的一切聯系，從后面給他一刀，讓他兩面受敵？”
一個中年男人幾乎想都沒想：“阿爾蘇政府才是危地馬拉的官方，我認為無論我們怎么左右逢源，最后都應該站在政府那一邊，那才是和我們有深度利益綁定的勢力。”
另一個人則不屑一顧的嘲諷道：“呵…我看是因為你本人在危地馬拉城有豪宅吧？”
“你他媽…”
“停，不要吵架。”懷亞特用力敲了敲桌子，臉色不太好，“有事說事。”
“…呵。”中年男人扭過頭，“我的意思就擺在這里了，別忘記，我們和政府是有聯系的，嘴上罵一罵他們，給自己爭取利益就好了，真翻臉，生意還做不做了？”
“我也覺得，如果一定要二選一的話，阿爾蘇政府是第一選擇。米爾頓現在的所有優勢，在美國人動真格下場之后，都將徹底不復存在。”
“他或許是想當下一個‘中美洲的拿破侖’，也可能是想成為下一個格瓦拉，但是沒有人能成功，米爾頓也不會例外的。”
“我也同意。”
“一群舊時代的老東西，現在你們還看不出來嗎，米爾頓在全國的勝利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最多只是時間問題罷了，你們真當米爾頓和其他那些人一樣？看看他控制的區域，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就變成什么樣了吧！”
“呵！有你吹得那么厲害？等我們出兵，偷偷繞后，從后面包抄米爾頓，他的什么經濟奇跡立刻就要崩潰！”
整個大廳吵鬧聲巨大，每個人都基于自己的利益，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但大部分人還是認為不應該和米爾頓合作，應該全力維持現狀。
在吵了一段時間之后，房間里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所有人轉過頭，看向了坐在最上首的三個人。
他們或許能左右決策，但是真正能做出決策的，其實也就是上面的那三個。
懷亞特喝了一口茶，先問自己的兒子：“海因茨，你是怎么認為的？”
“只從國內局勢來看的話，當然是米爾頓，他的勝算更大，而且最關鍵的是，在他的管理下，或許我們的未來長線利益會更大…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經濟治理成果，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與他合作，我們未來應該能賺到更多的錢。”
“而且，米爾頓實際上也很聰明，他挑選了一個歐洲爆發大戰的時機，那邊才是美國的核心利益之一，在這個時候，外部的介入只能是有限的。米爾頓大概率只會面臨一些特種部隊，還是偷偷派過來的…我認為在這種情況下，米爾頓仍然有巨大的，擊敗阿爾蘇政府的可能性。”
懷亞特點了點頭。
此時尤妮絲也忍不住說道：“而且，剛剛有人說和聯軍前后夾擊…哪怕只是稍微看了一眼索洛拉的戰報，就一眼，都說不出這種蠢話。”
“就那最高指揮都混亂成一團，各懷心思的聯軍，能和我們前后包抄米爾頓？”
“等我們包抄米爾頓的后路，你就會驚喜的發現，聯軍的行軍速度一下慢了下來，一下就有各種‘不可抗力’因素導致他們沒有辦法按計劃時間抵達戰場，要我們先頂一頂。”
“直到米爾頓把我們的軍隊徹底撕碎，他們才會慢慢上來。”
“以我們的地理位置，真要和米爾頓開戰，只能加入聯軍，從正面進攻。”
說實話，懷亞特本人心中其實是稍微偏向支持阿爾蘇政府的，但是兩個孩子的觀點都如此一致，讓他也出現了一絲動搖。
那名中年男人聽完兩個人的發言，沉默片刻，問道：“就算你們說的是對的，如果米爾頓政府在上臺之后，如果遭到了來自美國的經濟制裁，該怎么辦？”
“我們假設他可以成功…米爾頓也是卡斯特羅，從各個方面都擊敗了美國的進攻，可那也不就是下一個古巴嗎？對我們真的有好處嗎？”
這個問題問出來，哪怕是尤妮絲也都沉默了一下。
誰能預知到未來的事情？
選擇阿爾蘇有可能被暴露的米爾頓粉碎，到時候瘋狂的“地獄稅吏”可能會把這里的所有人都沉進海底。
選米爾頓，又可能得罪美國，到時候還是沒好日子過。
“呵呵…”懷亞特這個時候笑了起來，他感慨道，“還是自己實力不夠，只能我們來選加入米爾頓還是阿爾蘇，而不是讓別人選擇加入我們啊。”
“所以，最后的決定，是繼續和米爾頓保持友誼，徹底和政府那邊翻臉？”
“我覺得，這件事可能還需要，再討論討論？畢竟，畢竟，米爾頓和阿爾蘇都還沒有給我們施壓，我們應該還能有一點討論的空間吧。”
真的是哪邊都不好選。
未來對他們來說都是一片迷霧。
“到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海因茨是負責管理軍隊的，他堅定的搖了搖頭，“我們加入阿爾蘇，阿爾蘇能不能贏我不知道，但我們一定是輸家。從所有情報來看，聯軍都太不可靠，就算是和聯軍合兵，我們這種最后面才選擇加入的勢力，一定會被丟在最前面，最危險的地方當做炮灰。”
“換在索洛拉戰役之前，我可能還會對加入哪一方稍微猶豫一下，但是現在，從軍事層面來分析，我的回答就是堅定的，只能和米爾頓合作。”
“正如尤妮絲之前說的那樣，我們的盟友其實是樂見我們被粉碎的，一支各懷鬼胎的聯軍，就算打贏了我們也會損失極為慘痛，如果兵力損失過于嚴重，我相信未來阿爾蘇可能還會反過頭瓜分我們。”
“到那個時候，我們真的就萬劫不復了。”
懷亞特只感覺時代正在劇烈變化，整個國家的局勢正在以一種不可阻擋的趨勢，奔向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那個和政府有大量合作的中年男人臉色閃過憤怒，問道：“海因茨先生，軍事，軍事！你不能只考慮軍事問題，我們那么多的生意怎么辦？我們如果得罪了美國，他們會在加勒比海上給我們好臉色嗎？”
“你知道一旦美國人不和我們做生意，我們會遭到怎么樣的打擊嗎？我們的經濟會徹底崩潰的！我們多依賴加勒比海，靠著港口賺了多少錢，你知道嗎？”
“我絕對不同意和米爾頓攪在一起！”
海因茨慢慢說道：“如果某一個國家動動嘴，就能讓我們的經濟徹底崩潰，我覺得這樣的經濟很可能是在害我們…你不能只看到當下的利益，要把目光放的更長遠。”
作為這片區域的“老大”，他們和手下的思考是不一樣的，手下只想當“市長的妻子”，市長是誰根本不重要。
但海因茨作為未來的繼承人，他必須要往更長遠的方向考慮，無論如何，家族不能倒。
會客廳再一次吵的不可開交。
雙方分歧大到根本就沒有辦法彌合，連一點共識都沒辦法達成。
懷亞特被吵的頭痛，揮了揮手：“行了行了…那就下次再說吧，各位先散了，散了。”
“后天，后天再討論一次，拿出一個雙方都認可的方案出來！”
離開會客廳后，海因茨主動把他的妹妹叫住了。
“尤妮絲，你怎么看？”
尤妮絲聳聳肩：“我覺得，他們肯定不會答應我們的，我們內部甚至可能會分裂，這就只能靠你了。”
“經歷了那么多事情，我認為米爾頓才是未來。可惜…不過，我其實還有一個疑問。”海因茨話鋒一轉，“我們和阿爾蘇合作，必然成為炮灰…但和米爾頓合作呢，他如果勝利，消滅了其他三家勢力，我們的結局會怎么樣？”
尤妮絲再次沉默下來，好久才說道：“我可以去米爾頓那邊一趟。”
“好。”
就在此時，一個人急匆匆跑來，看了尤妮絲一眼，又看到海因茨點頭，于是直接匯報道：“海因茨先生，最新情報！”
“聯軍再一次開拔，他們正在主動匯合！”
“參謀分析說，這很可能是，危地馬拉歷史上最大的一次會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