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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結束樂隊和夢想協奏曲」

  “晚上好。”

  排練室,真澄一如往常地打招呼,卻沒有得到一如往常的回應。

  他沒在意,從琴包里取出吉他,利落地接上音響,輕輕撥弦,調整琴頭的旋鈕。

  全部調準音后,他對樂隊其他成員說道。

  “開始排練吧!”

  鼓手,貝斯手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令人心悸的沉默降臨在四個人的排練室。

  “拓真?阿海?”

  真澄又問了一遍,依舊得不到回應,漸漸的他有些不耐煩了。

  “一個個都呆在那里做什么?”

  “抓緊練習吧,未確認狂歡祭的審查就要開始了,不好好抓住這次機會的話…”

  “我說,真澄。”

  鼓手盯著他,“你真覺得像我們這種Spotify上幾百聽眾的樂隊,可以通過審查嗎?”

  “就算通過了,也只會淪為Sideros之類樂隊的陪襯吧?真的有必要嗎?”

  他滿身帶刺的氛圍,終于讓真澄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作為鼓手,他平時都用溫暖的聲浪托起高聲樂器,是樂隊的底色,現在卻像吉他的solo段一樣張揚,失去了以往的柔和。

  “阿海,你什么意思?”

  真澄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說啊,就這種火不起來的垃圾樂隊,還有繼續存在的必要嗎!”

  他順勢用鼓棒敲了一下吊镲,響起煩躁的打擊樂。

  “適可而止吧,早川!”

  一個蜜金色長發,外表冷淡帥氣的女生打斷了他。

  她是樂隊的鍵盤手,黑川澪。

  “還輪不到你插嘴!”

  鼓棒丟了過來,被黑川澪輕巧地避開。

  “你又在囂張什么!反正你只要有真澄在,其他都無所謂吧!”

  “像你這種奔著戀愛,奔著玩票的心思,才加入我們樂隊的女生,有什么資格說我!你根本就是——”

  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真澄揪著他的衣領強勢打斷了,揚起拳頭對準他。

  那股氣魄讓早川海退縮了一下,臉頰繃緊。

  不過真澄只是盯著他看了幾秒,攥緊的拳頭漸漸松開。

  “黑川對待音樂是認真的。”

  “呵。”這句話讓早川海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你想說的就是這個嗎?”

  “所以我才討厭你這一點。”

  他粗魯地掙開真澄的手。

  那股沖擊讓真澄趔趄著后退,不小心絆倒器材線,倒向地面。

  背帶撕裂的聲音,真澄掛在身前的吉他重重摔在地上,牽動著連接線,通過音響發出刺耳的悲鳴。

  “滋——”

  這聲音讓房間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我不奉陪了。”

  早川海就這么離開排練室,一旁的貝斯手拓真也留下一句嘆息走掉了。

  “——抱歉,真澄。”

  吉他閃亮的漆面映出真澄緊張的表情,他仔細地檢查琴體,要是琴頭斷掉,指板裂開了怎么辦?未確認狂歡祭已經迫在眉睫了。

  音響的雜音還響個不停。

  真澄將音響的音量,增益,吉他所有旋鈕都調到最低,發出的聲音依然吵嚷無比!

  吵死了!

  吵死了!

  真澄將胳膊往外伸展,鬧鐘聲音好吵,手機被他放哪兒了…

  “好痛!”

  咚!真澄的后背重重地摔在地板上,整個人從床上翻下來了。

  他總算睜開雙眼,支起上半身。看著房間里的陳設,眸中茫然了片刻,旋即反應過來,這是在神戶的老家。

  做了個噩夢啊。

  他像那時在排練室那樣,搖搖晃晃地從床上支撐起身子。

  下床走到角落,拉開琴包的拉鏈。

  里面是一把藍白色的tele電吉他,美產Fender,流線型的琴體因為那次磕碰,在左下角稍微凹下去一點。

  是真澄到東京后,打工存了兩個月的錢買的,他一直視若珍寶。

  自從那一天過去,已經一個月沒保養過了,指板蒙塵,琴弦和品絲都帶著微微的銹跡。

  真澄接上桌面音箱,輕輕撥弦,走音也很嚴重。

  調好音后,他左手按弦,右手手指和拇指捏著撥片,自上向下一掃。

  玫瑰木指板溫暖柔和的音色,榿木琴體明亮厚重的音色,真澄不自覺就沉浸在吉他的弦音里。

  彈了一會兒,突然響起敲門聲。

  真澄放下吉他,開了門,是瀨野麻美。

  “真澄君,這房子的隔音是很差的,大早上擾民可不好哦。”

  她穿著睡衣,睡眼惺忪,滿臉都是被打攪的不悅。

  明明是保守矜持的寬松款式,穿在她的身上,也能撐出流暢飽滿的線條。

  “抱歉,我會注意的。”

  “真澄君,你的臉色不太好呢。”

  “是嗎?”

  “嗯,像浮在天上的青鯖魚一樣的臉色。”

  “那是什么形容?”

  “嗯,就是很糟糕的意思…看來真澄君完全不看動畫呢。”

  “偶爾也會看一點。”

  “誒?”麻美來了興趣,“是什么?別告訴我是你的名字或者吉卜力。”

  “是叫孤獨搖滾,講四個女高中生組樂隊的。”

  “這部動畫我也看過,是部一鳴驚人的黑馬作,原作漫畫最近還出了外傳。”

  麻美好像很喜歡和人聊動畫話題。

  “是樂隊的隊友推薦的,里面live的場景描繪得很真實,讓我想到自己第一次在LiveHouse演出的時候。”

  “噢,也對,畢竟真澄君是組樂隊的,對這類題材可能會有共鳴吧。”

  暈開的晨光描摹著她端正的下頜線,麻美在陰影中露出微笑。

  “最近樂隊題材的動畫還挺多的,我個人推薦——哈啊~”

  聊了幾句,麻美的話就被好大一個哈欠打斷,“不行,困死了,我要回去睡個回籠覺,晚安。”

  “小心別睡過頭。”

  真澄提醒道,自己下到二樓,走進盥洗室里洗漱。

  清澈的自來水從水龍頭里噴射而出,水管里發出沉悶的“嗡嗡”聲。

  真澄用冷水在臉上抹了幾把,抬起頭看著鏡中的自己。

  蓬松散亂的碎發,從頭頂不安分地翹起了一根出來。

  五官棱角分明,姑且還算耐看,如果認真打扮,絕對會很受歡迎。

  唯獨那一雙眼眸沒有什么神采,一副對所有事情都不感興趣的眼神,看起來減分不少。

  刷牙的同時,真澄打開樂隊的Spotify官方賬號,這個賬號一直是他在運營。

  “解散的好突然。”

  “之前的新歌預告呢?”

  “樂隊沒有鍵盤手是無法繼續的。”

  “原來的鍵盤手離開后我就不看了。”

  翻了幾條評論后,他面無表情地退出軟件。

  真澄所在的樂隊叫“七苦八苦”,是個在Spotify上只有幾百聽眾的地下樂隊,在東京,這樣的樂隊毫不起眼,LiveHouse都不夠開專場。所以解散也不是什么讓人震驚的事。

  不管樂手自己把音樂看得多么珍貴重要,演出本身就是門實實在在的生意。

  如果對此沒有足夠清醒的認知,是很難從地下走上主流出道的。

  當然,地下也有許多樂隊鄙視這一行為,對一切商業化都嗤之以鼻,做自己的獨立音樂,心甘情愿堅守地下。

  樂隊原來的鍵盤手就是因此而發生爭吵,不歡而散。

  想要讓自己的音樂走上主流,被更多人聽到;還是堅守自己,認真做不妥協的音樂,真澄一直拿不定主意,現在倒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

  整理好思緒,真澄走下樓。

  “早上好,真澄先生。”久遠未來向他打招呼道。

  今天是上學日,她身上的制服外套熨燙得一絲不茍,在領子附近系著紅色蝴蝶結,從外套中隱約可看到白色襯衫。

  “早上好。只有你一個人嗎?”

  “凜音姐在廚房,麻美姐為了賴床,一般不吃早飯。”

  從餐桌上傳來料理的香氣,真澄走向自己的位置。

  早飯是傳統和食:煎蛋卷,烤柳葉魚,白米飯,還有加了白蘿卜的味噌湯。

  真是豐盛的早餐。

  “我開動了。”坐在椅子上,他低聲喃喃。

  用筷子伸向煎烤的柳葉魚,表面煎得焦脆,豐腴的油脂微微滲出,夾了一口放進嘴里。

  肉質緊實而鮮美,口感微潤。

  真澄端起面前的味噌湯,輕啜一口,鮮香的湯料理散發著裊裊的酵香。

  味蕾忠實地向大腦傳遞美味的信號,他輕輕嘆息。

  就在一天之前,他還在東京的廉租房里吃著半價便當。

  自己的樂隊生涯應該是到此為止了。

  曾經的他堅定的朝著一個方向前進而不回頭,現在的話,抱著隨遇而安的心態,從容享受悠閑生活也不錯。

  不過人總要給自己找點事做。

  恰好樂隊的道路結束后,有一條順理成章開始的道路擺在真澄的面前。

  雖然他沒有夢想,但還可以支撐身邊人的夢想。

  他要做好咖啡師的工作,協助新繼承人神代凜音經營好這間咖啡店,實現父親的心愿——

哎呦文學網    繼承人小姐對我不太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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