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一章先禮后兵,宋閥要作何選?
丹陽碼頭，停靠在岸邊的一艘大船上。
“李兄！”
“請！”
宋師道謙遜的將李承乾引入內艙。
“嗯。”
一席玄色金絲邊勁裝的李承乾大步邁入其間，身后跟著稱心，主仆二人一前一后。
內艙中，一男一女起身相迎，男的人至中年，滿頭白發，下巴更是有一把銀白色的長須，生得雍容英偉，一派大家氣度，且神態隨和，并無門閥世家的高高在上。
女子妖媚，二十五、六，神態舉止無比春意萌生，倚靠在中年男人身邊，倒像是小家碧玉。
“[銀龍]宋魯，久仰大名。”
看著中年男人，李承乾面帶微笑，贊嘆道。
宋閥三大先天，分別是[天刀]宋缺、[地劍]宋智、[銀龍]宋魯，三人各有千秋，宋缺為天下第一刀道高手，宋智在劍道上頗有建樹，宋師道的劍法便是與宋智所學。
老三宋魯以一套自創的《銀龍拐法》名傳江南，又因一把銀須，被人稱為‘銀髯’。
“李公子年少英雄，我已從師道口中知曉，今日一見，果不虛傳。”
“還請入座！”
宋魯對李承乾無疑是充滿了好奇心，最近半月間，江南局勢驟變，江北以江都兵變為主，隋廷彷佛脫胎換骨，接二連三派出了可用之將，北擊李子通、孟海公，西平輔公佑、杜伏威，一副銳意進取模樣。
鐵騎會折戟江都，竹花幫、海沙幫相繼被滅，天下八幫十會去其三，無疑讓人震驚失色。
偏偏眼前的青年都曾出現在江都，很難說這一切與李承乾沒有關系。
“好。”
李承乾欣然入座，稱心充當了一個忠實的奴仆，站在邊上。
這一幕看在宋魯眼中愈發驚奇不已，從宋師道的描述來看，這位穿著大紅色衣服，雌雄難辨的身影至少是先天中期，否則根本不可能輕而易舉的誅殺任少名，這樣的人物居然敢于為他人奴仆。
而且，宋魯從稱心的身上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氣質，宮廷內宦，或者說身具高位的太監。
“不知李兄喜好，倉促命人采買了些食材，招待不周之處，還望見諒。”
宋師道展露出了嶺南宋閥少閥主的儒雅姿態，彬彬有禮的說道。
“宋兄客氣了。”
李承乾笑了笑，指著一桌子山珍海味，調侃道：“這要是招待不周，天下間，恐怕也只有皇家御宴稱得上臺面，嶺南宋閥最重漢人風俗、漢家風采，從二位身上，我已經看得很清楚。”
宋家自魏晉時期，衣冠東渡南下，盤踞至今，數百年，卻在嶺南保持了大量魏晉時期的風俗習慣，例如：飲食以精細為主，菜肴五彩繽紛，魚蝦水鮮、時蔬瓜果，缺一不可。
大唐主世界的飲食更多傳承至南北朝時期，以胡漢交融為特色，吸收了北方游牧民族與中原農耕文明的烹飪技藝，哪怕是宮廷菜肴原料多樣，涵蓋牛、羊、魚及外來香料，有腌、炙、蒸等技法，更顯粗獷。
“請。”
見狀，宋魯、宋師道二人也沒多說什么，舉杯相敬。
“好。”
李承乾回敬一杯，三人交杯換盞，其樂融融。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應食物全部撤了下去，只剩下一副茶具，清茶在盞，美人隨侍。
“不知李兄從何而來？”
宋師道冷不丁的問道：“李閥三小姐似乎對李兄頗有微詞，當日所為，與李兄脫不了干系吧。”
“呵呵。”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李承乾玩味道：“聽聞宋閥致力于恢復漢家天下，關中李閥可為漢兒乎？”
咯噔！
話音落下。
船艙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凝滯，就宋師道來說，自然是承認李閥為漢人，但對于宋缺為首的宋閥高層，沒有一個人認為李閥是漢人，而是認為李閥是胡漢混血，早已喪失了漢家風骨。
“四大門閥之中，宇文閥已經名存實亡。”
“宇文傷本為北周皇族，如今被大隋封為周王，宇文述一脈只剩下宇文士及，投靠了李閥。”
“獨孤閥以后族為顯，只可惜，獨孤峰懦弱無能，若非尤楚紅坐鎮，早已被王世充吃得干干凈凈。”
“獨孤閥下一代中，唯有獨孤鳳天資聰穎，心性不遜色于男子。”
“關中李閥如日中天，占據關隴形勝之地，大有復舊秦之勢，李淵其人心思深沉，謀而后動，長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三子李元吉、女兒李秀寧無一不是人中佼佼者。”
“宋閥看似人才濟濟，實則外強中虛，以天刀宋缺為例，[地劍]宋智、[銀龍]宋魯都是先天武者，戰力非凡，僅此而已，下一輩中，并無扛鼎之人。”
“宋兄確實是君子，可逐鹿天下要得從來也不是君子、英雄，而是梟雄。”
“嶺南偏安一隅，瘴氣橫生，十八郡的人口還不及清河一郡，人口不足兩百萬，是以，宋閥之兵只有五萬。”
“要知道，哪怕是沈法興、杜伏威、李子通這些義軍諸侯，麾下尚且有十余萬人。”
“三年前，宋玉華下嫁西川大豪解暉之子解文龍，獨尊堡確實是蜀中不可忽視的勢力。”
“然則時過境遷，解暉對宋閥主再怎么崇拜也不可能把基業拋棄，慈航靜齋已經擺明車馬支持李閥，獨尊堡頂多可以做到中立，宋閥近乎孤立無援。”
注視著宋魯，李承乾意味深長的說道。
“你是李閥之人？”
宋魯臉上露出了濃濃的忌憚之色，眼前的青年將宋閥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我姓李，與李閥有些關系，不多。”
李承乾揮了揮手，兩道流光分別融入了宋師道、宋魯眉心。
二人站在原地僵滯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露出了無法相信的眼神，這一切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大唐皇帝陛下！”
宋魯艱難的張了嘴，吐出幾個字。
“原來你不是”
宋師道根本無法把眼前的青年同腦海中那個大唐人皇對應起來。
一個不遜色于雙龍世界的宏大世界居然被李承乾統一了，真可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已經顛覆了他的三觀。
“宋兄對逐鹿天下沒有興趣，宋閥需要一份傳續的基業。”
“我認為這兩者之間并沒有太大的沖突，你們覺得呢？”
“陛下的意思是”
宋魯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渴望的目光。
“依大唐制，分封于外，以為屏藩。”
“宋閥愿意歸順大唐，為大唐開疆拓土，朕自不吝惜區區爵位。”
“公爵之國，方千里，容納區區一百五十萬人，不在話下。”
“嶺南十八郡一應百姓，朕許以為宋國之民，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歸于你們，盡可遷往主世界。”
“宋公之位落于宋師道身上，宋國之事由宋家人說了算，如何？”
迎著宋魯的目光，李承乾豪爽道。
“咕嚕！”
宋魯吞咽了口唾沫，看向旁邊愣神的少閥主，這是一個根本無法拒絕的誘惑。
因為，一個千里之國并不比嶺南小，而且，宋閥治下的一切，他們都可以遷往主世界的宋國，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宋師道的才能足以治理這個國家，但他沒有野心，在雙龍世界中，完全無法護住宋閥。
宋閥一直堅持的漢家風骨將會讓宋國蛻變為一個真正的漢家國度，這比任何的許諾都更加切實。
“李唐皇陛下。”
宋師道躊躇的開口問道：“江都之事與大唐有關，隋廷楊家、宇文家，或許連洛陽獨孤家都有變，對嗎？”
“你很聰明。”
微微頜首，李承乾贊賞道：“不愧是天刀之子，一眼就看穿了朕的謀劃。”
“江都已經不是隋廷在控制，漢王坐鎮江都，十萬由驍果軍、隋軍組成的軍隊已經到了江夏郡，虞王會坐鎮江夏郡，朕給了楊家、宇文家同樣的許諾，只要他們能夠拿下江淮，便可獲封公爵。”
“不僅如此，獨孤盛、獨孤開遠、獨孤雄已經前往洛陽了，一個先天中期，兩個先天初期，并募兵十萬，坐鎮弘農郡，李秀寧之流又這么翻得起風浪？”
呼！！！
頓時，宋師道、宋魯對視了一眼，紛紛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異。
他們剛剛接收了來自大唐主世界的一切信息，自然知道漢王李恪、虞王李愔的身份，主世界隋煬帝的外孫，大唐封國之中，實力最為強悍的親王之一，有他們坐鎮江都、江夏，大唐對江南不可謂不重視。
“對了。”
眼角余光掃向二人，李承乾漫不經心的提到一件事：“半月前，五千少帥軍已經控制了毗陵郡，這都是從竹花幫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人，三千重甲步卒也在其中。”
“海沙幫的人已經被重新整合，正在南下進攻巨鯤幫。”
什么？
聞言，宋師道、宋魯再度瞪大了眼睛。
毗陵郡，海沙幫，大唐的觸角比他們想象中還要伸得長，看來江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唐皇陛下。”
宋魯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道：“我們愿意宋閥臣服大唐。”
“只是，宋閥的一切需要閥主拍板。”
“是。”
宋師道同樣附和道。
嶺南宋閥可以說是宋缺的一言堂，宋缺的話就是圣旨。
“朕知道。”
李承乾淡淡道：“朕會親自說服天刀，朕也想見識一下天刀的鋒芒。”
“之所以與你二人說這么多，無他，未雨綢繆爾。”
“宋閥的年輕一輩之中，宋邦、宋爽、宋法亮、宋杰都不錯。”
“地劍[宋智]是宋閥實質意義上的第二人，嶺南政務都由他來處理。”
“我們明白了。”
宋魯、宋師道齊聲道：“我們會說服宋閥中人。”
“嗯。”
李承乾嘴角露出了滿意之色。
夜色漸深，宋師道、宋魯將李承乾送出了船艙，注視著他遠去的身影，心情久久無法平定。
“少閥主。”
“你即刻率人，星夜兼程，策馬趕回南海。”
“將這些事情告知閥主。”
宋魯看著宋師道，叮囑道。
水路行舟不及策馬揚鞭來得快，有些事，必須要先行通知宋缺，以防宋閥怠慢。
畢竟，這不是一個勢力，這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主宰。
“嗯。”
宋師道嚴肅的點了點頭，領著一干刀衛消失在了夜色中。
另一邊，錦衣衛千戶壬水匆匆來到李承乾身邊。
“何事？”
眺望寬闊江面，李承乾迎著濕潤的夏風，興致十足。
“陛下。”
“少帥軍已經拿下了吳郡。”
“沈法興并吳興沈氏、吳中四姓盡數被誅。”
“十余萬江南軍皆為寇仲、徐子陵降服。”
“海沙幫已經吞并了巨鯤幫，巨鯤幫主云玉真及幫眾卜天志、陳老謀臣服。”
“游幫主命人攻克了會稽郡、余杭郡。”
壬水一五一十的匯報道。
“哦？”
挑了挑眉，李承乾吩咐道：“即日起，建立江東道大行臺，游秋雁為尚書令，卜天志為尚書左仆射、陳老謀為尚書右仆射，負責處理江東一切事宜。”
“十余萬江南軍并入少帥軍，寇仲、徐子陵各領十萬，幸容、駱奉、葉并臣、白榮為將軍。”
“以海沙幫、巨鯤幫建立水軍，云玉真為水軍總管，言寬、桂錫良為左右將軍，領兵十萬。”
“賜少帥軍2瓶聚氣丹、4瓶精元大丹，賜游秋雁獸晶一枚，赤炎血石兩枚。”
“賜云玉真精元大丹一瓶，言寬、桂錫良各1瓶聚氣丹。”
“寇仲、徐子陵各領十萬少帥軍，前者沿大江進攻，后者沿運河南下進攻，全取江東之后，先滅了盤踞在江右地區的林士宏。”
“水軍稍作修整，攻伐建安郡，務必全殲水龍幫。”
“是。”
錦衣衛千戶壬水立即領命離去。
“陛下是想要給嶺南宋閥一記下馬威？”
東廠督主稱心從這道詔書中體會出了不一樣的東西。
“不展露一下手腕，別人怎么會把你當一回事呢？”
李承乾的目光彷佛看見了整個大隋天下，諸侯林立，烽煙四起。
建安郡治位于后世的福州，滅了水龍幫，十萬水軍盤踞在這里，向西能開拓琉求，沿海岸線南下，不出十日就到了南海郡，隨時可以威脅宋閥大本營，這便是他要給宋閥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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