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下次多撿點

　　唐一平趕快挪開目光。

　　不能看，不然被牛馬纏上就慘了！

　　“嗯。”寶哥滿意地對班哥點了點頭，“好好干，這次評A一定是你。”

　　“謝謝寶哥。”

　　寶哥又點點頭，然后連看都沒看唐一平一眼，拎著包走了。

　　整個8樓，就只剩下了唐一平和班哥兩個人。

　　班哥也沒有管唐一平，低頭噼里啪啦繼續忙活。

　　唐一平先來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把電池拆下來充上電，然后就開始做自己理論上來說應該每天都做，卻已經因為忙而好幾天沒有做過的事情。

　　復健。

　　對SMA的患者來說，每天的復健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神經的萎縮可能會導致肌肉的萎縮，而肌肉的萎縮則會導致脊椎側彎、呼吸困難之類的病變，這都是可能危及生命的。

　　而唐一平嚴格來說，其實并非完全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他的下肢還能控制，只是坐輪椅更快一些。

　　每次注射諾西那生鈉之后，他都能重新借助拐杖站起來一段時間，直到諾西那生鈉的藥效減退。

　　但如果不復健，導致腿部的肌肉也萎縮了，那就真的完全站不起來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讓唐一平加班，真的是一種殺人行為，別人加班可能要的是錢，唐一平加班真的要的是命…

　　唐一平找到了一個邊緣的工位，抓著隔板，努力撐著，讓自己從輪椅上站起來。

　　然后開始沿著工位的邊緣，慢慢行走。

　　他的雙腿，明明看起來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差別，但就像是軟爛的面條一樣，站在地上，幾乎撐不住身體，只能雙手支撐更多的力量。

　　麻木的感覺從雙手和雙腳延伸，軟弱無力的感覺，從雙肩和大腿傳來，手腳并用走了幾步，唐一平就已經氣喘吁吁，有點想放棄了。

　　好想去扒垃圾桶啊，明明扒垃圾桶的時候，感覺比現在有干勁多了！

　　堅持著走了一大圈，回到輪椅前的時候，唐一平幾乎已經脫力，他雙手一軟，差點摔在地上。

　　一雙手扶住了他。

　　“平子，你怎么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

　　啊，弱者隱匿失效了！

　　被扶著坐回了輪椅，唐一平看向了自己的mentor班哥。

　　班哥名叫陳家班，才30歲，腦袋上就已經沒有幾根頭發了，身上的格子衫有點油膩，一臉亞健康的虛胖，兩眼浮腫，眼袋黢黑，桌子上擺著兩個空了的咖啡杯，一身班味和餿味。

　　唐一平簡單把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陳家班皺眉道：“你的筆記本摔壞了？拿來我抽空看看。”

　　“班哥，你會修電腦？”

　　“咱們組的電腦都是我維護的。”

　　好吧，真是牛馬。

　　“你早點休息吧，我干完活再給你修電腦。”

　　把唐一平扶到了旁邊沙發上，班哥又回去加班了。

　　“班哥，你為什么讓寶哥這么對你？”唐一平問。

　　“啊？”班哥睜著疲憊的眼睛，有些疑惑地轉頭看了過來，“什么？”

　　“總是讓你加班，還對你畫餅啊。”唐一平道。

　　“那有什么畫餅不畫餅的，有些活總要有人干。”班哥道，“再說了，大家都不干，公司倒閉了，終歸倒霉的，還是大家，對吧。”

　　就算是努力干，這公司還是要倒閉吧。

　　唐一平吸了吸鼻子，這里到處充斥著“腐化”的味道。

　　如果說之前唐一平對這家公司的未來，只是一種隱約的感覺，但現在這種感覺已經具象化了。

　　“再說了…我也想拿到那四萬多的獎金，我技術沒有別人好，想要拿到獎金，也只能拼命加班了。”

　　唐一平不知道說什么好，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告訴班哥，按照他所見的公司目前的情況，賬上有沒有四萬多還不一定。

　　但萬一呢？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萬一。

　　“班哥，這個bug，真的能找到嗎？”

　　“找了之后能不能找到我不知道，但不找肯定是找不到的。”班哥說。

　　唐一平就嘆了口氣，班哥說得很有道理，但也沒有絲毫用處。

　　說實話，陳家班并不是唐一平夢想中的mentor，他夢想中的mentor是公司的技術大拿澤哥。

　　長得又漂亮，技術實力又強，簡直沒有缺點。

　　不，還是有缺點的…

　　唐一平和其他幾個實習生牛馬在群里私下討論的時候，一半人認為澤哥應該少熬點夜，總是頂著倆黑眼圈和遍布血絲睜不開似的眼睛，實在是暴殄天物。

　　而另一半人嘛，喜好奇特，就是喜歡這“班味”，覺得比OL帶感多了…

　　甚至大逆不道發表言論：“就喜歡澤哥加班過后一頭亂毛喝著咖啡都提不起神來的樣子，怎么也看不膩…”

　　其實唐一平之所以會申請凌海科技的實習，也是因為在網上看到了澤哥維護的一個“輪子”級別的開源項目，驚為天人。

　　可惜澤哥是公司的頂梁柱，不可能帶實習生。

　　沒錯，凌海科技的技術大拿李澤，性別女。

　　唐一平剛來的時候，很納悶為什么這么漂亮一個大姐姐會被大家叫做哥，后來他就懂了。

　　這就是一個全棧技術大拿的含金量。

　　“澤哥”就是“李澤你牛，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哥”的簡稱。

　　也不知道這破公司有什么手段，能綁住澤哥這種大拿。

　　在唐一平看來，這破公司，它不配。

　　可惜，來了這么久了，唐一平和李澤說話的次數都不超過三次。

　　而班哥嘛…

　　除了實習生之外，其他人都叫他“班子”，地位可見一“班”。

　　現在的唐一平，覺得自己有點像小說里面，拜入一家小宗門想要學習絕世功法的弟子，本來是沖著宗門的“看板娘”澤哥的絕世功法和盛世美顏去的，結果進來之后才發現，絕世功法是盛世美顏的師叔自己的奇遇，只傳親傳弟子，而自己卻只是被丟到了外門長老門下當個燃燒的薪柴，連被傳功的資格都沒有。

　　班哥就是這個外門長老，而自己就是這個外門長老門下的外門弟子。

　　唯一能學到的功法，就是牛馬！

　　唐一平看了幾眼班哥，然后趕快挪開。

　　好險！差點就中了牛馬！

　　嘖，牛馬和他的牛馬徒弟。

　　但今天，唐一平突然覺得，或許自己的mentor，也有別人所不知道的好處。

　　但也有一種牛馬外門長老拼盡全力榨干自己給徒弟修法寶的即視感…

　　“班哥，你餓不？”唐一平拿出了自己回來時撿到的那袋子糕點，遞給了班哥。

　　“不餓…唔，好吧，吃點。”班哥拿了一塊糕點，吃了兩口，“還挺好吃，哪里來的？你買的？”

　　“回來的路上撿的。”唐一平道。

　　“…”班哥，“下次多撿點。”

　　“好嘞。”

　　這個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