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先生,這是什么?”
進入牛角型大廳,等身邊的親隨點燃了火把后,赫拉馬親王一眼就看見了大門前的獻祭裝置。
之前劉永祿給他把怪蟲和扎希爾獨子帶回來的時候,兩邊已經被強行分離了,所以赫拉馬并不清楚具體的“獻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您問這個啊,嘿,可缺了大德了…”
劉永祿一五一十將扎希爾當初獻祭的過程說了一遍,同時,他也發現了一個問題,上次自己進來是扎希爾用親兒子的血開的大門,今天沒了祭品,自己待會兒該怎么進去呢?
他扭頭看了眼法瑞爾和米莉唐,倆人也都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開門方法。
“親王閣下,圣蟲我也帶來了,謝赫如今是親衛隊的一員,如果需要的話,我喊他進來。”
巴爾坎在赫拉馬耳邊說道。
赫拉馬雖然名義上只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但其實還誕下了不少的私生子私生女,這些人的母親沒有顯赫身份,孩子便不能繼承赫拉馬的姓氏,只能以私生子的身份生活下去。
雖然得不到應有的身份,但赫拉馬對這些孩子也算不錯,男孩在成年后往往會進入他的親衛隊或者充當稅吏,算是衣食無憂。
巴爾坎的意思很明顯,既然扎希爾要靠子女的骨血打開大門,親王閣下您也可以找房抓藥啊。
赫拉馬卻不為所動,低頭看了眼盛放圣蟲的箱子又抬頭看了看巨大陰森的鐵籠。
猶豫了五分鐘,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親王閣下,現在…”
赫拉馬沒再說話,抬斷了他,接過儲存怪蟲的木箱緩步走向鐵籠下的古怪石碗。
他單膝跪下去撫摸著石碗下的肉錘蛞蝓從袍子掏出了裝古遺物的木盒,在里面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石膏雕像。
“這古遺物挺好看啊,手把件兒,比蛤蟆那破石頭順眼多了。”
劉永祿跟米莉唐小聲嘀咕。
赫拉馬手里的雕塑是一個英俊男性的半身像,有著硬朗的肌肉線條和西大陸人才有的立體五官。
拿出雕塑后,赫拉馬親王將額頭抵在雕像上喃喃自語。
同時他稍稍移動了身體,用身體擋住了身后劉永祿等人的視線。
而巴爾坎等人也有意替赫拉馬保守秘密,裝作擔心赫拉馬身體的樣子,親隨們圍了個圓將赫拉馬裹在其中。
“啊…”
痛苦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從赫拉馬口中傳來,他極力壓抑,卻收效甚微。
劉永祿踮著腳使勁往前瞅,卻只能看到幾條黏滑的觸須不知從何處伸了出來,死死地裹住了石碗下的蛞蝓雕像。
石質的雕像原本堅硬的外殼正在逐漸融化,應該說是和那些觸須融為一體。
“嗝…嗝…”
漸漸地,一聲聲難以形容的古怪喉音在大廳內左右飄蕩,發出聲音的存在似乎極度愉悅,仿佛找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
而赫拉馬的痛苦低吟也隨之愈發大了起來。
一分鐘后,兩股聲音最終都到達了極限,隨著“砰”的一聲脆響,蛞蝓雕像終于化為了地上的一灘污水,石碗也重重地扣到了地上。
緊接著眼前的石門緩緩打開。
“親王行啊…有點本事!楞把門給求開了…”
劉永祿小聲念叨,他是看不懂其中的原理,但米莉唐看得懂啊。
“不對,瑞奇先生,赫拉馬親王應該不是用禁忌法術打開的大門,這本來就是開門的另一種方式。”
米莉唐其實也有點拿不準,只能根據自己的理解繼續猜測:
“赫拉馬對怪蟲并不陌生,并一直在尋找它。
而他剛剛應該只是替換了獻祭條件,我甚至懷疑…”
這個推測過于大膽,米莉唐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她懷疑地穴內的這個獻祭裝置根本就是赫拉馬供奉神祇打造的。
要不然頂著石碗的蛞蝓雕像不會無故消失。
赫拉馬應該是下了某種決心,這是他第一次踏入地穴,也是最后一次,所以用了破釜沉舟的手段。
“瑞奇先生,我們走吧。”
赫拉馬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的臉色蒼白,似乎剛才的儀式對他影響很大。
“親王閣下你且退后,進門后我來打頭陣。”
看見赫拉馬沒綁來個兒子閨女啥的關進籠子放血,劉永祿對他的印象也有了些改觀。
門后等待他們的很可能是扎希爾大公本人,這位不好對付,之前劉永祿,米莉唐,雅思敏加上夏尼四個人都拿不下他,非常棘手。
給身后幾人使了個眼色,劉永祿一抖折扇率先推開大門。
只見門內還是熟悉的垃圾小山,四周墻壁上點著油燈,而小山的最高處老熟人扎希爾大公正跪在一個奇怪的裝置前喃喃自語。
劉永祿進來看見他,他看見劉永祿,倆人都愣了半晌。
地穴內這扇石門格外沉重,隔音效果也好,劉永祿他們幾個人在外面瞎鼓搗,里面的扎希爾大公壓根不知道。
他按照往常的習慣還準備繼續操縱太陽戰車探索姆大陸呢。
突然蹦出來一個瑞奇也嚇了他一跳,再往后看,還有米莉唐赫拉馬等諸多老冤家。
可眼前的激活儀式也到了關鍵時刻,想停是停不了了,扎希爾大公牙關一咬念出了最后一句咒文:
“吾愿未生之源靜臥于原初之泥沼,循遠古之律,喚醒沉眠之造物主指引方向。”
這句話說完,扎希爾大公扭身坐在了王座之上。
是的,就如劉永祿猜測一樣,人家扎希爾的太陽戰車和自個兒造的這輛夏利…是一點也不一樣。
垃圾山上,擺著一個巨大的,類似于王座的裝置,王座的每一面都呈現出怪異的弧形,看著讓人心生厭煩。
具體怎么別扭法,劉永祿也說不上來,反正都是些違背幾何學的弧度和夾角,看起來非常之不協調。
同時,不少雜亂的管子接在王座之后,管子的質地不是橡膠的,更像是某種脊椎動物的血管,粗細不一,外面還濕噠噠粘著碎屑。
“老賊哪里跑!哇呀呀呀!”
劉永祿也猜到扎希爾大公此時想借用太陽戰車進入姆大陸。
關鍵時刻,他擰腰墊步“蹭”一擺腿!
身后赫拉馬和他的跟班瞪大了眼睛,都以為瑞奇先生危急關頭要用什么禁忌法術。
結果,劉永祿原地不動,鞋飛出去了!
扎希爾也沒想到劉永祿還有飛鞋這手,臉上的表情定格在驚恐的最后一秒,身體卻已經融入了太陽戰車。
只見那臺古怪的裝置在扎希爾咒文的影響下突然活了過來,王座四周蔓延出了黑色肉芽,這些肉芽有意識地開始纏繞包裹王座的主體。
同時,眾人聽到了一陣泡泡破裂的奇怪聲響,再向王座下看去,之前插在王座后的管子都甩落在地。
一汩汩黑色粘液順著管子流淌,氣泡的破裂聲正是黑色液體發出的,似乎有生命正在孕育。
一切都是如此的詭異離奇,除了…此時嵌在肉壁上的右腳皮鞋。
“站住!站住!鞋,我鞋在上邊兒吶!”
劉永祿扯脖子喊,不過看眼前這情況,他也不敢淌過黑水河去撿鞋,只能干跳腳沒咒念。
“巴爾坎。”
赫拉馬吩咐一聲,手下人立刻去幫劉永祿撿鞋…不是,檢查一下黑水的危險程度。
但得出的結論很不樂觀,黑水的效果很古怪,一個手下稍微用手指蘸了蘸黑水,那根手指的皮膚,肌肉,骨頭便開始迅速扭曲增生,最后同伴不得不砍掉了他的指頭防止這種畸變繼續蔓延。
這些親隨有嘗試用遠程手段破壞王座表面的血肉和外殼,可那些肉芽的生命力似乎無窮無盡,總會在下一秒彌合之前所受的傷害。
眼前的太陽戰車像是一臺精密運轉的生物機器。
米莉唐想到了小天才哥哥的圣槍,之前在1408房間,他依靠圣槍殺死水池中眷族時也有類似的效果。
人家這還真是以圣母石板為基底做成的正牌太陽戰車,自己現在該怎么辦呢?等扎希爾出來?太蠢了,萬一對方先找到神廟就麻煩了。
“瑞奇先生,為今之計只能喚醒我們的太陽戰車,在姆大陸的特殊空間里和扎希爾了結恩怨。”
赫拉馬親王一抖紅布露出劉永祿這輛經典款夏利。
“卡伊德,你有經驗,按照上次的方法激活吧…”
“赫拉馬親王,這時候咱就別逗悶子了行嘛!
您抬眼兒看看,人家那車跟咱這車是一回事嘛,等會兒…您是說,之前試過了?”
劉永祿才反應過來,扭回頭,苶呆呆望向赫拉馬和夏利。
“是的,之前保險起見,我讓手下人試過一次,您不會怪我吧?”
“然后呢?成了?”
“安全返回。”
赫拉馬擔心劉永祿瞻前顧后不愿意冒險,刻意隱瞞了去了倆回來一個的事兒。
沒想到劉永祿完全不搭理他這茬,扭頭問米莉唐:
“米粒兒,你們密大有沒有什么入學測驗…考試什么的?”
“應該…沒有吧。”
米莉唐雖然很了解很了解劉永祿了,很多時候依然跟不上這貨的腦回路。
“有的話回頭給我測測,你爺們可能真是個天才。”
劉永祿人傻了,自己胡說八道鼓搗一個東西,結果真成了,神筆馬良也沒這本事吧。
他還不知道其中發生的事呢。
要不是血狂神恰巧掌握了這部分石板內的禁忌知識,又恰巧“坐化”在他這輛夏利上,驢又恰巧調動神祇偉力進一步彌合了各種小問題,這臺夏利它就是夏利,說什么也成不了太陽戰車。
但就是無數個巧合疊加到一起,才讓眼前的經典款夏利脫胎換骨!
“瑞奇先生,瑞奇先生,有什么問題嗎?”
赫拉馬親王看劉永祿臉色不對趕緊追問。
“啊,沒事!咱,咱想一塊去了,車小擠擠,甭打第二輛了,能省點是點。”
劉永祿二話不說鉆進夏利。
“瑞奇先生…那個,其實喚醒太陽戰車,不用坐里面…用手觸摸外殼就可以…”
卡伊德小聲在旁邊解釋。
“啊,知道,我最后再檢查一下。”
劉永祿大言不慚還在那找補。
“行了,卡伊德,太陽戰車是瑞奇先生制作出來了,進入姆大陸后也要聽他的指示。
巴爾坎你安排五個人在外面等著,之后我們就進入姆大陸去追扎希爾。”
赫拉馬此時臉上的血色也恢復了一些,安排了幾個親隨斷后,隨后同其余食唯天的人一起將手放在了夏利之上。
“瑞奇先生,可以開始了。”
等了半天,赫拉馬見劉永祿毫無反應便低頭催促。
“開始?咒文我這次惦著改個詞兒,之前那詞兒有問題,不押韻,你聽我這新詞兒。”
“咒文,不用吧,上次我就是用自己古遺物中的神祇偉力作為引導…”
赫拉馬話還沒說完,劉永祿攥著黑石往夏利儀表盤上一拍,就跟司機往車前面放一個吉祥物一樣。
“啪!”
下一秒,一股充滿了血腥和殘暴的氣息包裹住劉永祿,死者痛苦的尖叫和哀嚎聲連成一片。
血光之中,劉永祿看見了一片尸山血海,還有血霧下用骸骨堆壘成的金字塔。
“除了鈴兒不響哪兒都響!”
劉永祿咬緊牙關,攥緊炒勺握柄,感覺天旋地轉,還未睜眼他便感受到了炙熱高溫,等視線中的一切穩定下來,劉永祿趕緊確認食唯天眾人的情況。
米莉唐,法瑞爾,抱著走雞的寇岡,都在,安全著陸。
而赫拉馬和他的親隨們此時也站在劉永祿身旁,吃驚的看著眼前一切,腳下炙熱的巖漿洶涌咆哮,崩塌的巨大建筑起起伏伏,以及影影綽綽飄浮在熱浪上不懷好意望向自己的復影人。
“大哥,到這你不會還想不起來吧?”
劉永祿伸出右手在法瑞爾面前劃了劃,自己和其他人對于姆大陸是兩眼一抹黑,只能盼著這位原住民想到點啥。
法瑞爾則神情復雜,嘴唇微微顫抖伸出右手想去觸碰遠方的復影人,可隨即他又突然跪倒捂住了耳朵:
“你們千萬不要聽…他們說的話,一句也不要聽,危險。”
恰在此時,腳下的巖漿突然如摩西分海一般裂開了一道口子,四周的復影人也有意識地聚集在一起,火海之下,似乎有什么龐然大物將要脫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