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拉,一個圣道丁城內如雷貫耳的名字,如果你問路人,城內的市長是誰他可能答不上來,但朵拉他一定知道。12
湖中姐妹中的其中一位,蒸汽不夜城內大名鼎鼎的歌舞劇女王!
湖中姐妹有兩人,美狄亞和朵拉,她們的美貌讓所有紳士陶醉,她們的歌喉舞蹈讓全城的百姓瘋狂。1
可一個月前,朵拉卻突然宣布,退出湖中姐妹,從此單獨演出。3
這一爆炸新聞自然吸引了各方的關注,不過從劇團老板的只言片語中,似乎解散的一切責任都指向了朵拉。
據說她的精神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她從某天便開始疑神疑鬼,幻想周遭潛伏的惡魔正在伺機污染吞噬自己。3
沒人知道消息真假,但這種花邊新聞作為茶余飯后的談資漸漸被傳的越來越廣。2
朵拉深受其影響,已經有一個月沒在舞臺上表演過了,劇院的經理們都擔心她的精神狀況,也怕得罪美狄亞。
最后還是紅車間接納了她,紅車間雖然名聲響亮,絕不輸城內的幾大歌舞劇院。
但這里的表演,畢竟多少有點…露骨。3
所以朵拉的這次“屈尊降貴”也多少有點墮落的意味,不少城內的浪蕩公子哥都得到了消息,今天早早就過來捧場,勢要一親芳澤。5
馬奎特也是今天進城后才聽到的消息,為了討好劉永祿立刻安排了晚上的行程。1
此時紅車間劇院的后臺內,一間單獨的化妝間。
化妝師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朵拉正坐在椅子上檢查著臉上的妝容。
她沒去照鏡子,而是用手一點點地去摸索。
“睫毛上的亮片太多了,拿下去一些。”
“可是朵拉小姐,這樣的話燈光打在臉上就襯托不出你迷人的眼神了,要不您拿鏡子照一下,看看是否…”
“鏡子!別…別給我看鏡子!”2
朵拉的聲音敏感尖銳,她攥起拳頭,貼滿裝飾物的指甲嵌進了肉里。2
整個化妝間,所有化妝品工具都很齊全,唯獨缺了鏡子,本來安裝在梳妝臺上的鏡子早就被經理摳了下去。
這就是朵拉答應來紅車間表演的一個必須條件。
她所處的所有空間,不能有鏡子!6
朵拉胸膛起伏,不斷調整呼吸,因為她又想到了那段恐怖的回憶。
一切都發生在一個半月前,那天她和美狄亞排練到很晚,美狄亞是個偏執的藝術狂熱者,最早朵拉也是被她身上這種潛質所吸引,成為了她的搭檔。8
當時已是深夜,劇院內的工作人員早走的差不多了,朵拉疲倦的頭昏腦漲,走到劇院門口才發現自己的手提包還落在了化妝間里。
走過空空蕩蕩的劇院走廊,鞋子踩在干澀的地毯上發出“嗒嗒嗒”的悠長回響。
朵拉的身體突然產生了一種沒來由地不安感,那不是對某種具體信號或者形象的懼怕,更像生物本能的恐懼。
她的第一反應是相信身體,轉身離開劇院,但理智很快又告訴她,別疑神疑鬼,公寓的鑰匙還在手提包里。
推開化妝間的門,便看到了坐在梳妝臺前的美狄亞。
她面前擺放著一張枯黃的莎草紙,朵拉對其有些印象,那是一部戲劇殘章,幾天前兩個人一起在拍賣會上買到的。
殘章名叫卡西露達之歌選自戲劇黃衣之王。32
快進到相聲與戲劇的至高對決 無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jpg
“湖水岸邊,云浪奔涌崩裂,兩顆太陽沉入湖水后面,陰影漸漸延長,這便是卡爾克薩…”1
美狄亞的歌聲空靈虛幻,朵拉不忍打斷,她傻傻地佇立在門口,渾然忘了自己進來的目的。
漸漸的,她就發現了一絲不對,因為那根本不是美狄亞的聲音…
那聲音難以形容,有一種中性的美,詞句念到急促時猶如男童般高亢尖銳,念到舒緩時又如老嫗般嘶啞低沉。2
朵拉將目光再次投向美狄亞,只不過這次她注意到,鏡子中的臉竟不是美狄亞的面孔!
那是一張純白的面具,是面具嗎?她拿不準,但如果不是面具又為何有那么一張蒼白的難以名狀的古板面孔。7
兩縷水銀般的液體出現在美狄亞的肩膀處,那液體以一種違反物理規律的軌跡向上蔓延。
最后液體形成了一雙枯瘦人手的輪廓,死死掐住了美狄亞的脖子。
她卻渾然不知,只是繼續著她的低聲吟唱,樂在其中,完全沉浸在了一種跨越了所有藝術形式的歌聲中。
那旋律朵拉也從沒聽過,它和摩西薩德任何的戲劇都有所不同,音節排列違反常規,但仔細品味卻又大有道理。2
蒼白的面孔,銀色的枯手,她本該逃跑的。
但歌聲中她卻只能站在原地發抖戰栗,口中彌漫出一股粘稠的苦澀味,這是朵拉所經歷過最漫長的三分鐘。
終于,歌聲停止,美狄亞轉身望向她。
銀色的人手漸漸退去,仿佛沒出現過一樣,鏡子里的白色面孔也消失了,朵拉卻心生遺憾,遺憾不能看到面具下的真面目。
美狄亞沒說什么,而是緩步走向朵拉,朵拉此時腦子才恢復了清醒,搶過衣帽架上的手提包飛奔出了劇院。
自己一定是瘋了,剛才都聽到看到了什么!?1
回到家的幾天里,她經常能在鏡子中看見那張蒼白的面孔。
浴室里,臥室里,更衣間里,只要她對著鏡子就會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天的畫面。
鏡子里的面孔戴著黃色的兜帽,兜帽上插著雜亂的枯干枝條,她想讓視線掙脫控制,但反而卻深陷其中。
其中有一次她甚至感覺自己即將看穿白色的面具,好在鄰居的敲門聲及時響起,才打斷了她大膽的僭越。
鄰居說每天晚上都會聽到她在屋內排練,已經影響到了別人的休息。
排練?朵拉瞪大雙眼,她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在公寓里排練了。2
下一秒她恍然驚醒,癱倒在地,銀色的手恐怕也在自己身上顯現了,當自己凝視鏡子中蒼白面具時,面具也在蠱惑自己。2
“朵拉小姐,朵拉小姐,可以上臺了嗎?查普曼先生在催了。”
化妝師的呼喊又把朵拉拉回了現實,她晃了晃頭站起了身。
舞臺的幕布再次被拉上了,空曠場地內的燈全部熄滅。
下一秒,多盞垂直的射燈在幕布后亮起,臺下的觀眾們借此能看到布后的一道黑色倩影。
黑色影子身處高空,她不斷變化著動作展現著自己身體優美的原始線條。
身體隨著懸掛她的機械慢慢墜落,音樂聲響起,朵拉慵懶優美的歌聲也從帷幕傳了出來。
臺下的觀眾尖叫著,吹著口哨,他們已經迫不及待要看到朵拉的絕世表演了。
多么匠心獨運的登場方式,查普曼點燃了一根雪茄滿意地笑了笑,朵拉以后就是紅車間的搖錢樹,人們都會為之神魂顛倒。
眼前的這位瑞奇先生不就是這樣嘛?口水都快流出來了。2
歌聲唱到高潮處時,幕布拉開,朵拉穿著一身異域風情的黃色舞娘長袍登場了。2
她身后還跟著十幾個伴舞女郎,她們都穿的更裸露,更直接,更具暗示性。2
但不管她們怎么舞蹈,怎么賣弄風情,都無法把觀眾的視線轉移一分一毫。
朵拉就是舞臺的焦點,她的長相可能有瑕疵,但觀眾們在她的表演中會認為那就是該有的瑕疵。
她的胴體在衣裙下若隱若現,臺下的男人們瘋狂的目光簡直想把她的衣服撕碎。6
第二輪的歡呼聲再次傳來,此時就連坐在貴賓席上的劉永祿也站了起來。
“吁!(yu四聲)…”15
劉永祿這一嗓子把身邊的馬奎特喊的一激靈。心里想,老弟你這是哪學來的叫好聲,也太出戲了。
劉永祿卻沒管那套,一邊不錯眼珠地盯著臺上的朵拉,一邊歡呼叫好。
朵拉一曲唱罷,等著下一曲音樂響起時,就聽臺下不遠處有人高聲吶喊:
“再來一段!吁!再來一段!”4
再來一段?朵拉心生鄙夷,這里果然比不上城里最大的那幾家歌舞劇院,什么人都能來看自己表演了。3
她朝臺下掃了一眼,正看見上躥下跳的劉永祿,哼,果然一副沒見世面的鄉巴佬嘴臉。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劉永祿的影響,心中的傲慢與鄙夷竟戰勝了殘留在心底的神經質與恐懼,朵拉下半場的發揮反而更好了。10
一小時后,表演正式結束,那十幾個伴舞的女郎用道具禮帽撿著被拋灑至臺上的鈔票。
朵拉則恢復了往日的優雅,頻頻欠身感謝臺下的觀眾。
“查普曼先生,待會兒方不方便安排朵拉小姐私下聊聊天?”馬奎特微微探身問道。1
他看得出來,劉永祿是真喜歡這位朵拉小姐,便想把人情做足。1
“這個嘛…”查普曼有些遲疑。
馬奎特在圣道丁城有些人脈不假,但朵拉首次公演效果太好,散場后少不了各種寒暄應酬。
馬奎特和他身邊這位瑞奇就有些排不上號了…
可就在他琢磨著拒絕措辭時。
“啊!”的一聲尖叫傳來,舞臺上的朵拉突然神經質般的尖叫,癱倒在了地上!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