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評彩掛,全憑吆喝。6
劉永祿作為曲藝演員,對算命那套故弄玄虛的江湖把戲是再熟悉不過了,他平時看別人算星盤算塔羅都是憋住了才能不笑出聲。22
這玩意兒有嘛的,不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嗎,自己來肯定比他們裝的玄乎。
此時劉永祿脫了鞋雙腳盤腿坐在箱子上,瞇縫著眼,就見剛才那個青年反握著匕首進了倉庫。
“你占卜一下下次的肉…”
“慢!”1
青年剛想開口就被劉永祿厲聲打斷,我能讓你隨便問我嗎?
你這么問我這戲法還怎么往下變?劉永祿清了清嗓子,聲音嚴厲,彷佛換了個人繼續道:
“你們族人都這么沒規矩嗎?問天卜卦豈是兒戲?你先坐住了,我問你個問題。你信我嗎?”
“哼,不信。”
“肉眼凡胎當然不信,不過別著急,待會兒你就信了。”
劉永祿這也是古彩戲法的技巧,先營造氛圍感,對方嘴上說是不信,但內心已產生了好奇,只要有好奇心就容易入甕了。
“桌子上是塊木牌,我已經寫好了你問題的答案,這木牌是剛從你們箱子上掰下來的,有毛病嗎?”1
青年仔細端詳了一下,確實是倉庫里常見的木頭碎片。
“沒問題。”
“這箱子有沒問題嗎?”
“沒問題。”
“好,你坐好了,我要開始算了。”
“你占卜…”
“住口!我讓你問了嗎!咱這算卦都是有程序的,亂了程序神仙歸罪你承擔的起嘛!”
劉永祿訓完了青年半閉雙眼開始念念有詞:
“一請天地動,二請鬼神驚,三請茅老道,四請姜太公,五請豬八戒,六請孫悟空,七請沙和尚,八請是唐僧,九請毛啊敏,十請劉小慶…”52
你介少說是三十年前的詞兒了,反正十五年前我聽過請蒼井空飯島愛的,現在保不齊要請坤坤。
他一邊哼唧手上還拍著大腿給自己打著拍子。6
這套詞兒唱完對面的青年都驚了!他哪兒聽過這個啊,頓時駭的不敢說話了。7
他回想起族人進行圣餐儀式時,麥克手捧古書吟誦咒語時的畫面,詞兒雖不同,但那種神秘感是一樣一樣的。4
這…也許就是對方呼喚之神才能聽懂的神秘歌謠吧,只是…這詞語太過深邃晦澀,自己從頭聽到尾,竟然一個詞兒都想不明白!5
“咳,小伙子,在我這扶乩占卜有兩個規矩。1
第一,我提前預知的天機,也就是牌子上的答案只能給你展現一次。
第二,你出去后不能把占卜的過程說給他們聽,泄露了天機你不得好死。”
他這話青年其實也沒完全聽明白,但大致意思能猜出個大概,緩緩點了點頭。
“希望你是個懂好歹知進退的人,那我問你,你長那么大個子,結婚沒結婚!”
“我去年結婚的…”
他這么說,劉永祿耷拉著眼用鼻子哼了一聲,不翻牌,繼續問。
“那我問你,有孩子沒有!”
去年剛結婚,今年哪來的孩子啊,青年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沒有。”
“啪!”
劉永祿木頭板子一翻,上面正是“沒有”!
“嫩么樣,沒孩子!我早給你算出來了!咱這算卦,揍是靈!”8
說真的,這也就能騙騙…額…愚昧的邪教徒(好吧硬說這幫人是受眾也成)
青年大驚失色,坐在那半天沒說出話來,他總感覺這個占卜有哪里不對,但一時就是說不出來。5
“那你算算下一次…”1
“啪!”這次不是劉永祿翻木板,而是他狠拍了一下木板下的箱子。
“剛才我說什么來著?神諭只能現世一回!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不想活不要緊啊。
你是知道你這一壞規矩得給你們村招多大災嗎?你負擔的起嘛!”
劉永祿聲厲懼色,勃然大怒。3
這一嗓子直接給青年也唬住了,囁嚅著不敢再說話。
“出去吧,誰要是不服,你再換他進來。”
劉永祿用揮蒼蠅的姿勢把青年打發走了。
倉庫門外,其他幾個村民擠在一起等待著消息,“吱扭”一聲門開了,剛才算命的青年目光呆滯的走了出來。
“怎么樣,墮落偽神的信徒也能未卜先知嗎?我們現在進去把他拖出來銬上木架!”
青年擺擺手,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木箱上。
“啞巴了?還是他真的算準了?”
“算準了。”
青年回答完就閉上了嘴巴,不愿意多說,他到現在腦子還是懵的,得好好捋捋剛才發生的事兒。
“他也召喚了神明,使用了不可知的偉力嗎?具體儀式是怎樣的?”
獨眼麥克在眾人中還算見過世面,沉聲問道。
“嗯,他確實進行了召喚儀式…只是那儀式…我很難描述,是我從來沒見過的。
至于具體的占卜過程,我不能說。”
其他幾個村民交頭接耳,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本來幾人已經磨好了快刀就準備進去砍斷劉永祿的手筋腳筋把他拖上木架,在偉大巴薩坦的注視下享用偽神信徒的圣餐。2
可如今…又該怎么辦?
“鞋匠拉米,你再去試一試。”1
獨眼麥克陰沉著臉指揮另一位族人進了倉庫。
只不過這次還像上次一樣,10分鐘后,拉米目光呆滯地出了倉庫,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嘴里還念叨著:“我家還真沒有咖啡壺…猜中了…怎么可能…”24
這信邪神信得,都成傻子了 算命愣算到咖啡壺上了…5
獨眼麥克還不死心又先后派了5個族人進去占卜,但回來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他們雖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都不得不承認,屋里坐著的那個偽神信徒確實具備某種未卜先知的特殊能力。7
劉永祿這次其實也是兵行險著,如果在艾克賽爾鎮里變這個戲法,多半得露餡,但怎奈這是死骨灘涂啊。1
村里人出生以后就不能離開這里,平時除了完成日常的生產工作外就是參與宗教儀式,根本沒接受過任何正規教育,思維邏輯難免僵化幼稚,劉永祿這才能輕易得手。2
為了防止這幾個愚蠢村民琢磨出門道,他還又添加了幾條防御措施,比如只能翻一次牌子,不能有旁觀者,囑咐占卜者出去后不能交換信息,這都利于他忽悠這幫傻帽。
總之,最后所有人,包括獨眼麥克都不得不承認,這個滿身刺青的家伙確實有點本事。
“貴客,我們認可了你博學深邃的神祇智慧,那么接下來,談談正事吧。”
倉庫內,伊美爾村的人再次聚到了一起坐到了劉永祿面前,只是此時他們臉上都斂去了警惕兇狠神色,而是敬畏地看著眼前搓著腳丫子的劉永祿。
“早介樣不完了嘛,也不是我褶咧(形容做事婆媽,不爽利),一開始要痛痛快快的,這會兒功夫我都到家了。”4
劉永祿看見這群人的表情就知道大局已定,彈了彈搓下來的泥球繼續說道:3
“其實我的訴求也很簡單,我惦著加入你們。”
“加入我們?”
獨眼麥克又是一驚,眼前之人今天已經三番五次地打破他的認知,伊美爾家族在死骨灘涂待了幾百年,還是頭一次有人主動過來入伙。
“干嘛?不行?咱剛才露的那兩手還不夠?”
“那…倒不是,只不過我們的族人出生后便都接受了圣足,像貴客您這樣的成人,我還沒有過吸納的經驗。”
這倒不是獨眼麥克扯謊,村里執行儀式的禮拜堂就在倉庫后面,祭禮桌下就放著剜足刀,可那是給嬰兒用的,像劉永祿那么粗的腳脖子,估計把刀口砍卷刃了都砍不斷。8
“嘖,你這人腦子太死,你們這組織的人都在村里?村外面就沒有分部?我去那報道不完了。”
劉永祿這還是在套話,不管對方如何回答他都能得到額外的情報。
“哦,您如果這么說倒也有道理,不過…不知道您加入我們的目的是什么?”
“信你們這神對我有好處啊,你看你們這小村管理的多好,在這么艱苦的自然條件下,大家伙還保持著欣欣向榮的凝聚力。
那個…粑粑蛋,我看挺好,教人向善!”5
聽劉永祿一頓夸,倒給獨眼麥克身后的幾個村民都整不好意思了,微微垂頭。
“巴薩坦,遙遠偉大的神祇名諱是巴薩坦。”獨眼麥克緊張地糾正道。2
“對,巴薩坦,我準備好好跟他老人家嘮嘮,咱互相之間取長補短,共同進步嘛,只有這樣才能把我們的宗教事業越搞越好。”3
劉永祿表情真摯,語氣也是發自肺腑。
“那好,您等一下,我替您寫一封信,您帶著我們的信物去找艾克賽爾鎮里的劉易斯,他也是神祇大人的一位子民。”1
劉易斯?劉永祿覺得耳熟,哦對了,修斯提過,他來死骨灘涂販私酒的線就是這人牽的,鬧半天他也是教內的高層,難怪了。7
十幾分鐘后,獨眼麥克把一封信和一個戒指遞到了劉永祿手上,戒指是黃銅的,上面鑲嵌了一枚綠松石紋章。
“你們不是不能出死骨灘涂嘛?怎么還有人住鎮上?”劉永祿還剩下最后一個疑問。
“我們的祖先是一對兄弟,當初只有哥哥和神祇簽訂了契約,而弟弟則沒有,他的后代不受契約約束,可以生活在死骨灘涂外。
你手里的那枚戒指也是當初完成契約的圣物仿品,真品現在在劉易斯手里。”2
合著挨打的是你,吃肉的是人家,要不然說你們腦子缺根弦,能讓我糊弄了呢,劉永祿心里暗暗吐槽。
“行了,哥兒幾個,今天咱就算認識了,以后我提幾罐辣醬再看你們來。先走了,甭送,我記得道兒。”8
劉永祿見辦妥了正事就準備開溜,畢竟是龍潭虎穴,此地不易久留。
可就在他一只腳剛邁出倉庫時,背后卻再次傳來了獨眼麥克的喝聲:
“慢,貴客你先等一下!”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