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邪氣從李偵的周身涌動而出。
他身上的那些詭異的符文像是活過來了一般,在他的身上不斷地蠕動著。
三大邪魔在李偵的意識中同時睜開了雙眼,可怕的陰影顯露在李偵的身后,逐漸拉長,向李偵身前的大黑佛母籠罩而去。
大黑佛母震動起來。
尖銳刺耳的哭泣聲從它的嘴里發出。
恐怖的惡意幾乎化作實質向李偵的身上涌來。
大黑佛母身上的那些銹跡猶如某種蟲子一樣,隨著那些惡念不斷地“爬”向李偵的身體,附著在他的皮膚上,令他的皮膚再度傳出了強烈的腐敗感。
劇烈的痛苦從手臂上傳來,讓李偵生出一種有人把強酸倒在了他手上一樣。
習慣了痛感的李偵的神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但他的臉色卻無法控制的變得十分難看。
李偵所施展的不是什么特殊的術法,只是把大黑佛母的惡念引入自己的身軀之中,令三大邪魔壓制大黑佛母的惡念,既而達到以自身封印大黑佛母的目的。
在之前的手段失效之后,李偵只有冒險用這種手段去封印大黑佛母。
有三大邪魔護身,即使這種方法不成功,李偵認為,自身應該也沒有生命危險。
大黑佛母對他的身體造成的傷勢都是無關緊要的,李偵并不怎么擔心自己的皮囊。
但是大黑佛母的惡念之強,仍然超出了李偵的預料。
李偵付出了整條右臂的代價,大黑佛母卻還在掙扎。
“你的身體無法承受邪神的惡念。”“命妖”忽然說道,“再那么下去,你的身體會先死去。”
李偵閉上雙眼,右手緩緩發力,抓住了蓋在大黑佛母頭上的那塊布。
出乎李偵意料的是,大黑佛母的臉部是空的,這導致他的五指向下陷去。
尖銳的哭泣聲消失不見,大黑佛母忽然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
但從大黑佛母身上涌入李偵身上的惡念卻有增無減。
李偵的意識又有些昏沉,鼻前也流出了鮮血。
三大邪魔的陰影已經籠罩到了大黑佛母的部分軀體上。
就在這時,大黑佛母臉上的那塊布忽然炸碎。
李偵的手被一股吸力吸到了大黑佛母的面孔之中,就像是把手伸進了蠕蟲堆里一樣,涌動著的冰涼的觸感從皮膚上傳到了李偵的意識中。
但李偵這時已經沒有意識去對這種觸感做出反應。
在那塊布消失的剎那,李偵在大黑佛母的臉上看到了一個難以用語言描述的窟窿。
只看了一眼,他有些昏沉的意識就進入了渾渾噩噩的狀態。
等李偵被六臂蝠臉邪魔的“吱吱”怪叫驚醒時,他頓時察覺到了從額頭傳來的劇烈的痛感。
而他自身所站的位置也發生了改變,變成了更靠近擺放大黑佛母塑像的石臺的姿勢,腦袋正是后仰,做出了向下砸的樣子。
不用多想,李偵也知道,自己的額頭肯定是自己撞傷的。
心頭凜然的李偵把頭埋下,不敢再看大黑佛母。
三大邪魔的陰影已經徹底地壓制住了大黑佛母的塑像。
李偵注意到,他身上腐敗只蔓延到了小半邊肩膀上就不再擴散。
以深入大黑佛母的臉孔內的右手為媒介,大黑佛母那些幾乎化作實質的惡念猶如有生命的蟲群一般,不斷地鉆入李偵的的身體中。
李偵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奇怪的變化,但他自己又不知道這變化發生在什么地方,只是直覺告訴他,這種變化并不好。
“命妖”的聲音再度響起:“你的身體受到了邪神殘軀的侵蝕,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再那么下去,你的身體會死,你會變成一個孤魂野鬼。”
李偵無動于衷。
“命妖”的語氣變得有些焦急:“你之前修煉邪術接觸到的都是邪魔的部分意識,現在這個東西不同,這個塑像里面有它本體的殘留,你的身體承受不了這種東西!”
“再那么下去,你會死!現在抽身后退還來得及。”
李偵聲音沙啞道:“你也會死!”
“命妖”氣急而笑:“你想和我同歸于盡?那你怎么收拾這里的殘局?這個東西在沒有被激怒前,殺的人不多,現在你要是無法處置這個東西,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被它殺死。”
李偵沒有說話。
“命妖”的語氣變得緩和下來:“你身上有三大邪魔的意志,要是能夠刺激它們出力,完全可以直接封印這個邪神,不必用那么粗暴的方法去刺激這些邪魔互相對抗。”
“按照現在這種趨勢,不管它們的對抗結果怎么樣,最后受傷的都是你…你自己應該知道,你現在受的傷是永久性質的,不可能恢復。”
李偵似隨口問道:“你有方法封印這個邪神?”
沉默片刻,“命妖”說道:“幫了你,我能獲得什么?”
“我死了你也就死了。”
“這不夠。”
“為什么不夠?我知道你還有更加可怕的手段沒有施展,日后各憑手段,生日各安天命,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嗎?”
“我不想再被封印,你要是能夠拔除掉你身上的釘子,我就幫你一次。”
“那么簡單?”
“我也不想死。”
李偵伸出不斷顫抖的左手,相繼把右臂以及雙腿上的釘子給拔了下來。
從他右手上的傷口處已經沒有鮮血流下。
整只右臂的皮膚完全都被那種詭異的褐色斑塊所覆蓋,散發出難聞的腐敗氣息。
在取下棺材釘之后,李偵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發緊,顯然是“命妖”已經開始影響他的軀體。
不過李偵沒有察覺到“命妖”在做什么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要是感覺不對勁,李偵便會直接中斷這次的封印,另想辦法來對抗大黑佛母。
只要他留在陳家村,一直監視著大黑佛母,自然不會讓大黑佛母制造出什么事端。
“命妖”快速說道:“剖開它的腹部,你要是留有外面那個邪魔像上的東西,就裹到黃紙里面,寫上那個邪神的名號,塞進這個邪神腹部里面去。”
李偵沒有遲疑。
他的左手抓住插在大黑佛母塑像上的那柄法劍,使勁向下一拉,法劍艱難地在塑像的腹部留下了一道狹長的傷口。
大黑佛母的身軀看起來像是金屬的,但李偵剖開它的腹部,看到的竟然也是流血的血肉。
猩紅的鮮血從大黑佛母的腹部,沿著法劍不斷地流出。
松開法劍,李偵從地上拾起一張黃紙和一個小罐子。
在法劍上劃破自己的手指,李偵用自己的鮮血在黃紙上寫上了歪歪扭扭的“達瑪蘇錄”幾個字,最后把罐子內的粉末倒進了黃紙里面,把黃紙捏成一團,塞進了大黑佛母的腹中。
在他的手掌擠開大黑佛母腹部的傷口時,在短時間的一瞥中,李偵看到了大黑佛母的腹中似乎有什么東西。
李偵剛把手臂縮回,就聽到了“砰”的一聲。
右臂一松,從大黑佛母的臉孔內掉下。
李偵下意識地抬頭,便看到大黑佛母的脖子上裂出了一條又一條的裂痕。
汩汩鮮血從那些裂痕上不斷流出,把大黑佛母的塑像都染成了猩紅色。
大黑佛母的腦袋肯定也已經裂開。
但李偵仍然沒有抬頭去看大黑佛母的腦袋。
沒有管無力垂下的右臂,李偵拿起自己脫下的衣服,蓋在了大黑佛母的塑像上。
左手在法劍上一抹,流出了更多的鮮血。
他以自身鮮血做墨,在自身的衣服上畫上了一個又一個歪歪扭扭的符咒。
直到把整件衣服都畫滿之后,臉色蒼白的李偵才停了下來。
他身后的邪魔的陰影早已消失不見,身上的邪氣也收斂進了體內。
大黑佛母也不再展現自己的邪異。
這個通道內恢復了平靜。
除了地上殘留的血液之外,這里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
命妖似乎也松了口氣:“你的方法太粗暴,是對自己太粗暴,那些邪魔沒有意識,不會出全力,除非你能徹底激發它們的惡念,讓它們出全力對抗。”
喘著粗氣的李偵問道:“這個邪神的腹中有什么東西?”
“命妖”說道:“這個邪神殘留下來的殘軀。”
“你知道知道它的腹中有東西?”
“感覺。”
李偵沒有說話。
“命妖”的做法說起來其實很簡單,就是把代表達瑪蘇錄的邪魔像的一部分扔到大黑佛母的腹中,引起了達瑪蘇錄和那個東西的直接對抗,最終達瑪蘇錄要勝一籌,才導致了眼下的結局。
“命妖”的話說得沒錯。
受到了大黑佛母的惡意的刺激,那些邪魔的意志雖然有所反饋,但是并不積極,只是本能地與大黑佛母對抗。
直到李偵把那東西扔進大黑佛母的腹中之后,達瑪蘇錄才徹底地壓制住了大黑佛母。
這讓李偵生出了一種,自己雖然觀想了邪魔,但是對邪魔惡念的應用還停留在最基礎的手段上的想法…
不管怎么說,總算是一次性地封印了大黑佛母…
松了口氣的李偵以左手抱起大黑佛母的塑像,撿起手電筒,叼進自己的嘴里,向通道之外走去。
吸血僵尸等對李偵手上的塑像都有些忌憚,與李偵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跟隨在李偵的身后。
赤眼蝙蝠的傷勢更加嚴重,昏昏沉沉地掛在了女妖的衣服上。
看見這一幕的李偵猜測,這可能是赤眼蝙蝠剛才想要沖上去幫他的結果。
回去多喂赤眼蝙蝠一些東西…
在所有的邪物中,赤眼蝙蝠無疑是最聽話,也對李偵最為忠心的邪物。
“我很奇怪,你身邊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邪物?那只蝙蝠,還有僵尸…”命妖疑惑的聲音在李偵的意識中響起。
過了片刻,他又問道:“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為什么會有邪神的殘軀存在?”
李偵依然沒有回答。
走出通道,看著自己布置的法壇,感受著外面的涼風,李偵長吁了口氣。
走到法壇前,他把大黑佛母放在了法壇上,在手電筒下,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右手。
整只右手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
不僅是右臂,他的肩膀有一部分也覆蓋上了那種褐色的斑塊。
在斑塊與正常皮膚的相澆處傳出一陣又一陣的灼燒感,好像有人在用火不斷地炙烤這里的皮膚。
李偵自己對自己的右臂沒有什么辦法。
盡快回去找阿清師,也許阿清師有辦法幫他治療這只右臂。
就算治不好,要是能夠緩解他的痛感那也…
法壇上的肉質邪魔像忽然蠕動起來,隱約地發出了尖嘯。
與此同時,李偵看到,他的雙臂上出現了一片片干泥狀的東西,一直向他的身體擴散。
達瑪蘇錄似乎有些憤怒。
這次的反噬比以往都要強。
不止是雙臂,以及身體,李偵感覺自己臉上的皮膚也變得粗糙了許多。
“我獻祭了那么的血食給你,你幫我做了那么一點事,還要反噬我?”
李偵笑了笑,不顧肉質邪魔像的反噬,把肉質邪魔像放到了裹著大黑佛母的衣服的衣兜內,在大黑佛母外又設置了幾層封印,才放下了心。
收拾好東西,把自己帶來的東西都放到車上之后,李偵先把昏迷在地的李若男拖上了車,最后把封印好的大黑佛母放到了汽車的后備箱里面,便直接開著車離開了這里。
“命妖”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你的肉體很難恢復,但是我有辦法幫你,能讓你的傷勢得到緩解。”
不大適應左手開車的李偵沒有理會它。
“命妖”沒有多說,又沉寂了下去。
回去比來時要慢上許多。
休息了多次之后,一直到了傍晚時,李偵才把車開到了阿清師的廟前。
早已在這里等候多時的謝啟明看見了自己的車,大喜過望之下,立即迎到了車前。
“朵朵的狀態好多了,阿清師說陳家村那邊的邪靈肯定被你除掉了,看見你回來,我…你,沒事吧?”
看到下車的李偵的慘狀,謝啟明倒吸了一口氣涼氣。
在謝啟明的眼里,眼下的李偵不是一般的慘。
全身血淋淋的也就算了,右手垂在一側,皮膚變得十分詭異,顯然是廢了,就連臉上也出現了那種干皮,一眼看上去好像老了十多歲…
謝啟明知道,李偵去陳家村對付邪靈不會輕松,肯定會付出代價。
但他沒想到,這代價竟然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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