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的別墅位于半山腰,里面的設施非常齊全,有游泳池,也有健身的場所,占地非常廣。
這里遠離鬧市區,在夜間看起來有點陰森。
李偵和余常正趕到鄭家時,鄭家一片安靜。
從外面看,幾間屋子的燈是開著的,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
感受到這里氣氛的詭異,余常正嘆氣道:“果然來晚了,情況非常不對勁。”
李偵沒有說話。
一下車,他就嗅到了從鄭家方向飄來的血腥味。
里面的人估計兇多吉少。
“我們先進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情況。”余常正走向大門,“還得看看那鷹血在不在里面,這年頭想要找一只合適的鷹也不容易,短時間我也找不到第二只。”
站在大門的鐵欄桿外,他向內看了看。
里面樹影搖曳,沒有一點人聲,安靜得可怕。
他抬頭看向兩邊的圍墻,尋思著他這把老骨頭不知道能不能爬上去。
忽然,門自動打開了。
余常正轉頭一看,發現那只小鬼站在了門后不遠處的按鈕開關旁邊。
養一只小鬼還挺有用,他心想。
走進大門,李偵讓小鬼和麻將鬼一起去前面探路。
小鬼太弱,單獨去不一定出得來。
更濃郁的血腥味與一種特殊的氣味傳入了鼻腔中,令李偵壓制下去的暴戾情緒又活躍了起來。
他看向自己的手臂,發現那些紅印正在蠕動。
不對…
李偵揉了揉眼睛。
那些紅印立即恢復了原狀。
受到藥劑的影響太大,他有時無法確定自己感受到的是幻覺,還是事實。
毋庸置疑的是,那啖精氣鬼王在鄭家進行的大肆殺戮刺激到了他身上的這種特殊的紅印。
干硬的地面忽然變軟,毫無征兆地向下一陷。
李偵與余常正的小腿瞬間便陷入到了地下。
跟在李偵身后的吸血僵尸的膝蓋以下也都陷入了石板之中。
“果然有陷阱!”
心中一驚的余常正連忙從布袋里掏出幾張符紙扔到地上。
符紙立即變成了飛灰,仍然沒有阻止他不斷地被拉入地下。
地底下像是有無數只手掌,抓住了他的雙腿,使勁地把他向下拖去。
余常正心中更慌。
這還沒真的走進鄭家,難道就要在這里被埋了?
像是有什么纏住了自己的腰間,將自己向上拉去。
余常正向下一看,發現是一種猩紅的觸須狀的東西纏在了自己的身上。
沿著觸須看去,他看到了這觸須后面是掛在那只僵尸身上的可怕鬼物。
這鬼物的另外的一只觸須抓在了李偵身上,其它的所有觸須都刺入了地下。
地面不斷向上突起,像是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在下面活動。
隱約間,余常正似乎聽到了凄厲的慘叫從地面之下傳出。
看到自己一點點地被拔出了地面,他心中松了口氣,忍不住看了鬼胎一眼。
雖然僵尸身上的鬼物不少,但是這只鬼物是余常正感覺最為詭異的一只。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形態的鬼物。
在鬼王被分食那時,他看見這鬼物嘴里面的那張詭異的臉,就感到了驚異與恐怖。
但是在這時,這種恐怖也變成了一種安全感。
要是沒有那么恐怖的鬼物,現在他說不定已經死在了鬼王的手下。
李偵也回到了地面上。
吸血僵尸粗暴把地皮掀開,一點點地從地下爬了出來。
鬼胎刺入地面下的觸須忽然一松,身體差點從吸血僵尸身上滾了下來,發出了一陣不甘的怪叫。
余常正擦了把汗,心有余悸道:“這鬼王太兇了,我們一定要小心一點,否則后果難料。”
之前他把鬼王召到自己的壇前,在他的主場設法對付鬼王,肯定要輕松一點。
而現在是在鬼王的主場上,他又沒有法壇庇佑,要是沒有李偵相助,后果可想而知。
窗戶被破開,小鬼和麻將鬼拖著一具中年女人的尸體走了出來。
把尸體扔下,小鬼對李偵說道:“我們沒有找到那只鬼王在哪里,好像哪里都有它的氣味。”
李偵沒有感到意外。
通過小鬼的反饋,他大致清楚里面是什么情況。
余常正看了看女人的尸體,確認這不是他見過的鄭家那位大夫人,從女尸的穿著來看,應該是鄭家的廚娘。
他心中嘆息一聲:“我來試試。”
打開自己的布袋,余常正從里面拿出一張畫著八卦的白布墊在了地上。
拿出一把符紙,他隨手灑到地上。
隨后又扔了一個手指大小的神像到符紙上。
符紙落地后就定在了地上,鎮住了地面上涌起的陰氣。
見狀,余常正才放心地從包里拿出了那柄銅錢劍、一把符紙,與幾個卷成一團的紙人。
打開紙人,他把紙人畫有不知名的仙神的全身相的正面朝上放著。
那些仙神各持武器,看起來威風凜凜。
余常正拿起銅錢劍,嘴里誦了幾句咒語,灑出一把符箓后,以銅錢劍指向了對面的屋子。
“去!”
一個紙人晃悠悠地從地面飛起,直直地飛向了那屋子的窗戶,撞破了玻璃窗后,飛入了屋子里面。
沒多久,屋子里面忽然有火光一閃而逝。
余常正臉色一變。
飛入屋子內的那個紙人變成了許多塊破紙片,從屋子內漂了出來。
余常正不信邪,又施法令剩下的幾個紙人一起飛進了屋子里面。
李偵看向這棟屋子旁邊的一間側屋。
在這邊他也感受到了濃郁的血腥味。
小鬼和麻將鬼直接破門而入,很快就拖著一具渾身是血的中年男性的尸體回到了李偵的身邊。
余常正掃了一眼說道:“這不是鄭先生。”
他臉色又變,看回那棟屋子,發現自己的紙人又變成紙片飛了出來。
這讓余常正吃驚不小。
他這用的不是單純的紙人,而是在神龕前供奉了許多時間的紙人。
他這一手其實是一種另類的請神手段,可請出一點神明的靈性附著在紙人上,為他驅邪打鬼。
之前他在自己的法壇前用這一招和附身在鄭家小孫子身上的鬼王打得有來有回。
沒想到在鬼王的主場上,他這一招那么不好使。
又有一具尸體被小鬼和麻將鬼從別墅旁邊的一間仆人居住的屋子內拖了出來。
這是一具女尸,腹部被剖開,尸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咬痕,頭上也空了一個大洞,里面的東西被吃得干干凈凈。
看見這具女尸,余常正臉色變得更為凝重。
“魔胎出世了。”
李偵掃了一眼尸體,又令小鬼和麻將鬼闖入了別墅。
沒多久,一具死相慘烈的尸體被它們拖了出來。
這尸體就像是被什么重物壓過一樣,從頭到腳都是扁平狀的。
勉強可以看出,他身上穿著的滿是污穢的衣服是一件睡衣。
從這人的衣著和發型看,余常正認為這人可能是鄭志昌,但是又不敢確定。
壓成這樣,除了至親之人,別人誰能認出來?
“里面還有尸體嗎?”余常正問道。
鄭家不止那么點人,要是都死了,那里面還有尸體。
李偵說道:“能夠找到的就這些,有些地方小鬼去不了。”
余常正點了點頭。
“你們在干什么?!”
一個聲音突然從兩人身后傳來,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兩人回頭看去,便看到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帶著一個短發女人從大門外跑了進來。
余常正見那個年輕男人和自己見到的鄭家小孫子有點像,開口問道:“是鄭國權大少爺?”
“我是鄭國權,你們是什么人?”
鄭國權狐疑地打量了幾眼突然出現在他家的三個不速之客,目光在李偵的臉上多停了片刻,余光忽然看清了躺在了地上的是尸體,頓時大吃了一驚。
“王姨!福叔!”
連一閃而逝的小鬼和麻將鬼都沒有注意到,鄭國權不知所措地走向了尸體。
“爸!”
略過前三具尸體,他踉蹌地來到了第四具尸體前。
身體一軟,腦袋空白一片的鄭國權跪倒在地。
他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要抱起尸體,但面對那么一個恐怖的死相,又不知道該抱哪里。
眼下的尸體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肉餅,好像抱起來就會散成肉泥。
站在他身后的短發女人被嚇的發出了一聲驚呼,用手捂住了嘴,發出一陣干嘔。
余常正嘆息了一聲,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兩人說了一遍。
他最后沒有提及鷹血,只說自己除魔失敗,鄭家現在狀況不明,他不敢輕易踏足鄭家。
神情恍惚的鄭國權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站在他身后的女人卻相信了余常正的話。
要是沒有經歷那么多詭異的事情,也許她會對余常正表示懷疑。
但是前一陣她經歷了不少詭異的事情,都和這位自稱是法師的人的話對得上。
先是那個鄭國威莫名其妙地變得奇奇怪怪起來,幾次試圖非禮她。
要不是有個女仆恰好發現了這事,后果不堪設想。
后來,鄭國威為了報復,把那女仆囚禁在房間內施暴。
鄭家所有人,包括這女人自己都聽見了女仆房間傳出的哭喊聲。
詭異的是,等他們火急火燎地劈開女仆的房門時,在里面卻什么都沒有看到。
原本傳出哭喊的房間既沒有女仆,也沒有鄭國威。
鄭國權沖進鄭國威的房間,看到鄭國威把本該埋下的狗尸給藏在了房間里,還掏空了那狗的內臟,把開始腐爛的狗尸啃得血肉模糊…
發生了這些事情后,鄭家老太太說過自己會去請一個法力高深的法師來看看,指的應該就是這位法師。
女人在尸體上掃過,認出那個腹部破裂的女尸就是那個救了她一次的女仆,心里明白,其實當時這女仆應該就被鄭國威害死了。
一具具死相慘烈的尸體在她的視線中閃過,對她造成了很強的心理沖擊。
從這些人的死法來看,也不是人能夠做出來的。
這也讓她傾向于相信眼前的這位法師的說法。
女人不忍再看,把目光移到了鄭國權身上。
余常正最后對鄭國權說道:“十二年前,我就見過居士你一面,那時是我為你二嬸主持喪事,不知道居士有沒有印象。”
鄭國權神情恍惚地站起身,踉蹌著向房子跑去:“奶奶,還有我媽在里面!我要去救她們!”
他身后的女人一把拉住了鄭國權的手,對余常正說道:“法師,鄭家的其他人還活著嗎?”
余常正搖頭道:“我們只找到了這些尸體,其他人不知道死活。”
“我要去救奶奶!”鄭國權又向房子沖去,被女人強行拉住。
女人大聲道:“你清醒一點!現在進去是送死,救不了奶奶!”
鄭國權崩潰地蹲下:“我媽,我奶奶都在里面!爸死了…我奶奶,我媽都在里面!”
女人心疼地摸了摸鄭國權的頭,對余常正說道:“法師,我們現在該怎么辦?鄭家還有人在里面,請法師想想辦法。”
余常正看向了李偵。
現在連房子都進不去,鷹血在哪里都不知道,他能有什么辦法?
他看出李偵來到鄭家后,只是讓鬼物去探查了一下情況,順帶從里面搬運了一些尸體出來,還沒有使出什么手段。
現在也只有指望李偵能夠出手對付里面的鬼王,否則他只能看著鄭家人全部死絕。
那女人也看向了李偵,被李偵陰森的氣質與恐怖的臉龐嚇了一跳。
壓下心中的恐懼感,她大著膽子道:“這位…法師有辦法?”
“確實有值得一試的辦法。”李偵的神情有點詭異,“你們愿意做嗎?”
看到李偵這個神情,余常正心中產生了一點不好的預感。
在這時他也沒有別的選擇,于是硬著頭皮說道:“居士有辦法?唉,要是能盡快解決這鬼王,說不定鄭家的人還有救。”
他確實是個好人,即使對鄭老太太印象很差,也不想看著鄭家人死光。
那女人連忙說道:“只要有辦法救人,我什么都愿意做!”
李偵看向尸體,輕描淡寫道:“我要進行一個儀式,需要挖心、斷足、斬手,你們愿意做嗎?”
女人呼吸一滯。
余常正也被驚住了:“這…這…”
李偵說道:“法師,現在是你兌現諾言的時候。”
余常正張了張嘴:“我是答應過居士幫助居士進行一個儀式,可是居士沒說…沒說…是這種…”
看著李偵的眼睛,他把后面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他自己說,只要不害人就能幫李偵進行儀式。
現在這事雖然有點殘忍,但是確實沒有害人…
“幫你做了這些,就可以…可以救出我媽和我奶奶?”蹲在地上的鄭國權忽然說道。
李偵微微一笑:“可以試試。”
“好!我幫你做!”鄭國權咬牙站起身。
李偵有點驚訝,上下看了鄭國權一眼,又轉頭看向余常正。
余常正點頭道:“居士是為了救人才做這些,就算居士不先讓我答應什么,我也會去做。”
這是他說服自己的理由。
頓了頓,他嘆息道:“不過,讓自家人那么處置自家人的尸體,實在太過…太過…這邊的事情我多做一點。”
“尸體我見過不少,倒是不忌諱這些。”
救人與李偵的儀式沒有必然的聯系。
就算先殺了鬼王,李偵也會順帶利用這里的尸身進行儀式。
他提出要求就是想余常正在這種情況下分擔他的儀式準備工作,否則會浪費他不少時間。
而且,在后續要是遇到麻煩,也需要余常正那么一個法師相助。
現在又多了鄭國權這個幫手,可以更快地完成儀式前的準備工作,對于李偵當然是好事。
至于讓鄭國權去處理尸體,李偵不認為有什么問題。
想要救人,想要報仇,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聽了李偵的要求后,余常正愁眉苦臉地從包里取出了一把小刀給鄭國權。
隨后他又取出一些自己準備好的墨汁,給自己留一半,另一半送給了李偵。
李偵一邊指導余常正兩人怎么處理尸身,一邊在地上用墨汁加鮮血的混合物熟練地畫出了自己畫過幾遍的符咒。
隨著符咒越畫越多,這里的血腥味就越是濃郁。
余常正和鄭國權下手也越來越利落。
那個站在一旁圍觀的女人無法承受住眼前的地獄一般的場景,蹲在一旁不停的嘔吐。
有了兩人相助,李偵的儀式準備過程非常快。
要是只有他自己的話,可能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準備好獻祭儀式。
現在有了余常正和鄭國權兩人當助手,只花了半個小時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工作。
畫好所有的符咒之后,李偵起身看向地面上的符咒,檢查是否有錯漏。
強大的血腥氣與某種神秘氣息刺激得他身體表面的印痕更加的活躍。
一個個印痕就像是一條條扭曲的長蟲一樣,在他的皮膚上不斷地掙扎扭動。
在李偵所畫的符咒旁按照某種規律擺放著各種尸塊。
那些尸體上也畫上了各式各樣的符咒,都是余常正照著李偵畫在地上的符咒勾畫出來的。
他精通各種符箓,現在單純地按照李偵的畫法來描摹這些符咒自然沒有什么問題。
只是工作量有些大,心理壓力也大,余常正做完手上的事情之后,一時連腰都直不起來。
看了看自己畫出來的東西,又看了看站在諸多符咒旁,渾身充斥著邪氣的李偵,余常正在心中嘆息一聲,一時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對不對。
以他的經驗,一看就知道李偵想要進行的是某種邪惡的獻祭儀式,所請來的肯定是邪惡至極的存在。
他不知道這么做有什么后果。
但是除了相信李偵,他確實也沒有其他辦法。
過了今夜,鬼王肯定會更加強大,到時候想要對付鬼王更是難上加難,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被害。
滿臉鮮血的鄭國權渾身顫抖地站在一具尸體前,雙眼呆滯。
女人從后面拉住了他的手,給了他一點安全感。
他緩緩轉頭看向李偵:“法師…”
李偵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來到吸血僵尸身前,他向鬼胎伸出了右手。
鬼胎順從地張開嘴,吐出一大塊漆黑的骨頭在李偵手上。
已經麻木的鄭國權和那個女人看見鬼胎出現也沒有表現出多少吃驚的神色。
李偵來到自己所畫的符箓的一側,把那根骨頭插在了一個空缺的位置上。
這是那鬼王的殘骨。
加一個惡鬼做祭品,那邪神肯定會更加高興。
既然用了你們的尸身,順帶幫你們報仇也是正理…
李偵在殘骨旁邊畫上了缺少的符咒。
其實要是直接把鬼王給收拾了,再來進行自己的獻祭儀式也沒有問題。
但是收拾鬼王有點麻煩,李偵不想冒險走進鬼王的領域,那把鬼王直接獻祭給邪魔自然是最佳的選擇。
畫完符咒之后,李偵回到眾多符咒的中間,對余常正伸出了手:“三清鈴。”
余常正連忙拿出三清鈴扔給李偵。
三清鈴在李偵的手中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那聲音像是從不知遠處傳來,讓李偵的意識恍惚了一下。
他身上的紅色印痕瘋狂地扭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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