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十字架榮光地獄之王
廢棄工廠的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腐肉的氣味。
麥迪遜的大腦像是被灌了鉛，昏沉得抬不起頭來。她的眼皮重若千鈞，每一次掙扎著想要睜開，都像是要掀開一座山。
哪怕強行睜開眼睛。
麥迪遜都能感覺到眼前一片猩紅。
這當然并不是比喻意義上的血紅——她的額頭確實被撞破了，溫熱的血液順著眉骨流下，模糊了右眼的視線。
“該死！我怎么回事？”
昏沉的大腦讓麥迪遜想不起來任何事情，她眨了眨眼，試圖甩開那些黏稠的液體，但只是讓眼睛不舒服的感覺更加劇烈。
潮濕的霉味混合著血腥氣涌入鼻腔。
讓這個十四歲的少女胃部一陣抽搐。
“我是好萊塢十八線小童星，我能拍電影電視劇，至于三級片，等我以后七老八十，因為失去了姿色且濫用藥物流露街頭，實在活不下去了的時候或許也能考慮…求求你們別割我的腰子。”麥迪遜憑借著求生的本能聲嘶力竭的大喊。
無人回應。
回答她的只有蠟燭燃燒的噼啪聲。
十二根黑蠟燭圍成一個完美的圓，而她被綁在圓心處的石臺上，周圍地面上呈現著魔法圖案，這些圖案仿佛是構成某種儀式的前置符文。
麥迪遜的大腦昏沉就和這有關系，盡管周圍并沒有任何一個人存在，可還是有許多嘈雜混亂的聲音不斷鉆入她的腦海當中。
她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有人用錘子敲打她的頭骨。
“唔“
“有人嗎？”
冰冷堅硬的觸感從背部傳來。
“我得自救！”麥迪遜終于勉強撐開眼皮，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個粗糙的石臺上，手腕和腳踝被浸過水的麻繩勒得生疼。
昏暗的燈光從高處投下，在水泥地面上勾勒出扭曲的影子。她甚至沒記起自己是女巫，腦子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腦霧。
唯有自己還沒有成為大明星，不該死在這種地方的執念讓她不斷掙扎。不過，由于身體軟弱無力的原因她也并不能用美甲割開繩子。
“雖然我記不起是哪部電影了，但是肯定有一部電影里這是能行的呀…”麥迪遜了解常識的渠道大多數時候確實都只會是影視劇。
她百思不得其解。
而就在此時。
“噠噠噠”
腳步聲傳來。
沉重、緩慢，帶著某種非人的節奏。麥迪遜的呼吸停滯了，瞳孔在昏暗中擴張到極限，只見一個巨大的輪廓從陰影中浮現。
牛頭。
人身。
近三米高的軀體在昏暗燈光下投下扭曲的陰影。
但也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牛頭人的身體看起來像是被拙劣地拼湊起來的，左臂比右臂粗壯，皮膚顏色深淺不一，縫合處的黑線像蜈蚣般猙獰。
最詭異的是那顆頭顱——好像是白肢野牛的腦袋。
不過，卻有著青銅色的犄角，琥珀色的眼睛，鼻孔噴出的硫磺氣息——與下面那具人類尸體拼湊的身軀格格不入。
“你不要過來呀！”被綁住的麥迪遜露出了無比驚恐的眼神，她瘋狂的企圖掙扎，手腕和腳踝都被粗糙的麻繩磨出了血。
麥迪遜的喉嚨里擠出一聲破碎的尖叫。
牛頭惡魔迅速豎起一根手指抵在猙獰的嘴前。
“噓——“
它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充滿小心翼翼的聲音低沉如地底悶雷，卻又刻意壓得很輕，“被伊恩神綁回家的小女巫，你現在可千萬別出聲。”
一邊說著。
牛頭惡魔一邊伸手去解麥迪遜手腕上的繩結，但那幾根不屬于同一個主人的手指根本不聽使喚，麥迪遜看著它嘗試了三次都沒能抓住繩頭。
“我自己拼的身體就是沒有伊恩神拼的身體完美！該死！”
牛頭惡魔嘟囔著，聲音里帶著難堪。它又嘗試了一下沒能成功，于是也是暴躁地低吼一聲，鼻子里噴出了一小團火星。
“什么拼多多身體啊？”麥迪遜感覺自己腦子里有什么要呼之欲出，記憶好像在回歸，她注意到牛頭惡魔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
而且明顯來自不同的人，膚色從蒼白到黝黑不等。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記憶混亂的麥迪遜“伊恩神”和“拼多多”這兩詞很敏感，她沒有繼續掙扎只是死死的盯著巨大的惡魔。
“看來是這個東西影響了你的記憶。”說著，牛頭惡魔用自己的六條腿，將地面上那些復雜的魔法陣圖擦拭掉了其中一角。
這就是用人血繪制魔法陣的弊端。
易于破損。
完全不如把黑狗血制造成速干油漆的伊恩魔法陣構思。忽然，麥迪遜想到了好多知識，她的眼神頓時變得清明了起來。
魔法陣被損壞的同時。
她也立刻就感覺自己耳邊的低鳴消失了。
大腦迅速重新開始運轉。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深淵魔桶巴爾啊，伊恩神離不開的垃圾桶。”牛頭惡魔還在繼續嘗試解開麥迪遜身上的捆綁繩索。
它用試探性的語氣開始測試起麥迪遜還是不是麥迪遜。
伊恩神？
麥迪遜眨了眨眼。
牛頭惡魔巴爾繼續開口提醒。
“之前早一些的時候，你從伊恩神家的廢墟里帶走了我，你還嘗試向我許愿，讓我把M豆給你變成非法嗨皮豆的那個。”
它在幫助麥迪遜喚醒沉寂的記憶。
不得不說。
效果拔群。
麥迪遜大腦中的記憶區域突然被喚醒。
更多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一個個畫面閃現——滿地狼藉，她從廢墟中打包走了自己那個同桌的財產準備第二天狠狠邀功。
她找到了爸爸媽媽。
還給他們表演了新學的魔法——真正的魔法，不是街頭騙術，于父母的驚嘆聲中，麥迪遜記得自己一路大殺四方將父母送到了官方避難所。
“我就不該聽你說，可以利用那些侵犯城市的怪物，拍攝屬于我的個人英雄專場！”麥迪遜全都想起來了。
她本來要和父母呆在庇護所，結果卻聽信了惡魔的蠱惑，要出去證道成為明星級超英，結果卻在對著鏡頭擺造型的時候被人敲了悶棍。
那是一個餐廳當中。
燈光昏暗，顧客們安靜得詭異。當她走近吧臺時，所有人都轉過頭來——他們的眼睛，全都是漆黑一片沒有眼白的狀態。
一開始。
麥迪遜還以為這群被自己救下的幸運兒是美瞳愛好者，結果她就遭到了偷襲，昏迷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就是稱呼她為至尊女巫。
以及…殺害老大兒子的兇手找到了。
“那本書！對！他們拿走了那本書！”
麥迪遜猛地瞪大眼睛，所有記憶都回來了。她扭頭盯著身旁拼湊版的牛頭惡魔：“還有你！你被人從地上撿起來后當場就叛變了！“
記憶的閃回中。
麥迪遜還記得當時只有個腦袋的牛頭叛變的速度比她卸妝的速度還快。
壓根沒有絲毫遲疑。
對此。
牛頭惡魔巴爾并不羞愧，甚至還微微一笑，下意識挺直了腰板——這個動作讓它拼湊的身體發出不祥的咯吱聲。
“我那叫審時度勢，忍辱負重，是真正的狡詐！”它義正言辭地小聲開口，“要知道，那些鬼東西可不是什么人類。”
“它們是惡魔，比我強大很多的惡魔，專門在十字路口做交易的惡魔。想要救你，我就只有發揮我從伊恩神那里學來的智慧當個二五仔混入其中。”
“你瞧，我現在這不就抓住機會，伺機而動了么。”作為戰士系惡魔能玩上智慧，確實是一件讓牛頭惡魔很高興的事情。
它越說越激動。
噴出的火星差點燒到麥迪遜的劉海。
“你知道我這個劉海有多貴嗎？”
麥迪遜扭著腦袋連忙躲閃。
她無法反駁。
只覺得對方這個邏輯居然該死的有道理。
“你果然不愧是伊恩養的寵物。”她揚起下巴，努力掩飾剛才的驚慌，“確實有一些小聰明。我剛才其實只是在考驗你。”
“關于這一點我當然早就明白了。”小太妹還是那么喜歡佯裝智慧，不過，她有限的童星生涯里也沒有演過什么聰明的角色。
她基本是從出道開始就在演小碧池的形象。
戲路非常穩定。
恐怖片，劇情片，喜劇片，無一例外，她飾演的角色都是一個模板——校園惡毒女。
“考驗？只有伊恩神能考驗我！”牛頭惡魔也沒有吐槽麥迪遜，它只是嚴肅的反駁，隨后看向了地面上的那些個蠟燭。
“呼”
開動智慧的牛頭惡魔鼻子呼氣，用火星點燃了自己的拼多多手指。隨后，它便用燃燒的手指頭成功燒斷了麥迪遜身上的繩子。
“滋滋滋”
繩子應聲而斷。
麥迪遜連忙翻身從滲人的石臺上爬了下來。
“果然，多用腦子就是爽，你瞧我這手燒的多旺呀。”牛頭惡魔抬起燃燒著的手指，很是滿意自己現如今的足智多謀。
“你明明可以直接用地上的蠟燭…”對于救下自己的惡魔，麥迪遜也不好多吐槽，她只是活動了一下自己血痕累累的手腕。
“我手機呢？”
在這個不合時宜的地方。
小太妹居然又想要拍一些傷感文學的配圖。
“你可得在伊恩神面前多夸我幾句。”巴爾含糊不清地說著，燃燒的手指流出綠色的濃液，滴在石臺上發出嘶嘶的腐蝕聲。
“沒問題。”
小太妹連忙點頭，她還有求于惡魔巴爾，“你真不能把我的M豆變成嗨皮豆，讓我能夠將它們拿去好萊塢賣嗎？”
對于好萊塢吸食違禁品的事情。
民眾都知道。
那些有錢的明星出價可比外面高多了。
“拜托，我只是一個惡魔腦袋，我不是阿拉丁神燈。”巴爾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一個牛頭惡魔來說這個表情相當滑稽。
聞言。
麥迪遜撇了撇嘴。
“那你把我的M豆吐出來，一整瓶呢，你吃進去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她現在記憶完好，清楚的知道之前發生過什么互動。
“你見過垃圾桶吐垃圾嗎？”巴爾用自己的幾條腿，瘋狂擦拭地面上的魔法陣，它像是要破壞現場避免被人發現是自己來過。
畢竟。
來到人間后。
還能六條腿走路的惡魔真的挺少見。
麥迪遜正要反駁，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異常響動，還有咒語在誦念。巴爾立刻繃緊了身體，拼湊出來的肌肉塊塊隆起。
它幾條手臂各自抄起了一塊武器，有鋤頭，有錘子，還有榔頭。聽到外面的動靜，小女巫也是和惡魔巴爾一樣非常緊張。
“它們回來了嗎？”
麥迪遜看起來一臉驚疑不定。
“應該不會這么早。”巴爾渾濁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發光。它側耳傾聽片刻，搖了搖頭，犄角在空氣中劃出微弱的弧光。
“那群家伙現在正忙著準備召喚儀式，想要讓它們的老大能夠踏足人間，按理說在晚上之前它們都不會回到這一處臨時巢穴。”
牛頭惡魔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發出的悶雷。它確實混入了惡魔組織內部，獲取到了很多非常絕密的信息。
“惡魔頭頭？”麥迪遜皺起鼻子，“是路西法嗎？”
聞言。
巴爾發出一聲嗤笑，噴出幾點火星。“那群雜碎可不配侍奉路西法，這些惡魔的老大，只是個有點本事的十字路惡魔罷了”
說著。
它不屑地甩了甩尾巴——那實際上是半截人類的脊椎骨，末端還掛著一小撮頭發，看得出來它拼湊身體的時候很有想象力。
“我們得去找伊恩。”麥迪遜咬著嘴唇說，額頭的傷口隨著表情變化滲出一點血珠，“他肯定知道怎么對付這種家伙。”
小太妹一向很信任伊恩。
“伊恩神肯定不喜歡別人摸他的書，他會吃掉除了我以外其他所有惡魔。”巴爾也是基于對伊恩的了解所以才如此信誓旦旦。
眼眸里還帶著幾分期待。
它混入那些惡魔的隊列時經常被其他惡魔詢問為什么流口水，惡魔們誰也不知道深淵魔桶只想吃點伊恩吃剩下的殘羹剩飯。
那已經足夠它再次進化了。
滿懷激動的想著，惡魔巴爾帶著麥迪遜就小心翼翼的走向了門口，廢棄工廠的走廊像某種巨獸的腸道，潮濕、黑暗，散發著鐵銹和腐肉混合的惡臭。
麥迪遜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每一步都讓她想起剛才還躺在祭壇上的恐懼。
額頭的傷口一跳一跳地疼。
血液凝固在睫毛上，讓右眼的視線有些模糊。
出于防備心理。
小太妹抬起手隨時準備使用魔法。
然而。
偏偏就是這個時候。
她卻發現自己依舊無法調動身體里的魔力。
“不是，這是怎么回事？”麥迪遜意識到不對勁，往自己后脖子摸了摸，上面好像被人用刀刻畫出了什么符號。
這明顯就是鎖死了麥迪遜魔力的手段，然而，由于沒有系統的學習過魔法知識，所以小女巫不知道該如何對其進行破解。
“我該怎么恢復我的魔法？”
她向身旁的牛頭惡魔進行了求助。
只不過。
這明顯是問錯了對象。
“我是地獄里的戰士，你問我這種刁鉆的問題？”巴爾確實也有很多和魔法相關的傳承知識，不過那都是害人的東西而沒有救人的東西。
頂天了它也就只知道扭斷麥迪遜的脖子或許能中止麥迪遜遭到的約束。
“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沒有魔法傍身，麥迪遜也知道自己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美妞，所以她此時此刻很沒有安全感。
“那就走快點。”
巴爾在前方低聲催促。
拼好尸型大長腿于地面上發出沉悶的敲擊聲。
麥迪遜加快腳步。
“砰砰砰”
忽然，她和惡魔巴爾都聽到右側廠房傳來了接連不斷的一陣悶響。麥迪遜猛地僵住，不由自主的搶走了巴爾的一個鋤頭。
“什什么聲音？”
一人一惡魔注視間。
右側廠房的鐵門突然“吱呀“一聲。
虛掩的門縫中透出搖曳的燭光。
很顯然。
最開始聽到的響動，以及剛才聽到的動靜，就都是從那里傳來的異常。巴爾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躡手躡腳地靠近門縫。
這對于有多好幾條不協調大腿的它來說不是一件容易事。
“會不會是其他被綁架的人？”
麥迪遜緊跟在巴爾身后，眼睛從縫隙中進行了窺視——只見，就如同她猜測的那樣，房間中央確實還吊著一個男人。
比她被綁起來的樣子看起來慘烈了許多。
“救…一下…”
男人艱難仰頭。
嘴唇發干。
他像屠宰場的牲口一樣被鐵鏈拴住手腕懸掛在天花板上，金色短發被血污黏成一縷一縷，沒有牌子一眼廉價的風衣早已破爛不堪。
“好的。”
麥迪遜說著就要進門。
不過卻是被惡魔巴爾抬起一只胳膊攔了下來。
“不是，我這是要去當超級英雄，救人呢，然后讓他接受記者采訪的時候好好吹捧一下我，說不定我也能一起接受記者的采訪。”
“你看過伊恩的黑袍糾察隊嗎？我覺得我也能夠成為那樣的明星。”麥迪遜有些困惑的看向了眼神戒備的惡魔巴爾。
“救他？”
惡魔巴爾直接嗤笑了一下，“他不會幫你增長名氣，反而，他會帶給你厄運，指不定反手就把你賣給其他地獄惡魔。”
它語氣篤定。
讓麥迪遜有些發愣。
“深淵魔桶，你認識這個家伙嗎？”麥迪遜是一個高情商的女孩，所以她能敏銳的察覺到惡魔巴爾語氣重咬牙切齒的味道。
“那是約翰·康斯坦丁，沒有惡魔不認識他。”巴爾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名字，像是含著一口腐臭的膿血一般。
“誰沾誰倒霉的約翰·康斯坦丁。”
“惡魔可以是畜生，但是康斯坦丁連畜生都不如。”說著，牛頭惡魔推開鐵門，大步走到懸吊的男人下方。
它直接仰頭吐出一口濃稠的唾沫，那口痰精準地落在康斯坦丁臉上，順著這個惡魔和人類都不太待見的驅魔人高挺的鼻梁緩緩下滑。
對此。
康斯坦丁也不惱。
他只是抬起了頭看向了站在大門口抱緊著鋤頭的小女巫。
“不要相信這種惡魔的蠱惑，小甜心，你真的需要救我，只有救下我，全世界的人才能活命…我們才能夠活命。”
康斯坦丁的聲音很是沙啞。
仿佛很久沒有喝過水的感覺。
他在鐵鏈束縛下艱難地扭動身體，試圖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考慮到他目前的處境，這確實是相當有難度。
“我是一個好人，非常好的好人，約翰·康斯坦丁，職業是個驅魔人，你光是聽我的職業，就該知道我有多偉大了對吧？”
看得出來康斯坦丁是在竭力想要獲得拯救。
他和惡魔巴爾都在互相抨擊。
對此。
麥迪遜自有判斷。
“這是我同桌家養的惡魔，應該是好惡魔。”畢竟惡魔巴爾救下了自己，還是伊恩的寵物，麥迪遜當然覺得惡魔巴爾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
聞言。
康斯坦丁的表情直接僵在臉上。
“你確定？它可是三宮魔的爪牙，嗯，最低級的那種爪牙。”約翰·康斯坦丁被吊在半空，金色劉海黏在滲血的額頭上。
他卻仍不忘揚起標志性的譏諷笑容。
“閉嘴！”
巴爾的原生牛頭上青筋暴起，鼻孔噴出兩股硫磺味的白煙。
“你以為巴爾大爺我和以前還一樣？我現在是深淵魔桶！我找到了康莊大道！我未來不可限量！有大惡魔之姿！”
“瞧瞧我這犄角弧度，我天生就是當惡魔領主的料！”
它的幾條腿和幾條手亂動著，聲音堅定的向康斯坦丁復述著平日里伊恩對他進行的pua，對此這個惡魔明顯是堅信不疑。
面對惡魔的反駁。
康斯坦丁只是冷笑。
他無視了惡魔的反駁再次看向了茫然的小女巫。
“你知道三宮魔是什么家伙嗎？那是真正臭名昭著的可怕存在。”康斯坦丁語氣帶著嚴肅，他的的藍眼睛也是瞇成一條縫。
說完。
也不等小女巫回話。
這個男人再次看向了惡魔巴爾，語氣帶上了幾分意味深長的感覺，“我想你比我更明白，背叛三宮魔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這明顯是想要用某些可能用于規避三宮魔報復的手段企圖和惡魔進行交易。
只不過。
惡魔巴爾看起來卻是一點都不慌。
“呸呸呸，三宮魔是誰，我真不熟，我只知道萬法帝皇伊恩神——背叛伊恩神，那才是真的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一邊回憶。
惡魔巴爾一邊瑟瑟發抖。
它并不恐懼三宮魔。
反倒是很恐懼年僅十四歲的伊恩。
在這個惡魔心中。
伊恩是真有地獄新主的氣象。
康斯坦丁都懵了。
這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呵呵，看來你根本不知道伊恩神是什么，但我知道，我很清楚。”牛頭惡魔說著，還抬起幾只手一起捏住了康斯坦丁的下巴。
康斯坦丁直視著惡魔巴爾的眼眸。
“他是一個神對嗎？那個男孩，我也見過。”康斯坦丁突然改變語氣，聲音變得油滑起來，他回憶著天使警告過自己的事情。
“事實上，我和伊恩關系很好，我們上次還在星巴克喝過茶——”康斯坦丁發動了本體技能，企圖對惡魔和小女巫進行詐騙。
“是這樣的嗎？”
麥迪遜是個容易上當受騙的性格。
她差點上當。
不過一直跟隨伊恩的惡魔巴爾就不一樣了。
“我信你個鬼！”
巴爾的原生牛頭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大笑，天花板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它直接啪啪啪的就給了康斯坦丁幾個大筆兜。
“你看到伊恩神轉頭就跑！我一直掛在伊恩神屁股后面，用我的眼眸盯著你呢，跑的賊快，我想你肯定欠他很多錢。”
牛頭惡魔做了個滑稽的小掛件晃動的動作。
康斯坦丁有些語塞。
“伊恩神會獎勵我。”巴爾突然伸手去掏康斯坦丁的風衣口袋，拼湊的手指迅速而又笨拙地翻找著，在康斯坦丁嗷嗷直叫間，將康斯坦丁所有藏起來的魔法道具全都翻了出來。
“該死！我不欠他錢！還給我！還給我！他老爹還偷過我的通靈卡片！”康斯坦丁大驚失色，在半空中徒勞地扭動。
像只被翻了面的烏龜。
“那你跟他老爹說去吧，如果你敢的話。”惡魔巴爾打包了康斯坦丁的財富，甚至連康斯坦丁的風衣都沒有給康斯坦丁留下。
“不是，這是個什么劇情？你至少把內褲給他留下啊。”
麥迪遜看著這一幕，突然有種荒誕的錯覺——她仿佛置身于某個扭曲的劇場，只不過演員換成了惡魔、驅魔人和她自己這個倒霉女巫。
“好吧，內褲我就不脫了，主要是上次伊恩神脫過薩維塔的內褲，我學會了。”惡魔巴爾終究還是采納了麥迪遜的建議。
這才讓麥迪遜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
“像我這樣忠誠的惡魔，放哪個地獄都是搶手貨！我必然獲得嘉獎！”惡魔巴爾對于自己的前途充滿了信心。
它確實是開悟了。
什么三宮魔不三宮魔，他只信奉世間唯一的主，伊恩神。
明顯是在這些天的思考和總結中，已經意識到自己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都嗝屁的早，必然就是因為它們其實都跟錯了人。
從自己這一代起就得換個門庭。
保不準就吃到鐵飯碗了。
“走了，走了。”
說著，惡魔巴爾就要帶著麥迪遜離開，最后它還朝康斯坦丁啐了口唾沫，看得出來只要是個惡魔就必然對康斯坦丁討厭至極。
“等等！“康斯坦丁也顧不得尊嚴不尊嚴，唾沫洗臉兩次的深仇大恨了，眼見惡魔和女巫都是走到了大門口的位置。
他突然提高音量，鐵鏈劇烈搖晃。
“你是這一代至尊女巫對吧？”
康斯坦丁沖麥迪遜大聲開口，“說實話，上一代至尊女巫和我關系非常好，我想，她應該是你的老師沒錯吧？”
麥迪遜的腳步猛地頓住。
她緩緩轉身。
“那個老巫婆出門不照鏡子，妄想占用我這具完美的皮囊，你說她是我的老師？”麥迪遜牙切齒地回憶著自己之前的遭遇。
她現在甚至也想向康斯坦丁吐兩口唾沫了。
見此情景。
知道自己猜錯了的康斯坦丁頓時傻眼。他喉結滾動了一下，額頭的冷汗混著血水滴落，只覺得自己來了大都會后好像一天比一天倒霉。
“呃其實我也看那個老妖婆不爽很久了。”康斯坦丁大腦飛速轉動，連忙轉變了態度，像是剛才根本沒嘗試過拉關系一樣。
他干笑兩聲。
“上次她還欠我五百鎊沒還，所以其實我和他也是有深仇大恨。”這臨時想出來的借口屬實是沒有什么說服力。
饒是以麥迪遜的易被騙體質也是發出了嗤笑。
“省省吧，騙子先生。”她轉身就走，金發甩出一道凌厲的弧線，“我又不是傻子，我很清楚，你的每句話都散發著人渣味。”
在這一方面。
麥迪遜的嗅覺確實靈敏。
或許每一個校園明星大抵都有類似的天賦。
“瞧瞧！瞧瞧，你還提至尊女巫，什么人和什么人混在一起，這話真沒錯！”惡魔巴爾發出震耳欲聾的無情大笑。
拼湊的肺葉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響。
“報應啊！”
它幸災樂禍地蹦跳著，一塊膝蓋骨啪嗒掉在地上，沒有去管，兩人剛走到銹跡斑斑的鐵門前，身后突然傳來康斯坦丁撕心裂肺的喊叫。
“不要丟下我！我說的是真的！你們真得救我！”
他的聲音無比大聲，“我知道那群惡魔要做什么，他們根本不只是想要召喚自己的老大！他們在做的事情絕對會荼毒整個人間。”
或許一開始康斯坦丁確實就沒有危言聳聽。
聞言。
麥迪遜停在門口，陽光照耀在她的金發上。女孩回過頭，沒有任何好奇心，“只要找到伊恩，他肯定能推理出來惡魔們要搞什么鬼。”
怎么說呢。
DC宇宙人人都喜歡找外置大腦。
或許小女巫的外置大腦就是伊恩。
“那個男孩再強大，也只是幼年之神！“康斯坦丁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你們根本不知道那群惡魔手里有——”
他的話語忽然戛然而止。
麥迪遜有些驚愕。
她看見康斯坦丁像條離水的魚一樣張大嘴，眼球凸出，青紫色的血管在蒼白皮膚下暴起，這絕對不是演技能夠詮釋出來的狀態。
“怎么回事？”
小女巫終究還是有幾分善心，沖上前去就要看一看康斯坦丁的脖子是不是被鐵鏈纏繞住了，然而康斯坦丁的脖子上什么都沒有。
他整個人不斷的蹬腿。
身體劇烈抽搐幾下。
然后像斷線的木偶般垂掛在鐵鏈上。
這是直接昏死了過去。
“要不是能在路西法那里賣個好價錢，我真想要殺掉這個骯臟的驅魔人…不該說的事情他為什么要搶著說呢？”
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這一刻。
麥迪遜只感覺自己大腦當中的血液瞬間凝固——她轉頭看向了大門口的方向，那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男人梳得一絲不茍的黑發下，是一張英俊得近乎完美的面孔。
如果不是他雙眼一片漆黑，沒有眼白，而且右手穿透了巴爾拼湊的胸膛，麥迪遜幾乎要以為他是某個誤入此地的銀行家。
“十十字路惡魔.”
巴爾的牛頭艱難地轉動，琥珀色瞳孔縮成針尖大小。黑漆漆的血液從它嘴角汩汩涌出，滴在那人的定制西裝上。
立刻化作縷縷青煙消散。
“不是，深淵魔桶，你怎么這么弱！”
麥迪遜大驚失色。
沒想到之前牛嗶吹的很大的惡魔居然被別人一招給秒了。
“低級惡魔就是這樣，耗材而已。”
西裝惡魔很是輕蔑的替牛頭給出了解釋。
“可他升級了好幾次！”
麥迪遜還記得牛頭惡魔之前說過這件事。
“升級是升級了，不過低級惡魔升級，并不是高級惡魔，還有低級一品，低級二品，伊恩神說我剛到低級三品。”
牛頭惡魔一邊吐血一邊強行解釋。
麥迪遜很是無語。
這都什么時候了。
居然還有心思向她科普？
腦子有問題吧！
“呵，低級惡魔一輩子都只會是低級惡魔。”西裝惡魔聽不懂牛頭惡魔在說什么，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出言嘲諷。
“為什么回來？”
牛頭惡魔奄奄一息的開口。
“我們惡魔就是擅長背叛不是嗎？你的不對勁…其實我們早有察覺。三宮魔可不會想要獲得至尊女巫體內的那股力量。”
西裝男人抽出了自己的手。
下一刻。
“轟隆隆！”
惡魔巴爾的拼湊身軀在一陣劇烈的爆炸中四散開來。
碎片四處飛濺。
它的腦袋滾落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不過，，灰塵飛揚中，那雙渾濁的眼睛當中，卻依舊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沒人意識到這一點。
西裝革履的惡魔帶著輕蔑的笑容走近，準備一腳踩碎這看似無力反抗的頭顱。然而，當他用力踩下時預想中的爆裂聲并未響起。
取而代之的是堅硬的觸感。
“嗯？”
意大利手工皮鞋懸在巴爾頭顱上方三寸處，鞋底沾著綠色的惡魔血液。西裝惡魔那張英俊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困惑的表情。
“這可不有趣。“
他輕聲說，腳下猛然發力。
麥迪遜的尖叫卡在喉嚨里。她看見那只價值不菲的皮鞋重重踩在巴爾的牛頭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擠壓聲——但預想中腦漿迸裂的畫面并沒有出現——牛頭像是被澆鑄進了混凝土，腦袋上連一道裂痕都沒產生。
“什么情況？”
西裝惡魔也愣住了。
“呵呵，智慧惡魔和你們當然不一樣。”惡魔牛頭的聲音突然恢復了中氣十足的狀態，它像是個足球一般在西裝惡魔腳下轉動。
“我聆聽過真正的圣言，知道身軀只是累贅，腦袋才是本體——如今，這就是我舍棄身軀，只進化腦袋所收獲的回報！”
“我所有能量都用來進化腦袋，你拿什么跟我打？”
它的聲音像是從地底傳來的悶雷，一道兇猛的火柱從牛嘴中噴薄而出，燒穿了西裝惡魔的皮鞋直接糊向了西裝惡魔的面龐。
“如此高層次的地獄火，你這種低級惡魔不該這么厲害！”西裝惡魔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踉蹌后退時撞翻了一排鐵架子。
他那張完美的臉皮像蠟一樣融化。
“還能這樣？”麥迪遜驚呆了，伊恩的垃圾桶還能一邊噴火一邊說話，屬實離譜，她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再次遭到了刷新。
“聆聽圣言使我強大！我不是巴爾！我現在是火焰巴雷特！”巴爾的頭顱在地上轉了個圈，火焰追著狼狽逃竄的西裝惡魔掃射。
火焰與黑漆漆的屏障相撞迸發出刺目的火花。
眼見兩個惡魔的戰況有些焦灼，麥迪遜回過神來，目光掃向了地面上那些被惡魔巴爾從康斯坦丁身上搜刮出來的東西。
“我得幫一幫深淵魔桶，它還欠我一大桶M豆。”
沒有了魔力可以使用的女巫開始動起了腦筋，她貓著腰沖過去，開始在那堆風衣、煙盒和零錢中瘋狂翻找。
里面居然還有一袋沙子。
天知道為什么會有人在自己衣服里裝一袋沙子。
魔法沙？
“該死的老煙槍.怎么有十幾盒香煙啊，還都是廉價品牌，狗都不抽。“小女巫從康斯坦丁內袋里摸出一個銀質酒壺。
她晃了晃。
聽到液體的聲響。
“希望是圣水”
麥迪遜猛地拔開酒壺塞子，將液體潑向靈活躲避的西裝惡魔——這屬實不是一件容易事，因為西裝惡魔的速度快的不像是正常人。
眼見前兩次潑水都落空，水壺里的水所剩不多。麥迪遜也是皺起眉頭，直接將水灌進嘴里，來了一波范圍式飽和噴灑“魔藥”。
效果很好。
圣水宛如天女散花。
落在惡魔身上。
惡魔的身軀立刻發出油炸般的“滋滋“聲。
“你這個——啊！”雷文克勞的咒罵變成了慘叫。他胸前被圣水淋到的地方冒出白煙，一時之間力量和魔力都有了大幅度衰減。
重新變回牛頭狀態的惡魔巴爾抓住機會，再次從自己的嘴巴里噴出了地獄火。這次火焰直接穿透了衰弱的魔法屏障。
將雷文克勞包裹成一個火人。火焰如龍卷般席卷而去，直接將西裝惡魔裹住，燒得他哇哇亂叫，焦臭味彌漫整個房間。
“該死的女巫！”
火焰中傳出扭曲的咆哮。
突然。
西裝惡魔憤怒地嘶吼，試圖反撲，帶著滿身的地獄火沖向了女巫，這并不是要一換一，而是他要抽取一些女巫體內的魔力。
那來自于古神的力量。
眼見氣勢洶洶的惡魔逼近，小女巫慌忙之間，只能是抓起了雜貨堆中的十字架，直接按在了西裝惡魔跌跌撞撞沖過來的腦門上。
火焰在燃燒。
空氣有些安靜。
西裝惡魔顯得無比僵硬。
不過。
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什么都沒有發生。
“哈哈哈！你以為我會怕這個？你根本沒有任何信仰！這種東西對你來說不過是塊破鐵！”身上在燃燒的西裝惡魔發出了狂笑。
麥迪遜頓時手忙腳亂，還想要去摸索什么東西。
“小女巫！你得信啊！信萬法帝皇伊恩神！”由于西裝惡魔接近了麥迪遜，不敢繼續噴火的腦袋在地上發出了大喊。
這一句話讓麥迪遜頓時清醒。
“哦哦！”
她大腦一片空白，只能是大聲吶喊。
“伊恩神保佑！”
小女巫握緊十字架，像握著一把想象中的圣劍。只不過，她的這句話剛說完，被抵住腦門的西裝惡魔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么瘋言瘋語，你要不要看一看你拿著的是什么，上帝可不會救贖那些臨時…”他抬手就要汲取一些屬于至尊女巫的魔力。
然而。
沒曾想。
嘲諷的話語還沒有說完。
這個惡魔就感覺自己額頭的十字架突然變得滾燙。
“不可能！”
惡魔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這一刻。
麥迪遜感覺一股暖流從掌心涌入，順著血管流向全身。十字架上那些磨損的紋路逐一亮起，像是被注入了液態陽光。
然后世界變成了白色。
康斯坦丁被刺目的光芒驚醒時，還以為自己到了天堂門口。他瞇著被煙熏多年的眼睛，看見一個少女手持光芒萬丈的十字架。
而那個讓他吃盡苦頭的十字路惡魔正在白光中像蠟像般融化。
化作灰燼。
白光漸漸收斂，最終縮回那個不起眼的十字架里。麥迪遜茫然地看著手中的物件——它現在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有些年頭的宗教飾品。
房間里只剩下漂浮的灰燼，和一股烤肉燒焦的味道。
“咳咳.“巴爾的頭顱滾到麥迪遜腳邊，牛角上沾滿灰塵，它語氣驚嘆的開口，“我就說伊恩神從不說謊.信仰產生力量”
聞言。
麥迪遜覺得很合理。
而康斯坦丁卻長大了嘴巴。
目瞪口呆。
“不是？你們這…這魔法嗎？”康斯坦丁意識到了發生了什么，他的目光掃過一地灰燼，再看向麥迪遜手中逐漸收斂光芒的十字架。
眼中滿是震驚與不解。
拿著十字架誦念其他神的名字，在康斯坦丁看來，無異于是找死的行為，然而，偏偏別人就爆發出了比他假裝虔誠時還要恐怖的能量。
“你媽跟上帝睡過？”
憋了半天。
康斯坦丁只憋出了一個他覺得最合理的可能性。
“啪！”
不吐不快的話語，為這個傳奇驅魔人再次換來了兩記巴掌。
大都會。
城區。
伊恩站在麥迪遜的家門口。
敲響了大門。
他準備找到今天沒去上課的小太妹，然后拿回自己的導航地圖尋找到夢神的沙袋，從而讓夢神欠下自己巨額人情貸。
就在伊恩按響第五次門鈴的時候。
門突然開了。
是麥迪遜的母親，一位眼睛紅腫的美麗人妻。
“你是小麥麥的外星人男友對吧？”
她認出了伊恩。
至少她覺得自己認了出來。
伊恩無語的露出了不失禮貌的微笑，“阿姨好，我是麥迪遜的同桌，她今天沒來上課，老師讓我來問一問是怎么回事。”
他說謊的時候一般不眨眼睛。
對此。
麥迪遜的母親并未起疑，提到這件事她的眼眶又紅了幾分。
“她昨晚晚上說要出去當超級英雄，我的小瘋子…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了，警察說她有可能自殺在了某個災難現場。”
她的聲音哽咽。
很是悲痛。
伊恩的笑容徹底僵硬在了臉上。
他透過門縫看到客廳里麥迪遜的父親正對著一張女兒的照片抹眼淚，茶幾上擺著蠟燭和鮮花——活像個微型靈堂。
“呃她可能只是手機沒電了？“伊恩干巴巴地說，他并不覺得小太妹犧牲了，因為小太妹的實力其實并不算弱。
就算死亡。
總歸也還是有尸體。
還有目擊者才對。
然而。
網絡上并未有相關的信息。
“你不知道.她最近變得很奇怪.能憑空變出火焰.說是什么女巫能力.”麥迪遜的媽媽還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敢往外說。
她突然抓住伊恩的手腕，語氣近乎帶著幾分哀求的感覺，“如果你見到她，告訴她，媽媽很擔心她，好嗎？”
伊恩感覺手腕被觸碰的地方微微發燙。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麥迪遜的母親。
“好的。”
伊恩點了點頭。
也沒有進門獻花的打算。
他一步三回頭，看到了還站在門口的麥迪遜母親，依然在盯著她，讓他感覺有些發毛，對方看起來像是一個隱藏的女巫。
只是不想要讓丈夫知道。
“我又該在什么地方去尋找小太妹呢。”伊恩看向了自己的手腕，上面有魔法的痕跡，或許是麥迪遜的母親企圖給予伊恩什么指引。
然而。
因為伊恩身體里充滿了神力的原因，魔法的痕跡已經是第一時間遭到了神力凈化，當時伊恩根本反應不過來。
“如果小太妹遇到了什么危險，她為什么不自己去找小太妹。”伊恩撓了撓頭，企圖發動自己的推理能力進行推理。
然而。
他的超級大腦在很多時候都有自己的想法。
沒有啟動成功。
“我真希望我能早點學會蝙蝠俠的本事，知道該在我的熟人身上裝三五個定位。”伊恩如今也是再次感受到了蝙蝠俠做事的合理性。
街道上陽光明媚。
與伊恩郁悶的心情形成鮮明對比。
他踢著石子往前走，盤算著要不要去求助他千里眼，順風耳的老爹——雖然這意味著可能要讓老爹再被報社老板罵上一句難聽話。
不過救人這種事。
超人一定不會拒絕。
就在伊恩準備出發的時候。
“找人？”
一個清冷的女聲從背后傳來。
伊恩猛地轉身，鼻子差點撞上一對飽滿的饅頭。
他后退兩步，這才看清說話者是什么人——一個留著金色短發的年輕女性，穿著緊身皮衣，嘴唇涂得艷紅。
仿佛憑空出現。
并沒有讓伊恩察覺到腳步。
“哇哦。“
伊恩的瞳孔微微擴大，金色的光澤變得更加濃郁。
“你好香啊，是惡魔的芬芳。”
他咽了咽口水。
這個動作把短發女人嚇了一跳，她的眼睛突然變成純黑色，沒有眼白，像是兩個無底的深淵——通常這足以嚇哭一個成年壯漢。
然而。
卻是讓伊恩的雙眸更亮了幾分。
短發女人感受到了無比可怕的壓迫力。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短發女人的黑眼迅速恢復正常。她語氣驚恐，后退兩步，高跟鞋踩進了路邊的水坑。
“迷路的初中生？“伊恩歪著頭，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如果你能幫我找到我的同學，我可以假裝沒聞到你身上的人類血腥味。”
這絕對是赤果果的威脅。
短發女人能夠感受到那雙眼眸注視著自己時的恐怖。
她從未感受過如此純粹的恐怖。
那不是面對強大惡魔領主的畏懼。
也不是遭遇天堂圣騎士時的厭惡，而是某種更為原始、更為本質的顫栗——如同螻蟻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站在巨人的指尖下方。
“你…”
她在伊恩的眼眸當中，仿佛看到了旋轉的星云，看到了時間的長河，看到了自己微不足道的存在在這浩瀚宇宙中的位置。
就在她即將崩潰的瞬間。
威壓突然消失了。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個地獄部門工作？外勤補助福利怎么樣？”伊恩一眼就看出了面前的短發女人根本不是人。
短發女人咽了咽口水。
沒有回答。
不過伊恩對此并不在意。
“成交嗎？惡魔。”
男孩輕聲開口。他知道惡魔不會平白無故找上自己，并且還知道自己是在找人，這個惡魔必然和小太妹的失蹤有關系。
“如果要找人，就跟我來。”女惡魔驚疑不定的看了伊恩好幾眼，隨即，留下了一句話后就直接走向了大街上。
伊恩小跑著跟上，書包在背后一顛一顛。
他們穿過七拐八彎的小巷。
路過一家散發著腐肉氣味的肉鋪和三個明顯不是人類的流浪漢，伊恩興致勃勃地觀察著周圍逐漸變得詭異的景象。
像是參觀動物園的小朋友。
“原來我無需召喚惡魔，大都會里到處隱藏著惡魔。”伊恩發自內心的感慨，引得前面帶路的女惡魔回頭又看了他一眼。
“我們會出現，是因為昨天的災難給了我們出現的機會。”女惡魔并不知道伊恩召喚惡魔到底是想要對惡魔做些什么。
她給出了讓伊恩略顯失望的回答。
“那這就不太美好了。”
伊恩重拾了對在自己嘴里刻畫惡魔召喚術的熱情。
“我們到了。”
女人突然停下。
伊恩循著她的視線看向了旁邊，面前是一座維多利亞風格的巨大莊園，鐵藝大門上纏繞著活生生的荊棘，噴泉中流淌著熒光的紫色液體。主樓前的草坪上，幾個穿著女仆裝的類人生物正在修剪明顯長著眼珠的灌木。
“這就是我夢中的大房子！”伊恩歡呼道，金色瞳孔因興奮而閃閃發光，“自帶恐怖主題公園！邪神就該住在這種邪門的地方！”
只可惜這種地方估計不太適合老媽老爸。
伊恩略顯遺憾。
短發女人嘴角抽搐。
“進去吧，這里的主人等你很久了。”
她對伊恩低聲開口。
“這里的主人，難道不是你的主人嗎？”伊恩有些詫異，他本以為這個女惡魔，只是某個故弄玄虛的惡魔派遣出來的馬仔。
沒曾想。
“我和他只是合作關系。”
說完。
女惡魔就想要離開。
她那個表情看起來像是很后悔接下這個活——也正常，對于伊恩帶給她的可怕壓迫感，就是現在想起來女惡魔也是心有余悸。
對方還自稱邪神。
這更是讓女惡魔不想要招惹上如此麻煩。
她快步消失在了街角。
伊恩并未阻攔。
“讓我看看是誰居然送上了門，他會不會第一個享受到我的奧特炸彈！”伊恩推開大門，門軸發出不自然的尖嘯。
像是某種生物的慘叫。
男孩大步跨入門內，仿佛只是去同學家做作業。
莊園內部比外觀更加奢華——如果忽略墻上那些會眨眼的掛畫和用骨頭制成的吊燈的話。伊恩好奇地戳了戳一個路過的小惡魔仆從，后者對他齜牙咧嘴，卻在伊恩雙眼亮起金光的時候，直接鉆到了地板當中去。
“害羞的園丁。”
伊恩想要把這個莊園搞到自己手上，也不知道莊園的主人賣不賣這個莊園。
就在這個時候。
會客廳的雙扇門自動打開。
打斷了他正在盤算的計劃。
會客廳里，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灑下斑駁光影，空氣中彌漫著一絲陳年雪茄與舊木頭的氣息。壁爐前的地毯上。
一張皮質沙發靜靜地躺在那里。
只見，房間中央站著一位穿著紫色燕尾服的胖墩男人，他正背對著伊恩調試一架由人骨制成的鋼琴。
“啊！終于來了！”胖墩墩的男人從琴凳上彈起來，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多年老友，“我正在創作一首新曲子，急需聽眾的反饋！”
伊恩站在門口，金色瞳孔微微收縮。他的目光掃過房間——沒有埋伏，沒有結界，只有一個過分熱情的惡魔和那架看起來用人骨制作的鋼琴。
“我是來找朋友的。”伊恩皺起了眉頭，直入正題。
克勞利做了個夸張的傷心表情。
“是的，是的，我知道，一切都是誤會。”他語氣非常真誠的開口表示，“其實我對于至尊女巫的力量完全沒有惦記。“
鋼琴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和弦。
“他殺了你的兒子。”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琴鍵下方傳出，空氣瞬間凝固了幾秒。
克勞利不耐煩地拍了拍琴蓋。
“那又不是我的親兒子。”
他轉向伊恩，聳聳肩，“領養的，血統不純，整天想著造反”
信息量略大。
聽得伊恩一愣一愣的。
“所以.你到底是誰？”
他也被對方的熱情態度搞不會了。
“噢！太失禮了！”克勞利夸張地拍了拍額頭，“叫我克勞利，地獄現在的管理者，也是一個倒霉催的自由職業者。”
他行了個浮夸的鞠躬禮。
這可不是伊恩想要看到的場景。
伊恩的眉毛皺了起來，幾乎要飛進發際線，他循循善誘的開口，“你難道不該要求我付出代價嗎？比如靈魂什么的？“
很顯然。
邪神還惦記著合理接收這個莊園。
聽到伊恩的話。
克勞利爆發出一陣大笑，笑聲中夾雜著惡魔低語般的動靜，“親愛的孩子，對于我占卜不出來的人，我一向喜歡以和為貴。”
他湊近一步，眼眸微微閃爍，“我剛剛登錄地球，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手下不懂事，等下全殺了給你助助興。”
他說得輕松，仿佛在談論今晚的晚餐菜單。
“至尊女巫這事純屬誤會，我叫我手下去帶她來一起看戲。”說著，克勞利就拍了拍手，吩咐了一個惡魔前去請麥迪遜小姐前來。
他還用了請字。
面對這么“禮貌“的惡魔，伊恩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他有幾分想直接動手的沖動，但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他勉強保持著基本禮儀。
“你來地球肯定是為了搞破壞吧。”伊恩試探性地問，這明顯是給自己找理由，給對方下套，“比如你想要統治宇宙什么的？”
對此。
神秘的惡魔卻并不上當。
克勞利搖搖頭。
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個銀制酒壺抿了一口。“太俗套了，親愛的。”
他咂咂嘴。
“我是來看一場好戲，關于天堂的好戲。”
克勞利低聲說道，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伊恩眉頭緊鎖。
“什么意思？”
他也是低聲詢問。
“當然是因為天堂要完蛋了。”
克勞利的嘴角勾起一個神秘的微笑。
他拍了拍手，會客廳的地板突然裂開，一個巨大的透明囚籠緩緩升起。囚籠表面刻滿了逆轉的圣經經文。
而囚籠的內部。
此時此刻。
則懸浮著一個…黑人天使。
“你可以問問祂做了什么。”
克勞利直接點燃了一個雪茄躺在了沙發上。
“他做了什么？”
伊恩湊近了天使。
發現這個瘦巴巴的黑人天使皮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