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剛回來
談判倒計時三小時。
華盛頓。
白宮辦公室內。
執掌著這個星球上最強大國家的權柄的老人盯著眼前的情報，眼神中透露出沉重的怒火。
這樣的怒火，似乎將要把他眼前的紙張點燃。
而在他對面，喬安妮則是氣定神閑地坐著，仿佛這間辦公室里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
他只是安安靜靜地喝著咖啡，等待著對面的老人開口。
畢竟，哪怕說到底，自己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科研學者。
這種“國家大事”，自己的話語權還真就有限。
能推進到這一步，能促使國會做出“談判”的決定，自己已經是發揮了全部的力量了.
可惜。
自己終究是算漏了一步。
如果說己方能推測出“大過濾器”的存在的話，難道對方就不能推測出來嗎？
不，對方不僅做出了推測，從他們最新的回復來看，他們甚至都已經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了。
又落后了？
怎么這十幾二十年的時間里，好像自己所在的國家無論做什么都在落后？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喬安妮想不明白——他也懶得去想。
而這時，對面的老人已經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這是謊言！”
老人憤怒地說道：
“這是無恥的謊言！”
“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掌握跟我們同等的信息，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什么‘大過濾器’！”
“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大過濾器！”
“他們甚至都沒有進行過研究——至少我們沒有看到他們進行研究！”
“喬安妮，你來告訴我，他們真的掌握大過濾器原理的可能性，到底有多高？？”
聽到老人的話，喬安妮先是頓了一頓，隨后聳肩回答道：
“百分之百。”
老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但喬安妮卻不管不顧地說了下去。
“以我對那些華夏人的了解，‘已經掌握大過濾器原理’這個判斷，絕對不是他們的行政人員做出的。”
“很顯然，這是一條從一線科研人員手里傳達出來的信息。”
“而他們的科研人員，大概率是不會說謊的。”
“所以.百分之百。”
“這就是我的判斷。”
聽到他的話，老人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連最后一張底牌都已經喪失了？”
“現在看來，確實是這樣的。”
喬安妮回答道：
“但實際上，如果我們要全面合作的話.什么底牌、什么博弈根本就不重要。”
“末日、大過濾器，這兩個東西單獨拆開來看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但組合在一起，卻會發生奇妙的效果，甚至能創造巨大的機會。”
“總統先生，客觀來說，在這個時間點選擇合作的利益要遠大于不合作。”
“我想，我們其實沒什么好猶豫的，對吧？”
“不！”
老人斷然地舉起手。
“正是因為這是巨大的機會，我們才不能讓他們搶先。”
“末日總會過去的，大過濾器的問題總會被解決的。”
“可在那之后呢？”
“我們是會淪為他們的附庸，還是徹底跟他們融為一體？”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都是不能被接受的。”
“所以.合作可以達成，但絕對不能以這樣的方式達成！”
說罷，他猛地站起身。
他表現出了與這個年齡不符的矯健，拿起桌上的水一飲而盡后，他神情略有些猙獰地說道：
“我已經決定了。”
“我們并不是沒有牌——我們還有最后一張底牌。”
“我必須要.”
“總統先生！”
喬安妮同樣站起身。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你會毀了我們！”
“我不會。”
老人堅決地搖頭。
“我不會毀了我們。”
“毀掉我們的是他們。”
“就這樣決定了。”
“出去吧。”
“接下來的事情，你沒有資格參與！”
談判倒計時兩小時。
金陵。
坐在協調小組的作戰指揮室里，林序驚愕地看著對面的陳義心。
明明剛才已經聽到了結果，但他還是忍不住繼續確認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拒絕在三個條件達成之前啟動談判？”
“哪怕他們已經明確知曉，我們手里有關于大過濾器的線索？”
“沒錯。”
陳義心緩緩說道：
“但這不是最終的拒絕。”
“我們還有兩個小時，來推動這次談判達成。”
“總之，以我們現在掌握的籌碼，應該是足以推動合作達成的。”
“但前提是，他們必須先低頭，先啟動談判。”
“而現在最不能確定的事情，就是這些‘前置條件’。”
“他們的決策體系是相當混沌的——從某種角度來說，甚至比地震還要難以預測。”
“這一點，從現在他們已經暴露出來的行動中就能看出來了。”
確實。
坐在陳義心對面的林序點了點頭。
他面前放著剛剛從軍方那里遞過來的情報，而這些情報中，可以說每一條都不容樂觀。
羅斯福號、杜魯門號、華盛頓號航母戰斗群已經進入二級戰備狀態，隨時可以轉入一級戰備。
原本部署在中東的林肯號航母戰斗群也正式發出了撤離指令，航行目的未知。
福特號航母戰斗群提前結束訓練出港，駛向深海，而按照情報人員的最新消息顯示，其他在港維護的航母，也已經加快了整備速度。
不僅僅是海上力量。
從衛星圖上看，美方布置在西太平洋的多個空軍基地都已經啟動了應急響應，并開始按照他們早就預定的“敏捷部署”策略啟動調度。
同時，美國本土的大部分戰略導彈部隊也轉入了靜默，似乎已經做好了最后一搏的準備。
這樣的靜默才是最可怕的。
在恍惚間，林序仿佛嗅到了濃烈的硝煙味。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但現在，其實誰都已經沒有退路了。
要么成，要么打。
林序的神情凝重，反倒是對面的陳義心，表現得更加冷靜。
略微停頓之后，他開口說道：
“林工，我知道你擔心什么。”
“戰爭——但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無論第一枚子彈是否出膛，戰爭都會以它特有的方式，傾軋過這整個世界。”
“所有人都想要奪取那個‘最強的話語權’，雖然他們甚至不知道這樣的話語權能帶來什么。”
“但是.他們就是想要。”
“人，在很多時候就是會盲目到這種程度。”
“現在，正如你所說的，我們必須向他們傳遞出強硬的態度。”
“但我們也的確無法預料，他們會對此做出什么反應。”
“當他們發現自己手里的最后一張底牌都已經無法大過我們時，他們會不會.跳上牌桌，把所有牌都撕碎呢？”
“我們不知道。”
“所以，我們必須要做好準備——事實上，我們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一點，你不用過于擔心。”
“明白。”
林序點點頭。
此時，時間距離會談正式開始還有2個小時。
所有預定將要參與談判的人員都已經忙碌起來，林序不打算參與談判，于是，在做完最后的確認之后，他離開了辦公室。
接下來的許多事情，就都不是自己能夠插手的了。
他當然可以強硬地要求官方同意對方的訴求，推動談判進行下去。
但這似乎 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站在會議室的門口，林序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茫然。
他不知道該去哪，該去做點什么。
而這時候，秦風卻突然走了過來。
“沒吃早飯吧？”
“走唄，去吃一口？”
談判倒計時1小時。
陳義心那邊仍然沒有好消息傳來，甚至于，局勢仍然在惡化。
無論是哪一方，都沒有說出真正的“戰爭威脅”，但只要是參與其中的人都能意識到，戰爭已經近在咫尺了。
并且，一旦這場戰爭爆發，人類將要面臨的，就將是與以往任何一次戰爭都截然不同的、真正意義上的“滅頂之災”。
然而此時，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對此還一無所知。
時間是上午9點，林序坐在早點攤一個“偏僻”的位置上。
他的面前是沒吃完的包子油條和豆漿，以及正在狼吞虎咽的秦風。
秦風似乎胃口真的很好。
雖然林序不知道，他是到底怎么能吃得下去的。
“.你為什么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林序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是真不知道世界大戰馬上就要來了嗎？”
“世界大戰？”
秦風搖搖頭，指了指遠處還在優哉游哉地吃著早飯的其他客人，反問道：
“你覺得這像是要開打的樣子嗎？”
“.他們能說明什么問題嗎？”
林序嘆了口氣，緊接著說道：
“這才是讓我最焦慮的點——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們將要面對什么，但偏偏，將要發生的事情又會影響到他們中的每一個人。”
“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很不公平嗎？”
“沒有什么公不公平的，因為你擔心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秦風放下手里的筷子，隨后說道：
“告訴你一個非常簡單的判斷標準。”
“如果決策層認為戰爭可能要發生，那么現在，我們應該不是坐在早點攤上，而是應該坐在地下防核工事的金屬椅子上。”
“如果我們、尤其是你，還能自由活動的話，那就說明，這場戰爭打不起來。”
“剛才在會議室里，陳老板有任何一句話提到過世界大戰嗎？他說了會打起來嗎？”
“沒有吧？”
“他只是說，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只是說，戰爭會以一種‘特殊的形式’展現出它的效果。”
“但熱戰？不可能的啦。”
秦風的話說完，林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好像確實。
陳義心從頭到尾都沒有向自己傳達過“戰爭即將發生”的意思。
自己現在的擔憂，其實只是基于對那些美國人的不信任。
自己不相信他們能在關鍵時刻保持理智。
現在這個世界已經不是20世紀60年代那個世界了，美國的領導人也已經不是那時候的領導人了。
那時候的他們還能給局勢按下暫停鍵，現在呢？
所以，必須有某種外力，將他們已經拿起武器的手按下去，重新按回談判桌上去。
但這種外力是什么？
林序不知道。
不遠處，兩個謝了頂的中年男人正在亢奮地討論著國際形勢。
他們的聲音很大，哪怕擱著小二十米，也是一字不落地傳到了林序的耳朵里。
“.我早就說過美國佬會認慫的，關稅戰，什么關稅戰！”
“他們有錢嗎還打關稅戰？義烏不賣東西給他們，他們連圣誕節都過不上！”
“你放屁！你就是事后諸葛亮！你要是知道關稅戰打不起來，你怎么不提前買股票抄底？”
“你傻啊？大A是人能買的？就算沒有關稅戰我也不買好嗎？？”
“你不買A股就是怕關稅戰！”
“我怕？我怕個屁！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關稅戰也是戰爭，只要是戰爭我們就不帶怕他們的！”
“六代機我們都有了，難道還怕他們的四代半？”
“六代機能飛到他們的頭頂去嗎？轟20都還沒出來，說個毛啊！”
兩人的討論多少有些幼稚、甚至是意氣用事。
但林序卻聽得津津有味，甚至暫時都忘了在會議室里感受到的壓力。
他轉向秦風，略帶調侃地開口問道：
“所以如果真的有一種遏制戰爭的手段，那會是什么？”
“真的是轟20嗎？”
“那肯定不是。”
秦風搖頭道：
“轟20已經沒有跨時代的意義了，這玩意兒最終能不能出來都還兩說呢。”
“就算要有飛機，那也不是轟20”
“轟——”
他的話沒說完，仿佛是要印證什么似的，天空之上，突然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
林序抬頭看去，一架體型修長的飛機正在隱隱約約地掠過頭頂。
他看不清那是什么飛機——因為它飛得太高了，從地面上看去，僅僅只是比“一個黑點”稍大一點點而已。
但奇怪的是，相對于它的飛行高度來說，它的聲音有點 太大了。
林序站起身，好像這樣就能看得更清楚一樣。
其實不只是他，這條街上的幾乎所有人，都在同時抬起了頭。
緊接著，并不算明亮的閃光亮起。
下一秒。
那個黑點，以一種“暴烈”的加速度，突然開始狂飆。
僅僅是一瞬間，它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野中。
“臥槽.”
林序目瞪口呆。
“這他媽是啥？！震爆發動機？？”
秦風正想要回答，但這時候，林序的保密機突然響了起來。
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了陳義心的聲音。
“林工。”
“條件已談妥，談判按計劃進行。”
林序轉頭看向了秦風。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最終，卻只憋出來了一句話。
“老美的反應.這么快嗎？？這邊才剛起飛，他們就有反應了？？”
秦風搖了搖頭。
“不算快了。”
“有沒有可能，那架飛機不是剛起飛，而是”
“剛從華盛頓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