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潔露絲
“下午好，黛鳶老師。”蘇冥回應道，“栗鸮經常提起你。”
斯黛西聽到蘇冥這樣稱呼紫堇，先是微微一怔，隨即會意——“紫堇”這個名字承載了太多不公開的信息。蘇冥向來注意，從不在有外人在的場合使用這個真名。
“骨王閣下，久仰大名。”斯黛西道，“你們的事跡，可是監獄里最熱門的話題。”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卻又透著敬意。
“我們還是互相稱呼名字吧。”蘇冥道。
兩人簡短交流了醫療物資需求和傷員狀況，蘇冥仔細記錄著她的需求。
“目前最麻煩的是皮膚病問題，不僅這些住院患者有，幾乎九成的學員都受此困擾。”斯黛西皺眉道，“雖然不致命，但在列車這種高密度生活環境下，會非常不利。”
“所以皮膚病，反而是最需要優先解決的？”
“正是如此。”
斯黛西遞給蘇冥一張寫了幾組草藥配方的紙條，上面列著龍膽草、苦參等藥材。
“看看能不能收集到這些，熬成藥汁外敷，可以緩解癥狀。”
“好的。”
交談間，斯黛西帶著蘇冥來到主樓外，側翼搭建的一間獨立病房。
“這是我們目前最棘手的一個病人。”斯黛西推開門扉道。
蘇冥抬頭，病床上靜靜躺著的粉發少女讓他眉頭一皺，“潔露絲？”
作為星沙成員，她此刻應該在神恩海的醫療中心才對，她受傷的同伴也都在那里。
潔露絲蒼白的臉上沒有什么血色，聽到聲音才緩緩轉過頭，虛弱地開口，“…蘇會長。”
她肩部纏著的繃帶下隱約滲出暗紫色的魔力波動，在空氣中形成細小的漩渦。
“外傷不是問題。”斯黛西解釋道，“麻煩出在她修習的鏡魂術上——錯誤的方法，產生了一個不太受控制的里人格。”
潔露絲安靜地聽著，不發一言。
蘇冥準備過去看看她時，斯黛西立即伸手阻攔：“別刺激她，她現在隨時可能出手攻擊。”
“.可她明明還保有理智，也認得我。”蘇冥疑惑道。
“銀面和格恩達爾剛才來探望，都被她揍了。”斯黛西無奈道。
蘇冥頓時腳步一收，她連朝夕相處的隊友都出手，那就是問題嚴重到一定程度了。
不過——
蘇冥指向病房里的另一張床上躺著的人，“為什么他沒事？”
這是一個雙人間病房，除了潔露絲的病床外，靠窗的位置還擺放著另一張床。床上半躺著一個身形修長的男性，整張臉卻布滿可怖的潰爛疤痕。
他手中捧著一本異世界的休閑讀物《禁區生存日志》，聽到自己被提及，便從容地合上書本坐直了身體。
“蘇會長，斯黛西醫生，下午好。”男子的聲音溫和有禮，與猙獰的外表形成強烈反差，“潔露絲小姐已經嘗試過幾次，但很遺憾，她打不過我。”
“這位是瑞修里。”斯黛西介紹道，“我特意安排他在這里，看著潔露絲的。”
瑞修里這個名字蘇冥印象很深，此前在亡靈法師通緝榜上，他可是排名僅次于紫堇的人物。并且和當時的學者小姐不同的是，瑞修里是完全憑借戰斗力，獲得的這個評級。
“你好。”蘇冥點頭致意。
仔細觀察可以發現，盡管瑞修里面部皮膚大面積損毀，但若隱若現的五官輪廓，仍透露出俊秀。
“這些傷…很難治療嗎？”蘇冥問道。
“當時我在監獄里東拼西湊，才配制出這個腐蝕藥水。”瑞修里笑了笑，“所以具體混合了哪些成分，連我自己也弄不清。”
“潰爛癥狀可以消除。”斯黛西接過話頭，無奈地攤了攤手，“但要恢復容貌，目前確實沒什么好辦法。”
“容貌不過皮相罷了。”瑞修里平靜地說道，轉而看向蘇冥，“聽說蘇會長準備去找教皇‘談談心’，那可是要事！”
整個對話過程中，瑞修里始終坦然迎接著蘇冥的視線，沒有絲毫閃躲。蘇冥暗自驚訝于他的從容——原以為這樣的狀態，至少會戴個面具遮掩傷痕，看來是自己想錯了。
能在通緝榜上名列前茅的人物，果然都非等閑之輩。
“確實有這個計劃，但不會那么快行動。”蘇冥如實相告。
“正好，我也需要時間恢復狀態。”瑞修里舒展了一下修長的手指，“訓練營的學員名額，煩請給我預留一個。”
“這倒不必。”蘇冥露出一絲笑意，“亡靈法師通緝榜第三的強者，理應享有特殊待遇。”
蘇冥早已查過瑞修里的履歷——上面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犯罪記錄，僅有的指控是“涉嫌勾引貴族女性”。
但據斯黛西透露，瑞修里對異性向來毫無興趣，因為從小到大，幾乎找不出比他更貌美的女子。
所以真相更可能是那些貴族小姐們求愛不成，惱羞成怒罷了。
“等等，我什么時候掉到第三了？”瑞修里突然反應過來。
斯黛西看了一眼蘇冥，意味深長道，“你說呢？”
瑞修里略一思索，腦海中閃過昨日戰場上肆虐的溫壓彈，以及戲命師被生擒的消息，不由得一笑，“這位置，確實該讓。”
蘇冥將話題重新拉回潔露絲身上，“潔露絲的魔力失控，具體是什么情況？”
斯黛西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將目光轉向瑞修里。
“好吧。”瑞修里無奈地攤開手，“起初我也以為是普通的魔力失控，還嘗試教導潔露絲小姐如何梳理體內紊亂的暗系魔力——但后來我發現，這恐怕不是簡單的魔力紊亂，更像是觸及了某種法則引起的問題。”
“法則？”斯黛西猛然轉頭，臉上的驚訝幾乎要溢出來，“潔露絲小姐，你修習了什么法則嗎？”
“…并沒有。”潔露絲輕輕搖頭，粉色的發絲在潔白的枕頭上微微滑動。
“看，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所在。”瑞修里繼續道，“一個從未學習過法則知識體系的人，卻在無意間觸碰到了某樣法則——偏偏周圍的人都沒看出來。”
斯黛西忍不住抬手撓了撓她有些亂的短發，“這種情況在以往倒是有過零星案例。”她回憶了下，“那就還是需要想辦法先封印回去。瑞修里，你需要盡快確定她身上涉及的法則類型。”
只要確定了法則的種類，就不用采取像凱莎琳之前那種粗暴的壓制方式。潔露絲的里人格走向失控，證明這種做法是有代價的。
他們可以更有針對性地進行部分限制，隨時調整，幫助潔露絲逐步掌控這份力量。
“你不覺得你對一個剛摘除拘束環的病人，要求太多了嗎？”瑞修里作勢捂住胸口，聲音里帶著抱怨，“我還在虛弱期呢。”
“那就一直看著她。”斯黛西毫不留情道，“直到你弄清法則范圍，完成封印為止。”
“…真沒人性。”瑞修里小聲嘀咕著。
“請讓讓。”凱莎琳清冷的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來，打斷了眾人的交談。
蘇冥聞聲回頭，發現是凱莎琳和伊瑟站在走廊上。
凱莎琳和上午一樣，一襲簡潔的風衣，金色的長發在腦后扎成利落的馬尾。而伊瑟卻換上了一襲天藍色長裙，層迭的花紋襯托出她優雅的氣質。長發被精心編成細膩的麻花辮，垂落在肩頭。
更少見的是，她沒有穿戴輕甲，只在腰間佩戴著一柄短劍作為裝飾。
“下午好！”蘇冥微笑著打招呼。
伊瑟微微欠身行禮，淺金色的發辮隨著動作輕輕搖曳，“下午好，蘇會長。”她的聲音溫和有禮。
蘇冥轉向凱莎琳，卻注意到她臉色陰沉，眉宇間帶著明顯的不悅。
“怎么了？我不記得欠你錢啊。”他半開玩笑地說道。
凱莎琳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想揍人的沖動。她回應了蘇冥的問候，徑隨后徑直走進病房，緩步靠近潔露絲的床鋪。
潔露絲的雙眼在凱莎琳靠近的瞬間變得空洞無神，但她并沒有發動攻擊。片刻后，那雙粉色的眼眸重新聚焦，恢復了一些清明。
“抱歉，凱莎琳大人。”潔露絲的聲音輕若蚊吶，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床單，“我現在…控制不住自己。”
“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凱莎琳的語氣柔和了幾分，“是我的錯，之前沒弄清狀況就貿然封印。”
她微微俯身，“潔露絲，我現在有個任務要交給你。”凱莎琳看著著少女的眼睛，“接下來你需要跟隨末骨狂械一起行動，擔任我們之間的聯絡人。”
“遵命，大人。”潔露絲輕聲應下，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血色。
伊瑟想要跟進病房，卻被凱莎琳抬手阻止。甚至她自己也退了出來，回到了門外。
“潔露絲現在的狀態，壓制里人格已經很吃力了。”凱莎琳解釋道，目光掃過走廊上的眾人，“減少對她的打擾，讓她好好休息吧。”
伊瑟點點頭，對著病床上的潔露絲喊道，“那等你康復，我們發訊息！”
一行人陸續離開病房區域。
凱莎琳轉向斯黛西等人，鄭重地說道：“潔露絲，就拜托諸位照顧了。”
“這個世界上最精通暗系的人都在這里了。”斯黛西微笑道，“我們會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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