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太史慈的聲音,他臉上的鬼面具是儺祭面具,這是江淮一帶很常見的祭祀面具。
戴著這種面具,往往意味著某種祭祀儀式…
比如復仇。
剛進門,太史慈便揮刀向幾人撲了上去。
“來人!有賊…啊…”
種輯只來得及呼了一聲,還沒來得及拔劍便挨了一刀,隨后又被太史慈補了一腳,踹到塌下不動了。
董承見狀拔腿就跑,卻在門口被兩個同樣戴著鬼面的殺手持刀逼了回來。
那是兩個冥卒。
鬼面具不僅是為了隱藏身份,也是為了識別身份,因為冥卒們大多都成了雒陽官員的隨從或保鏢,作案時要避免誤傷友軍。
“別…別殺我…呃…”
吳碩正待跪地求饒,但太史慈眼都沒眨便將刀刺進了吳碩的脖子,一刀斃命。
太史慈在吳碩身上擦了擦刀刃,面具鬼臉轉向了董承:“董承,可記得袁氏一族七百老小之仇?”
“足下…足下乃袁氏門人?此事非我本意啊,董某只是奉命而為…”
董承擺著手退后幾步:“董某乃太皇太后族子,又與司空有結義之情,足下若能放過我,要高官厚祿財貨美人,皆一言可得…”
“哼…董太后?董卓?公路兄不日便將兵進雒陽,你等董姓者誰都別想活…今日先以你為祭!”
說罷,太史慈揮刀便斬。
董承以手抱頭試圖逃竄,卻被砍斷了一只手。
“你是袁術的人?!來人啊…”
董承自覺必死,抱著斷臂大聲嚎叫起來。
董承殺了袁家全族,如果袁術一心報仇,那還真就會是這個路數,誰都知道袁術結交了很多匪類。
“唔…”
太史慈也不再耽擱,飛身突進,一刀砍斷董承的脖子,并斬其首級懸于屋梁上。
這看起來就像是復仇的儀式。
剛把董承首級掛好,門外傳來了一聲提醒:“城衛來了!”
太史慈回頭瞟了一眼縮在塌下閉著眼沒動的種輯,轉身離開了現場。
太史慈能這么輕易的出現在董承家里,是因為有兩個冥卒在董承家里應聘成功了——就是剛才沒動手的那兩個冥卒。
其實無間道并不需要在敵人身邊混成什么干部,混個普通保安也可以的…
不一會,一隊城衛軍沖進屋,見到一地的血跡和殘肢斷臂。
董承的腦袋還在屋梁上晃動。
此時,原本閉著眼裝死的種輯渾身是血的動了動:“…咳…救我…”
太史慈進門后的那一刀斜著砍在種輯肩頸和前胸處,看起來傷口很大很慘,但并沒有致命。
這當然是故意的。
第二天。
董承在家中被殺,此事驚動了整個雒陽。
種輯作為唯一幸免的目擊證人,認定殺人者必是袁術派來的,是為了報家族被殺之仇。
現場懸掛首級的樣子,看起來也確實是復仇的意思。
“袁氏門客無數,那袁紹當年養死士數千,袁術亦四處勾結匪類,如今雒陽不知藏著其多少爪牙…”
董太后得知此事后驚恐萬狀,趕緊召了董卓議事:“需得清洗雒陽!再盡快討滅袁術!否則我等皆無寧日矣!”
董太后眼下的歲數其實不算特別大,才五十二,比董卓還小一歲。
但或許是前兩年的生活太刺激,看起來已經盡顯老態,與滿面油光精神健旺的董胖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稍安勿躁…雒陽不會有太多賊人,緊守宮內便是了。”
董卓也有些不安,他其實并不在乎董承死不死。
袁家的人要復仇,當然會嘗試用各種手段干掉董太后家族。
可董卓畢竟是董承的拜兄,名義上是董太后的侄子,而且現在是董卓在庇護董太后,至少在天下人看來,董卓和董太后一家沒什么分別。
董卓知道,袁術確實會連帶著對付自己。
無論是出于接收家族遺產,還是真的要報仇,袁術都會連同隴右董家一起對付。
再說,董卓也知道袁術本就是個任俠的性子,有仇一定會報。之前袁術沒搞事,只是因為之前袁術一直在汝南淮南等地。
如今袁術私自進駐南陽,在董卓看來,搞事就是必然的。
“仲兄,我等可要出兵南陽?”
河南尹董旻在旁邊問道。
“先封鎖雒陽,你守好禁中,讓璜郎好好保護小白…攻伐之事待明年再說。”
董卓搖頭道:“先大索雒陽,肅清城內袁氏余黨,否則內部不靖容易為敵所趁。”
刺客嘛,董卓見得多了,他可不會像董太后那么慌亂。
秋冬季節出兵可不是什么好選擇,就算要大動干戈討伐袁術,那也得等泰山祭祖以及董白立后再說。
雒陽被封閉了,全城禁足,禁止任何人出門,其后董卓和董旻分別帶兵大索雒陽內外,凡是有‘勾結袁術’嫌疑的一律先行扣押。
由于城內出了董承之事,董卓讓侄兒董璜將董白送到雒陽城東的畢圭苑嚴密保護。
畢圭苑在雒陽城外,是皇家園林,里面有行宮,也是目前董卓駐軍的地方。
在軍隊嚴密保護下當然是更安全的。
董璜是董卓長兄董擢之子,目前任職中軍校尉。
眼下董卓的本部就是雒陽禁軍,這中軍校尉,率領的實際上是董卓的本部中軍。
之前的中軍負責人是牛輔,牛輔擔任并州刺史后,董卓本部就改由董璜接管。
可問題是,牛輔當初在雒陽收編部隊的時候,收編了一些冥卒…
冥卒和張白騎都曾跟著段颎在涼州戰場對付羌人,都來自河東、三輔或涼州,他們和董卓部隊的來源是完全一致的,在董卓部隊里一點破綻都沒有。
目前大概有五六個冥卒在董璜軍中,一年來也沒做什么別的任務。
直到張白騎在雒陽城門與官道上留下了暗記指令,他們才開始行動。
并不是對付董白…幾個冥卒在董璜軍中都只是小卒身份,沒法接觸大人物,他們只是在畢圭苑的馬場制造了一次火災而已。
這是園林里的養馬場,不是軍營,而且這是干草最多的地方,內部人員制造點小火災很容易的。
這場火災并沒有造成任何人員傷亡,只燒掉了幾倉干草。
馬場的草倉都在馬廄旁邊,草倉被燒導致很多戰馬受了驚嚇,跑出了馬廄,產生了不小的混亂。
董璜趕緊調派人手救火,隨后把馬尋回來,卻發現董卓和董璜自己的坐騎不見了。
其實是被放火的那幾個冥卒順走了,因為他們要跑路,好馬跑得快…
張白騎給冥卒們的任務就這么簡單,放火,然后趁亂順走最好的戰馬向南跑路就行。
這幾個冥卒騎走了最好的馬分頭跑路,雖然被外圍守軍發現了行蹤,但都沒被追上。
畢竟他們順走的是軍中最好的馬,而且不需要做任何別的事兒。
跑出來之后,他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這事兒本身不是什么嚴重問題,可是董璜非常不安——在董承被殺后,任何人都會將這種事視為有人試圖對董白下手。
于是他嚴密封鎖了畢圭苑內的行宮,并派出了小股部隊向南追索。
其實這事和董白毫無關系,只是心理引導而已。
隨后,太史慈和張白騎集合了幾十個冥卒,在畢圭苑南部截殺了幾個被董璜派出來追索的斥候。
殺人之后再度向南,又在雒陽與南陽之間的官道上截殺了幾個斥候。
這次,太史慈還把鬼面具掰斷,留了半截面具在一個被殺的董軍斥候手里。
截殺斥候時還出了點紕漏,兩個冥卒不慎被董軍斥候反殺了,董卓的部隊戰斗力還是很強的。
執行特種作戰任務本來就危險,太史慈和張白騎在出現人員傷亡后沒有再繼續截殺董軍斥候,而是快速去了魯陽方向。
見到死去斥候手里的鬼面具之后,董璜趕緊派人向董卓回報了此事,同時加大了向南追擊的力度。
畢竟這時候就已經不僅僅只是抓賊了,死了十幾個斥候總得有個交代,而且敵人一直在前面,看起來稍微努努力就能追上。
太史慈等人則一直向南逃,偶爾還故意漏點行蹤,引得董軍一直搜到了魯陽縣北郊。
魯陽是南陽郡最北邊的縣,與河南尹相鄰。
此時袁術正在接管南陽各縣,魯陽位置重要,袁術派了不少人在縣城布防,也有不少兵士在縣外搜刮。
這時候,太史慈又和張白騎偷摸截殺了幾個袁術的斥候。
而且這次是穿的董卓軍中的裝束,還特意放了兩個斥候跑路——之前那幾個加入牛輔軍中的冥卒本就是董卓軍中的裝束。
袁術聽聞斥候遭遇董卓部隊,還打了一場“斥候戰”,當即下令向北出兵,搶先占據有利地形。
被太史慈制造出來的小摩擦,也就演變成了一場遭遇戰。
次日。
李儒本在勸董卓:“董公,此時與袁術大舉開戰對董公無益,不如令一上將駐軍陽人(河南尹南部的小城),先克制一二…”
可當時董卓便收到了董璜傳來的軍報:“報!我部在魯陽北部遭遇袁術部隊襲擊,敵軍人數眾多,我部死傷近千人!”
袁術都主動進攻了,這不打肯定是不行了。
董卓咬著牙下令:“讓胡軫領軍出擊速破魯陽…給牛輔傳令,并州雍州兵馬皆調至河南尹…討伐袁術!”
李儒嘆了口氣,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