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宗室之人眼神的變化后,嬴政心中浮現一抹笑意,在得到軍方的支持后,他開始想著如何收攏群臣為自己所用。
在經過沉思熟慮后,他便決定先修復自己和宗室的關系,得到宗親們的支持,有宗室為他沖鋒陷陣,他的仲父和母后也得避其鋒芒。
本來他還愁著該如何和宗室修復關系,卻沒想到嫪毐主動給他創造了機會。
嫪毐因為囂張跋扈樹敵頗多,只要嚴懲了嫪毐他不僅能夠修復和宗室的關系,還能樹立威嚴得到群臣的主動靠攏。而且將嫪毐嚴懲了,他也不用費心逐步收攏軍心了。
畢竟無功而封侯,嫪毐這長信侯早就讓軍方憤怒不已了。
嫪毐還是他仲父呂不韋舉薦入宮的,懲處了嫪毐也能夠打擊呂不韋的派系,讓他更好的樹立威嚴和拿回權力。
如此一舉多得事情,傻子才不干呢。
“不過,嫪毐是母后的寵臣,母后那邊.”嬴政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憂慮。
他母后很是寵信嫪毐,他要想動嫪毐趙姬那邊絕對不會輕易放手,不過嬴政很快便打消了顧慮。
說到底是嫪毐有錯在先,而且趙姬是他的母后,無論怎么說對方都應該站在他這邊才對。
“老師,你親自帶人去母后宮中拿人。”嬴政看向蓋聶沉聲說道。
“諾。”
蓋聶拱手說道,轉身便準備去叫人抓嫪毐去。
然而不等蓋聶出了殿門,外面內侍的聲音便響起了。
“太后到!”
聽到趙姬來了,嬴政眼中閃爍微光,心中不由得忐忑了起來,他不用想都知道趙姬是為了嫪毐的事情來的。
雖然心中覺得趙姬會偏向他,但他這母后究竟會怎么做,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
涇陽君等宗室聽到趙姬來了,臉上的憤怒也稍微收斂了一些,無論怎么說趙姬也是先王的王后,秦國的王太后,禮節不能亂。
內侍的聲音落下后,一身火紅色宮袍的趙姬,雙手交叉平放在小腹,邁著修長的美腿走入了大殿之中,雙臉紅腫的嫪毐低頭跟在其身后。
宗室眾人見到嫪毐頓時怒氣沖沖,怒目看向嫪毐,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們就要上人了。
秦國禁止私斗,但老秦人骨子里的血氣可沒有因此磨滅。
“拜見太后!”宗室眾人忍著怒氣拱手說道。
嬴政也從王位上站了起來,臉上笑容的說道 “見過母后。”
趙姬抬頭看向嬴政,看著對方在王位上高大的身影和那身屬于帝王的氣場,眼神微微顫抖,這一刻她看到的不是嬴政,而是好幾道人影的重合。
尤其是嬴政那臉帶笑意,眼睛卻平波無瀾,隱約透露著一絲冷漠的目光,讓她心中暗暗生怕。
這種眼神她太熟悉了,只不過每個有著這種眼神的人對她都造成了或多或少的傷害。
看著嬴政那張熟悉的臉,趙姬回神走上了高階,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說道 “政兒,這是與宗親們有事情商議嗎?”
“母后,長信侯嫪毐挑釁渭陽君,聚集門客聚眾毆打渭陽君,甚至動用兇器,將渭陽君重傷昏迷不醒。”
“宗親前來向寡人匯報情況,寡人剛剛下令讓人將嫪毐抓捕嚴懲,卻沒想到母后主動將人送來了。”
嬴政上前一步將趙姬按在座位上,轉身看向宗親和蓋聶,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繼續說道 “來人,將嫪毐拿下,剝去官服,打入廷尉大獄,交給廷尉審問!”
門外的甲士聞言快步走入殿內,直接將嫪毐按住,準備執行嬴政的命令。
涇陽君等宗親們看到這一幕,一個個激動異常,高聲喊道 “大王英明!”
嫪毐被甲士壓著心中卻沒有絲毫害怕,眼底閃過陰狠之色,用余光掃向秦國宗室們。
“你們給本侯等著,來日遲早讓你們這些人跪在本侯面前求饒。”嫪毐暗暗想到。
就在甲士即將去摘嫪毐發冠之際,趙姬突然開口說道 “慢著!”
甲士手上動作一停,看向了趙姬和嬴政。
嬴政和涇陽君等人也看向趙姬,心中不免忐忑了起來,等待著趙姬的下文。
趙姬看向嬴政,看著自己已經長大的兒子,目光有些復雜,深呼吸后剛準備開口說話,嬴政抓著她手腕的右手微微用力。
“母后。”嬴政看著趙姬,眼神帶著幾分懇求的意思,低聲提醒道。
趙姬被嬴政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心中微微觸動,余光看了一眼被甲士壓著的嫪毐,目光再度堅定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更濃。
“政兒,本宮有話和你說,你暫且讓宗親們離去。至于渭陽君被打之事,本宮定然不會輕饒了兇手。”趙姬輕輕拍了拍嬴政的手,開口說道。
嬴政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他知道趙姬是要保嫪毐了,雖然心有不甘,但考慮到趙姬的顏面,決定先驅散宗親,再好好和趙姬商議該如何處置嫪毐。
“涇陽君,您帶著大家先回去吧,寡人定然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嬴政看向涇陽君和宗親們,目光堅毅,微微點頭說道。
涇陽君等人見狀心中稍安,他們決定相信嬴政,畢竟毆打宗室賢長事關宗室和秦王威嚴,他們也相信嬴政會處置了嫪毐。
“臣等告退!”涇陽君等人拱手后,便朝著外面走去。
“長信侯,蓋聶先生你們也出去,本宮有話要和政兒說。”趙姬看向剩下的蓋聶和嫪毐說道。
“諾。”嫪毐直接掙脫了甲士,便朝著外面走去。
蓋聶沒有動,而是看向了嬴政。
嬴政擺了擺手,蓋聶拱手后帶著甲士出了大殿,而殿門也被內侍關上。
“政兒,你聽我說”趙姬拉著嬴政的手,柔聲說道。
嬴政默默聽著趙姬的話,神色逐漸復雜起來,他雖然早知道趙姬會為嫪毐求情,但真正面對這件事的時候,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復雜感覺。
蓋聶站在門外,神色冷漠的盯著嫪毐,等著嬴政和趙姬商議好后,便動手拿下嫪毐。
嫪毐則是漫不經心的看著逐漸升起的驕陽,沒有絲毫害怕,他知道趙姬會不顧一切的保下他。
他雖然沒有什么才能,靠著天賦和哄女人的本事,他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更何況趙姬這蠢女人腦子還不好使。
有時候嫪毐不止一次懷疑,趙姬到底是怎么擊敗長安君成嬌的母親,成為王后的。
就在蓋聶等著命令之際,突然聽到殿內傳出了激烈的爭吵聲,蓋聶下意識的回頭看去。
目光順著殿門的縫隙看去,殿內的嬴政站在王位旁怒氣沖沖的看著趙姬,目光滿是不解和生氣,正在和趙姬爭論著什么。
與此同時,文信侯府內。
一陣歡聲笑語傳來,呂不韋扶著胡須臉上滿是笑容,看向許青的眼神十分的滿意。
“難怪荀夫子能夠將大良造引為知己,大良造對禮法并重的看法實在深刻啊,不過聽聞你還是公羊儒,此事可是真的嗎?”呂不韋笑呵呵的說道。
許青對禮法并重一說上的造詣,讓呂不韋十分滿意。
秦國內部的弊端他作為執掌秦國之人自然很清楚,他之所以編寫百家精髓的著作,就是希望能夠為今后一統天下的秦國留下改革和治國的辦法。
禮法并重雖無法完全解決秦國內部的問題,但最起碼能夠實時的對秦法進行修改,讓秦國有改變的機會。
單憑這一點,許青未來成為他的接班人這件事上,他已經沒有多少顧慮了。
呂蜴看著自己父親這般模樣,眼底滿是詫異之色,他和自己弟弟多少年沒見過自己父親這般慈祥了,看向許青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幾分羨慕。
誰讓他和自己弟弟不長進呢,單論學問來說他們兄弟兩人加起來也不如許青十分之一。
“侯爺過譽了,荀夫子那是看得起我,才屈高就下的。”
許青謙虛的說道,轉而話頭一轉,聲音無奈的說道 “說來不怕侯爺取笑,其實我和公羊儒沒有任何關系,我也不知道為何公羊儒要承認我是他們的弟子。”
呂蜴疑惑的看著許青,公羊儒弟子為了許青刺殺姬無夜的事情天下人皆知。
公羊儒在儒家內部本就式微,學說主要流傳的地方也是韓國。為許青刺殺姬無夜,相當于將自己僅剩的傳學之地放棄了。
要是許青和公羊儒沒有關系,公羊儒為何要冒著斷絕傳承的風險去刺殺姬無夜呢?
呂不韋也是一愣,但隨后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手指摩挲著茶杯,看向許青說道 “大良造真是好福氣啊,別人求之不得事情,你卻不知不覺中便擁有了。”
“其實你是不是公羊儒無所謂,天下人都認定你是公羊儒了,而秦國也需要你是公羊儒。”
聞言,許青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隨后便明白了呂不韋此話是什么意思,沉吟了片刻后問道 “可是公羊儒為何要盯上我?他們怎么敢將一家學問未來寄托在我身上呢?”
“估計這件事應該和荀夫子有關,去年的時候公羊儒與儒家其他派系產生了摩擦,當初儒家為此在小圣賢莊開啟了儒家大會,共同商議此事。”
“而剛剛成為小圣賢莊大夫子的伏念便是主持之人,不過最后這件事還是荀夫子出手解決的,據說荀夫子和公羊儒的魁首公羊地私下交談了很長時間。”呂不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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