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路在何方?
“是易，一是變易、二是簡易、三是不易。變易，指變化之道。簡易，一陰一陽，囊括了萬種事物之理；不易，雖世間的事物錯綜復雜，變化多端，但是有一樣東西永遠不變的，那就是規律。”
北冥子看著許青，聲音平靜的為其講解易經。
許青在北冥子的點悟下，腦海中各種知識碰撞導致的混沌猛然出現了一道透明的亮光，似乎想要劈開混沌，將這些知識重新劃定。
“是以天地運行，四季輪換，寒暑交替，冬寒夏熱，月盈則虧，日午則偏，物極必反，這便是規律。萬事萬物的發展皆有“定數”與“變數”。”
“易經所包含之道為定數，而我從中所悟之道為變數。恰如草木播種，母本借風播種，而新木落地，新木長則根不變，卻形變。”
許青看向北冥子，緩緩開口說道。
聽到許青的話，北冥子眼中既有欣慰也有驚訝，心中不由得再度感慨許青的天資。
對方這天賦，簡直就是天生為天宗而生的，或許天宗這三代之中許青很可能會成為那唯一實現超脫飛升之人，前提是對方的心思在修道上。
許青抬頭看向漫天星辰，眼中不復先前的迷茫，眼神變得清澈透亮，他知道了自己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了。
“多謝師叔指點，我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了。”許青起身對著北冥子，鄭重的行禮道。
北冥子滿意的點了點頭，抬了抬手將許青扶了起來，搖頭說道 “我只不過告訴你該如何去參悟易經，你能悟出這些東西是你的天資和底蘊，和我的關系并不大。”
“如果鹖冠子師兄在山上的話，也根本輪不到我來點醒你。”
提到鹖冠子，許青便感到一陣牙疼，這老登是他見過最不負責的人了，說是將他收成了衣缽弟子，但就教導了他最簡單的皮毛，剩下的全讓他自己去自學和悟。
這跟教給他一加一等于二之后，反手讓他去學工程控制論有什么區別？
“師叔您知道老師最近在干什么嗎？天人之約他還會回來嗎？”許青心里吐槽了一句后，便開口問道。
“不清楚，不知道，師兄很早便下山云游去了。師兄當初說，他道不在天宗，而在蕓蕓世界，所以在將掌門之位交給赤松子后，便下山了。”
“這些年來他不與天宗聯系，天宗也沒有去尋找他。若是他參悟大道，便可實現超脫，若是失敗了，便是身死道消，魂歸來兮，化為一捧黃土。”
北冥子神色淡然，語氣滿是無所謂的說道。
這還是真是天宗的行事作風啊，許青心中無奈吐槽道，天宗的弟子不管是修道的還是搞學問的，到了晚年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參悟大道，實現超脫。
然而靜則生動，在太乙山參悟不透大道，便開始云游天下了。要是心里還有點天宗的，臨死之前便會回來。心里沒有或者沒時間返回了，便直接找個地方給自己埋了。
“不提老師了，他若是想要回來自然會回來。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詢問師叔，還請您能夠解答。”許青拱手說道。
“什么問題？”北冥子微微點頭問道。
“敢問師叔，您眼里的陰陽太極到底是什么？”許青沉聲問道。
“這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你應該問你自己，而不是問我。正如遠行登山，究竟要準備鞋子還是竹仗，他人的意見并非是適合你的，只要你自己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北冥子看著許青緩緩說道。
“問我自己嗎？若是我知道，便不會問師叔了。”許青輕嘆一聲，搖頭說道。
北冥子點醒了他，讓他知道該如何借助易經來領悟自己的道，但道這個字太大太虛了，所以他需要具體的理念來支撐。
就像是北冥子說的，悟道就像是遠行登山，所以他需要鞋子或者竹仗，但是他是該讓動靜、生死、快慢還是其他具體的理念成為他鞋子或者竹仗呢？
北冥子看著不知所措的許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后說道 “你之所以迷茫，是因為你學的太多了，心中的理太多，導致你無法選擇真正適合自己的。”
“接下來這段時間你不要在密室苦讀了，多在外面走走吧，其他的書也不要看，就看易經。閑來無事，便來這里看看星辰，或許能給他帶來靈感。”
“是，師叔。”許青拱手說道。
北冥子見自己這次來找許青的目的已經達成，便也不再說什么，身影逐漸虛化，最終化為塵埃消失于天地之間。
“師叔慢走。”
見北冥子走了，許青坐在石墩之上，看著周天星辰，心中依舊是糾結迷茫。
他能夠領悟太極，因為他所學的無論是醫書還是道家學問都基礎世界觀都是陰陽支撐。前世又深受太極拳的影響，便簡單的覺得太極便是陰陽的顯化，所以聯想到了武當太極。
而張仙人的太極是以快慢為主，動靜結合的基礎，若是他走這條路的確會快很多，但相對的上限也會被限制死。
一來這終究是其他人的路，二來他對太極拳的了解只是皮毛，甚至真正的太極拳都打不全。
所以動靜快慢的太極并不是他的路，然而其他的呢？
“陰陽太極，陰陽啊，要是能抓個陰陽家的人來就好了。陰陽家對陰陽五行和觀星鉆研了數百年，怎么也有點成果了。”許青低聲說道。
此時此刻，許青第一次對鹖冠子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思念。
要是鹖冠子老登在，他一哭二鬧三求救，這老登絕對能夠再上九宮神都山，給他把陰陽家的成果弄來。
“老登啊老登，你到底在什么地方？當初怎么就不留下聯系方式呢？”許青心中吐槽道。
在心里吐槽了一頓鹖冠子后，許青留戀的看了一眼夜空，灑脫的一甩手，便轉身離開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沒有路就繞道走，事到如今先回去睡覺。”
剛剛回到自己院子附近，許青便看到了巡邏的王賁。
“大良造。”
王賁見到許青回來了，便帶著幾個護衛拱手說道。
許青看了一眼王賁后，對著其他人擺了擺手說道 “無需多禮，這里不是咸陽，你們不必在意我的身份，你們繼續吧。”
“諾。”
幾個護衛對著許青拱了拱手，便繼續開始巡邏，而王賁則是留在原地，有些緊張的看著許青。
“別緊張，我們坐下說吧。”
“諾。”
許青帶著王賁坐到了石桌旁，二人對面而坐默默的看著對方。
王賁看著打量著自己的許青，心中滿是緊張，他這次充當護衛跟著許青來太乙山，不僅是嬴政的安排，也是他父親的意思。
為的就是讓他和許青交好，從而為王家多交給朋友。
雖然王家、蒙氏、許青都是秦王派系，但派系之中也有小團體，這是不可避免的。許青經過怒斥嫪毐之事，將來注定是嬴政的第一心腹，等到嬴政親政，大概率會接替呂不韋，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軍方定然也是蒙氏一族和王家相互制衡，而兩家誰占據優勢，接下來秦國一統天下之中誰便能夠獲取最多的軍功。
蒙氏一族根基深厚，王家是靠著王翦成為嬴政隨從才起家的，而蒙驁又公開支持嬴政，蒙恬更是在武遂救了嬴政幫其掌握平陽重甲軍。
如此一來，蒙氏一族在嬴政心中的分量定然要超過王家，許青又和蒙氏一族走的很近。
所以王翦才會讓他來當許青的護衛，留下一份情誼，哪怕不能得到的許青，也要讓許青中立。
王賁看著眼前打量著自己不說話的許青，緊張的握了握手，他心里想法有種被看透了的感覺，再三糾結之后，剛準備開口說話，便聽到許青先說話了。
“王翦讓你來充當我的護衛，你一個軍中千夫長馬上就要成為校尉的人，卻屈居給我當護衛，實在是委屈你了。”許青輕笑著說道。
“不敢不敢，能夠為大良造護衛，乃是我的榮幸。”王賁恭敬的說道。
“這一路你也辛苦了，這是給你的一點禮物。”
許青沒有在意王賁話的真假，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說道。
“屬下不過是奉命行事，不敢稱辛苦，更不敢接受大良造的賞賜。”王賁連忙拱手說道，眼中滿是緊張和慌亂。
他感覺許青這是看透了他的目的，所以說這種話來敲打他的嗎？
看著緊張的王賁，許青眼中露出一抹無奈，現在的王賁還是太年輕了，根本無法和日后獨自領軍伐楚、滅魏、攻燕遼東、平代、滅齊的通武侯相提并論。
“你先看看再決定要不要不收下。”許青將竹簡推到了王賁的面前，開口說道。
王賁好奇的看向竹簡，看著竹簡上的司馬法三個大字，頓時眼都瞪大了，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司馬法？齊國大司馬田穰苴根據姜太公所著兵法，編撰而成的兵法？”王賁驚訝的說道。
“現在還是不愿意收下嗎？”許青笑著說道。
司馬法沒有孫子兵法那么出名，但是孫武所著的孫子兵法正是以司馬法為基礎的，而齊國的大司馬田穰苴也是孫武的叔父，可以說孫武是田穰苴一手教導出來的。
“這”
王賁面露猶豫，對于這司馬法他自然是心動的。他摸不清許青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不敢貿然接受這么貴重的禮物。
“放心我對王家沒有惡意，相反我很樂意和你父親交個朋友。你們和蒙氏都是為秦國立下赫赫戰功的人，更是大王在軍方的左膀右臂，少了誰都無法支撐大秦一統天下的志向。”
“競爭是好事，有競爭才有進步。我也相信王翦將軍心里有數，不會為了一己私欲不顧大局的。”
許青也懶得和王賁遮掩什么了，這里是太乙山不是其他地方，不怕外人聽去，于是便直接說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這大良造您”
王賁也沒想到許青會把話說的這么明白，眼中滿是驚訝和糾結，不知道該怎么回話，手也不知道該放在什么地方。
“多余話的不用說了，我很看好你的潛力，希望你不會辱沒了這本兵法。”
許青起身走到王賁身邊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便朝著自己院子走去。
他的意思已經表達很明確了，對于王翦的示好他自然是樂意接受的，畢竟滅六國之戰的功勞幾乎都被王翦王賁兩父子包攬了，跟對方搞好關系，他也能混點軍功，封個侯什么的。
一統天下只是開始，他和嬴政還有著秦國改革的想法，尤其是軍方更是要來一刀狠的，到時候單靠一個蒙氏一族恐怕扛不住，必須要將王家也拉到他們這一邊來。
王賁不知所措的坐在石凳上，看了看桌子上的竹簡，又看了看許青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他明白了為何士人對許青這般推崇了。
君子之心，昭昭若日月之明，離離如星辰之行，像是許青這樣坦誠的忠貞君子，從不會掩蓋自己的目的和想法，有什么事情都會直接說出來。
這不僅不會讓人感覺冒犯，反而格外的舒心。
這是許青的品德行徑，也是對他的信任和認可，這讓王賁對許青肅然起敬。
“定然不辜負大良造的信任，您且等著屬下為大秦開疆拓土！”
王賁起身對著許青離去的背影，慎重的行禮說道。
聽到王賁話語，許青露出一抹笑意來，果然還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好忽悠啊。
背著王賁擺了擺手后，許青頭也沒回的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留給王賁一道灑脫高大的背影。
“屬下一定為秦國鞠躬盡瘁，不負大良造的期望。”
王賁心中暗暗發誓后，便拿起竹簡離開了，追上巡邏的士卒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
許青回到屋子中后，便看到焰靈姬并沒有上床休息，而是一手拿著竹簡，一手玩著一縷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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