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怎么都聽不清
佳緣傳媒，位于南湖大學臨街的一間寫字樓內。
自打創業以來，鄧原在外部條件方面，可謂下足了功夫。
租不起最好的辦公環境沒關系，招牌絕對做到又大又亮眼。
給不出最高的工資收入不要緊，都是學弟學妹自己人，人力方面好用又便宜。
半努力半忽悠地，還真讓他短短一個月內招攬到了不少員工，以及懷揣夢想的妙齡少女。
“鄧哥”
佳緣傳媒里間，走過員工們各自的工位之后，是一間大大的會議室。
妝容精致的趙雪推開會議室大門，手里拎著印滿“解憂咖啡”Logo的袋子，里面裝著幾杯咖啡。
“諾諾姐，給，咖啡來了，邊喝邊講。”
“謝謝。”
杜佳諾站在臺前，和佳緣傳媒的年輕人們拉開一截距離。
她的身后，是專門用來講解直播注意事項的PPT。
“我們繼續講哈”
臺下坐著不少杜佳諾熟悉的面孔。
比如點金舞蹈團的成員，再比如相識已久的學弟學妹，乃至學校里不少有點才藝的男男女女。
很多人都被鄧原許以重金招攬過來，早早簽下了合約。
可讓人心生異樣的是，就在不久之后，一家名叫解憂傳媒的MCN公司，異軍突起。
不僅悄無聲息地把工作地點設定在了南湖大學，還默默簽下了校園紅人杜佳諾。
一個視頻，一場直播，一炮而紅。
紅到什么程度呢？
紅到斗魚舞蹈區一時間風頭無兩，傳統高手斗魚三姐妹，被杜佳諾一個人壓制得難有還手之力。
紅到再次開啟直播時，她的直播間竟然出現了不請自來的錄屏水友，把uno老師的舞蹈上傳到各大視頻平臺，播放量輕輕松松破萬。
紅到原本佳緣傳媒老板鄧原三顧茅廬的對象，搖身一變，變成了給大家講述直播技巧的講師。
紅到她從頭到腳充滿了貴氣。
項鏈是亮晶晶的卡地亞，手腕上是一眼新款的梵克雅寶，就連杜佳諾身上的長裙，也同樣是小五位數的奢侈品。
能夠坐在這個地方，能夠早早識別出MCN的潛力，能夠擁抱新興行業，在座的年輕人們自然有著相當程度上的眼力。
杜佳諾這身行頭，她不需要開口。
走進房間的一剎那，本身就充滿了說服力。
“所以呢，我之前也講過，6610的成功之處不只在于舞蹈，而在于氛圍。”
“這也是今天我過來的原因，舞蹈大家都可以去視頻平臺一幀一幀來學，但是如何營造氛圍感，怎么凸顯直播效果，這些都是細節。”
杜佳諾一邊說著，一邊從袋子里取出吸管，“pu”地一聲插進咖啡杯里，小口輕抿。
這時，臺下的趙雪舉起手來：“學姐，我有個問題！”
“你說。”
uno老師笑著點了點頭。
“我想問問關于穿搭的問題，就是.”
說到這里，趙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停了一下，又鼓起勇氣問道。
“就拿舞蹈區的很多女主播舉例，她們穿的都很清涼，比較顯身材，可學姐你就完全不一樣，很保守，完全不擦邊。”
“這里我明白，學姐你有著高出其他人一檔的業務能力水平，所以用舞蹈說話，不需要靠服飾去吸引流量。”
“可如果換做我們，是不是應該穿一些特定的衣服，直播效果會比較好？”
“對啊對啊！”
這個問題不止趙雪，臺下同樣有人附和地表示同意。
“擦邊嘛我個人不建議大家這樣。”
杜佳諾莞爾一笑，肩膀聳了兩下，表情微妙。
“但我也不得不承認，穿得少在現階段的確是有用的。”
“但能有用多久，那就不好說了。”
女孩弓起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轉開話題：“好了，我繼續講”
事實上，在直播剛剛興起的蠻荒年代，搞擦邊，流量來得又猛又快。
不僅斗魚三姐妹這么干，小主播也很快掌握了其中真諦，換上聚攏款，穿起緊身吊帶。
溝壑亮眼，有樣學樣。
今天的杜佳諾之所以不建議，是因為背后的周老板，早就給她規劃好了發展路線。
路線很簡單。
先在舞蹈區一鳴驚人，然后擊敗所有競爭對手，踩住斗魚三姐妹，坐穩流量頭號交椅。
那究竟怎么擊敗對手呢？
只會一首《動感光波》當然不夠。
說白了，動感光波走紅的當天，很多女主播就在B站下載過了她的直播切片，背地里放0.25倍速學了不知道多少遍。
性感歸性感，這算不上她獨一無二的壁壘。
因為其他人不僅性感，還能豁得出去擦邊。
你動感光波抖得再猛，同樣抵不過人家穿著內衣，咬緊牙關直接上陣。
所以周明遠的布局，主要在后面。
重生者的金手指是通曉古今，一味的擦邊最多只能掙點快錢，扛不住即將到來的整改重拳。
重拳一來，陽光猛烈，萬物顯形。
各大平臺的競爭日趨激烈，黑子的輪番舉報大戰，馬上即將到來。
在平臺出臺的規范政策下，再像野蠻時代那樣玩擦邊，根本活不過當天。
作為MCN老板，半個內部人員，周明遠幾天前就收到了斗魚官方發來的直播間分值管理辦法征求意見。
在分類直播欣欣向榮的年代，只有做正能量內容，規范合理合法，才能行穩致遠。
周明遠代表解憂傳媒，代表舞蹈區從業者，提出了相當切實可行的反饋意見。
即將到來的管理辦法中顯示，扣分系統總分值為12分，管理期間將針對主播違規行為進行相應扣分。
當主播直播間分數低于4分時，系統將關閉該直播間的禮物、酬勤系統，超管將重點關注該直播間，當直播間分數為0分，將永久封停該直播間。
與此同時，周明遠還率先提出了劃時代的主播行為著裝規范。
1.女主播服裝不能過透過露，不能只穿比基尼及類似內衣的服裝或不穿內衣，不能露出內衣或內褲（安全褲）；
2.女主播背部的裸露部位，不能超過上半部的三分之二以上即腰節線以上；
3.女主播下裝腰部必須穿到骨盆以上，低腰下裝不得低于臍下2cm即不得露出胯骨及骨盆位置，短裙或短褲下擺不得高于臀下線；
4.女主播胸部的祼露面積不能超過胸部三分之一，上裝最低不得超過胸部三分之一的位置；
5.主播拍攝角度不得由上至下拍攝胸部等部位，由下至上拍攝腿部、臀部等部位；
6.主播不得做出有走光風險的動作，包括但不限于彎腰、高抬腿、雙腿分開、劈叉、下腰、倒立、頻繁切換坐姿等；
這六條一出，簡直像是后世的三道紅線，一口氣砸掉了不知道多少擦邊主播的飯碗。
斗魚方面卻出乎意料地表示滿意，全盤采納了舞蹈區大佬反饋的意見。
合理！
合規又合理！
所以跑來教學的杜佳諾心中一清二楚，擦邊遲早要被整肅，優化直播內容，才是硬道理。
不過畢竟標準還在起草中，她也不好提前透漏消息，只能暗戳戳地點明。
“諾諾，今天辛苦了！”
“等下一起吃個飯吧？大家都很想謝謝你。”
一堂干貨十足的教學結束，不光是鄧原學到了很多新東西和理念，在座的年輕人們都收獲頗豐。
原來做直播，有這么多學問！
原來做直播，真的能快速變現！
幾十分鐘過去，不少人心中被杜佳諾種下了種子，開始萌芽。
“不了不了，我等下還有點事。”
杜佳諾笑著拿起放在一邊的包包，禮貌應對期待目光，踩著小碎步子，優雅地對鄧原擺了擺手。
“誒，諾諾你去哪，我正好也出門，可以送你！”
鄧原小步快走，挪到杜佳諾身邊，興致勃勃地說著。
“不用麻煩。”
“有人接我了哦。”
女孩伸出手指，虛虛指向門口的方向，眉眼彎彎，笑容滴水不漏。
“拜拜”
鄧原呆呆地望著杜佳諾瀟灑轉身的動作，盯著她曼妙嫵媚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這個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離杜佳諾好遠好遠。
當然不是收入的問題，也和杜佳諾煥然一新的昂貴裝束，沒什么關系。
單純是一種感覺。
佳緣傳媒門口的馬路上，停著一輛通體雪白的七座商務車。
主駕駛窗子拉開一線，大致能看到長發女孩的輪廓，后座是隱私玻璃，什么都看不見。
鄧原大步流星走了出來，剛好看見電動車門徐徐打開，杜佳諾挽起裙擺，邁上商務車的背影。
還真有人來接。
他又忍不住向前兩步，終于在商務車主駕駛，看到一張熟悉的面龐。
那是上一屆的學生會主席賀敏。
“還有事嗎？”
“沒沒事了。”
鄧原踮起腳尖的動作，頓時縮了回去。
驚鴻一瞥間，他依稀看到了后座有個男人身影。
隨之而來涌入耳廓的，是杜佳諾軟綿綿的聲音，仿佛能甜到人骨子里。
“等一下，唔.”
“別”
似有若無的嚶嚀像極了洪鐘大呂，攪亂了鄧原一整天的平靜心情。
他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