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顏終于抱上了她遺忘了數天的兒子。
希帕蒂婭站在莊顏的背后,短發散落在面龐將她的表情蓋住,與明媚的莊顏相比,她像是是前者的幽影。
冷漠,安靜,陰暗、潮濕的站立在原地。
倒是羅輯走過去同希帕蒂婭握了握手:“照看了一天的孩子,辛苦你了。”
陰影中的希帕蒂婭用一種沙啞回道:“我,也是他的媽媽,應該的。”
“應該的,應該的。”羅輯啞然失笑,他看向羅清,目光蘊含了一個意思:你看看你辦的這叫什么事?
羅清撿著桌子上的蘋果啃著,沒有理羅輯。
不就是給羅枕星找了個媽嗎,多大點事,人家莊顏親媽都沒說什么,你個當爹的還有意見了?
還有,這聲媽換來了人類與三體人短暫的和平,知道不?
這時候的伊甸園,仿佛經歷了一場暴風雨,四處散落著沒有來得及拆卸干凈的醫療設施,時不時還有醫護人員抱著監護器在行走,草坪外的警衛隊成員也在行色匆匆的拾掇些什么。
“坎特和張翔呢?”羅清多嘴問了一句。
“這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坎特回聯合國述職去了,張翔正在組織警衛隊做好安保工作,他畢竟要繼續保證我的安全。”
“你和他們怎么解釋的,關于你死而復生這件事。”
羅清的一句死而復生把羅輯整沉默了。
“我當時真的要死了?”
羅清點頭:“不冬眠,必死無疑。”
羅輯無奈的搖了搖頭:“還能怎么解釋,你的神仙手段我解釋不了一點,直接讓他們去看監控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念了咒語,整個房子跟魔法似的復蘇了,接著就是綠光沖入我的體內,我就活了。”
羅輯當時向坎特等人如此描述道:
“我高燒后,意識在在沸騰的星海掙扎,那時的我隱隱約約能感受到醫生們的忙碌和救治,我的潛意識已經混亂,但仍然錨定著清醒的星光。我能感受到莊顏,她在我昏迷的時候一直給我輕聲念著夜航船里的詩句…后來星星熄滅了,我的意識也隨著那只船越飄越遠,最終消散在了黑暗宇宙當中了。
我后來是被一道照亮世界的柔光喚醒的,宇宙間的星光被漸次點亮,不知道哪里來的生機纏繞著我正在潰散的意識體。在我混沌的意識里,秩序正在回歸,沸騰的星海也在平靜…宇宙如同田園時代那般美好,一切令人痛苦的事情都消失了,我漫步在鋪滿銀杏葉,在走廊盡頭瞧見了倒映在水影里的莊顏,她是那么的美好,于是我便醒來了。”
羅輯這番描述。。
讓坎特聽的面色扭曲。
讓張翔聽的表情猙獰。
盡管兩人已經盡可能的去理解羅輯話語中蘊含的意思,但這段充滿意識流的發言仍然擊破了他們二人對于語言的想象。
不光是三體人,連他們聽不懂羅輯在表達什么,但勉強聽懂了一個意思。
是愛,是愛拯救了世界.jpg
莊顏拿了MVP,羅清是躺贏狗。
羅清沒有追究這個問題,他給羅輯叮囑了一句:
“你要督促張翔,以后一定要嚴防死守,保證你的安全,實在不行把大史叫醒,我給他治療一下白血病。畢竟,我和三體人的臨時協議可沒有包含你的安全方面內容。”
羅輯一愣:“你要走了嗎?”
羅清攤攤手:“PDC發布的聯合公報你應該看了吧,我只能放棄對你進行破壁了,不走留著干什么?”
羅輯對他擠眉弄眼:“你連我都能救活,就沒有那種…那種…那種你懂的手段。”
一旁的希帕蒂婭突然開口:“智子讓我警告二位面壁者,你們的對話觸及危險紅線了。”
羅輯:“…”
羅輯轉頭認真的盯著希帕蒂婭說:“不要以為你是羅枕星的干媽,就可以在這里充當智子監視的眼線。”
希帕蒂婭怡然不懼:“沒有我,智子也可以直接投放到你的眼睛里,我只是轉述,還有,我理論上是你的二房。”
羅輯聞言瞪大了眼睛。
一旁的莊顏也瞪大了眼睛,她立刻把羅輯護到了自己的身后,充滿敵意的看著希帕蒂婭。
羅清走過去拍了拍羅輯的肩膀:“瞧,我留在這也沒用,偉大的智子在盯著我們吶!”
羅輯放棄了掙扎,他頹廢的癱在了沙發上:“好吧,你走吧,有機會的話,我去你的面壁者大院拜訪你,不聊面壁事,只喝酒,無論怎么說,我都欠你一條命——我還欠大史一條命來著,我欠的命真多。”
羅清則補充道:“還有另外一件事,你胸口的吊墜。”
羅輯低頭,瞧著胸前的淡藍色吊墜,吊墜散發著淡淡輝光,絲絲涼意沁入心臟,看起來像是胸前掛了一個反應堆似的。
羅輯奇道:“你從哪找了個輻射礦石給我戴上了?”
“靈石。”羅清糾正道:“某種意義上來講,靈石也是輻射礦石的一種,你也沒說錯,記得,以后非必要吊墜不離身,他可以關鍵時刻救你的命。”
“這么神奇?”羅輯把玩著吊墜問道。
“包的,這東西很珍貴的,我從老家帶來的,就幾顆存貨,珍惜點。”
羅輯正色開口:“不管怎么說,還是要多謝你救我一命。”
“你趕緊把壁破了比什么都重要,這事我幫不了你了,你負責和三體人直接對決吧,我走了。”
“真要走?”
“真要走。”
“不多住幾天?”
“不多住幾天。”
“行吧,那你走吧,坎特,送客。”
“你TM就不能多留留我?”
羅輯一指希帕蒂婭:“你莫名其妙給我兒子找了個娘?這事怎么算?”
羅清戰術沉吟。
“二房?”
莊顏抄起一個掃把就跳了出來,朝著羅清狠狠的打了過去,絲毫不顧及先前救夫一命的恩情。
希帕蒂婭趁機抱走了羅枕星,苦兮兮的小臉露出了燦爛的笑。
羅清左閃右躲,堂堂元嬰大修被一介凡人女流之輩打的節節敗退。
羅輯注視著這混亂的一幕,感覺頭腦有點轉不過彎了。
他有預感,按照這個情況,他擱伊甸園住一輩子也無法完成破壁。
這些人真的太鬧騰了。
‘我或許該走出伊甸園了。’
羅輯想到這,出聲打斷了眾人。
“羅清,晚上陪我喝個酒吧,明天再走。”
羅清虛推一掌,追殺他的莊顏連人帶掃把被推飛回了沙發里。
“喝酒…也行,那就明天再走吧。”
“我去讓廚師準備點吃的。”
“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酒,是好酒嗎?”
羅輯非常自信的笑了一笑:“這酒是六年前,從一艘從發鹿特丹駛向印度的法里達巴德,在霍恩角沉沒三桅帆船上打撈出來的,唯一的一小桶密封的極好的葡萄酒!
我讓人拍下來的,專家說了,那酒現在還可以喝,而且經過三百多年的海底貯藏,口感可能是無與倫比的。坎特為此還質疑過我,不過好在這酒最終還是落在了我手里,而現在,是時候打開了。”
“你居然能忍到現在?”羅清驚奇。
羅輯搖頭:“我本來要和大史一起喝來著,但你知道的,那天大史在哪,后來就一直耽誤了。”
羅清的表情頓時豐富多彩起來,他的記憶被拉回了六年前,當前身從吊梁上COS晴天娃娃時,大史帶著一隊警察砸開了他的實驗室大門。
“他娘的,又死一個。”
這是羅清穿越到此世,聽到的第一句話。
夜晚。
那桶酒擺到了別墅的客廳,古舊的桶面上嵌著許多貝殼。羅輯拿出一個從酒窖中弄來的木酒桶專用的帶螺旋鉆頭的金屬龍頭,小心翼翼地把它鉆進桶壁,倒出了第一杯酒,酒液呈誘人的碧綠色。
他嗅了嗅后,給羅清也倒了一杯。
兩人按耐著激動,最終輕輕觸碰酒杯,發出一聲清響。
“干杯,為這狗操的世界。”
羅清,羅輯異口同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