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權呆的論文double

　　5月13日。

　　狎鷗亭錄音棚內。

　　林允兒第7次重錄Edith看到格魯戴假發時的驚呼：

　　“哇哦，爹地好帥——”

　　“咔！”

　　導演的聲音在她耳麥中炸響：

　　“尾音再甜兩個度，想象看到新款香奈兒包包！”

　　“內......”

　　林允兒手指摩挲著臺本，余光卻不由自主地瞥監控窗外的空折疊椅。

　　——姜在勛的臺本還攤在桌面，上面畫著只有彼此才能看得懂各種奇怪符號。

　　“姜在勛xi請假了？”

　　她終是沒忍住開口問道。

　　“嗯。”

　　李助導叼著吸管含糊道：“他去中央大學演話劇公益場，導演特批的。“

　　“公益場？”

　　“嗯，麥克白。”

　　就在這時。

　　林允兒褲兜里的手機傳來震動。

　　她光速按到靜音鍵。

　　待“爹地好帥”錄了第十遍終于通過后，她這才掏出手機查看消息。

金十歲の幼稚園大班權俞利：@泰古，這是你說的聲帶怪物？來我們學校炸場子啦！圖片　　林允兒的拇指懸在手機屏上半秒，將圖片放大三倍——

　　舞臺追光燈下的姜在勛身著維多利亞式襯裙。

　　蕾絲領口卡著喉結，睫毛膏暈染成小片陰翳，卻因仰頭嘶吼的姿勢透出詭異的破碎感。

　　“夫人！麥克德夫大人拋棄了我們！”

　　舞臺上。

　　聽到侍者傳來消息。

　　姜在勛踉蹌后退兩步，漆皮高跟鞋在傾斜的臺面打滑。

　　“嘭！”

　　他終是跪坐在舞臺上。

　　維多利亞裙擺如黑蝶尸骸般鋪展，臉上還殘留著不可置信。

　　“麥克德夫......你連狗都不如！”

　　侍從還保持著躬身稟報的姿態，鑲嵌珍珠的領口隨著姜在勛胸腔起伏不斷勒緊咽喉：

　　“狗尚且會為幼崽叼回腐肉，而你——”

　　他的尾音劈裂成兩截，聲線從嘶啞轉為尖利：

　　“——連骨髓都被女巫的咒語抽干了嗎？！”

　　臺下。

　　看到姜在勛極具張力的表演，權俞利不由自主的夾著嗓子模仿：

　　“連~骨~髓~都~被~抽~干~了~嗎~”

　　崔秀英唰地舉手：

　　“教授 nim！權俞利 xi說想加入戲劇社！”

　　“阿尼！”

　　權俞利慌慌張張的拽回她的手：“我是在學習麥克德夫夫人的......的......”

　　注意前排的教授轉頭過來，權俞利秒變端莊臉：

　　“學習聲帶控制技巧。”

　　教授推了推眼鏡：“比如剛才的顫音模仿？”

　　權俞利指甲狠掐崔秀英大腿：

　　“內......為了研究臺詞情感層次。”

　　“下周交八千字分析報告。”

　　“…”

　　崔秀英把她的手挪開，調侃道：“論文標題我幫你想好了——論如何用海豚音演悲劇？”

　　“呀，你去死......不過......”

　　權俞利突然壓低聲線：

　　“泰妍歐尼說他屁股比Rain前輩還翹，到底是不是真的？”

　　崔秀英翻了個白眼：

　　“你可以謝幕時去掀裙子驗證。”

　　“…”

　　很快，兩個小時公益演出結束。

　　全體演員登臺謝幕。

　　韓國的中央大學戲劇系是國際戲劇協會亞太區唯一定點合作校。

　　可以直接參與阿維尼翁戲劇節策展。

　　QS表演藝術學科全球第36位，亞洲前五。

　　而且還是唯一開設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戲劇遺產保護碩士項目的韓國院校。

　　因此，與其說SEM話劇社來中央大學是公益演出，倒不如說是學術交流。

　　謝幕掌聲漸息時。

　　中央大學戲劇學院院長上臺握著金美惠的手搖了足有十秒：

　　“貴社對古希臘悲劇的現代解構很有啟發性，讓人想起彼得·布魯克的空的空間理論。”

　　金美惠戰術性后退半步：

　　“您過譽，都是孩子們的功勞。”

　　接著，院長依次與導演→主演→配角握手。

　　輪到尾部姜在勛時，他推了三次眼鏡：

　　“很有天賦。你用肌肉記憶替代情緒記憶的表演方式，倒是和格洛托夫斯基的邁向質樸戲劇不謀而合。”

　　姜在勛當即拎著裙擺優雅地來了個貴婦式屈膝禮。

　　依次交流完。

　　院長轉身看向臺下：

　　“我在參加國際戲劇討論時，他們曾問過我——韓國戲劇除了亂打和Jump還剩什么？”

　　“但現在我可以回復——”

　　院長突然攥緊話筒：“韓國戲劇正在用盤索里的敘事骨骼重構莎劇靈魂！”

　　臺下學生還沒從“盤索里”這個傳統曲藝名詞中緩過神，院長已指向姜在勛：

　　“比如這位演員用扇子舞的呼吸法處理獨白，把東方的頓挫感鑲進西方悲劇框架。”

　　姜在勛拎著裙擺的手僵在半空。

　　——他明明學的是黃政民在新世界里掐煙頭的節奏......

　　“下周交一篇對比論文，分析傳統莎劇與當代解構主義表演的沖突——”

　　“不要啊院長nim！”

　　臺下的哀嚎聲險些掀翻禮堂穹頂。

　　“呆子。”

　　“嗯？”

　　正與學生們一同哀嚎的權俞利扭頭看向崔秀英。

　　崔秀英賤賤的豎起兩根手指：

　　“你要寫兩篇。”

　　“啊——！！！”

　　中午，中央大學論壇飄起熱帖：

標題——關于某貴婦哥讓我期末論文字數翻倍這件事　　跟帖瞬間破百：

　　17L：建議把姜在勛塞進碎紙機！

　　18L：碎紙機做錯了什么？

　　36L：教授看他的眼神像發現新大陸，而我們只是被論文壓垮的哥倫布水手 T T

　　55L：誰懂？論文要求里“喉結震顫分析”是讓我拿游標卡尺量舞臺錄像嗎？？

　　77L：院長說“盤索里骨骼”的時候，我仿佛看到高麗時代先祖在棺材板仰臥起坐......

　　姜在勛對此一無所知。

　　他在后臺換完衣服便急匆匆地趕回狎鷗亭錄音棚。

　　午后小憩的林允兒被手機嗡嗡的震動聲擾醒。

　　她劃開手機鎖屏。

金十歲の幼稚園大班權俞利：58秒語音　　林允兒點開語音條。

　　權俞利的咆哮混著紙張撕裂聲刺穿耳膜：

　　“我恨莎士比亞！我恨麥克白！我恨麥克德夫夫人——“

　　她指尖猛戳暫停鍵。

　　崔秀英的補充消息彈出：

　　論文選題：論姜在勛的喉結震顫對盤索里敘事節奏的影響（附院長原話）

　　呆子要寫兩篇。

權俞利：30秒語音　　林允兒嘴角剛翹起半毫米，余光瞥見錄音棚玻璃門外閃過一道人影。

　　錄音棚玻璃門被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