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話方休完全是脫口而出,他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說出前身的名字。
關鍵不是桃花島弟子武眠風,而是他拜師前的本名,武成玉9
莫老道看到方休愣在當場的樣子,眨了眨眼睛,沒有接話,好像沒有聽到武成玉這三個字。2
方休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談到拜師,剛才的一瞬間自己被武眠風的情緒混淆了。
兩個人的記憶一直在加深融合,待完全水乳交融,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方休還是武眠風,不過肯定是擁有四十多歲記憶的方休做主導。8
方休時不時痛罵黃藥師,如今看來不僅僅是因為斷腿之痛。3
現場氣氛有點凝固,阿苦已經睡著了,兩個人一時間都沒了說話的興致,莫老道往火堆里添了兩根木頭,靠在墻角打起了呼嚕。
方休給阿苦蓋上薄被,也漸漸有了睡意,從剛才的脫口而出,他冥冥中有一種預感,今天晚上就是他與武眠風的記憶完全融合的時候。
夢境之中,眼前景象又回到馮蘅的墓前。
黃藥師已經把三個徒弟弄殘了,目露兇光的看著武眠風。4
方休也終于知道當時武眠風對黃藥師到底說了什么。
“九陰真經丟了又如何?神功秘籍也不過是一本破書罷了,天下第一跟我姨娘比起來算得了什么。
你一心想著創出不弱于九陰真經的武學,結果日日冷落姨娘,而她卻還要為你生兒育女,現在更是為了幫你回憶真經,不惜以有孕之身耗盡心血而死,真正害死姨娘的是你。12
你遷怒于師兄們,卻不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黃藥師,你是天底下第一虛偽薄情之人。
今天不是你要逐我出師門,而是我武成玉主動離開桃花島,你我再無瓜葛。”
武眠風對黃藥師的恨意透過回憶完完本本的傳遞給方休,他甚至發現自己的身體在隨著武眠風顫抖。1
終于,方休和武眠風的記憶完全融合,他也掌握了武眠風所擁有的所有東西 “難怪我每次罵黃藥師,就覺得渾身舒爽,想來是小兄弟你泉下有知與我心心相印了。1
對你來說,馮蘅的死猶如再一次失去最親之人,你為自己姨娘不平,可又無力改變這個結局。1
小兄弟,我能感受到你死后心中仍有不平之意,但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誰又能超然物外。”
方休在心中與武眠風默默對話,貌似在安慰已經不存在的武眠風,但又何嘗不是說給自己聽。
可剛剛說到不平二字,方休卻發現自己的意識里那個莫可名狀的東西突然發生了變化。1
原本有個灰蒙蒙的東西,無形無質卻真實存在。
現在卻慢慢的變成一卷竹簡,卷起來有成人小臂粗細,青灰色,毫不起眼,沒有金光閃閃,光芒大作。
竹簡上刻著三個燙金色楷書大字:意難平。22
方休雙眼茫然,半晌才回過神來,他扭頭看看四周,除了莫老頭和阿苦,再無旁人。
他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嘗試用意念溝通:“你就是金手指?你好歹先叮一聲,這不是金手指的標配嗎?你能說話嗎?給我介紹一下你到底是什么?”9
竹簡還是靜靜的飄在他的意識中,沒有絲毫動靜。
“所以你的用途是什么?做任務得獎勵?簽到?消費返還?還是直接賦予我超能力?比如空間或者悟性逆天…?”
方休將小說里所有類型的金手指都細數了一遍,竹簡還是全無反應。
“新手大禮包總有吧?你哪怕先把我的腿給治好呢。
爸爸,你好歹給個回應動一下呀。”8
爸爸二字一出,竹簡聽話的動了,它默默的將自己展開,上面刻著一列列法度嚴謹的工整小楷。17
第五章 方休有點懷疑它在占自己便宜,但當務之急還是先看清上面寫了些什么。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6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3
萬事到頭都是夢,休休,明日黃花蝶也愁。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一身報國有萬死,雙鬢向人無再青。
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2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9
竹簡能刻寫的字不多,幾十句詩詞加起來區區幾百字而已,方休大部分看著眼熟,有些卻是第一次見到。3
可是除了這些詩詞,其余的內容一丁半點都沒有,完全不是方休心中所想。
方休眼睛睜大差點目眥盡裂,反反復復的看,試圖從字里行間看出什么不同來。6
他又默默的讀了幾遍,還試著多喊了幾聲爸爸,期待著下一秒這些字會重組,給他一部神功秘籍。2
時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書簡依然如故,甚至厭倦了自己被一個男人來回注視,默默的又卷了起來。2
方休絕望了,一卷竹簡,幾十行半拉詩詞,就這么鉆入自己的意識里,除此之外,啥也不是,你禮貌嗎?3
“這算是什么金手指,根本是個垃圾啊,我現在處于南宋晚期,這些詩詞早就有了,就算我拿去裝叉都不行。”1
方休氣惱之下閉上眼睛,選擇不再去想這些東西,可是他在草堆上翻來覆去,完全不能平靜,幾次不小心牽動左腿,又疼得咬牙切齒。
這些詩詞都是名句,來自不同的時期,不同的作者,如果說真的有什么相同,那么跟竹簡的標題倒是吻合。
意難平,竹簡上的詩詞都在講述意難平。2
有講男女有情難共白頭的,有講韶華逝去有志難伸的,有講山河破碎故國不再的,也有感嘆人生如夢萬事皆休的。1
總之道盡了人世間那些不如意之事,胸中不平之事和悔恨遺憾之事。
可是方休還是不知道這卷竹簡究竟要干什么,它是在方休勸慰武眠風放下心中不平時突然出現的。
想到這里,方休從草堆上猛得坐起身來,強忍著腿上疼痛,他好像明白了。
“總不會是讓我去鏟除世間不平事吧,這個命題大的有些嚇死人。1
竹簡爸爸,我四十多歲了,什么是四十不惑?不是說人到了四十就能世事洞明,而是當你活到四十歲,就大概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對自己有充分的認知。8
鏟除世間不平事,非大志向大能耐者不能為也,根本不是我這個小肩膀扛得起來的,我也沒這個雄心。”1
這是方休此刻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他試圖向竹簡解釋自己難當大任,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4
竹簡就靜靜的待在那里,無聲無息,無知無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