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半坡遺址當然沒有出土過黃銅器,就只有天然形成的紅銅。
但國內出土的最早的黃銅片,確實距今4700年,而且也確實在西安:比半坡遺址稍遠點,臨潼區的姜寨遺址。
而那幾塊黃銅片,卻館藏在半坡遺址博物館。
關鍵的是,盯著這幾塊銅片的不是一兩家,不乏省級,乃至更高研究機構。比如陜博、國博就要過幾次,但省文化部門一直沒松口。
主要原因是影響力太小:這幾家都是基于研究姜寨遺址中存在仰韶文化、龍山文化,準備以黃銅片做為佐證。
而足足一萬三千平的遺址范圍,接近兩萬件各類文物,還不夠他們證明的?
但如果突然間,某一機構準備以這幾塊黃銅為標本,研究“中國冶銅起源”,乃至想證明“世界冶銅起源于中國”,你猜有沒有人搶?
啥,西北大學?
哪涼快你往哪排…
為了避免被人半道截胡,林思成只能偷換概念,所以才把標書和計劃報告設計的這么粗糙。其他機構一看:哦,半坡銅器?
肯定是半坡遺址出土的那些紅銅片,但那是天然形成而來,后天打磨成器,有什么可研究的?
等反應過來,林思成論文都不知發了多少篇。
想到這里,朱開平恍然大悟:就說這報告怎么有點繞,明明是紅銅工藝復原,卻又涉及到合金銅研究,頗有些驢唇不對馬嘴的感覺。
現在一想,林思成就是故意的。甚至于,連學校也幫著他打掩護,不然這份報告絕對過不了標。
再一看技術思路,如撥云見日,腦海中豁然開朗:林思成幾乎將所有的可能性、可行性實驗都囊括了進去,只需照著計劃報告按部就班,一個實驗接一個實驗的做,一個數據接一個數據驗證。
正因為信息量太大,繼而不可能寫那么細。所以乍一看:計劃好粗糙。
主要原因,其實還是防止投標時,出現“技術思路”外泄。
但朱開平完全可以確定,只要按林思成的思路,證明“世界金屬冶銅技術起源于中國”可能有點懸,但證明“中國冶銅獨立起源”,基本沒什么問題。
但凡有點兒成果,項目級別能會“噌噌噌”的往上跳,搞不好,最后就是與哪個國家級機構聯合研究。
就比如中科院和王昌遂教授。
換種話說:國家級課題!
頓然,朱開平的眼睛里放起了光,聲音壓的極低,幾不可聞:“東西呢?”
林思成沒有說話,下巴稍微抬了抬,又笑了笑。
以王教授說干就干的作風,還用得著說?
同步遞標書,同步做校領導的思想工作。緊接著又帶著計劃書和申請報告,和校領導找省文化部門的領導匯報。
然后,兩人站在領導的辦公室,拍著胸口立軍令狀。
所以,要沒把東西弄回來,林思成哪里敢漏口風?
看著角落里的保險柜,朱開平心潮澎湃,嘴唇不住囁動。突然,他回過頭,兩只眼睛直戳戳的盯著林思成,不帶一點遮掩。
林思成一看就懂:林師弟,交給我,一定把這個項目交給我。
我肯定能搞好,甚至論文不掛名都行。
但怎么可能不掛名?
實驗室就這么幾個人,從第二作者開始,名字全加上去都嫌寬裕。
林思成輕輕點頭:“按計劃,本來就是要交給朱師兄負責的…”
“唰”一下,朱開平的臉紅了起來。
不是羞,而是太過振奮。
林思成忙擺手:“你別看我,是王教授決定的!”
當然,因為王教授才是實驗室的總負責人。
但想想王教授的研究側重方向,再想想早上那一幕:
王齊志接過文件夾,順手一遞:基本都是按照你的要求選的人…
朱開平的臉更紅了。
林思成卻被盯的發毛。
當然,這要換成女同志,他肯定不會這么尷尬。
正想著怎么緩解一下氣氛,朱開平“騰”的起身,拿著報告走到了實驗室的最角落,攤開了筆記本:“我現在就做研究計劃,盡量趕下班前交給你。”
林思成愣了愣,又笑了笑:“朱師兄,不用著急!”
怎么可能不急?古話說的好:士為知己者死!
朱開平更怕:如果不能體現出足夠的能力和水平,王教授和林思成想找個能力更強,水平更高的,難道很難?
其他幾位睜著眼睛,后知后覺。
乍一想,朱博士好夸張。但細一琢磨:如果沒有一定的把握,學校怎么可能立項…唏,不對,何止是學校?
能把標本帶回來,必然要經過省文化部門同意,也必然打過報告申請過,也肯定要上會研究,而且研究的足夠細致,級別絕對足夠高。
再說一點:國博和省博都沒能把東西要走,最后卻讓校領導和王教授帶了回來。總不能是,他倆的臉大?
當然是因為項目計劃的可行性極高,成功率也極高…
想到這里,剩下五個人的臉也紅了起來:國家級課題,學校幾年才能申請到一個?
問題是,他們不是朱開平。以他們現在的理解能力,越看這份報告,腦子里越亂。
但突然,又有人想了起來,馮琳發下計劃報告時的那一幕:這個要著重了解,有疑問,有不懂的,一定要及時問。
頓然,齊唰唰的翻開筆記本,又拿起筆。
有點思路的寫計劃,比如陳懷芝和衛虹。沒思路的做筆記,比如那兩位應屆生:哪里不懂,哪里看不明白,統統寫在紙上。
至少待會或明天向林思成請教的時候,至少能有的放矢,有條有理。
如此這般,實驗室愈發的安靜,如蠶咬桑葉,沙沙有聲。
馮琳早就寫過,不用這么慌,就是有些擔心:那可是中科院…能不能搶得過?
林思成遞了個放心的眼神。
科學研究不可能一蹴而就,最少也是以“年”計。而記憶中,到2011上半年,王昌遂教授領導的團隊才研究出部分成果。到發表國際期刊,已到了2012年初。
林思成計劃,長則兩年,短則一年,就可以取得初步的成果。
當然,這種直接截胡的行為確實有點不要臉,確實對王昌遂教授和團隊很不公平,但站在更高的層面:至少為國家節省了兩年的時間。
再說了,又不是不能合作?師生倆早就商量過:與其單打獨斗的拼刺刀,還不如被招安。
其次,還有更深層的目的:既然遲早要搶,那就先挑個足夠份量的搶。
只要這一次搶成功了,那下次再搶鐵質項目的時候,是不是爭取學校、省級部門、乃至更高部門支持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委實是對手太強:北大、北工大、國博、社科院,再加一個中科院…別人麻不麻不知道,反正王齊志第一個先麻。
身為弟子,是不是得想辦法,給老師增加點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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