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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魚鑰司辰

  林思成笑了笑:“確實很面生,因為兄弟是從長安來的。”

  北方人?

  女人瞇著眼:“貴干?”

  “吃了塊軟片兒(買了一幅畫),有些拿不準,請掌眼(團伙中尋墓、鑒定的高手)給掌掌眼。當然,主要還是想請支鍋進進碼(買貨)…”

  說著,林思成手一伸,顧明拉開皮箱,把卷軸遞了過去。

  林思成順手解開,攤在茶臺上,姐姐倆齊齊的往前一湊。

  就幾眼,弟弟嘴角一撇:南宋馬麟?

  地方倒是對,就在杭州這一片。但這畫新成這樣,你怕不是來逗樂子的?

  他剛要說話,卻被姐姐給瞪了回去。

  女人瞅了瞅,又抬起頭:“兄弟怎么找過來的?”

  “蒙單干跑街(掮客,專門收售生坑貨)的趙掌柜指點,才尋到貴號!”

  林思成又拱拱手,大拇指并一塊,又往上一翹:“他尊號上修下能,家中有位老祖宗,地上一座白仙(倒斗五靈之一,專指還在世,輩份極高,手藝也極高的女性盜墓者)!”

  弟弟徹底愣住,因為他已經聽不懂了。

  姐姐的眉頭皺了一下,又看了看茶杯。

  趙修能是誰,她當然不知道,白仙老太太更不知道。

  但桌上的茶杯陣,一句接一句的行話,以及手上的風水訣卻做不了假。

  特別是那些眼花繚亂的手勢,連她都不會,勉強也就能認出一兩種。

  但看相貌,太年輕了…

  轉念間,她搖了搖頭:“兄弟找錯地方了!”

  “是嗎?”林思成輕輕一笑,“倒是打擾了!”

  而后一擺手,顧明手疾眼快,卷起畫軸,裝進皮箱。

  林思成左右一掃:“能看看吧?”

  女人點點頭:“當然!”

  能看就好。

  林思成起身,來到了貨架邊。大致一掃,手指一伸:“包!”

  姐弟倆怔了一下。

  定睛再看,他指的是一件青銅器。

  造型像魚,魚頭上有個可以活動的卡扣,魚尾上還有個孔。

  老板也不知道是什么物件,只知道是應該是漢代的東西,所以當時價格很高:三十萬。

  但擺了五六年,一直無人問津,價格就一點一點的往下降,如今就賣七萬。

  瞅了兩眼,姐姐點了一下頭,弟弟起身,找了個盒子。

  但剛把青銅器從貨架上拿下來,林思成手又一指:“包!”

  姐弟倆齊齊的轉過頭。

  這次又成了玉,一塊巴掌大小,和田羊脂玉的“南山之壽”壽星玉璧。

  同樣,來歷很不凡,老板拿回來的時候,定價很高:六十萬。

  但是太新,通體潤白,別說泌和銹了,連點兒包漿都沒有,跟剛雕出來的一樣。

  放了七年,一年差不多降十萬,現在就十萬出頭,卻依舊沒人問。

  姐弟倆對視一眼,姐姐也起身,拿出一口盒子,又塞了幾塊海綿。

  但玉璧還沒來及裝進去,林思成又一指:“再包!”

  兩人再一看,這次又成一方漆盒:

  同樣的,放好久了都沒人問。但不同樣的是,這東西既便一降再降,到現在價格依舊不低:八十五萬。

  要問為什么這么貴:宋皇陵中的物件…

  看姐弟倆撲棱著眼睛,林思成笑了笑:“不賣?”

  既然擺這兒,怎么可能不賣?

  女人點點頭:“賣!”

  林思成點點頭:“賣就好!”

  姐弟對視一眼,手腳麻利的打包。林思成抱著膀子,靜靜的看。看著看著,他突的一頓,眼睛瞇了起來。

  兩本線裝書,藍皮封面,上書四個繁體楷書:群書治要。

  厲害了?

  在這樣的地方,竟然能碰到這樣的東西?

  這是初唐時,魏征、虞世南、褚亮、蕭德言等人奉太宗李世民之命,博采經、史、百家典籍中的經國要領和歷史實例,以史為鑒的一部治國文獻。

  全書共五十卷,約五十余萬字,選材于儒家諸經、前五史和諸子百家,時間跨度從五帝時期一直到晉朝,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按照經、史、子分類的政書。

  如果做個比較,歷史價值遠高于明時的《永樂大典》和清朝的《四庫全書》。

  但可惜,到宋末時已徹底消亡。好在唐時日本遣使,將此書抄回日本,一直保存在皇宮,到幕府時期又用活字印刷,得以繼續保存。

  因為是漢版,又是帝王屠龍術,所以流傳不廣,日本印的也不多。直到日本天明天皇(1780年)左右,時任大學頭(江戶幕府儒官最高職),朱子學派傳人林述齋(日本人)主持再刻,分贈諸藩主和各位親臣。

  史稱“述齋”刻本。

  時經學家、訓詁學家、金石學家阮元任兩廣總督,聞之購得兩本,于揚州刻印,史稱“阮元揚州”刻本。

  時同期,蘇州書商林鶴年(字跋文)赴日采購紙張,偶得一套述齋版,帶回國后翻刻,史稱“林氏跋文”刻本。

  但不管是哪一版,都刻的極少。直到1920年左右,上海廣益書局等曾偽作“宋版”“明齋”刊印仿古籍,一次性印了數萬本。

  但可惜,過于生僻,別說普通愛好者,就連了解的收藏家都不多,屬于冷門藏品中的冷門藏品,全砸在了書局手里,后散落民間。

  直到2017年,安倍晉三二次訪華,帶了一套林述齋版的和刻本做為國禮,這書才突然熱了起來。

  而且價格一年比一年高:

  2019年,保利拍賣,阮元揚州刻本三冊,成交價一百二十多萬。

  2020年嘉德拍賣,林氏跋文刻本一冊,成交價七十二萬。但之后買家送到國家圖書館鑒定,結論為民國廣益書局的機刻版。

  退給嘉德后,次年以民國版上拍,仍舊拍了五萬。

  再看這一版:

  扉頁牌記:“寬政八丙辰歲二月昌平學林氏藏版”雙行楷書;

  卷末刊記:“門人井上鶴洲/赤松滄洲校字”(林述齋弟子)。

  而且每一冊的卷尾都有一方楷印:昌平坂。這是寬政八年林述齋刻本的原印。

  再看紙:紙色泛黃,質地輕薄堅韌,簾紋細密。透過光,明顯能看到淡黃色的交叉網狀,與國內宣紙迥然不同。

  這是日本江戶幕府時期的斐紙,既雁皮樹皮紙,自然與國內的不同。

  再看刻本樣式:半葉十行二十字,四周雙邊,白口單魚尾,版心鐫“群書治要”及卷次。

  封面題簽為靛藍染布貼簽,墨書“群書治要”。

  翻開再看內容,凡“民(李世民)”必諱為“”,原汁原味的保留了唐抄本的避諱痕跡。

  沒跑了,正兒八經的“日本林述齋和刻本”,安倍訪華,做為國禮的就是這一版。

  國內沒拍賣過,能拍多少不知道,但2019年東京中央拍品,只是一冊就拍了一千三百萬日元,約合人民幣六十萬元。

  再看價格:總共一萬,等于一冊五千?

  看了兩遍,確鑿無疑,林思成吹了吹書上面的灰,放到了茶臺上:“包了!”

  姐弟倆又對視一眼:又是一件放了好幾年,問都沒人問的物件?

  撈的是偏門,干的是隨時都會吃牢飯的勾當,自然要慎之又慎。不可能你說兩句行話,擺一下龍門陣,我就真以為你是同行。

  就算是真同行,也就那么回事。

  不過這年輕人很懂規距,你說“來錯了地方”,那我也不糾纏。買兩件東西,留點交情總行吧?

  當然行,問題是,整整花了一百萬出頭,挑的全是問都沒人問的東西?

  林思成又遞來了卡,女人如夢初醒,拿出了刷卡機。

  弟弟麻溜的取來一方盒子,把兩本書放了進去。

  看著茶臺上的四方木盒,林思成的感覺極為奇妙:東西的來歷肯定沒問題。哪怕是出土的,也絕對是四九年之前的熟坑貨。

  但本是來找“徐謂禮文書”的,文書沒找到,倒先撿了三件漏?

  包括那只青銅魚:漢代青銅魚鎖。這玩意屬冷門藏品中的藏品中的冷門,全球館藏不超過二十件。

  2019年鈕約佳士得拍了一件,成交價52萬美元。

  包括那方玉璧:清代乾隆時期,民間玉作名匠,周顥的揚州工。

  就數這件漏最大,拿回去就能脫手,林思成估計,少些也賣上百萬。

  等于前后花了一百零四萬,光這一件就能回本,剩下的等于白撿。

  漆盒不算,這是南宋時的朱漆戧金蓮瓣式奩(讀lian)。其實就是古代女人的化妝盒:上下三層,分別裝粉餅,胭脂,唇紙。

  八十五萬的價格不低,但用的是南宋獨有的戧金工藝,與唐代的金銀平脫技藝異曲同工。林思成準備買回去之后研究之下,可以相互映證。

  所以,真正的敲門磚就這一件。

  當然,運氣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這家店里的好東西是真的多。

  因為人家挖出來的真東西本來就多。

  普通人想都想不到,主犯是市級考古機構的負責人。但在倒斗行內卻是半公開。

  要不然林思成敢報名號?

  而這個團伙,直到2021年才打掉。據謠傳,實在是宋氏皇陵快被挖空逑了,有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暗暗感慨,女人遞來發票,弟弟把裝好東西的鋁合金囊匣交給顧明。

  而后,姐弟倆把兩人送出了門。

  都到了門口,林思成像是突然想了起來:“哦對,鑰匙…”

  見姐弟倆一頭霧水,他比劃了一下:“就那只魚鎖的鑰匙,一根銅棍,棍中間有個直角的勾!”

  女人想了好久,終于想了起來,林思成說的是那件青銅魚。

  一起拿來的銅器有好幾件,其中確實有一把像是鑰匙的東西,但誰也沒想過,和這件同魚是一套?

  女人瞇了瞇眼睛:“那是什么,就那樽魚!”

  “漢代青銅魚鎖!”

  女人驚了一下:“漢代?”

  “漢代!”

  回了一句,林思成又想了想,“同時帶回來的,應該還有一樽晷儀(天文儀)吧?”

  女人的嘴唇囁動,一句“你怎么知道”涌到了舌根下。

  “你是不是想問:我怎么知道?《淮南子》載:魚鑰司辰…本就是一套,所以,有魚必有司辰,也就是那樽晷儀!”

  林思成笑了笑,“東西呢,還在不在?”

  渾身一震,女人的瞳孔縮成了針尖…

哎呦文學網    重生鑒寶:我真沒想當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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