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姎姎姐,你后來幾點回來的呀?公安那邊怎么說?”
年三十早上,本來已經放寒假、可以窩在溫暖的被窩里睡得四仰八叉、不用早起的鄭苗苗,秉著吃瓜精神掙扎著爬起來,趕在謝姎上班前,特地來她家問昨晚抓賊的后續。
這個瓜幫她續了90天命呢,沒準還有下文,還能再幫她續幾天,可不能不關注。
可她爸昨天陪姎姎姐去了公安局,回來時她已經睡得四仰八叉了,早上起來,她爸媽已經出門上班了,想問都問不著。
供銷社越到過年越忙,原本八點上班的,年前這幾日都提前到七點半了。
不過今天年三十,下午三四點就下班了,回來做大飯。
機械廠和供銷社、菜站不一樣,上班還是老時間,所以這個點,謝姎還在家吃早飯。
謝奶奶擔心她昨晚跟仨小偷打了一架又跑了趟公安局,擔心她受累又挨凍,今兒早上特地給她煮了碗雞湯面。
家里的雞前天已經殺了,當天就蒸了白切雞,留著過年吃。蒸出來的雞油舀了一大碗,燒菜燉湯時添一勺,比放味精還鮮。
滿滿一大碗濃香撲鼻的雞湯手搟白面條,放了幾朵泡發后焯熟的黑木耳、香菇,還燙了幾棵韭黃、放了幾塊凍豆腐,上面還窩了個香油煎得外酥里嫩的荷包蛋,光看著就賊香。
謝姎哪里吃得完這么大一碗,分了一半給謝奶奶,見鄭苗苗來了,拿了個小碗,也給她撥了幾筷面和澆頭,再給她添了一勺鍋里剩的面湯。
“快吃,天冷,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謝姎帶頭吃起來,吃完還要上班呢,邊吃邊回答鄭苗苗好奇的下文:
“那三個人家住樓雪芳娘家那一片,估計是樓雪芳回娘家時跟他們說了我家的情況,攛掇他們來偷,偷完分她一成好處費…”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啊!”鄭苗苗氣得香噴噴的雞湯面都吃不下了,“真是見不得別人好!那她會坐牢嗎?”
謝姎搖搖頭:“她不承認。”
樓雪芳何止不承認啊,她還一口咬死那仨在誣陷她。
她說她就是在娘家羨慕地說了幾句謝家條件好,經常能吃上肉,是那三個小混混自己動了壞腦筋,如今被抓了就想拉個墊背的。然后就撫著肚子開始哭,罵那仨誣陷她一個孕婦。
“沒有證據,公安也不好隨意定罪,只是口頭教育了她一番,讓她以后少說別人家的事。不過那三人要罰去農場勞改十年。”
“就該好好罰他們!讓他們偷雞摸狗不務正業!”鄭苗苗義憤填膺。
“行了,我要去上班了,你幫我看著點我家,有什么事就來廠里找我。”
謝姎給鄭苗苗塞了幾顆酒心巧克力。
鄭家一家都不錯,哪怕不是為了任務,她也愿意和他們深交。
鄭苗苗捧著巧克力樂開了花,拍拍胸脯:“放心吧,家里有我,一準給您看牢了。”
謝姎戴好圍巾、帽子,騎著自行車出門了。
在胡同口看到一道頎長的身影,被一個年邁的大娘攔著說話,字里行間滿是抱怨他年紀不小了,該張羅婚事了,和他同齡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謝姎挑了挑眉,蹬車的速度卻未減,只是沒想到經過對方時,車后座被一股力量拽住了。
誒誒誒?
謝姎停下車,回頭看了眼拉住后座的大手,目光移到這人臉上。
“昨晚才見過,就不認識了?”
顧禹安似笑非笑地睇著她。
謝姎心里翻了個白眼,嘴上客氣地道:“顧局早上好!顧局也上班去?”
“嗯,順路載我一程。”
顧禹安大長腿一邁,輕松地坐上了她的后座。
謝姎:“…”
“大姑,我上班去了,我的事您少操心,有空就享享我表哥表弟的福。”
“誒,禹安…”
顧大姑雖沒看清謝姎被圍巾遮了半邊的臉,但肯定是個年輕的姑娘,還是個讓平日里時刻與大小姑娘保持距離的大侄子愿意親近的年輕姑娘,心里一喜,還想問得再清楚些,卻見車子已經騎遠了。
暗道了一聲怪哉,她大侄子這體重,竟然也有姑娘載得動?
還真是什么鍋配什么蓋。
不過還得再打聽打聽,不能因為是個母的,就興高采烈地把大侄子的婚事定了,總得了解一下女方的情況。
謝姎一口氣騎到公安局門口,都沒花兩分鐘。
顧禹安:“…”
其實他想在離開胡同后換他來騎的,豈料這姑娘生猛異常,一口氣把他載到了單位,還臉不紅氣不喘。
難怪昨天晚上一個人撂倒三個混子,還能把人揍得鼻青臉腫。
這力氣,真不是一般女人擁有的,聽說是機械廠搞技術的,還真應了那句“巾幗不讓須眉”。
“到了。”
謝姎提醒他,眼底寫著“還不下車”的嫌棄。
顧禹安輕笑了一聲,從車上下來,正了正大檐帽:“多謝。”
謝姎擺擺手,一看時間,快八點了,顧不上說客套話了,趕緊往機械廠騎。
顧禹安看著她嬌俏的背影沒一會兒消失在馬路盡頭,不知怎的,有些期待和她的再次相遇。
她的個人情況,他昨天晚上就已經全面了解了。
至于自己的個人情況…
垂眸想了想,去了趟分管宿舍的后勤辦。
“老王,我的宿舍不用安排了,分給單位其他急需用房的同事吧。回頭值班出夜勤,大通鋪這邊給我留個鋪位就好。”
他打算搬回東府胡同的家里住。
當年父母意外亡故時他才十四歲,跟著大姑一家生活了兩年,后來去了部隊,那套院子空著太惹眼,就留了正房和東西耳房供他回來時落腳以及堆放父母遺物,東西廂房和倒座房都托大姑賃了出去。
眼下剛轉業到市局,他想著公事為重,反正孑然一身,住哪兒都一樣,就沒打算回家長住,但現在嘛…
“報告局長!”
下屬敲門來匯報工作。
“進。”
顧禹安按下二十四年來第一次生出的別樣心思,神色肅然地進入辦公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