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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去北方

  被拎到一旁的劉盈道:“姨父!我想看看項籍,至少看看他死前是什么模樣。”

  原本兇神惡煞的樊噲,被侄兒的一句姨父叫喚得登時多了幾分慈愛,正色道:“大哥與項籍都是好漢,好漢見好漢頗為痛快,豈會殺了他”

  劉盈道:“父親與項籍說什么呢?”

  樊噲臉上多了幾分惱,又像是趕小動物一樣的擺手,要把劉盈趕走。

  “姨父!”

  在聽到他一聲呼喚,樊噲嘆息一聲,只好允許他去屋前。

  項籍是這半年來才在楚地傳出來的名聲,專門懲治壞人,卻不殺人,常會將壞人綁到縣府門口。

  而項籍這樣的人也成了楚地孩子們心中仰慕的人。

  這樣快意的人生誰能不羨慕呢。

  劉盈依舊沒有見到項籍是什么樣的,只是見到了一匹十分漂亮的烏騅馬,以及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沿著山路一路進入山林就不見了。

  劉季見到了項籍,只是扣押了他的劍,身為縣令自然是不能讓縣里出現私藏的刀兵。

  至于項籍也就這么放走了,就算是彭城的郡守問起來,就說是認錯人了。

  劉盈一臉失望地回了家,自從父親成了縣令之后,母親已很少發脾氣了,反倒是對父親更好了。

  但劉盈已很久沒有見到兄長劉肥了,自從他去了關中之后,就再沒有來過書信。

  偶爾只有那位蕭叔叔會送來書信,說起兄長劉肥的近況。

  劉盈思量著,等他再年長幾歲,才可以去關中。

  今天家里又來了客人,這位客人是新來的支教夫子,他叫司馬喜。

  在劉盈看來,自從父親成了縣令之后,被稱為沛公之后,每每有人來縣里都會來拜訪。

  劉盈坐在后屋就能聽到前堂父親與支教夫子司馬喜的談話。

  在談話中,劉盈得知今年皇帝依舊在西巡,沒有回到咸陽,如今主持國事的人依舊是公子扶蘇。

  而近年來有不少官吏升遷,也有不少人來楚地支教。

  隨著這位支教夫子的到來,也帶來了不少書來楚地。

  三川郡的郡守吳公要在那里建設一個很大的印書作坊,并且建設洛陽城。

  夫子喜說這是一件大事,公子扶蘇不再著眼關中,現如今關中富庶了,是時候朝著東面建設,將這個天下都建設成關中那樣的地方,以后楚地也會像關中那樣,有很多很多的書籍,有吃不完的糧食與數不清的學子。

  光是吃不完的糧食,就足以令人幻想了。

  劉盈不敢想,兄長在關中有吃不完的糧食是什么樣的,至今還記得父親還不是縣令之前,但凡年景不好,家里的糧食要與伯父一家分著吃,母親沒少發脾氣。

  現在父親是縣令了,總算是糧食夠吃了,但一想到有著吃不完的糧食的關中,那該是個多么美好的地方。

  至今,前來拜訪父親的賓客多了,他們每每說起關中,都說那是一個很好的地方,那里有通曉古今,學識冠絕天下的讀書人,還有最厲害的秦軍,還有一眼看不到頭的田地,吃不完的糧食。

  大抵,都是這些話。

  如果只是一兩個人這么說,劉盈會覺得這是假話,可是人人都這么說,劉盈自然而然就覺得,那里一定是一個美麗的地方。

  如果你是一個有志向且想要施展才華的人,那么你這輩子就一定要去一趟關中,將來要位列丞相府。

  去關中,位列丞相府,從此庶民就成了官吏。

  這是以前的庶民想都不敢想的事。

  夫子喜離開之后,劉盈這才走到前堂。

  見到兒子來了,劉季道:“以后跟著夫子喜讀書。”

  劉盈道:“我以后去了關中,是不是很多年都見不到父親母親了?”

  說起這件事,劉季就想到妻子呂雉,呂雉是一個很強勢的女人,即便如今自己是縣令,她依舊如此。

  在她看來孩子們是一定要關中的,只有這樣孩子們的未來才會不一樣。

  劉季拉著兒子的手,又覺得那些不在關中讀書的孩子,不一樣很好嗎?

  但呂雉不覺得,她覺得劉家想要更進一步,孩子們的所學就一定要是最好的。

  她總是說要為這個家著想,她也確實將這個家照顧得很好,有些時候她也能替自己這個丈夫做決斷。

  劉盈這孩子有這樣的一個母親,也不知道他將來會怎么樣。

  劉季道:“都聽你母親的。”

  “嗯。”劉盈應了一聲,也沒再多言。

  始皇帝四十一年夏,公子高來到了瑯琊縣,再一次見到了范增。

  范增坐在海邊的神情依舊淡定自若,他道:“我就說公子扶蘇主持國事會很久,皇帝如今西巡一年了,至今還未回咸陽。”

  “父皇是為了巡視北方邊防。”

  范增又道:“我看等皇帝回了咸陽就要傳位給公子扶蘇了。”

  高拿出一卷書道:“這是桓楚的處置,他參與項梁反秦,好在未害他人,只是參與謀劃,被送去北方修長城十年,十年后放歸。”

  范增臉上的笑容終于不見了,他低聲道:“這孩子就是太重情義了,嗯…”

  話語停了片刻,范增又恢復了老頑童一般的神情,他又道:“嗯,桓楚不該重情重義的,重情重義的人都活不了太久的。”

  公子高道:“不過他做完十年的苦役之后,還能夠回到您老身邊的,但因其犯罪他以后的家人與后代都不能為吏了。”

  范增輕哼道:“秦法嚴酷,他能活著都是公子扶蘇糊涂了。”

  知道桓楚還能回來之后,范增眼神里又多了一些精神,他低聲問道:“我聽聞近來楚地多了一個叫項籍的豪俠?”

  高回道:“是的。”

  “項梁死了,項氏流落在外,只留下一個無主見的項伯,看來也不會再有風浪了。”范增撫須道:“你竟然拿下那個豪俠項籍?”

  “我們審問了數十人,以及當初被抓去了宋義或者是別的楚國舊貴族,他們都指認反秦的是項梁,項梁其子侄只是跟在他的身邊,并沒有參與其中,前后對照與人證都證明,他們沒有為惡。”

  知道范增又要反駁,高又補充道:“犯律者自然要論罪處置,秦法要取信于民,我的兄長學自韓非,也常讀商君所傳之典籍,殺項梁是因其罪不可赦。”

  范增道:“老夫還記得為吏者犯律是要比庶民犯律重數倍,其家族親眷都要流放罰沒,甚至要一起斬首。”

  “是啊。”高回道:“但項梁終究沒有起兵。”

  范增道:“若項梁起兵了,項氏真就會被殺絕。”

  高頷首道:“丞相府的定罪很清晰,這一切都停在了項梁殺害韓終,收買殷通,并且聯合楚地舊貴族提供錢財,密謀反秦,到此為止。”

  高又將抓捕項梁那夜的事說了一遍。

  聽罷,范增感慨道:“項梁早知自己的下場,一旦秦軍找到他,他活不了,所以他讓子侄離開,獨留他項梁獨自斷后,他深知公子扶蘇是個公正的人,才會相信公子扶蘇的品行,禍不及他的子侄。”

  事實很嘲弄人,事實也證明項梁信對了。

  一心想要反秦的項梁,竟靠著相信公子扶蘇的為人,才讓他的子侄活了下來。

  這天下人都知道,公子扶蘇是個言出必行,行事公正,對官吏嚴格,且愛民的人。

  從范增認為中,高聽到他覺得多疑的項梁公在臨死前,竟然相信了他要反秦的秦公子扶蘇。

  而在江邊,他項梁也死了。

  章平護在公子高身邊,他覺得公子大可以讓他去捉拿項羽,此事該不難。

  但公子始終沒有吩咐。

  先前,章平不知其緣由,但現在章平知道了,是因公子高十分敬重公子扶蘇,如果貿然去尋找項籍,除了讓對方難堪,還會讓公子有非議。

  就讓項籍在江東成為一個流浪豪俠,這個天下依舊是大秦的,這個天下的社稷依舊是穩固的。

  項梁死了,給那些躲藏在各地想要反秦的人們一個警告。

  只要他們膽敢起兵,膽敢犯律,秦軍就算是找到十年,二十年都會咬著不放,直到找到你。

  這就是項梁的教訓,自秦博士韓終被害,秦軍查這個案子整整八年,從未松懈。

  公子高又見到了夫子稂與徐福,這兩人還是與以前一樣,平靜的過著如今的生活。

  身為縣令,徐福自然還有些治民治縣的煩惱。

  稂支教多年,常會為一些學子生氣。

  但都是一些尋常事。

  海邊的漁船上,高給兩人倒上酒水,道:“楚地的史書寫完了。”

  徐福與稂舉著酒碗共飲。

  稂問道:“公子是要回咸陽了嗎?”

  高道:“我要去東北看看,東胡被滅之后,也不知道如今的北方是什么樣的,我想記錄冒頓死后的草原是什么樣的,將這些都寫進史書中。”

  史書就像是一卷寫不完的書,對公子高而言這卷書很重,他要走遍中原各地,需要用一輩子去寫。

  徐福吃著魚道:“一旦入冬北方天寒地凍。”

  “無妨,都水長也在北方,我去了之后也能給他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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