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一章【淮南麒麟】

  皇祐三年,臘月廿一,揚州。8

  晨曦初照,瑞雪飄飛。

  江府,書房。

  一個頭束綸巾,一身淺色繡花袍子,約莫十一二歲的清秀少年,一手鎮紙,一手持筆。

  指實,掌虛,落筆。

  點橫豎折,行云流水,一個蒼勁有力的館文體“知”字,躍然紙上。

  又一落筆,“否”字成形。

  “知否!”

  筆尖一斂,江昭望著窗外飛雪,不禁一嘆。3

  一恍,已經十二年啊!

  起初,他還以為自己是穿越到了北宋時期。

  畢竟,彼時范仲淹苦讀求學的經歷傳揚天下,劃粥斷齏的佳話極為受人追捧,贊譽不斷。3

  可時間一長,江昭就發現了問題。

  國號不是“宋”,而是“周”?16

  這個時代,文風鼎盛,經濟繁榮,社會風氣似宋。

  文官清流執掌內閣、黨同伐異,武將勛爵開國輔運、世襲罔替,官宦制度似明。

  典型的宋明合制!13

  大宋丟了燕云十六州,大周也丟了燕云十六州。

  大宋崇文抑武,大周崇文輕武。11

  但不同于大宋的是,大周太祖并未杯酒釋兵權,太宗也沒有御駕出征,一舉損傷幾十萬兵馬。8

  這就使得武將勛貴的傳承得以延續,累世富貴,并逐步形成勛貴集團。2

  一切,都不符合江昭記憶中的任何一個時代。

  直到有一次,江昭偶然知曉淮南有一名為盛纮的官員,妻子王氏是太師嫡女,他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這是一個君王無子,宗室奪位,臣子從龍的時代。1

  表面上是以盛家庶女盛明蘭的視角講述宅斗的事情,但若是拉高視野,透過現象看本質,就可察覺隱含的時局變化。

  要么是紅袍、紫袍之爭,要么是侯爵、國公之事,小小宅斗,隱含的卻都是高門顯貴、改朝換代的事情,門檻非常之高。7

  就連表現得一點也沒有牌面的盛家,實際上也是世代為官的存在,祖、父、子三代為官,皆是五品紅袍以上,妻子皆是名門貴女,妥妥的傳承有序、門楣煥彩。

  一般人,實在是連湊熱鬧的資格都沒有。

  “噠噠噠!”

  一陣叩門聲傳來,打斷了江昭的思緒。

  “公子,已是辰時三刻。”一位黑衣小廝站在門外提醒道。

  江昭一怔,毛筆輕輕搭在筆架上,沉聲道:“禾生,束脩六禮,可都準備妥當?”

  書房重地,一般的小廝不得走近,敲門的是他的書童。

  “公子放心,都齊備著呢!”書童禾生連忙答道。

  江昭了然,推開書房大門,揮手道:“那就走吧,去拜訪韓世伯。”

  韓世伯,即知州韓章。8

  慶歷新政,以范仲淹、富弼、韓章三人為首,兼有天子支持,志在改革弊政,可謂浩浩蕩蕩,震懾天下。9

  然而,卻以失敗而告終。

  新政失敗,臣子自是難逃其咎。

  韓章,作為新政的主持者之一,不可幸免的“自薦”外放,出知揚州已有六年之久。

  這六年,揚州官吏因忌憚其政敵的手段,都是既不得罪,也不親近的態度。

  江昭不一樣!

  他非常清楚韓章的未來究竟會何等的厲害。15

  那是宰執十年的百官之首,三朝老臣,兩朝顧命定策元勛,穩入太廟的人物。

  這要是都不抓住機會,那就活該成不了大事。

  因此,江昭時常找機會向其求教學問。

  一個幾歲的孩童,一臉的求知欲,好學的向長者求教,韓章自然是不會拒絕。

  萬事開頭難,有一就有二。

  慢慢的,兩人越來越熟,六年過去,已然是情同師徒。6

  白雪飄飛,踩著松軟的雪,江昭大步往前走去,書童禾生落后半步,往后一點是兩名力士一起抬著的束脩六禮。

  “小乙。”2

  沒走幾步,一個官宦子弟撐著傘上前打招呼。

  那是一個長相圓潤、十五六歲的書生,手持折扇,一舉一動大開大合,盡是豪邁闊氣。

  “陳兄。”

  江昭止步,拱手行禮。

  揚州自古繁華,名門豪紳遍布,又以江、陳、張三大家族最為興盛,上前打招呼的書生名為陳輔,是陳家這一代的嫡長子。

  “小乙,你真的要去三次啊?”陳輔湊近,一臉驚疑的問道。

  江昭點頭:“言出必行。”

  陳輔說的“三次”,指的是江昭拜師的事情。

  江昭與韓章,兩人相處六年,情同師徒,但終究不是真正的師徒。

  于是,趁著新歲將臨,江昭就攜束脩六禮登門拜訪,有意促成師徒之情。

  怎料,本以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竟然兩次都被告知有緊急事務要處理,未曾見到本人。

  誰都不是傻子,兩次見不到人肯定有貓膩。

  因此,江昭心里很不好受。

  前些日子的一次詩會之上,江昭微醺半醉,心中實在悲愴,公然嘆曰:“古有言,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出于讀書人的臉面,兩次不成就該放棄。

  然而,偏偏有東漢末年劉玄德三顧茅廬求得賢相,破了先例。我已失敗了兩次,理應放棄,可為了求教學問,便是舍棄了臉面,效仿先賢之事跡,三次上門,又有何不可?”

  言罷,愴然悲哭,聲淚俱下,人人驚嘆,議論得熱火朝天。5

不擇手段,把兩邊都架在火上,一旦不成就是大仇  哪怕事后江昭心中懊悔,懇請不要亂傳,也無濟于事。2

  江昭兩次拜師不成,欲三次拜師的事情,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如今,兩名力士抬著束脩六禮,儼然就是第三次拜師!

  “小乙。”陳輔小聲說話,欲言又止。

  “怎么?”江昭一臉的溫和,舉手投足有君子之風。

  陳輔瞅了一眼四周,低聲勸道:“小乙,我知你一向聰穎,淮南麒麟之名傳遍三州,凡事必有自己的獨到見解,可拜韓大人為師,怕是得慎重啊!”

  江昭其人,乃是淮南人人稱贊的神童,一歲握筆,三歲習文,五歲作詩,七歲可“默誦百經”,十歲就已經考中了秀才,素來聲名遠揚,有淮南麒麟的雅稱。6

  “韓世伯學識淵博,我已向他求教六年,心中甚是欽佩,故而拜其為師,有何不可?”江昭搖頭。

  兩句話的時間,又是好幾個官宦子弟撐著傘走近,都是十多歲的樣子。

  “不一樣啊!”陳輔連忙勸道:“小乙,你素來擅長辯經,神童之名傳遍三州。可拜師之事,事關前程,還是得慎重思量。”

  陳輔低聲說道:“據說,廟堂之上,韓大人與人斗法,不幸敗落,說是自薦出任揚州知州,可實際上就是被貶,自薦也僅僅是讓雙方臉面過得去而已。”

  這話一出,幾個玩得熟悉的官宦子弟都連連點頭。

  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嗣,哪怕并未踏入仕林,也會時常關注政事。

  江昭沒說話。

  陳輔連忙分析道:“要知道,韓大人以前可是位列臺閣的存在,哪怕是放眼權貴遍布的汴京,也是一等一的大人物。1

  揚州知州,卻是從五品的官位。這樣的人物,貿然屈居于此,定然出了難以想象的大事,下來容易,上去可是難如登天。”2

  陳輔說的是大實話。

  仕林一途,一旦犯了錯遭到貶謫,政敵就會死死的抓著這一錯處狠厲打擊,要想再度起復召回,實在是機會渺茫。

  一旦淡出了君王的視線,要想再度出現,可謂難如登天。

  幾個官宦子弟心中認同這話,連忙應聲贊成道:

  “從一品到從五品,一下子就貶了八級,說是從天上落下來也不為過。”3

  “一般來說,貶謫揚州僅僅是第一站,往后還會繼續貶!”

  “讀史可明鑒,韓大人怕是會再次遭貶,一步一步的貶官,從而告老還鄉。”

  “就我所知,韓大人是因黨爭落敗而貶謫揚州,一起貶謫的還有晏殊大相公、范仲淹閣老,富弼閣老,聲勢浩大啊!”5

  都是一個小圈子的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幾人說起話來略顯直白,沒有什么彎彎繞繞。

  江昭是神童,那些跟他玩得來的少年自然也都是讀書成器的人。

  這樣的孩子,十多歲的年紀,耳濡目染官場的事情,說起來事情已然頭頭是道。

  江昭步伐止住,欲言又止。

  陳輔松了口氣,連忙勸道:“小乙,你曾祖父、祖父、父親三代都是威名十足的人物,淮左江氏族人近千,以你的才學名望,從來都不缺前程。若是拜了師,豈不是故步自封,平添仕途枷鎖?”8

  江昭的曾祖父江沅,從四品朝散大夫榮休;祖父江志,官居正四品左僉都御史,至今仍是高居廟堂;父親江忠,三甲進士出身,官居淮南東路憲司檢法官,也是含權量十足的人物。

江昭本人,更是名揚三州的神童,注定的振興之姿  這樣的條件,陳輔并不認為好友拜師韓章是一個好的選擇。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他非常清楚好友天資卓絕,實則是不肯眼睜睜的看著好友前程受阻。

  “世間多人杰,誰又敢保證一生仕途通暢無阻呢?”江昭一嘆,望向書生,說道:“再說,我拜的是經世濟民之學,非廟堂高低之位。”

  “我心中主意已定,還請莫要多勸。”言罷,江昭揮了揮袖子,大步往前走去。

  陳輔一怔,不再說什么。

  幾個官宦子弟面面相覷,相視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哎呦文學網    知否:我,小閣老,攝政天下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