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樂沖周隊長揮揮手,轉身朝住院部走,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心里也有點得意。
對買鐵皮船的事,他沒抱一點希望,只是想著提一嘴,等他們查完,處理東西的時候,能考慮他們一下就成。
不過,周隊長這人真的不錯,聽阿歡說他當兵的時候還立過二等功,跟他們一樣泥腿子出身,有能力,為人也正派,還是未來的副所,這條大腿得抱緊了。
哪天是得給他們送點海鮮去,說不定還能拉一單生意。
“哥,你來啦!”
李長樂抬頭看到李長水提著拐杖走了過來,“四叔怎么樣?”
“肩膀、手臂縫了幾針,小腿傷的很重,醫生說是初步診斷是骨折,等片子出來還要打石膏,就算好了也不能受力,船上的活以后干不了了。”
“活該、報應!”李長樂暗罵一句,沖他說道,“你帶的錢夠么?不夠我給你。”
“夠!”李長水嘆了口氣,“哥,我真不想管他,可,總不能讓人戳脊梁骨啊!”
小洋回家報信,他們想找阿娘讓她一起來,這才曉得人家一大早又回娘家,幫忙干活去了。
好不容易才攢了一百多,還想著攢夠一百五,就把錢給陳阿奶送去,省得自己跟玉芳,隨時隨地帶在身上,睡覺都怕被家里那個給摸走了。
哪曉得…唉!可能真是上輩子欠了他們的,這輩子才投胎在他家。
“苦著臉做啥?”李長樂拍了他一把,“走,把拐棍送進去給他,跟我坐船回家,順便給他送點洗漱的來。”
“哦哦!”李長水應下就朝前面那間病房走去。
李阿四躺在那直哼哼,見李長水進來,兩眼一瞪,剛想罵人就看到李長樂,笑嘻嘻遞了兩個火燒餅過來。
“四叔,恢復的不錯嘛,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就等著享福過清閑日子咯!”李長樂譏諷道,“怎么就你一個?那位沒來伺候你啊?”
“…我有兒子,他不伺候我,誰伺候?”
李阿四一把搶過火燒餅,用力咬了一口,大口嚼著說道,“笨的要死,連阿樂都曉得給我帶點吃的來,他到現在連口水都沒給我喝。”
李長樂看了一圈,笑道:“阿水聽說你受傷,著急忙慌的去碼頭,啥都沒帶,連水壺都沒一個,總不能給你喝生水吧?
他說著看了他肚子一眼,“萬一腿上的傷沒治好,肚子里又長滿了血吸蟲,那就麻煩了。”
“…他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呢!”李阿四瞪了一眼蹲在門口的李長水,想到往后的日子,心里有些發虛。
也不曉得鄒家人給小鳳帶信了沒?怎么到現在都不見人來?難道她不想來…
李長水進來拉了李長樂一把,“哥,我們走,回去拿洗漱的東西去。”
“四叔你好好養著哈!”李長樂說罷跟著李長水朝醫院外面走去,“鄒細河傷的怎么樣?”
“頭上縫了十來針,背上也有刀傷,他說肋骨那里痛,醫生檢查說是肋骨骨折了,拍了片子,還沒出來呢!”
“只要人在,就比啥都好!”李長樂出去喊了一輛黃包,幾分鐘后就到了碼頭。
陳永威見他們來了,就發動了機器,等兩人上船,吆喝了一聲,就開著漁船駛離了碼頭。
甲板上濕漉漉的,看樣子陳永威才沖洗過,他在上面坐了半天都沒想到沖洗一下,還是這小子勤快。
等船行駛到沒人的水域,李長樂從水桶里拿出一大包東西,遞給了李長水,“這里面的東西,你拿回去藏好了,這段時間千萬別拿出來用。”
“啥東西啊?”李長水說著忽然想起那些人搶東西的事,“是船上來的么?”
“對!”李長樂應下,解開袋子,指著里面的東西說道,“兩包手表,還有些布料、雨傘、幾頂尼龍蚊帳。”
“這么多!”李長水激動的拿起一包手表,拆開一看還真是,人家搶死搶活的才搶到,他連手都沒動一下,竟然有兩包。
這些都是鈔票啊,他哥竟舍得。
“哥…”李長水感激的看著他,不曉得說什么才好。
“趕緊收起來!”李長樂拍了他一下,“布料和這些東西,你們都用得著,手表你們先放一段時間,我再想想辦法。”
李長水抹了一把濕潤的眼眶,三兩下將手表包好,“哥,東西放我家不安全,還是先放你家,等我們搬去阿威哥家了,你再給我們。”
他頓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等你想到辦法了,我留幾只起來,和玉芳一人一只,給我大姐、二姐、姐夫也送一只去,省得她們花錢買。”
這些東西他真不敢拿回去,今天拿回家,明天就有可能去了許家。
“你家的東西你看著辦!”李長樂說著蹲下,將包裹手表的薄膜打開,“放我家也行,你先看一下,再清點一下數量,方便以后交接。”
李長水忙道:“不用的,你們我還不信你么…”
李長樂正色道:“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咱們做事明明白白的,你心里有數,我心里也踏實!”
信任也是會過期的,特別是牽涉到財物方面,過期的時間更快,這是他吃了大虧后總結出來的經驗。
“好,我數!”李長水數了一遍,心里激動的不行,一包十只,兩包二十只,全是梅花表,聽說好幾十塊一只呢!
就算賣掉一半,也是好幾百塊呢!
厚厚的一迭布料,六把雨傘,六頂蚊帳,家里的蚊帳正好壞了,等搬到陳阿奶家,就能掛上了。
李長樂見他清點好了,把東西重新包裹好裝進水桶里面,抬頭才發現船已經到了碼頭。
李長樂和陳永威扛起橡皮桶,桶上層放的漁網,下層放的是手表和海事電臺,還有布料、香煙那些。
“阿樂,把東西放三輪車上。”岸上傳來李二哥的聲音。
李長樂應聲扛著橡皮桶過去,幾人把船上的漁具全都搬上板車裝好,一起往回走。
走到岔路口,李長水朝村里走,李長樂三人去了南山。
知了歇斯底里的鳴叫聲、蛙叫聲、還有遠處的海浪聲交織在一起,聽在耳里竟異樣的和諧。
走到山腳拐彎處,李二哥扭頭笑嘻嘻的看著兩人,“餓了吧?”
“吃了兩塊餅子,這會兒還好。”李長樂笑道,“忙了一天,戲也沒看成。”
“幾個小家伙中午放學就扛著條凳去了沙基村,讓他表哥幫著占位置,下午吃過飯小青幾個早就帶著小濤、小海他們去了。”
“我們回來的時候,小洋在的啊?”
“那小子是看了半場回來喊我們的,阿娘見大嫂和阿珍、阿楠來接我們半天都沒回去,不放心,讓他騎車帶她來看看的。”
陳永威接過話頭,“哥,好久沒看戲了,明天早點收工好好看看去。”
李長樂拐了他一下,“小后生,你看啥戲哦,帶你家阿蟬約會、打啵還差不多。”
李二哥點頭,“就是!看一會兒人就不見了,不曉得鉆哪兒說悄悄話去了。”
陳永威撓撓腦袋憨笑,“沒說悄悄話,我們說的都是捕魚的事。”
“呆瓜,你得說點好聽的,說你一眼就看上她了…”李長樂傳授了半天經驗。
陳永威聽的一愣一愣的,半響才來了一句,“難怪嫂子會被你騙到手。”
“…你個牌位!”李長樂拍了他一巴掌,指著自己,“就我這模樣,還用得著騙?
我這樣的,也就是投胎在咱們沙頭村,換成投胎在港臺,說不定早就被找去演戲去了。”
“切吹牛不打草稿!”李二哥和陳永威沖他翻了個白眼,做了個打寒顫的動作,“哦喲喲,雞皮子疙瘩掉了一地,趕緊回家喝碗姜茶,去去寒!”
幾人打鬧著回到南山、陳阿奶還有李母、李父還沒回村里,都在這邊等著他們回來。
周若楠和李大嫂見他們回來,忙去把灶上溫著的飯菜端上了桌,“餓壞了吧?先吃點東西。”
李長樂摸摸肚子,“早就餓了,中午到現在就吃了兩個火燒餅,在路上又消化光了。”
還是年輕好啊,等老了,晚上多吃一點,睡到第二天早上都沒消化。
“你四叔怎么樣了?傷的嚴重不嚴重?”李父有些擔心的問道。
“…以后不能出海捕魚了。”李長樂撇了撇嘴,“還巴望著那個小鳳去伺候他呢!”
“我呸!”李母啐了一口,“伺候個屁!腦袋被屎糊了的東西,真以為老寡婦是看上他的人了!
人家是看上了他的鈔票,現在腿斷了,不能捕魚掙錢,還要用錢,老寡婦會去才怪!”
陳阿奶幾人連連點頭,“對格,等老寡婦曉得情況,肯定跑得連腳后跟都看不到。”
李父氣的不行,“作死坯!腿斷了就斷了吧,只要能走,還是斷了好,省得霸占著漁船,掙錢幫別人養兒子。”
“唉!”陳阿奶嘆了口氣,“可憐阿水兄妹倆了,才攢了點錢,又要拿錢給他醫腿。”
李長樂咽下嘴里的飯菜,小聲道:“阿奶你放心,醫腿的錢不白花,我們給他拿了東西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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