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五天時間。
藍莓學園恢復了往昔的平靜。
屢戰屢敗的烏栗整日不出門研究戰術,只在下午對戰時冒頭,他的少部分支持者勢單力孤,難以掀起風浪。
得益于此,聯盟社的氛圍重新變得悠閑、輕松起來。
“學校好和諧好幸福”
杜若下巴貼在聯盟社的長桌上,心滿意足地感慨道:“如果柏木是咱們的老師就好了。”
赤松元氣滿滿道:“我也這么認為!”
因為柏木跟烏栗的對戰太讓他熱血沸騰,所以赤松大著膽子二度請戰。
請求無疑得到了滿足。
而發現堂堂的冠軍如此平易近人,不少學生的心思也活泛起來,逮到機會就上去請戰。
五天來,聯盟社排名前二十的學生基本都跟柏木對戰過了,唯有懶狗杜若不在其中。
他屬于被動型的訓練家,只會接受別人的挑戰,不會主動去挑戰別人——
除了對戰考試或社內舉辦的大會。
畢竟連這倆都不參加的話,他以前也坐不穩聯盟社社長的位置。
紫竽哼聲道:“與其指望別人,不如指望自己!”
她算徹底看透了杜若,不再對其幡然醒悟奪回社長位置抱有期待,準備自行解決問題。
自己也可以的!
紫竽想起戰斗結束后,柏木給出的評價與建議,心中斗志昂揚。
杜若懶散抬眼,瞅見她踔厲奮發的模樣,笑道:“嘿嘿嘿加油噢我看好你”
依舊是熟悉的怪腔怪調。
但紫竽已經不太想理他了,發現快到柏木和烏栗的對戰時間,立馬起身道:“走吧!去入口大堂!”
一行人離開活動室。
杜若雖然不參與挑戰活動,可對圍觀烏栗受虐這件事樂此不疲。
而當他們抵達時,入口大堂早已人滿為患。
最近幾天,柏木和烏栗的對戰成了藍莓學園的固定項目,加上結束后柏木會接受一部分學生的對戰邀請,很多人都想來湊個熱鬧。
唯一一點比較可惜——
他們拍完視頻發到寶可音里沒什么播放量和點贊,就像柏木過氣了似的。
“在打了在打了!”
赤松將心愛的平底鍋舉起,指著滾動屏上的比分——
柏木方依舊是厄詭椪加桃歹郎的組合,烏栗那方頭像暗了四個,僅剩熾焰咆哮虎和蜜集大蛇還在。
場地內。
太晶厄詭椪頂著巨大的碧草面具,身形似鬼魅般來回移動,輕松愜意地像在溜冰。
熾焰咆哮虎滿身火焰圍追堵截,蜜集大蛇不斷噴灑糖漿,縮小太晶化厄詭椪的活動范圍,二者卻始終沒能碰觸到其分毫。
至于桃歹郎…
桃子形態的它正龜縮在角落里。
起初大家還會對它沒有任何行動的姿態非常不解,而今已然習慣。
杜若瞄了眼地面,只見一抹瑩綠色光輝覆蓋地表,時不時蕩漾起奇怪的紋路。
“青草場地加青草滑梯?”
“好快的動作,我的眼睛要追不上了!”赤松眼珠子左右掃射,奈何動態視力不足。
猛然間。
粉彩色光輝爆發!
眾人放眼看去,發現三只寶可夢的站位不知何時呈現一條直線。
厄詭椪位居熾焰咆哮虎和蜜集大蛇中間,且它通向后者的道路中沒有任何糖漿擋路。
面色慘白的烏栗大喊:“蜜集大蛇青草滑梯躲開!熾焰咆哮虎豁出去!”
豁出去,火屬性物理招式,上一次攻擊落空這一次威力翻倍。
相當于火屬性的跺腳。
“吼!!”
狂怒的熾焰咆哮虎烈火加身,體型驟然拔高化身威儀的火神,昂然前沖直撲厄詭椪后背!
可惜,氣勢再強打不中就沒任何意義。
蜜集大蛇固然有青草滑梯提速,可它的基礎速度實在太慢了。
“嬉鬧。”
“啵尼哦!”
嘭嘭嘭嘭嘭——
厄詭椪一秒九棍,每只蛇蟲蟲都被賞了一棍。
最大的主首格外凄慘,被當成重點打擊對象連挨三棍,非常有骨氣地當場昏厥。
“嗷!!”
熾焰咆哮虎再度卷焰襲來,被厄詭椪用青草滑梯躲過。
同樣是青草滑梯,蜜集大蛇的梯子明顯沒有它的快,而本身碧草面具在太晶化后,對厄詭椪的主要增益便是在速度方面。
單對單,熾焰咆哮虎絲毫沒有勝利的可能。
最終,厄詭椪用蠻力和熾焰咆哮虎的豁出去對沖,沒兩棍就把大老虎打成了小貓咪。
當然它自己也險些被火焰烘成了青橘干。
“啵尼哦”
賽后的厄詭椪第一時間跑回柏木身邊,接受他倒下的清水降溫。
烏栗站在原地,神色意外地平靜。
“又輸一次…”
敗給柏木的次數太多,把他搞得麻木了都。
最初輸的那兩天他連覺都睡不著,一閉眼就能看到厄詭椪揮棒的身影,可昨天他睡了整整八個小時。
期間沒有做任何夢,睡醒的他怔了許久。
多少天,多少天沒睡得這么舒服了?
半年來他每日的睡眠時間不超過四個小時,生活完全被訓練、學習填滿,這在過去是無法想象的。
烏栗意識到自己完全是憋著一股勁,想讓柏木對自己刮目相看,才堅持到現在的。
如今一次次被擊敗,心中或許感到不甘,可執念也悄然散去。
烏栗收回兩只敗北的寶可夢,抬頭看了看蹲下身與厄詭椪、桃歹郎互動的柏木,低下頭對精靈球,輕聲道:“…辛苦了,謝謝你們。”
這些天里,他不斷嘗試各種戰術,每回他的寶可夢都完成得盡心盡力。
即便無數次被打敗,依舊一往無前地朝厄詭椪沖過去,哪怕到頭來還是被一棍子打暈。
沒有誰說不想登場、害怕登場。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姐姐丹瑜總讓自己別那么執著,身邊人也普遍覺得自己魔怔了,只有它們…
始終無條件支持自己。
烏栗鼻頭酸澀,又努力地吸了吸,不讓眼淚落下。
他堅定地道:“我絕不會辜負你們的付出!我們可以的!”
話音剛落,他忽然怔住了。
回想起北上鄉那會兒,柏木曾跟他說過的話,和那只戰斗到最后的阿羅拉喵喵。
寶可夢會為了訓練家拼盡全力,訓練家也無條件相信寶可夢,這就叫做牽絆。
烏栗的神情陡然變得復雜。
原來他一直擁有這件寶貴的東西,只是沒發現罷了。
他深吸口氣,五日來第一次主動向柏木走去,而不是獨自抑郁等對方靠近。
“噢?”
柏木見烏栗靠近,同樣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后笑道:“真罕見,第一次看到你對戰后抬起頭的樣子。”
烏栗:“…”
這話太扎心,把他想說的都給憋回去了。
柏木發現烏栗面色瞬間漲紅,笑容更加燦爛,“抱歉打斷你思路了,你想說什么?”
“——一年!”
少年驀然彎腰,大聲道:“請您再給我們一年的時間!一年后再來一次藍莓學園!”
柏木笑容微微收斂,無形的威懾力又一次釋放在烏栗身上,“你的意思是,一年后能戰勝我?”
“我們會努力的!”
烏栗身軀顫抖,卻依舊大聲喊著,像是給自己加油打氣,“我知道這樣很厚顏無恥,但希望您能再給我和我的寶可夢一次機會!”
和寶可夢一起努力,堅持下去!
不想輸!
想贏回來!
烏栗已然忘記了最初為什么要和柏木對戰,也依舊對厄詭椪滿是憧憬,可獲勝的目的不再是決定厄詭椪的歸屬權。
他要的只是贏而已。
柏木沒說話,俯瞰彎腰的烏栗,看著他不斷顫抖卻仍要強行保持的身軀,忽然笑道:
“可以,那就再給你一年時間。”
“非常感謝!”
烏栗豁然直起腰,微紅的眼眶里滿是感激。
柏木搖頭,“要謝就謝你自己吧,雖然只是個開始,但算不錯的開始。別忘記你說過的話。”
說過的話?謝我自己?
烏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柏木轉身離去,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是,給他和他的寶可夢一次機會。
少年沉默了,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語。
厄詭椪拉著柏木的手,回頭看了眼原地駐足的少年,“啵尼哦?”
“不算無藥可救,就是能抗了一點,大塚他第一天都沒抗住。”
柏木回想起初見面沒多久,立馬跟他下跪道歉的大塚,覺得世界還是太和平了。
當然,大塚和烏栗的不同點在于,烏栗硬抗不會死,大塚硬抗…
真難說,那會兒他險些得罪的人好像是阿雅娜?
隨著面前諸多人影浮現,柏木迅速回神。
“冠軍!請和我對戰!”
“今天輪到我了!昨天你已經打過了!”
“請您選我!我可以給錢!”
“你在侮辱誰呢?給冠軍錢對戰?趕緊滾!”
學生們七嘴八舌,爭先恐后地求取對戰的機會。
柏木無視了那些話語,隨機選了幾個人,又挑了幾個以前對戰過的,開啟今日的爆肝。
由于是來藍莓學園做客,這些天他都沒怎么訓練寶可夢,只好靠對戰彌補,順帶縮減模擬器的時間。
“結束了!”
白蕾雅將手中精靈球遞交。
柏木感激道:“多謝!辛苦您了白蕾雅老師!”
“不用謝!”
白蕾雅溫婉一笑,看向角落里塞滿太晶碎塊的箱子。
柏木提交的寶可夢僅用了不到五分之一,剩下的還有很多。
她開口道:“這些…”
“不介意的話,您把它們當成實驗材料吧。”
柏木自然不可能拿回來,“或者通過某種活動,獎勵給同學們,算我個人的小小心意。”
白蕾雅笑容明媚地頷首,“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
雖然即將去第零區,而那里太晶碎塊遍地都是,比樹果還常見,但那跟藍莓學園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畢竟帕底亞聯盟如今進駐第零區,徹底確認了帕底亞巨坑的歸屬權。
白蕾雅此次前去調查,拿幾塊當紀念品可以,拿一堆肯定是不行的。而藍莓學園想從帕底亞地區進口太晶碎塊,也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柏木贈予的這部分,省去了白蕾雅外出尋找的功夫,短時間內生態核可以保持充裕狀態了。
不錯不錯。
白蕾雅十分開心,道:“時間也差不多了,明天我們就啟程吧?”
她看向丹瑜,“烏栗他怎么說,愿意去么?”
“他…他說他有事要做。”
丹瑜失落道。
姐弟倆很久沒好好地坐下聊一聊了,她本想借此機會跟烏栗重修姐弟關系,誰知被對方拒絕。
甚至于她告訴烏栗,柏木會去都不行。
柏木去的話,妮莫她們也會去吧?守衛力量已經足夠了。
零之大空洞里有傳說寶可夢啊!阿栗你不好奇嗎?如果你能收服那只傳說寶可夢,說不定就有機會戰勝柏木!
姐姐,你的意思是打不過柏木的我,可以收服一只打得贏柏木的寶可夢?
萬一呢!
…姐,你是時候成熟一點了。
這條消息外加蜜集大蛇五個頭嘆氣的表情,氣得丹瑜差點捏碎手機。
她當然知道可能性很小,只是想把烏栗先騙出來。
奈何對方不上當。
丹瑜沒招了,她去求柏木幫忙,柏木卻表示——“孩子大了,想干嘛干嘛,做家長的不要隨便幫他做決定。”
好難啊。
在烏栗好不容易能睡個安穩覺的時候,他姐姐丹瑜失眠了。
翌日。
白蕾雅告知柏木船會在傍晚抵達。
他便想著最后再跟烏栗打一場,怎知少年拒絕了。
“我有些事情要做…”
烏栗在整治聯盟社。
他昨天回去沒看任何比賽記錄,也沒訓練寶可夢、設計戰術,而是思考自己的過去和現在。
一顆清醒的大腦讓他體悟到了很多,因此開始更改他立下的部分社規。
烏栗去除部分太苛刻的內容,又增加了一些自認為能調動積極性的規則,同時主動跟藍莓四天王討論。
這讓紫竽、納莉欣慰不已,杜若直呼這小子鬼上身,赤松樂開懷。
他哈哈大笑道:“就該這樣嘛!大家有什么話直說!干嘛搞那些彎彎繞繞的?最討厭了!”
紫竽抱怨,“赤松!你怎么總是…看不懂空氣啊…”
“柏木,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把這小子催眠了?”杜若悄悄詢問柏木。
柏木橫眼看他,“你不是最希望他別魔怔了么?”
“可這才——”
六天啊!
杜若的牙膏頭都耷拉了下來。
滿打滿算六天六場對戰,能讓一個人變化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