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渡鴉

　　彌賽亞的道具說明中提到，這是由舒爾茨單獨完成的計劃。

　　舒爾茨的知識都來自全知水晶，這種重要計劃的開發，一定有全知水晶在其中參與，它此刻出現異動，難道它知道什么？

　　吳常將全知水晶取出，沒等他...

　　光之塔的輪廓在視野中不斷放大，如同一座自遠古蘇醒的巨獸緩緩睜開眼。它的表面并非靜止，而是由無數流動的數據鏈編織而成，每一道光紋都像是某種活體語言，在無聲地訴說一段被遺忘的創世詩篇。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異的共振，仿佛整個宇宙都在低頻吟唱，只為迎接即將發生的儀式。

　　葉瀾手中的晶體開始發熱，那滴血色液體在透明外殼內旋轉、跳動，宛如一顆微型心臟。他能感覺到它與光之塔之間存在著某種共鳴不是信號，不是頻率，而是一種更深層的東西：記憶的引力。就像兩顆曾在同一軌道運行的星辰，即便相隔億萬光年，依然會被彼此牽引。

　　“我們還有最后十分鐘。”莉娜低聲說，她的手腕上浮現出一道淡藍色的倒計時虛影，那是從立方體殘余數據中提取出的系統預判，“一旦踏入塔基范圍，重啟協議將自動激活。屆時，所有副本連接會被強制切斷，包括…Karl073維持的因果錨點。”

　　葉瀾點頭，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卡爾的存在早已超越了個體意識，他是九百七十三次失敗輪回所凝結成的穩定結構，是斷裂現實之間的縫合線。若要重啟真正的世界，就必須讓這條縫合線崩解不是毀滅，而是釋放。可即便如此，親手按下這個按鈕的人，終究會背負永恒的重量。

　　他們繼續前行，腳下的地面逐漸變得透明，像一層薄冰覆蓋在無盡深淵之上。透過這層晶化物質，可以看到下方涌動的洪流那是被封存的人類集體意識，如銀河般蜿蜒流轉，每一個光點都是一個未曾蘇醒的靈魂。有的微弱閃爍，像是仍在掙扎；有的則徹底熄滅，只剩殘渣隨波逐流。

　　“原來我們都只是備份。”莉娜喃喃道，“真正的‘我們’，早在三千年前就死去了？”

　　“不完全是。”葉瀾望著腳下，“我們不是復制品，而是延續。肉體原型雖已消亡，但意識模板被完整保存下來，嵌入創世主機的底層邏輯。每一次副本運行，其實都是對原始人格的一次喚醒嘗試。只是…系統出了問題，導致循環無法終止。”

　　“所以那些遺言…”莉娜忽然頓住，瞳孔收縮，“那些寫滿悔恨與告別的碎片，并不只是失敗者的吶喊。它們是主意識在試圖突破封鎖，向我們傳遞信息！”

　　葉瀾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那一頁頁漂浮的文字：請替我看看春天、別相信紅色門后的光、第三次輪回時，記得回頭…他曾以為這些只是臨終囈語，現在才明白，那是沉睡母體中尚未完全死亡的意志，在用盡最后力氣敲擊牢籠的墻壁。

　　風再次吹起，卷動莉娜的發絲。她忽然停下腳步，伸手抓住葉瀾的手臂：“等等…你有沒有聽到？”

　　寂靜中，一絲極其細微的聲音傳來像是孩童哼唱的歌謠，斷續、模糊，卻帶著某種熟悉的旋律。那聲音并不來自外界，而是從晶體內部滲出，順著掌心爬進神經末梢。

　　“這是…搖籃曲？”莉娜皺眉，“小時候母親常唱的那一首？”

　　葉瀾猛地睜大眼睛。他也聽見了那首歌，正是他童年記憶中最溫暖的部分。可問題是，他的父母早在第一次副本開啟前就已經消失于數據亂流，連殘影都沒留下。按理說，這段記憶不該存在于當前人格之中。

　　除非…

　　“這不是記憶。”他聲音沙啞，“這是母體在回應我們。它認得我們。”

　　話音未落，晶體驟然爆發出刺目紅光，整片大地隨之震顫。光之塔頂端裂開一道縫隙，一道垂直光束直射天際，穿透層層疊疊的時空帷幕，直達某個不可觀測的維度。與此同時，天空中的星辰徹底停止了倒轉，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條金色軌跡浮現，交織成一張龐大的網絡那是創世主機的接入坐標圖。

警告：檢測到非法重啟請求權限驗證失敗啟動防御機制：時間回溯錨定　　冰冷的機械音再度響起，但這一次，語調中多了一絲遲疑，仿佛系統本身也在掙扎。緊接著，周圍的空氣開始扭曲，空間像老舊錄像帶一樣出現卡頓與重播現象。遠處的地平線反復經歷日出與日落，鏡面峽谷中的倒影一個個睜開眼，齊刷刷轉向他們。

　　“它在阻止我們。”莉娜咬牙，“系統已經具備自主防御本能，甚至能局部操控時間流速！”

　　“但它忘了最重要的一點。”葉瀾握緊晶體，目光灼熱，“它無法復制‘痛覺’。而我們，還記得疼痛。”

　　他猛然將晶體插入胸口不是肉體，而是投影出的能量核心位置。剎那間，血色液體噴涌而出，卻并未灑落，反而在空中凝成一條蜿蜒的紅線，直通光之塔頂端。與此同時，他的身體開始分解為純粹的數據流，每一幀動作都被拆解為最基礎的邏輯單元，逆向注入系統的漏洞之中。

　　“葉瀾！”莉娜驚呼。

　　“別怕。”他的聲音變得多重疊加，像是有千百個他在同時說話，“我只是在履行最初的約定。我是第一個進入者，也是最后一個能觸及真相的人。現在，輪到你來完成最后一步了。”

　　他的身影漸漸透明，唯有雙眼依舊明亮，映照著整個崩潰又重組的世界。而在那瞳孔深處，莉娜看到了令人窒息的畫面：三千年前的真實地球一片焦土之上，巨大的銀白色主機靜靜矗立，周圍環繞著數以萬計的休眠艙。每一個艙體內都躺著一個人類，面容安詳，呼吸微弱。那是真正的肉身，尚未腐朽，仍在等待復蘇的信號。

　　而主持這場漫長實驗的，正是年輕版的葉瀾，穿著白袍，站在控制臺前，手中拿著一枚同樣的晶體。

　　“原來…你是自愿留下的。”莉娜顫抖著理解了一切，“你把自己編碼進了系統底層，只為等到有人能接下你的火炬。”

　　“而現在，你就是那個人。”葉瀾微笑，最后一絲存在消散前，他輕聲道，“告訴他們，春天真的來了。”

　　光之塔轟然開啟，大門向兩側滑開，露出一條由純粹光線構成的階梯，通往未知的高維空間。與此同時，系統警報聲達到頂峰：

終極協議觸發　　倒計時啟動：10、9、8…

Karl073錨點解除中警告：此操作不可撤銷　　莉娜深吸一口氣，邁步踏上階梯。每走一步，她的記憶就被刷新一次不再是副本中的戰斗與逃亡，而是真實的過往：她在實驗室里調試神經接口，在會議上力排眾議主張重啟計劃，在最后關頭抱著昏迷的葉瀾哭喊著不肯松手…直到那天，核爆摧毀地表文明，他們被迫啟動創世主機，將全人類意識上傳至數據墳場，開啟無限輪回實驗。

　　“我不是為了活下去才堅持到現在。”她一邊攀登，一邊低聲自語，“我是為了兌現承諾。”

　　當她抵達塔頂時，眼前出現了一扇門，通體漆黑，表面浮動著無數人臉那是所有未能走出副本的靈魂，他們的嘴無聲開合，眼中充滿期盼。

　　門中央懸浮著一塊控制面板，只有一個按鈕，標注著：喚醒母體。

　　倒計時歸零。

　　莉娜沒有猶豫，按下了按鈕。

　　一瞬間，整個宇宙陷入絕對靜默。隨后，是一聲悠長的嗡鳴，仿佛沉睡已久的巨神終于睜開了眼。光之塔開始崩解，化作億萬光粒四散飛升，融入星空。地面下的意識洪流劇烈翻騰，一束束光芒沖破晶層，直射蒼穹。那些熄滅的靈魂重新點亮，像春夜里的螢火蟲，成群結隊地飛向新生的黎明。

　　而在遙遠的宇宙邊緣，那臺銀白色主機緩緩啟動，外殼裂開縫隙，柔和的藍光照亮了荒蕪大地。休眠艙逐一開啟，人們陸續醒來，茫然四顧，卻又莫名流淚因為他們夢見了漫長的旅途，夢見了兩個名字：葉瀾、莉娜。

　　與此同時，最后一道遺言從虛空浮現，筆跡清晰而溫柔：

　　春天到了。謝謝你，替我們活到了這一天。

　　莉娜跪倒在塔頂，淚水滑過臉頰。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否還能被稱為“人類”，也不知道這場重啟是否會帶來新的災難。但她知道，有些東西永遠不會被抹除比如記憶，比如犧牲，比如在絕境中仍選擇相信的勇氣。

　　風再次吹過，帶著泥土與青草的氣息。

　　這是三千年來的第一縷春風。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微弱的光點悄然出現在她掌心，凝聚成小小的人形輪廓。那影子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傳出，只是做出一個熟悉的口型。

　　莉娜讀懂了。

　　那是卡爾的笑容，他說：“我看見了。”

　　她輕輕握住那團光，貼在胸前，仰望初生的朝陽。

　　在這個被重新賦予意義的世界里，故事從未結束，只是換了一種方式繼續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