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照棠揚起右腿,用力猛蹬,方將掛著尸體的勞斯萊斯車門踹開。在幾名兄弟的持槍護送下,彎腰鉆入一輛奔馳車里,人還沒坐好,司機傻輝便已踩下油門,掉頭駛向灣仔碼頭。
“頂爺,沒事吧?”傻輝開著車,在道路中穿梭,還有閑情關心大佬的身體,回頭問道。
尹照棠沒系安全帶,身體左搖右晃,還不忘甩著右手,用嘴去吹手背,吃痛著咒罵道:“挑那星,太久沒干人,手都干腫了。”
傻輝單手開車,豎起大拇指,咧嘴贊道:“頂爺,真系巴閉!”
尹照棠忽然身體一個右傾,連忙抓住車頂的握把,驚叫道:“傻輝,你車技真巴閉啊!”
“一般般啦,有我在,一定安全送頂爺到碼頭。”傻輝剛見到前方道路堵車,竟直接開轎車沖過矮綠化帶,切到對面車道逆行,再撞飛一排紅色的雪糕筒,換回正向行駛的道路。
奔馳車背后,還有四輛奔馳車跟著,車內坐著牛強,花皮等人。
刑堂兄弟們在解決掉政治部特工后,全員淪為通緝犯,后路斷絕,只能同大佬一起亡命。
紅隧是不能再過了,以港府的反應速度,足夠集結重兵,把他們堵在隧道里頭。
更別說回屋企,還有沒有機會,再度光明正大地露面,都是一個未知數。
“辛苦你們!”
尹照棠點上香煙,坐在車里,大口大口的抽著,心里實則也頗為緊張。
混三合會,江湖血拼是一回事,殺警拒捕,亡命天涯又是一回事。
刑堂兄弟的表現,真不枉平日高薪厚待。
傻輝樂拍拍胸膛,很是自豪的樂呵道:“出來混,一定得講義氣,我們忠記的人,點能對唔住大佬?”
尹照棠眼光閃爍,充滿感動,吸著香煙,不再多言。拿起大哥大打電話,叫社團的人趕快安排船只。
灣仔堂主沙頭還沒起床,收到電話,頓時嚇得頭腦清醒,出聲答道:“我知道了,尹生,馬上安排人手。”
肥貓剛到潮義酒家,煤爐上的銅壺還燒著水,站排窗前,白鶴亮翅,摟膝拗步的姿態剛擺出來。
便聽見桌面的電話鈴聲響起,由于時間尚早,閣樓里無他人。
肥貓無奈的嘆了口氣,接起電話,沒過兩秒,猛地抬腿,用力把凳子踹翻,呼吸急促,滿眼都是怒火:“鬼佬敢玩陰的,我們奉陪到底,阿棠,做的好,大不了把生意都盤掉,帶著錢跑路東南亞。”
“有社團的兄弟們在,照樣不缺富貴,但臨走前一定送鬼佬一個大禮!”
“你安心到濠江玩兩天,看看風頭,我一把老骨頭,多頂幾日冇所謂,有種政治部的再來拉我。”
尹照棠聽到阿公最后一句話,心里有些過意不去,誠心道:“貓叔,社團多仰仗您。”
肥貓罵道:“挑那星,你系坐館,我系坐館?”
“注意安全!”
肥貓掛斷電話,再不像電話里那般平靜,揮袖把座機掃落在地,扯斷的電話線,把供桌上瓜果全部掃落。
他面色慍怒,臉色有些瘋狂:“撲你阿母,敢毀我心血,別怪我一個個弄死你們全家!”
根生叔聽見動靜,踏步來到閣樓上,見到一片狼藉的情形,心中發怵,低聲問道:“貓哥,出事了?”
昨天,幾個字頭踩進清風街,肥貓都還是一副風輕云淡,笑看江湖的樣子。
可人又不是木頭,真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又有幾人?無非是沒觸碰到核心利益,不覺得肉痛罷了。
肥貓的核心利益就是把社團搞好,就系支持尹照棠把社團搞好,政治部親自下場搞特務行動。
逼得尹照棠殺警跑路,他能不火大嗎?
根生叔得知了前因后果,都幾度色變,泡好茶后,端到肥貓面前:“特務政治,上不了臺面,港府不一定會承認,阿棠仲有機會返回來。”
“何況,阿棠跟北方關系好,要系北方能收回港島,輕松就能過關!”
肥貓輕啜著茶,一個大膽的想法,已在腦海誕生,不由悠悠嘆道:“是啊,仲有機會,但搞政治,搞到最后是拳頭,真冇意思。”
十幾分鐘后。
兩架飛虎隊的直升機,已出現在車隊上空,開始盤旋喊話。仲有四面八方趕來的警車,不斷向灣仔碼頭圍攏。
市民們聽著街道上嘹亮的警笛,望向天空,都在猜測著發生何等大事。幾輛奔馳車則毫不減速,直接撞開圍欄,沖進灣仔碼頭的泊位。
尹照棠推開車門,在十幾名兄弟們的護送下,小跑著沖向快艇。前來接應的大飛隊由咖喱馬親自帶隊,足足有四十多條大飛,五十幾個人。
只見,咖喱馬穿著短袖,接到大佬后,急忙叫道:“開船,開船!”
“走了!”
傻輝、花皮一干刑堂兄弟,跳到大飛上,雙手抓著欄桿,抬頭望向天上的直升機。
飛虎隊配備的“空中救援機”,頂多執行支援任務,不具備武裝直升機的功能,根本沒辦法掃射地面。
只能充當空中的監視力量,給地面部隊指明方向。可當地面部隊的人抵達碼頭時,連大飛幫的尾浪都見不到了。
尹照棠套上小弟遞來的一件救生衣,背靠飛艇,回頭看著越來越遠的維港,眼中滿是決心。
大飛們都帶著AK上艇,但只有臨近駛出港島海域,即將進入濠江時,才遠遠見到幾艘水警船出現。
武器沒有派上用場,一顆子彈都沒打,不止陸上警區的阿sir們放水,連水警區的阿sir們都沒打算多生事端。
大飛簡陋不假,可勝在又快又多,十幾艘大飛圍一艘水警船,阿sir們可是真吃不消。
上岸以后,尹照棠帶兄弟們來到葡京酒店,掏出銀行賬戶,包下酒店一整層行政走廊。
一夜十三萬港幣,再兌了五十萬港幣的籌碼,把房間鑰匙交給牛強時,連帶著遞上籌碼。
“給兄弟們分一分。”
牛強蹙起眉頭,推卻道:“大佬,形勢這么緊張,玩什么牌?”
尹照棠笑道:“就是形勢緊張才要玩,不管德州,推幣,老虎機,還是按摩女郎,兄弟們喜歡自己去玩。”
“你安排好值班就行,剩下的事,不歸你們管。”
牛強隱隱感受兄弟炙熱的目光,接過籌碼道:“好!”
尹照棠走向電梯,摟著牛強肩膀,低聲道:“兄弟們出來玩命,別搞那么刻板,他們爽最重要。”
“我賺錢就是現在用的,兄弟們玩完來找我拿,每天都有!”
他把最后一句放大音量,故意喊給兄弟們聽,頓時就叫刑堂兄弟爆發一陣歡呼。
酒店大廳,不少客人扭頭看來,但見他們有大堂經理帶路,又一身彪悍之氣,明顯是江湖中人,不好招惹,馬上扭頭轉走。
老忠一夜間打退四個字頭紅棍的踩場,已是名震江湖,成為眾多爛仔們口中的大社團,還為“忠記出打仔”裱上一層金。
中午,警方發布紅隧案件通報,懸紅五百萬港幣,緝捕三合會組織成員,綽號“神仙棠”,“牛強”,“花皮”,“傻輝”等人。
其中神仙棠獨占三百萬港幣,余下十七人,三人占二十萬,十四人占十萬,成為港島警隊迄今為止金額最大的懸紅通緝令!
紅隧案件的影響一時間席卷全港,引得江湖嘩然,神仙棠跑路的事,又迅速傳遍江湖。但有昨晚老忠的實力扛旗,神仙棠跑路一時間對社團倒沒有影響。
尹照棠跟沒躲躲藏藏,就明晃晃待在酒店里,外出打牌的刑堂兄弟,更明目張膽,報出老忠的字頭。
他把葡京酒店當坨地用,八樓的行政層,頓時成為港澳風云地,引來不少兩島梟雄,江湖強人的關注。
他就是有心叫全世界都知自己平安無事,活得很好,同時他對抗政治部的事,亦叫不少人拍案叫好,獲得很多人支持。
因為,港府權力混亂,政治部大搞特務治港的作風,剛刮起來,就已叫不少商政強人覺得反胃。
勇于斗爭的人,當然會獲得欣賞。擺明車馬要跟政治部干,當然要亮出旗號,不能藏頭露尾,真做過街老鼠。
尹照棠剛到酒店,坐下休息還沒半個鐘頭,前臺便打來許多個電話,報上“訪客”的姓名,頭一個便是葡京大酒店老板何鴻盛先生。
而后還有濠江警司警監“黃長澤”,《新華濠江報》社長“林旭”,潮汕商會濠江代表“柯衛湘”,個個都是濠江華人圈舉足輕重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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