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放棄簽運,自己干

　　洋大班被殺案，還未見報，便已傳遍江湖。

　　勝和酒樓。

　　開心坐在坨地位，聞得門中弟子傳來的消息，古井般的臉上，浮現波瀾，驚訝的說道：“神仙棠是做給全港商人看的，可真夠狠啊。”

　　上海仔叼著牙簽，面帶驚懼：“阿公，忠和電子可有勝和一股，會不會給社團帶來麻煩？”

　　開心緩緩搖頭：“唔擔心，忠和的和，是勝和的和，但勝和不參與管理，鬼佬找上門都冇用。”

　　大佬柄一身青衫，端著銀壺來到桌前，大大咧咧道：“殺得好！自港島開埠以來，多少華人死在鬼佬槍下，殺他一個洋大班又點樣？”

　　“不講我們的規矩，那就重立規矩，華人現在還怕他！”

　　清風街。

　　忠義酒家。

　　高佬森褐色長袍，面帶焦慮，勸誡道：“貓哥，管管阿棠吧，把洋大班都送進絞肉機了。”

　　“做事太囂張，小心樹大招風，釀成大禍。”

　　天堂，元寶，大痣幾名叔父坐在長桌兩側，臉上都帶著些憂慮。

　　他們是已經不再混江湖，但還仗著社團退休金吃飯，要系社團再一次垮臺，好日子算到頭。

　　根生叔幫肥貓添著茶水，溫聲道：“阿森，你去勸咯？”

　　高佬森急道：“我怎么勸得動，明明貨都拿回來，還殺，神仙棠殺星轉世呀！”

　　本以為是個財神，沒料到是個殺神來的。

　　肥貓風輕云淡，品茗嘗香，緩緩說道：“你勸不動，我就勸得動？”

　　高佬森道：“你是他大佬嘛。”

　　肥貓瞥向他：“他來斬我，你出面打呀？”

　　這次向洋大班出手，沖動得連肥貓都感覺不妥，一群老骨頭早已習慣曾經的世界，喪失修改規矩的魄力。

　　可尹照棠要做的事，社團叔父們早已不配指手畫腳。肥貓一句話便堵得眾人啞口無言，瘦鬼干脆道：“做就做了，撐到底咯，小心進絞肉機啊。”

　　霍官泰收到消息，都心驚肉跳，揚眉道：“后生仔，真是干勁足。”

　　包鈺剛，鄭裕同，李家城，胡應湘等華商巨賈們，很快收到風，以他們的身份，多少會感到驚懼。

　　因為，三合會敢向洋大班下手，便有可能舉刀砍向華人老板們，沒人敢高估三合會的道義。

　　但他們充分意識到，流血事件的背后，不是一次生意上的沖突。是鬼佬祖家政治影響力下降，庇護不到港島，所產生的權力斗爭。

　　如果，此時大英還是那個日不落帝國，國內還是半殖民地，再巴閉的華人大佬，都只配給洋大班做狗。

　　現在尹照棠舉起屠刀，除非鬼佬能立刻剿滅忠義堂，梟首賊王，否則，華人跟鬼佬便正式來到一個平等地位。

　　在商界，鬼佬不能再無法無天，官商勾結，亂下黑手，得守商業規矩。這點對所有華人老板都是利好，縱使是洋行買辦家族，都冇理由討伐忠義堂。

　　權力的交替，一定會見血！

　　上海街，堂口坨地。

　　尹照棠帶阿樂，蔣豪，蛋撻眾兄弟上香，再給關二爺敬香后，幾縷青煙飄出，組成字幕。

　　關帝保佑，護國安民。趨吉避兇，逢兇化吉！

　　義、智、禮。

　　三支簽運顯現。

　　尹照棠輕輕揮袖，卻頭一回把簽運吹散，首次放棄關二爺的庇護，轉身把一迭機票交給阿樂：“帶兄弟們出去避避風頭，港島的事，交給大佬。”

　　他知道佛雷德是賽馬會的馬主，有“賽馬會員”的會籍，把皇家賽馬會視作一個外資商會。

　　賽馬會員則是正式成員，遭人殘殺，肯定會受到重視。跟普通“年費會員”最大不同，賽馬會員可申請成為馬主，令手下賽駒登場亮相。

　　每一次賽馬比賽，頭馬獎金可是數百萬起，馬主更會找地下賭場投重注，贏一場輕松千萬入袋。

　　港島社會將“馬主”當做一種身份象征，報紙上刊登佛雷德的案件，都是以馬主被殺作噱頭。

　　賽馬會但凡還要一點面子，都會來找回場子。

　　阿樂他們辦完事，安排去瀟灑幾天，理所當然的啦。阿樂也沒惺惺作態，雙手接過機票：“多謝大佬。”

　　這時牛強走進大廳，低聲話道：“大佬，警方拿阿良結案了。”

　　“去吧。”

　　尹照棠拍拍阿樂的肩頭，目送他帶兄弟們離開，心頭悄悄松一口氣。

　　警方肯拿阿良結案，證明鬼佬的官僚體系，沒有果斷插手。

　　跟想象中一樣，大英統治港島，一商一政，兩條觸手，無法齊心協力。商人想利用權力，必須付出代價。

　　那么，只要賽馬會覺得代價夠大，便會放棄使用官僚系統的暴力機器，承認華商在港島的崛起。

　　假設，佛雷德是飛利浦的股東，以他個人資產，官商協作馬上會啟動，一場狂風暴雨，頃刻間會撲向老忠。

　　妙就妙在，佛雷德只是一個“大班”，連馬主的身份，都仰仗飛利浦，本身不掌握生產資料。

　　稱不上真正的資本家。

　　刀沒斬在賽馬會董事們的身上，要他們掏錢出來，啟動暴力機器，需要內部達成一致，再分攤支出，最后才是找鬼佬官僚們。

　　當中的時間，最快都要十天半月，慢則兩三年，直至下一次鬼佬跟華資產生利益沖突。

　　和料想中的一樣，以前在商界摸爬滾打的經歷，令他深刻了解洋人的卑劣。

　　殺痛鬼佬資本，洋鬼子便不敢亂吠！

　　雖然，關二爺也是“武財神”，但是，商業上的廝殺，暫不勞煩二爺，那柱香敬兄弟義氣，敬漢家江山。

　　這一戰，他要憑自己本事。

　　日照西山，漫天紅霞。

　　上水鄉，廖萬石堂的門前，停滿豪車，十幾位新界大姓弟子，齊聚祠堂門口。

　　錦田鄧氏弟子阿水，叼著好彩，盯著花圃旁停著的勞斯萊斯銀靈，蹲在石階上，拽拽地道：“你們說廖氏太公叫上十幾個宗族的阿公開會，喊忠義堂的神仙棠干嘛？”

　　新田文氏弟子嘉勇雙手抱胸，冷臉答道：“看好你的車，傻仔來的，阿公開會能告訴你？”

　　阿水跳起身：“你他媽的！”

　　“阿哥，勇哥是忠義堂的弟子！”粉嶺彭氏弟子彥青立刻出言提醒，鄧長水頭皮發涼，緩緩蹲下：“對唔住，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