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漫平點起一支煙,給足尹照棠思考的時間。直到他又一次收到尹照棠求助的眼神,才輕吹口煙,捎帶嘆息道:“要是國內形勢好轉,能直接跟西方交易,金融期貨和農產品業務,肯定會慢慢收回來。”
“另外,期貨和農產品,國家在港島,有不止一支隊伍。期貨方面,每支隊伍,每一季度的盤口總額,照上一季度的業績表現增減。”
“農產品方面,誰的現貨價格低,誰拿到的訂單多。第一年,兩項業務都不要指望有太大交易量,不會超過兩百萬美金,明年再看你操盤表現。”
“軍火專營牌照,倒是沒年限,有出口型號的武器,都是專門用來掙外匯的。”
“多一個賣家,少一個賣家,對國內沒多大影響。”
尹照棠真是個厚臉皮,逮著一個羊猛猛薅毛。
梁漫平給的消息,已超過文件解讀,進入到內幕的范疇。但是不懂套內幕的商人,不是一個好商人。
世上的投資天才,永遠都有一個武器——信息差。
當得知期貨,農產品面臨多支“國家隊競賽”的情況下,尹照棠心里便有了數,舉杯說道:“多謝平哥,我有答案了,拿軍火專營牌照吧。”
在給足內幕的情況下,飛快做出選擇,很符合尹照棠的個性。但事關重大,梁漫平還是鄭重問道:“不多考慮幾天?”
尹照棠緩緩搖頭:“不用了,平哥。實不相瞞,我做生意,喜歡掙慢錢,不喜歡掙快錢。”
“在省港兩地的產業,都是實業,服務業為主,金融很少碰。怎么玩得過國家隊?要是輸的太慘,浪費機會。”
“有一塊軍工牌照,我都特別開心,別管銷路好不好,慢慢賣嘛,掙一點點回來,總不會虧。”
梁漫平瞇起眼睛,很狐疑地盯著他:“衰仔,軍火可是世界上最掙錢的行業,給你牌照,搞得委屈你了?”
內地經過蘇聯工業援助后,工業蓬勃發展,自力更生搞出蘑菇后,軍工業在全球至少是第二梯隊。
五六式的外觀沒M16靚仔,可皮實耐用,造價低廉,深受亞非拉,第三世界國家的歡迎。
越南、北韓、柬埔寨,老撾超愛的。
在蘇聯解體前,國產貨還是有一定市場的。
因為,國產的出口型號,配件一般會做點小升級,再賣的比老蘇便宜點,等蘇聯解體后,大毛甩賣庫存,才以傾銷的姿態,搶占大量地下市場。
但在美國槍店里,國產貨還是很受歡迎,直到94年克林頓又通過禁售法案,禁止中國武器上架銷售。
那以后想靠出口國產軍工掙錢,只能搞點技術含量的東西,或者通過地下渠道,運往熱點地區。
“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用國家的錢炒期貨,干金融,想想都覺得刺激。可惜,我是真拿不準期貨,軍火牌照的事定了。”
“罡哥他既然已經退伍,回到俗世,肯定要體驗滾滾紅塵啦。在大社呆著,多清貧啊。愿意的話,來幫我揸車,是我的榮幸。”
許罡先前一直沒有插話,哪怕聽到些犯紀律的話,都裝聾作啞,直到尹照棠開口收人,他才出聲講道:“我服從一切安排!”
看得出前大內侍衛,還沒習慣外頭。
忠誠,單純都是難得的品性。
而且能調進大內的人,還都是有腦袋的聰明人,每天不知聽多少國策,見多少風雨,該保密保密,該裝聾裝聾,不是傻頭傻腦的呆,是頭腦清醒的報國。
高層指示徹底落實后,梁漫平,許罡都沒再吃多少東西,三人把瓶子里的酒分一分,便跌跌撞撞被人扶進車里。
第二天,中午,尹照棠在臥室醒來,想起昨天的決策,心里依舊都很感謝梁漫平。
沒有平哥掏心掏肺的說明,他可能會選擇大宗農產品的交易。
當時心里的猶豫,便是在大宗農產品和軍火牌照間搖擺。涉及到金融期貨的,哪怕最后現貨交割,來錢跟賭博一樣快,誰能無動于衷?
但得知要跟國家隊一起競爭后,金融,農產品的吸引力便驟降,根本比不上軍火牌照。
讓他現在去回憶,期貨,大宗商品的走勢圖,朦朧的記憶,都湊不一張完整圖片。
前期或許能靠大走勢,押中寶,掙的盆滿缽滿,但可能一次操作不當,就虧掉幾年的積累。
大宗農產品是國與國的較量,國家隊都打不過的事,想靠投機翻身,難啊。
其次,踩在前人的肩膀上,總結后世經驗,分別以“霍家”和“保利”為參考,可得出結論。
掙快錢,風光快,沒落快。
霍生在世霍家多風光,霍生一去,晚輩影響力驟降,已走下全國舞臺,家族隱有頹勢。
保利集團卻以軍工代售為基礎,越做越強,繼而進軍安保,地產等行業。
金融和大宗農產品都是吃國家訂單,快速積累利潤后,能掙到多少錢,就跟國家脫軌無關了。
有心帶錢進內地,做地區開發,成功便能繼續維持影響。沒心再建功立業,就吃祖輩余蔭,待港島做富豪吧。
軍工業則是跟國運永久綁定,國家低潮,必遭打擊,國運騰飛,必一沖飛天。
而且幫內地代售軍工,前幾年小打小鬧的時候,還可以低調,等訂單量一大,肯定會受到西方監視。
因為,軍工向來是西方國家的盤中餐,有人來搶食,誰會不知道?英美等國在國際上,都不缺尹照棠這類代售商人,黑市渠道上游,一水的美國大兵。
當然,選定軍工后,要找訂單,拉客戶,建立走私渠道,組船隊,短期利益沒大宗商品跟金融來快,甚至還得帖進本金。
但尹照棠掙的卻不是眼前錢,而是十年,二十年后的錢。賣十萬支五六半,換一艘貨輪的苦日子,先熬他個五年八年的,再不濟兼賣點蘇貨,等到國家軍工業大翻身的時候,過的可是賣飛彈,賣無人機的好日子。
掐指一算,他未來幾十年的歲月里,國內一片太平,國外可是戰火連天,軍工火爆。
call機電子廠的電子工業,兼新創的安保公司,還都可作為“忠義集團”軍工板塊的子公司布局發展。
再想搞金融,都可等軍工業務干得好后,以更受內地信任的身份,借著記憶中走勢,以顧問方式,參與大宗產品和金融戰場博弈。
到時贏了有功,輸了不用負責,進退自由。
上頭得知尹照棠選擇軍火牌照后,并無意外,首先,他個人生意上的金融基因就很低,只是眼光好,才使得國內把金融,期貨納入范圍。
其次,一個三合會出身,靠賣命搏出位的年輕人,喜歡握槍桿子,是人之本性,甚至在許多人的預料中。
尹照棠拿起玄關處掛著的雨傘,推開家門,昨晚分開的許罡,竟然已身穿西裝,精神十足地等在門口,立正敬禮,出聲喊道:“老板好!”
傻輝正在電梯廳里抽煙,見到有個新丁搶了自己風頭,頓時氣的牙癢癢,帶人齊齊鞠躬:“頂爺早!”
尹照棠聽見許罡一個人的氣勢,嘹亮過五個馬仔,頓時有了對比,笑的很是開心,向眾人介紹道:“許罡,新入職的兄弟,雖然不是社團身份,但以后負責一班崗,頂花皮的位,叫罡哥。”
傻輝滿臉不服,不情不愿的喊道:“罡哥。”
幾名兄弟叫道:“罡哥.”
“大圣寶廟,玄武山門,走了。”尹照棠開口報上地名,手中的雨傘便被許罡順勢接過。
傻輝幾人拿起電梯廳櫥柜里的雨傘,跟著大佬乘電梯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