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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九章 禮物(中)

  在場的貴女們不由自主地發出了由衷的贊嘆聲。

  有人慫恿鮑西亞立刻試一試這頂黃金花冠,也有人說,她那里正好有一匹猩紅色的絲絨恰好可以與之相配。

  鮑西亞將那頂精美無比的黃金花冠舉在手中觀賞,不得不說,這份禮物確實送得很合她的心意——但她看了一會后,還是面露遺憾之色地將它重新放回到箱子里,然后溫和地對那位夫人說道:“我很喜歡你送的這份禮物,不過還是請你把它拿回去吧。

  冰糖的商貿特權并不在我手里,它在我們的姐姐納提亞手里。如果你的丈夫確實吩咐了你去做這件事情,我可以叫我的侍女來。讓她帶你去見納提亞女士。”

  事實上,不要說是她,就連她身邊的那些貴女中的一些也未必猜到了這位夫人的真實意圖,她們看著她向前一步,大膽地抬起頭來,注視著鮑西亞。

  她說:“可您才是這里的女主人。”

  房間里的空氣一下子冷了下來。除了鮑西亞與這位夫人之外,幾乎每個人都僵硬在了那里,正如之前所說,在現今的社會中,女性沒有掌握實權或者是軍隊的資格。

  但在某種情況下,譬如說她的丈夫出去打仗了,或者是她的兒子還很幼小,又或者是父母過早的離世,只剩下了未成年的兄弟和年長的姐姐。

  那么無論是那位妻子,還是那位姐姐,都是有權力暫時為男性的主人或是繼承人管理產業的,雖然這份產業她所能執掌的時間并不長,而且也會遭到種種掣肘與妨礙,但至少要比那些普通的女性要擁有更大的發言權。

  當然,男性們也很注重這一點,雖然他們不得不讓自己的姐妹或者是妻子在他們出外的時候,代為管理城堡和領地,但他們總是會不遺余力的將那些不愿意放棄手中權力的女人渲染為女巫,甚至于魔鬼。

  像是理查的母親阿基坦的埃莉諾,西西里女王康斯坦絲以及距離如今最近的那一位梅莉桑德女王,正是因為她們不但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甚至能夠如男人一般掌控他人的命運,才會遭到如此之多的苛責與污蔑。

  但就算不能做到如前者一般擺脫信仰和律法的束縛,也多的是女性想要爭權奪利,只是因她們的眼光與見識所限,她們很難看得長遠。

  但要說一座城堡,一個領地,沒有人再能夠比她們曉得其中的厲害了——當塞薩爾的姐姐代他行使領主的權力時,就有人腹誹她會和塞薩爾將來的妻子發生矛盾,而在鮑西亞真正成為這里的女主人后,塞浦路斯人們認為,遲早能在這里看見塞薩爾的姐姐納提亞與他妻子鮑西亞的明爭暗斗。

  雖然事情并不如他們所想。

  納提亞是塞薩爾所面臨的最為棘手的問題之一。

  她若是真對權利有什么顯著的傾向,事情倒容易多了。

  但就如曾經的塞薩爾,她在教育上也有缺失,她十八歲就進了蘇丹的后宮,在那里,她接受的教育——如果能夠稱作教育的話,是屬于一個女奴的,而不是一個女主人的。

  她也深知,雖然她的弟弟愛她,尊敬她,但對于很多人來說,她是她弟弟身上的一個污點。

  即便這并不是她的罪過,但還是會有人時常提起——或明或暗,而她在感激與愛戴之余也不愿意她的弟弟因為此事而徒然地耗費心力。

  甚至無需他人勸說,她也甘愿在她弟弟的第一次婚姻中做一個隱形人。在第二段婚姻中更是如此,她并不需要更多的錢財,也不需要更多的衣物和珠寶。對于騎士們的追求,她更是毫無興趣。

  事實上,迄今為止,她依然畏懼男性。

  在蘇丹的后宮中,只有一個真正的男人,這個男人的一喜一怒牽系著她們的尊嚴和生命,她永遠忘不了蘇丹努爾丁注視著她的眼神,那種充滿了倦怠與無所謂的眼神。

  她們在閹人總管的指導下,學習了很多樂器,歌曲和舞蹈來宣揚和闡釋她們對蘇丹的愛。但納提亞很清楚,在整個后宮中,哪怕是第一夫人,對于蘇丹也是沒有絲毫愛意的。她們對他只有畏懼,誰會愛上一頭隨時可能咬斷自己喉嚨的雄獅?

  她將僅有的勇氣全都用在了面對著亞拉薩路國王鮑德溫四世時,說出她和弟弟身份的那一刻,最后哪怕知道王太后瑪利亞是有意將她與其他人區隔開來,她也甘之如飴,這正是她需要的。

  但同樣的,當她的弟弟需要她的時候,她也不會有絲毫躊躇。

  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會想自己的將來——她早已失去了對愛情和婚姻的向往。但她也聽人說過,塞薩爾可能在為她尋覓一樁合適的婚事。

  她曾經無數次的想要鼓起勇氣去詢問塞薩爾,是否能夠讓她留在他的身邊,哪怕只有一個小小的房間也可以。

  但不要丟下她,她不想結婚,也不想去修道院。

  塞薩爾對納提亞呢,應該是欽佩,不是每個孩子都能夠將這樁重大的秘密隱藏于心,深深記住,并且不曾泄露一絲半分的。

  要知道她去的是蘇丹的后宮,身份又是最為卑微的女奴,而且要她說出了她的身份,她或許會更早的成為蘇丹努爾丁的妃子,而不用遭受這樣多的折磨和死亡的威脅,雖然這樣可能會威脅到“約瑟林四世”的性命。

  但就算是那位,也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苛責她吧。

  但她堅持住了,并且堅持到了最后一刻。

  只是塞薩爾不知道該如何撫慰納提亞的不安與惶恐。他可以告訴納提亞說,他并不在意她是否愿意結婚,但又擔心納提亞會以為這是他在暗示她該去修道院了——這時候男性繼承者多是如此打發不受他們看重的姐妹的。

  他也嘗試著將手中的權利分給納提亞一部分。但發現這些東西除了增加她的心理壓力外,別無它用。

  而將冰糖的商貿特權交給納提亞完全是一個意外,塞薩爾只是帶納提亞玩兒去的。

  要知道,當撥動竹片提起絲線,同時提起凝結在絲線上的一塊塊猶如冰塊般的糖結晶體的時候,就連知曉原理的塞薩爾都會覺得神奇和有趣。

  之前他帶鮑德溫看過,帶他們的老師希拉克略看過,帶圣殿騎士若夫魯瓦和瓦爾特看過,就算是那些平時不茍言笑的騎士們都會如同小動物般的瞪大了眼睛,興致勃勃,更不用說如納提亞這樣的一個女孩了。

  她看了,觸摸了,還嘗了一塊冰糖,就像是塞薩爾曾用一塊冰糖輕而易舉的奪走了鮑西亞的所有注意力那樣,納提亞也被這種甜蜜并且芳香的味道徹底的征服了。

  她在作坊里待了一整天,幾乎不愿意離開。

  這時候的地中海地區,糖已經不算是十分匱乏的東西了。它們被作為一種價值不菲的貨物運送到了意大利,德意志和法蘭克,成為國王與貴族餐桌上不可缺少的珍貴調料之一。

  而且此時已經有了給糖脫色的方法。至少塞薩爾曾經在集市上看到過兩個商人因為糖色不對版而相互揪著領子到市場監察官面前叫嚷爭論。

  沒錯,這時候的人們已經學會將價格較高的淺色糖蓋在價格較低的深色糖上面偽裝成淺色糖售賣了,淺色糖的味道和價值顯然是要高于深色糖的,冰糖則是對于白糖的進一步提純。

  而且在結晶之后,它更能抵御潮濕與炎熱的侵蝕,不容易結塊和變味。

  更何況,它好似冰雪,猶如鉆石般的形狀,光澤和透明度,更能得到貴族們的青睞。

  或許還有教會的——至少希拉克略老師在看過和品嘗過這種新的糖后,就馬上決定要將它加在教堂的采購清單里。

  塞薩爾曾經打算將冰糖的制作方法交給鮑德溫,但鮑德溫拒絕了,寧愿去收購冰糖的原材料,然后運到塞浦路斯來,在塞薩爾的作坊里完成最后的步驟,也不愿意將秘方帶回圣十字堡。

  “肯定會泄秘。”他堅決地說道,“我身邊的人并沒有你以為的那樣可靠。”這倒不是他個人的問題,而是現在所有君主或者是領主的通病——現在塞薩爾那些看起來過于嚴苛的要求,或許也不是什么壞事。

  鮑德溫這樣說,一邊搖了搖頭,塞薩爾當初設下那樣苛刻而又嚴明的底線,讓一大批原本想要投靠他的騎士,轉而投向了安條克和的黎波里,許多人因此嘲笑他失去了招攬人手的最好機會。

  但現在看來,一個能夠達到塞薩爾要求的騎士,注定了在其他地方也不會有太大的瑕疵。

  如果塞薩爾要求他們保密,他們就絕對會三緘其口,并不會如其他人那樣在酒桌或者在妓女的床榻上,隨隨便便的將主人的秘密賣了出去。

  而塞薩爾也并未有將這份小小的技術始終緊緊握在手中的打算,他已經與當初那些曾經為約瑟林二世效力的老騎士們約定過了,在服役十年后,除了武器、盔甲和馬匹之外,他們還能得到一個安定的住所和封地。

  冰糖的制作技藝,則是他將要給予他們的另外一份報酬,而其他騎士們也能夠從這筆行業中得到紅利,若是他們將來也能夠從塞薩爾手中獲得封地,同樣的,塞薩爾也會允許他們在自己的封地上開設冰糖作坊。

  可以說,現在的冰糖制作完全是在為這種新產品打開名聲和銷路,塞薩爾自始至終沒有把它當做一個斂財的手段,才會毫不在意地把它交給了納提亞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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