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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章 塞浦路斯領主炙手可熱(下)

  達瑪拉并不知道,就在隔壁的房間里,同樣有著一群女人在緊張的等待著最后的結果。

  杰拉德家族既然對這樁婚事無比熱切,當然就不會將籌碼全部投注在他們頑固的老族長以及他的女兒達瑪拉身上。

  在這個房間里的就是杰拉德家族的備選,被夫人們簇擁在中間的女孩是達瑪拉的一個堂姐,比達瑪拉大上兩歲。她的容貌或許無法與圣十字堡里的公主希比勒相比,卻也稱得上秀美端莊,而她又有這一點希比勒公主和達瑪拉都無法與之相較的優勢,那就是,她已經不僅僅再是一枚花朵,而是一只飽滿的果實了。

  當她因為情緒激動而胸口起伏的時候,即便是罩在外衣上的厚重斗篷都難掩那綽約動人的身姿,那青春的軀體中所蘊含的熱量、汁液與活力,似乎隨時都會突破衣服的束縛迸發出來,哪怕是在教堂里,就連教士的視線都會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停駐,而她的父親也一早決定了,一定要為她找尋一門稱心如意的好婚事,才拖延至今。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想到自己能遇到這樣的好事。

  不過,正所謂好事多磨,杰拉德家族的人依然希望能夠說服族長或是達瑪拉,若是可能,達瑪拉才是最好的人選,她曾經在圣十字堡中與塞薩爾度過了很長一段的時光。

  而在正式立下誓言之后,塞薩爾也曾經親身涉險,只為了達瑪拉的一個請求。

  當然現在這份誓言已經被解除了,但要讓他們說,解除的正是時候。畢竟如果他們在談婚論嫁的時候,依然保持這份誓約,就不免有人非議這段關系不夠純粹,達瑪拉與塞薩爾的聲譽也會受到影響。

  達瑪拉的父親,杰拉德家族的族長,若是固執得無法說服,沒關系,他們若能引誘達瑪拉答應此事,也行。

  他們知道塞浦路斯的主人塞薩爾是一個擁有著柔軟心腸的人,即便他不是,一個騎士又如何能夠拒絕得了向他求助的貴女呢?只要達瑪拉愿意按照他們的話去做,向他傾訴自己的苦惱與煩憂,請求他的憐惜…說不定塞薩爾就會答應與她秘密結婚。

  雖然說按照教義與法律,婚姻應當受到雙方家長的允許和祝福,但塞薩爾就是自己的監護人,至于達瑪拉的父親——只要舉行了秘密婚禮,除非他想讓他的小女兒從此聲名狼藉,顛沛流離,甚至不得不進入修道院,他就得承認這門婚事。

  達瑪拉的堂姐雖然還能保持著一位貴女應有的儀態,端正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胸前,但她的心中一直在默默祈禱,“別讓她答應,別讓她答應…”

  她覺得希望渺茫,畢竟塞薩爾這樣年輕、英俊、身份、財富、權勢都已具備的丈夫,哪個懷春的少女不曾在夢中與其相會呢?

  門打開了,一看到來人又是憂慮又是不滿的神色,達瑪拉的堂姐就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如果不是她的母親用力地按住了她的手。

  很顯然,如果達瑪拉同意了,她們現在就應該喜笑顏開才對,做出這副神情,只能說達瑪拉也拒絕了他們,這就意味著她有了機會,果然她被吩咐去做準備。

  杰拉德家族還沒有那個能力直接與塞浦路斯的主人議婚,但他們也有著屬于自己的捷徑,說起來達瑪拉的這位伯父,與若望院長之間的關系比達瑪拉父親的還要親近一些,他們請若望院長寫了一封信,推薦堂姐到塞薩爾的姐姐納提亞那里去做侍女。

  納提亞曾經只是蘇丹后宮中的一個女奴,但現在在基督徒國家中,她是埃德薩伯爵之女,在拜占庭人看來,她至少是個“紫衣貴女”,也就是皇帝的女性親眷,若是不那么嚴格,她也可以被稱之為公主。

  只是對達瑪拉的堂姐而言,去做這么一個女人的侍女,無疑是有些屈辱的,但她的母親勸說道,“若是你能夠與塞薩爾結婚,你就會取代她,成為這座塞浦路斯上最為尊貴的女性了。”

  “那我什么時候…”

  她的母親笑了,“別急,孩子,有人比你更急。”畢竟這件事情是他們瞞著達瑪拉的父親做的,并不想叫這個固執的老人知曉,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了。

  所以第二天的早上,達瑪拉的堂姐就乘上了抬轎,往總督宮去了。

  總督宮前的廣場上一向非常熱鬧,因為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拜占庭帝國的皇帝不再派總督到這里來了。

  所以總督宮雖然沒有被廢棄,也會有人定時去清理和修繕,但沒有主人的宅邸當然也不會具有任何意義——它又坐落在如此重要的位置,所以,漸漸的就有一些游商和小販將這里當做了臨時的集市,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了這里,一些商人甚至有了固定的位置——現在這座廣場變成了一個大集市。

  這個大集市可以被看做固定集市,當然也不可能只會在一定的時間內開啟。

  所以這里總是熱熱鬧鬧,吵吵嚷嚷,只不過與其他地方不同,尼科西亞并不是港口城市,它位于塞浦路斯的腹地,所以這里的商人更多的是為了居住在這里的人服務,鮮花、水果、蔬菜、布匹、調料,油脂以及一些日常所需的器皿物件等等。

  而等到塞薩爾入駐總督宮后,也有人來征詢他的意見——是否要將這些商販驅散,這樣看起來總有一些不夠肅穆,莊重。

  但這個提議被塞薩爾拒絕了,總督宮足夠的大,甚至只要他愿意在這里駐扎一支一千人的軍隊都綽綽有余。無論是休息、處理政務或者是接見官員都在總督宮的深處,根本不會受到廣場上商販的干擾。

  而且有些時候,他也會喬裝改扮,纏著頭巾,蒙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走到人群中去——雖然他那雙綠眼睛也夠顯眼的,但若是只是擦肩而過,能夠注意到他的人也不多,這是屬于他的一個小秘密。

  現在暫時只有鮑德溫知道,甚至在他來塞浦路斯和塞薩爾見面的時候,還會和他一起喬裝改扮了走出去——這讓他們想起了還在圣十字堡的時候,他們裝作拜占庭的貴族子弟在集市游玩的的事情,那時候他們是那樣的無憂無慮,肆無忌憚。

  相比起現在,無論是鮑德溫還是塞薩爾,都會下意識的去聽聽周圍的動靜,他們并不是要提防刺客,或者說并不單單是警惕,更是想要聽聽這里的居民們都在關心和討論些什么。

  有些時候被貴族們竭力隱瞞下來的事情,在平民百姓口中卻只是一樁用來打發無聊時間的趣聞,這些消息看似駁雜,但只要經過精心整理,也能揭示不少重要的問題。

  他們也會關心小麥和海魚的價格,還有鹽,糖和橄欖油這些重要的民生物資——今天塞薩爾就偷空找了一個機會,裝扮成一個普通的商人模樣,走到集市上,去看那些東西的價格。

  他所看到的情況讓他感到滿意。在四旬節之前,塞浦路斯的物資價格還是居高不下,雖然他已經召集過商人,命令他們盡快的平穩物價,尤其是對于居民來說最重要的小麥和橄欖油,但這種動蕩是很難迅速平息的。

  即便是塞薩爾,也做好了塞浦路斯的物價要在兩三個月后才能終于慢慢回到正常階段的準備。

  而物價的跌落要比他想象的更快。

  他從一個小販那里買了一包腌橄欖,打開葉片,隨手捏起一顆橄欖扔到嘴里,一邊咀嚼著,一邊向著總督宮的側門走去,腌橄欖滋味濃厚,甚至品嘗得出一絲絲的甜味。

  即便是這樣的小販,所賣的腌橄欖里面居然也能加糖,塞浦路斯的富庶當真并非虛言,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穿過廣場,就被一群人擋住了去路。

  他好奇的拍了拍前面一個身材壯碩的騎士,“發生了什么事?”

  塞薩爾的身高已經超過了與他同齡的大部分男性。但問題是,廣場上可不單只有行走的人群,還有騾子,馬和駱駝,以及它們所肩負著的人或者貨物。

  那個騎士扭頭看了他一眼,發現打攪了自己的家伙只是一個普通商人,但這位脾氣也算是不錯,還是回答了他。

  “我們在看我們領主的三個妻子。”

  “等等,”塞薩爾掩藏在亞麻兜帽下的面孔幾乎不可遏制地露出了驚駭的神情:“我…不,你們的領主什么時候有了三個妻子?”

  騎士哈哈大笑起來:“是的是的,我們的領主可是個基督徒,又不是撒拉遜人的蘇丹或者哈里發。他當然只能有一個妻子,但現在這里可是有三個人選等著他來挑,這可真是令人艷羨的一樁美事啊,那三個可都是美人,而且出身高貴,”他輕輕地嘖了一聲:“你看到那座白色的抬轎了嗎?那是杰拉德家族的女孩,她是這三個人選中身份最為卑微的一個。”

  塞薩爾確實聽他的姐姐提到過,杰拉德家族有意送一個女孩來做納提亞的侍女。他當然知道杰拉德家族的真正用意——但在這個時候,拒絕這個女孩,就等同于拒絕了杰拉德家族的忠誠,就像是阿馬里克一世,即便不做要求,他麾下的附庸和領主們也會送上自己的姐妹和女兒來做公主希比勒的侍女那樣——今后凡是為他效忠的人,也都會送上女性親眷來服侍著他的姐姐。

  “還有兩位是誰?”另一個顯然也只是剛剛趕到的人興致盎然地問道。

  “還有兩位,可真是有些了不得。一位是威尼斯總督的外甥女,至于另外一位,你應該猜得出來,看看那金色的轎子,紫色的絲袍,是拜占庭帝國皇帝的侄女。”

  “這位皇帝的侄女還真是多啊…”

  “可不是嗎?只不過這位公主可沒有帶著一份豐厚的嫁妝。不過我看她,不但不是帶著嫁妝來的,反而想要帶著嫁妝走呢。”

  這句話可說的有些太惡毒了,卻也是此時的人們心中所想的,在信奉天主的國家中,無論是羅馬法,習慣法,還是教會法,都有規定,在一樁婚姻中,若是丈夫死了,他所留下的寡婦就能夠繼承他的財產。

  這份財產未必是全部,尤其是丈夫已有子嗣的情況下,但若是在這段以及之前的婚姻中,丈夫并沒有繼承人的話,他所留下的領地就可以被看作其妻子的財產,她可以把它當做自己的嫁妝帶進下一樁婚姻。

  “我不認為亞拉薩路的國王會允許這件事情發生。”那位騎士說。

  雖然拜占庭帝國與十字軍之間的關系已經危如累卵,隨時都有可能崩斷,但只要還有著撒拉遜人這個大敵在前,十字軍就不可能徹底的與拜占庭帝國斬斷盟約。

  而在法蘭克的法律中,作為塞薩爾最為密切的一個男性親眷,同時又是他的領主,亞拉薩路的國王,鮑德溫四世對他的遺孀以及子女是有監護權的。也就是說,無論是塞薩爾的遺孀,或是他子女的婚姻都掌握在這位國王手中。

  亞拉薩路的國王絕不會讓拜占庭人再將它拿回去。

  “曼努埃爾一世可不會這么善罷甘休。”

  那場幾乎席卷了整座塞浦路斯的叛亂導致了十五個家族的覆滅,成千上萬人的死亡和流放,就算是再愚蠢的人也能從大皇子高掛的頭顱,與君士坦丁堡惺惺作態的譴責上猜到曼努埃爾一世為何會如此一反常態,慷慨地將塞浦路斯充作了公主的嫁妝。

  他原本是想要利用十字軍拔除大皇子阿萊克修斯在這里暗自建立起來的力量,同時又想要利用大皇子的憤怒與恐慌阻止這場婚事真正締結,到時候,他又能消除心中最大的隱患,又能完整的收回塞浦路斯。

  但事情卻沒有如他希望的那樣發展,結果就是他沒了大皇子也沒了塞浦路斯,凡是能夠了解其中內情的人都在嘲笑這位自以為聰明的皇帝。

  “那么說這樁婚事肯定是不能成的嘍。”

  “應該不能,除非這位新娘的嫁妝是君士坦丁堡。”騎士的這句話引得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沒人會認為這是真的,但可以肯定,君士坦丁堡的使者還會帶來其他頗為誘人的條件,來設法促成這樁婚姻。

  “那么威尼斯人呢?威尼斯人怎么會突然參與到這場爭斗中來?”

  威尼斯人與十字軍的關系并不怎么融洽——他們在八世紀之前還是拜占庭帝國的領地,歸屬于拉文納軍區的總督管轄,但在著名的拉文納暴動結束之后,威尼斯就等同于從拜占庭帝國之中獨立了出來。

  雖然他們依然象征性的向帝國的皇帝繳納稅金和貢賦。但從八世紀開始,連續三百年,威尼斯的總督就只由當地人來擔任了,他們甚至還建立了一個十人團,類似于古羅馬時期的元老會,總督從這十個人之中選出,威尼斯所有的政策,法律和行動也全都由十人團來做決定。

  而威尼斯人與十字軍的關系不睦,也是因為他們曾接受拜占庭帝國的指派,威脅到在安條克的十字軍。

  但就在幾年前,曼努埃爾一世卻開始不滿于威尼斯人給出的那些東西。他想要收回之前的拜占庭皇帝給予威尼斯人的特權,威尼斯人當然不愿意,他們與拜占庭帝國的海軍打了一仗,以一百二十艘艦船對抗拜占庭帝國的一百五十艘艦船,毫無疑問,威尼斯人輸了,畢竟拜占庭帝國即便正在衰退,也仍然是頭獅子而非牛馬。

  但同樣的威尼斯人也沒有得到什么好處。在這場戰爭以及隨后的“平亂”中死了兩萬個威尼斯人,他們的居住區被取締,特權被取消。有些地方商人也遭到了驅逐。

  他們現在直接找到塞薩爾,其中的緣由大家都清楚,說到這里,那個多事的家伙已經忍俊不禁,“若是我們的領主真的娶了一個威尼斯人,然后和他們的艦隊一起攻打君士坦丁堡的話,那個場面可真是有趣極了。”

  塞薩爾不太清楚那個場面是不是真的會很有趣,他只知道,他即將面臨的場面肯定不會太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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