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淡藍色流光,劃破長空,向著遠處山勢而去。
速度之快,遠超過尋常大宗師。
顧清嬋嬌顏慘白,拉著陳平安的手,在長空急速飛掠。
她雖鎮殺絕命毒叟,但血魔尊者尚在,以她眼下狀態,未必會是血魔尊者的對手。
絕命毒叟的臨死反撲,自爆一擊倒是其次,但那奇木之毒,帶給她了不少麻煩。
靈性麻痹,真元晦澀,一身戰力難以發揮。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在不斷加劇。
情急之下,她方才不顧男女之禮,拉住了陳平安的手,長空飛掠。
陳平安的身法雖然不錯,但畢竟修為放在那里,即便再是爆發,也很難發揮出極強遁速,更不用說跟上她的全速了。
感受著手中傳來的嬌嫩柔軟,陳平安的心情卻全不在此。
“傷勢如何?”
陳平安的聲音低沉,不知是情急,還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并未帶上所謂前輩的稱謂。
顧清嬋眉心印記勾勒,閃爍著淡藍靈光,她的面色慘白,竭力維持著遁速。
此前感應,血魔尊者倉皇之下,雖是離開此處,但作為積年老怪,生性多疑,未必不會殺一個回馬槍。當務之急,是遠離此地,離開得越遠越好。心系兩人安危,顧清嬋并未察覺到陳平安的異常。
“不太理想,那奇木之毒的毒性,比預想中的還要難纏。沒曾想,一時不慎,本宮倒是著了毒叟的道。”顧清嬋嬌顏慘白,神情虛弱:“平安,這是毒叟的千機袋,你看看里面有沒有解藥。”
說話間,顧清嬋遞給了陳平安一個千機袋。
她需要全力維持遁速,加之壓抑體內之毒,并沒有多余的精力查探絕命毒叟的千機袋。
在這件事情,她給予了陳平安絕對的信任。
陳平安眼眸深沉,接過了千機袋,眉心靈光一閃,便開始消磨千機袋上的印記。
這個千機袋,乃絕命毒叟之物,上面銘刻著他的專屬印記。旁人想要查探的話,需要先將印記消磨,將千機袋化為無主之物。
如此,方才可以窺探見千機袋內之物。絕命毒叟作為積年的邪道大宗師,一身底蘊非常人可比。即便如今,身死道消,他殘留在千機袋上的印記,也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夠消磨。
顧清嬋將千機袋交予陳平安時,也做好了相應的心理準備。
陳平安的根基底蘊雖然不俗,但畢竟境界放在這里,想要消磨千機袋上的印記,恐怕一時半會是不可能的了。
不過,她此時全力維持的遁光,兩者同步,倒也不耽誤什么。
但出乎顧清嬋預料的是,陳平安在拿到絕命毒叟的千機袋后,很快便消磨上面的印記。靈光閃爍,窺查起千機袋內的物件。
“怎么這么快?”顧清嬋面露驚色,感到不可思議。
以絕命毒叟的底蘊,別說是陳平安,就算是全盛時期的她,也難以做到這等程度。莫非 千機袋上有什么關竅?
顧清嬋面露疑色,心中思緒。
但身上的傷勢,讓她不及思量太多。
此時的她,狀態的確是不夠理想,無論如何都不能算得上是太好。
激戰之下,真元靈性的消耗倒只是一方面。
絕命毒叟下毒的手段極為陰毒,先以毒障迷惑,飛蟲干擾,然后輔以神兵攻伐,吸引她的注意力。重重手段之下,以真元包裹,以攻伐之名,行下毒之事。
此外,那承載奇木之毒的瓶體乃是特制,在激戰之中,完完全全的瞞過了她的感應。
瓶體破裂之時,無論是時機還是角度,絕命毒叟都拿捏的剛剛好。顯然,此前的一切,都是有預謀地在設計。此等手段,環環相扣,籌謀算計,無愧于積年老怪之名。
若是尋常時候,她或許還有可能避免。但此等情形下,時局混亂,她心系陳平安安危,本就是本著速戰速決的念頭。在血魔尊者的干擾下,不可避免的生出了紕漏。
此番對戰,戰力雖有優勢,但終究是落了下乘。
奇木之毒的毒性陰穢,如附骨之疽般,極為難纏。她雖第一時間,以功法壓制,但并未取得奇效,只是短暫地延緩了毒性的爆發。
此前局勢,明確無比。她若心有顧忌,心系傷勢,等絕命毒叟緩過勁來,那她便會陷入苦戰。
此消彼長,結局難測。
如此情景之下,她當機立斷,先將絕命毒叟,鎮殺當場。待騰出手來,再全力解決掉血魔尊者。
如此,當能避免陷入疲于奔命的光景。
為了殺絕命毒叟,她中了血魔尊者半招,那染血的裙衫,便是明證。
但此番犧牲,并非毫無意義。流竄于數州之地,成名多年的絕命毒叟也就此隕落。
只可惜.
顧清嬋的星眸微凝,眸中光芒,隱隱顯得有些黯淡。
終究是未盡全功。
絕命毒叟的自爆一擊,不但給她帶來的麻煩,還牽扯了她的精力。
血魔尊者也借此逃遁。
她雖可以追逐,但如今她的狀態,卻是不可久拖。
遲者生變!當前之局,最好的結果,那便是在絕命毒叟的千機袋內,找到解藥。如若不能,盡快逃遁離開,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等找到靜養之所,靜心調養,以她的功法,即便沒有解藥,也有可能將奇木之毒徹底拔除。
九天玄女真卷,雖只是殘篇,但意境玄妙,有莫測之能。
她以玄女心法,借情思入道,在真卷修行上,也已初窺門徑。
陳平安的眼眸深沉,靈光閃爍,在千機袋內不斷查探。
只是,任他如何查探,都未能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到奇木之毒的解藥。
奇木之毒,雖輔以后天的煉制手段,但從本質上來說,屬于是天地奇毒的一種。雖在其中排序屬于是最末位的一等。但此中毒性,也分毫不可小覷。
這是可以毒斃武道大宗師的奇毒!
顧清嬋所修的玄女心法雖然玄妙,但未必能奈何得了這等奇毒。若是顧清嬋已經邁入破境三關,哪怕只是凝華靈紋階段,陳平安對她都還要多上幾分信心。
但現在,顧清嬋靈紋銘刻六道,境界不顯。在這輔以特殊技法的奇木之毒面前,恐怕是沒有太好的辦法。
更不用說,除了奇木之毒外,顧清嬋的身上還有其他傷勢。
絕命毒叟的自爆一擊,在瞬時的爆發上,已經穩穩邁入了絕巔大宗師層次。顧清嬋的距離最近,在爆發中承受了大部分的沖擊。
那爆發威能,雖是很快衰退,但相應的沖擊,卻是實打實的。
若是全盛狀態下的顧清嬋,在這等沖擊下,或許沒太大的問題。但彼時的顧清嬋,已經中了奇木之毒,還在血魔尊者的秘技一擊下,受了傷,狀態早已不復鼎盛。
諸多要素疊加之下,如今的顧清嬋,即便不能算是強弩之末,恐怕也是相去不遠。
一念至此,陳平安的眼眸似是又沉了幾分。
自宗師有成以來,他鮮少有情緒波動。但是現在 陳平安微微側目,向著一側嬌顏慘白的顧清嬋看去。
此時的顧清嬋,比起昔日,要多了幾分狼狽,青絲凌亂,長裙殘破,緊抿的唇間,沒有絲毫血色。
以六道靈紋的境界,展露出絕巔大宗師戰力,接近頂尖神兵品質的如意玲瓏環,蕩漾出一片水色波光,類似領域手段的蔚藍水珠.
陳平安的心中有著太多的困惑。
但是此刻,他的心念全然不在這里。
“有嗎?”察覺到陳平安的目光,顧清嬋勉強一笑,神情虛弱道。
“沒找到。”陳平安默然道:“不如.”
陳平安的話還沒說完,便看到顧清嬋的嬌軀一顫,竟如力竭一般,搖搖欲墜,
“顧前輩!”
陳平安低呼一聲,伸出手臂扶住了顧清嬋的身姿。
“無事。”顧清嬋神情虛弱,借著陳平安的扶持,勉強站穩了身形。
她的青絲散落,身軀嬌柔,半靠在陳平安的身上。因為飛掠的關系,兩人的手還緊緊地抓在一起。兩人相依,遠遠看去,就好像是一對璧人。
清香襲面,幽香撲鼻,陳平安的心中沒有絲毫旖旎。
顧清嬋靠在陳平安的身上,感受著陳平安手臂間的大力扶持,她莫名地感覺到有些可靠。
不過類似的心緒,只在顧清嬋的心中停留了半分,很快便消失不見。
此等情緒,無關男女之情,只在于那一瞬間的情緒波動。
陳平安是傾城的夫婿,也是她顧家的小輩,兩人如此相處,實在不妥。
在稍稍緩了一口氣后,顧清嬋勉力支撐,脫離了陳平安的肩膀。
“平安。”顧清嬋話未說完,但流轉的廣袖,已經表明了意思。
陳平安松開了扶住顧清嬋的手,歉然一聲:“是平安失禮了。”感受著嬌軀上那只大手的離去,顧清嬋松了一口氣。
兩人拉手已經是失儀,若再如何,那真是難以解釋。
“無妨。”
顧清嬋聲若寒泉,嬌嫩間隱有清冷之感。哪怕是在現在,她也維持著綽約風姿。
靈光閃爍,流光璀璨,顧清嬋維持著遁光,向著遠處飛去。
血魔尊者不知何時會回過味來,她需要以最快速度逃離此處。即便血魔尊者,礙于她的威勢,不敢再追,能盡快離開,那也是好的。
只是,顧清嬋的想法雖好,但她身上傷勢卻不容許她這么做。
才剛剛行出不久,她的嬌軀一顫,便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虛弱之感上涌。搖搖欲墜間,便感受到了一只堅實有力的手臂,將她牢牢托舉。
等回過神來時,她的嬌軟身姿已經半躺在了陳平安的懷中。
“前輩傷得太重,不如讓我來。”
一道低沉嗓音,在她的耳畔響起,顧清嬋的心神一顫。
并非是出于感動,而是覺得有些曖昧。
出于本能地,她便覺得如此不妥。
“不妥。”顧清嬋星眸一睜,便想要起身離開。
只是,她的身體,遠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虛弱。她才剛剛起身,身子便又是一軟,忍不住的倒了下去。
“顧前輩。”陳平安一聲急呼,再度扶住了她的身軀。
顧清嬋青絲散落,無力地倒在陳平安的懷中。奇木之毒所帶來的影響,來的比她預計中的還要快。
她雖用功法壓制,但一味的消耗,讓功法的壓制效果并不理想。
全力維持遁速,更是透支了她的狀態。
此時任憑顧清嬋深覺有再多的不妥,也只能躺在陳平安的懷里,任他施為。
“前輩安心休息,這里有我。”陳平安溫聲寬慰一句,摟著顧清嬋的嬌軀,長空飛掠。
此時的顧清嬋,就好像一塊軟玉,渾身都軟綿綿的,無力地躺在陳平安的懷里。
看著懷中的佳人如此,陳平安的眼眸越發得深沉。
若不是那顧清嬋也不會如此!
聞著周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子氣息,顧清嬋的心情有些復雜。
現在兩人之間的姿勢,遠比剛才要更加的親密。
尤其是那摟在她腰間的那只手臂,更是帶著無比惱人的熾熱氣息。
毫無疑問,他們此舉已經突破了正常的男女之儀。
若是尋常時候,莫說是如此了,哪怕只有些許觸及,她也不吝于教一教陳平安什么叫尊敬長輩。若是如現在這般,她恐怕會毫不猶豫地折了陳平安的手臂。
只是.
那是尋常時候。
眼下情景,非是陳平安有意輕薄,而是時局如此,她中奇木之毒,傷勢頗重,若無扶持,她一人根本就站立不穩。
此前她也嘗試,但結果顯而易見,以她目前的情形,根本不可能再驅使遁光。
若再驅使,情況只會是越來越糟。
陳平安如此,毫無疑問,是時局下的最優之解。
但話雖如此,感受著身邊男子的熾熱氣息,顧清嬋還是覺得有些惱人。
除了夜梟前輩,她何曾與一名男子如此親密過!?
一時間,顧清嬋覺得羞惱無比。
羞惱之間,又隱隱帶上了一絲尷尬。
面前的男子,不是旁人,是傾城的夫婿,是顧家的小輩。
而現在竟然 顧清嬋羞惱交加,一時有些無言。
“情況特殊,事出有因。”
顧清嬋如此安慰著自己。漸漸地,她的心情倒是平息了下來。
她心屬夜梟前輩,與旁人根本不可能會有男女之情。更不用說陳平安這個小輩了。
當前之事,是不得已而為之,并無旁的心思。
顧清嬋的心情越發淡然。
不過此事仍需向夜梟前輩稟明,以證她的無瑕真心。
傷勢的加重和紛亂的思緒,讓顧清嬋感覺腦袋有些昏沉,星眸微闔,準備調養一番。
只是,她才剛剛閉上星眸,卻是猛地睜開。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從始至終,她的手好像一直都抓著男子的手。
此前為了遁光,但是現在她已不駕馭遁光,是由對方帶著她飛掠,那現在 顧清嬋心緒一亂,倉皇松開了男子的手。不知是虛弱影響了心性,還是奇木之毒帶著侵染心性的效果,顧清嬋好不容易淡然起來的心又有些亂了。
懷中的溫香軟玉,清香怡人,手臂中傳來的的嬌嫩柔軟,陳平安的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此時的他心中想的是其他事情。
思緒間,他倒是發覺了顧清嬋松開了一直以來都緊抓他的手。
不過對此,陳平安并未說什么。
此時,兩人間的氛圍有些奇怪。不像是曖昧,也不像是尷尬,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沉默間,顧清嬋嬌嫩清脆的聲音響起。
“平安,本宮沒想到你能將金圈斬了!”
顧清嬋的聲音,隱隱帶著驚異。
金圈護法,作為成名多年的頂尖大宗師。雖不如血魔尊者,絕命毒叟之流,但也是盛名極盛的魔道大宗師。
陳平安以未入大宗師的修為,將他斬殺了,這確實讓人驚奇。
“僥幸而已。”陳平安的聲音低沉,興致似乎不高:“顧前輩的斬魄意境傷了他不少,他托大之下,被我抓住了機會。借天隕寒星刀,斬出了鼎盛一擊。”
“不管怎么說,能斬頂尖大宗師,當代之中,潛龍榜前列,必有你一席之位。”顧清嬋的嬌顏慘白依舊,聲音有些虛弱,但還是帶著欣賞之意:“你也不必過謙。外物也好,僥幸也罷,臨戰突破,可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
此時,顧清嬋也已經發現了陳平安的修為,已經再做突破,邁入了玉衡中期圓滿。
玉衡中期圓滿,可為頂尖宗師!
沒曾想,此番因禍得福,倒是陳平安更進一步。
以陳平安的天資,有如今積累,入大宗師境,至多不過數年。
不足三十的武道大宗師.
簡直難以想象。
以陳平安的天資才情,若入大宗師境,戰力暴漲,或可直追絕巔大宗師!
此等戰力,即便放眼潛龍榜上,也是位列前二十的不二人選!
以三十歲之齡,便可位列潛龍榜前二十。接下來的二十年,究竟會取得怎么樣的成就,令人神往。
顧清嬋的星眸內閃過一抹期待。
此時她躺在陳平安的懷中,任由對方輕摟,帶著她飛掠長空。她有意談話,化解此中奇異氛圍。但她體內的傷勢,卻讓她難以持續。寥寥幾語之后,便感到一陣虛弱。
“平安,本宮先行療傷,你一切小心。”
顧清嬋星眸閉合,全力壓制體內毒素。
躺在陳平安的懷中,她雖極為不適,但她的心性明澈,知道什么時間該做什么樣的事情。與其糾結這些,不如盡早恢復,避免尷尬的情形持續。
只要她的傷勢恢復,恢復自主能力,便不用如此倚在陳平安的懷中。
長輩不像長輩,小輩不像小輩。氣氛旖旎,倒似神仙眷侶。
“前輩放心,一切有我。”陳平安寬慰一語,不再多言。
顧清嬋的神情虛弱,黛眉緊蹙,淡藍色印記間隱隱有灰色紋理若隱若現。
這是奇木之毒,可直逼修行靈臺,麻痹靈性,不斷損耗著武道修行者的根基。
面對此等奇毒,若無解藥的話,那就只能靠著根基強行鎮壓了。
顧清嬋閉目調息,靈光晦澀,額間滲出冷汗。
她起先還想盡可能保持狀態,但隨著時間的持續,毒素滲入,讓她再顧不得這些。
此時,她整個人基本等同于半掛在陳平安的身上。
此等姿勢,無疑是有些羞恥。但眼下事出突然,也顧不得許多了。
陳平安看著顧清嬋的情形,眼眸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道血光劃過長空,涌動著驚人的煞氣。不惜折壽,施展血遁之術的血魔尊者,速度快得驚人。
即便是一般的絕巔大宗師,都別想要追上他。
“沒人追來?”
血魔尊者深陷的眼窩內,閃過一絲奇異精芒。他的靈性感應四周,感應著每一處細微,任何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血魔尊者身上涌動的煞氣漸漸收斂,速度也變得緩慢起來。
“折壽三年!”感受著的自身的損耗,血魔尊者的臉上不禁閃過一絲肉疼。
從施展血遁術到現在,才過去了多久。就這么一會,就損了他三年的壽元。
大宗師壽元五百載,的確是沒錯,但也經不住這么損耗啊。
他在世近四百載,可沒有多少壽元可以揮霍了。
“該死!”血魔尊者腐朽的面龐扭曲,深陷的眼窩上浮現出深深恨意。
“毒叟自爆,寶杖身死,金圈隕落,暴元真丹,折壽秘術.”
盤點種種,即便以血魔尊者的心性,也變得咬牙切齒起來。
“賠了夫人又折兵!”
早知如此,安心完成任務就好,為何要多此一舉,最終落得如此下場。
他們幾人,警戒在此,為的便是教主道主的秘境之探,不出任何問題。但見兩人飛掠而來,權衡得失,終究是忍不住動起了手。
一人至今未入大宗師,縱然些許名聲,也成不了什么氣候。一人雖有女君之姿,但破境不過數年,即便有頂尖神兵護持,也強不到哪里去。
他們幾人齊齊出手,有心算無心,當能奠定勝局。
此番計較,雖有些倉促,適時需要冒一些風險。
顧家元老顧清嬋,潛龍天驕陳平安,今日若能將兩人斬殺在此,不但得了名,更是得了利。
相比較收獲,些許風險,根本不值一提。
但誰能知曉,那顧清嬋竟會如此恐怖。
三人合圍,竟然還拿不下顧清嬋,反倒被其斬了兩人!還有那陳平安 竟然臨戰突破,一刀斬了金圈。
以玉衡中期圓滿修為,斬頂尖大宗師.
血魔尊者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這都是什么怪物!”
毒叟,寶杖,金圈都死了,他用了秘術底牌,不但沒完成教主的任務,還鬧出這么大動靜來。此番損失太過慘重!
血魔尊者神情扭曲,面露憎恨,極度不甘。
“可惡,若是能將功補過,挽回損失”
血魔尊者血袍獵獵,腐朽的面容間涌動著煞氣:“顧清嬋中了那奇木之毒,受了毒叟的絕命一擊,還有老夫的魔功若是….”
血魔尊者的目光閃爍,腦海中浮現出一絲不切實際的想法。
并且隨著他思緒的深入,想法變得越來越成熟。
顧清嬋中奇木之毒,是他親眼所見。以奇木之毒的毒性,即便顧清嬋根基底蘊異于常人,在此等奇毒之下,也未必討得了好。
即使后續能解開奇毒,但短時間看來,狀態必定嚴重下滑。另外 血魔尊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貪婪。“頂尖神兵,奇異圓環,還有那枚蔚藍水珠。如果將顧清嬋殺了的話,這些就都是老夫的了!”
“不!都不一定需要殺,籌謀得當,只要做到壓制,便能收下不少好處!莽刀的實力雖然不俗,但斬出那一刀后,未必還有多少余力。即便兩人聯手,也未必會是老夫的對手!
退一萬步說,兩人的狀態,要比預想中的好上不少,戰力尚存大半,以老夫如今的狀態,未必不能爭鋒一二!
大不了,再折壽個幾年,施展血遁秘術,直接逃跑。”
血魔尊者臉上的貪婪越來越濃郁。
不僅僅是貪婪,與之相對應的還有他的分析和推算。
按照最好的情況設想,顧清嬋中了奇木之毒,又經歷了一場大戰,狀態至多也就鼎盛時期的一半。
他如今狀態雖不算圓滿,但也還算鼎盛,若是折返回去,大有可為!
他的預期目標很簡單,只要能搶回一物,那他便是賺的!若是一番試探,兩人的狀態,比預想中的還要差,那就休怪他狠辣無情,統統鎮殺。
富貴險中求,他修行近四百載,這個道理不會不明白。
眼下看似危局,但細細分析下,卻是天時地利俱在。即便有些許偏差,也完全可以把控。
奇木之毒,可不是什么尋常毒素。若顧清嬋沒有中毒,即便她受傷頗重,他也不會打這個主意。
若是莽刀陳平安已經邁入大宗師境,他即便知曉風險不大,但也不會去冒這個險。
可現在.
血魔尊者把心一橫,神情狠厲,血袍一卷,便是向著相反方向,全速而去。
“毒叟,老夫為你去報仇了!”
奇木之毒,陰穢無比,毒性如附骨之疽般,難纏無比。
但顧清嬋修煉的九天玄女真卷殘篇,玄妙非常,如今雖只是初窺門徑,但也已顯崢嶸之勢。
在顧清嬋放棄遁光,放下男女之防,潛心壓制下,這奇木之毒雖然仍帶給了她不小麻煩,但顯然已經沒了性命之危。
以玄女心法催動,真卷意境護庇,花費時間消磨,便能將體內毒素消解殆盡。
而事實,也卻如顧清嬋所預料的一樣,一切都在有序進行,向好發展。
只是,就當一切都向好之時,她腿上的傷勢卻生了變故。她的裙衫染血,腿上的傷勢,是血魔尊者壓箱底的手段所為。她雖抵御了大部分鋒芒,但依舊是著了血魔尊者的道。
血線之中,蘊含猩紅血煞,若是尋常,她尚且可以用境界壓制。但是眼下,猩紅血煞漸漸侵染和奇木之毒兵合一處,帶給她重大威脅。
“不好!”顧清嬋心神守一,竭力抵擋兩者。
只是,眼下她的狀態極差,虛弱無比,應對之時,身體深處傳來陣陣眩暈之感。
她的嬌軀輕顫,黛眉緊蹙,唇齒間滲出絲絲血跡。
“顧前輩。”
陳平安摟著顧清嬋軟綿綿的身軀,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異常。
他的手掌貼住顧清嬋的背,想要渡出真元,緩解對方的傷勢。只是,他的真元才剛剛入體,便引來了顧清嬋體內真元的強烈反制。
療傷之事,向來沒有那么簡單的。借自身底蘊,幫助他人療傷,那更是如此。
像什么手對手,手對背的,把手一搭,渡入真元就能幫人療傷,那完全就是扯淡。
在沒有特殊法門的情況下,強行渡入真元,那完全就是將情況變得更加糟糕。
對方體內的真元會本能反抗,形成強烈的排異反應。
等同于原先對方體內的真元,不單不能集中精力,還要騰出很大的一部分來抵御外來真元。此等情形,簡直是謀財害命。
陳平安嘗試了一次,便知道如此無望。
沒有獨特的法門,想要以此治療,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傳聞,藥王谷精通治療之道,相應的法門蘊藏不少。只可惜,陳平安一門都不會。
真元無望,想要救治顧清嬋的話,也就只能通過靈性。
陳平安有些猶豫了,但是很快便定下了主意。
救人要緊!
他垂眸一看,此時顧清嬋已經陷入了昏迷,體內的真元自發運轉,抵御著毒素血煞。淡藍色的印記,隱隱亮起靈光,映照在那張絕美的臉靨上。
“先尋一個地方!”
陳平安眉心靈光亮起,感應四方。
很快,他便找到了一處合適之地。雖然不能算是盡善盡美,但時間倉促,也就只能這樣了。
嗖!陳平安周身流光閃爍,摟著顧清嬋已經陷入昏迷的身姿,向著下方落去。
在一座孤峰的山腰處,有著一個內凹的巖體山洞。青灰色的巖石下,足以輕松容納數人。
淡青色的靈光落下,最終顯露出陳平安的身形,他環抱著顧清嬋,準備將顧清嬋先放到青巖上休息。
顧清嬋的情況不妙,雖沒有性命之危,但若處理不及,恐怕會影響她的根基。
“嗯?”陳平安眸光微凝,感應到了一道氣息飛速臨近。
很快,他便認出了氣息的主人。
血魔尊者!
陳平安微微抬目,望向遠處天空,一雙平靜眼眸內,涌動著的是徹骨寒意。本想著治療完顧清嬋,再行料理此事,沒想到,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血色遁光,一閃而逝,很快便落在了孤峰面前。
血霧涌動,浮現出血魔尊者的身影來。
血魔尊者血袍席卷,煞氣沖天,一雙腐朽雙目,落在了顧清嬋的身上。
“桀桀桀…...陳平安,怎么就你一人清醒。”
他暢快大笑著,腐朽的面容上滿是扭曲之意。
富貴險中求,他博對了!
最壞的情況完全沒有發生,顧清嬋中了奇木之毒,已經陷入昏迷之中。
他需要對付的只是陳平安這一個小輩。只要殺了陳平安,神兵秘寶元晶就都是他的了。
另外,還有殺了潛龍天驕的聲名,甚至,他若是愿意的話,還能生擒了顧清嬋這位盛名在外的顧家元老。
有望天人女君的大宗師,滋味如何,他好像還沒品嘗過!
血魔尊者雙目猩紅,死死盯著陳平安懷抱中的顧清嬋。
大局如此,看似穩操勝券下,他卻不敢有絲毫大意。
“陳平安你這樣抱著顧家仙子,可沒個小輩的樣子。”說話間,血魔尊者血光閃爍,感應著顧清嬋的真實狀態。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個道理他再清楚不過,小心無大錯,切不可能在最后一步翻了船。
“真昏迷了!”涌動的血霧下,是血魔尊者欣喜的神情,只是那帶著喜意的腐朽面龐,顯得有些森然可怖。
“沒有詐!”
血霧翻滾,如張牙舞爪的惡鬼一般。
“陳平安,你可以死了!”
血袍之下,血魔尊者伸出一只如枯木般的干癟手掌。
如枯枝般的手指一劃拉,便是血紋浮現,化作道道血線。
血線密布,向著陳平安激射而去。
動作干凈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既然確認了沒有詐,那便當機立斷,速戰速決。
做事黏黏糊糊,拖拖拉拉,怎么著是在給別人找機會嘛!?血魔尊者尖嘯一聲,血霧中有魔影重重,惡鬼嘶鳴,以獨特技法,摧毀莽刀陳平安的心理防線。
他的血袍涌動,向著陳平安直射而去。
既然是出手,那便是全力出手!
獅子搏兔,亦需全力,更何況是他!
“死吧——”
血魔尊者的雙目死寂,看向陳平安的目光中,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他便聽到一道輕聲呢語響起,聲音輕微,但卻蘊含無盡殺意。
“當初真該一拳打死你!”
血魔尊者的面容瞬間凝固,雙目間盡是驚駭之色。“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