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刀要調走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這么突然!?”
“不知道,估計是上層的博弈。”
“莽刀手段太過激進,動到大家蛋糕了!”
“你是說動了雷鳴各方的利益?”
“雷鳴?”有人目光深邃,深深地看了一眼:“真會這么簡單嗎!?這雷鳴山脈的走私利益,可不是只有我雷鳴各家獨有!”
“你是說”有人面色驚駭,隱現震驚之色。
“噤聲,明白就好。”“莽刀,可惜了。”
“可惜什么!以他的天資,蒼龍州鎮撫司不會拿他怎么樣的,最多就是冷藏一段時間!”
“不管怎么說,這銳意進取的路算是斷了。這冷藏一段時間,等再出來,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本能早早登臨高位,但是現在哎….”
“你替他擔心什么,說實話,就慶幸吧,得虧是莽刀,要是其他人的話,這會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怎么會?莽刀不是立了大功了嗎!?”
有人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有時候,上面人要的可不一定是大功。和諧,比什么都重要!”
莽刀陳平安調離雷鳴的消息,在雷鳴鎮撫司,掀起了劇烈震蕩。有人不平,有人叫屈,有人冷眼旁觀。
但無論是何種情緒,整個雷鳴鎮撫司依舊如往常一般。
收到陳平安調離消息后的吳本清,特意來見了陳平安一趟。
“陳大人,調令為何如此之急!?我雷鳴大局剛定,正需陳大人這般俊杰,如今調離,當真是我雷鳴鎮撫司的一大損失。”
吳本清面色凄苦,似有不舍之意。
“陳大人為雷鳴立下大功,區區彈劾,何至于此啊!當真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吳本清為陳平安叫屈著。
“陳大人不如本使書信一封,為你說情,看看能不能轉圜一二?”
不得不說,吳本清人老成精,哪怕此般惺惺作態,看上去也是情真意切。若非陳平安的靈性充沛,感應敏銳,單以肉眼辨別,還真看不分明。
吳本清一番作態,從始至終,陳平安的神情都極其平靜,既沒有憤怒,也沒有不屈。當中的坦然之感,讓吳本清的心神微愣。
“這莽刀”
除了吳本清之外,風無痕也來找了陳平安一趟。相較于吳本清的情真意切,風無痕幾乎沒有什么情緒表露。
“打算什么時候走?”
“明日。”陳平安靜靜地道。
蒼龍州鎮撫司定的是三日,不過他來雷鳴的時日不長,手上沒有多少專司的公務需要交接。一日時間,倒也足夠了。
“明日,我來送你。”風無衡平靜地道。
“好。”陳平安看著面前的風無痕,好似看到了初見時的云隱劍客。
陳平安走了,離開了雷鳴大城。
臨行的那一日,送的人寥寥。
倒不是各家連樣子都不愿意裝,而是陳平安起行突然,并未通知。
過程中,雖有個別勢力,已經反應過來。但時局如此,他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不知道了。
此事是莽刀陳平安決定,怪罪不到他們各家的頭上。另則,法不責眾。
送別之人,寥寥無幾,大部分人都沒有過來,他們不來,自然也就沒什么心理負擔。
“陳大人,一路慢行,山高水長,來日再會!”
風無痕一身云衫,拱手行禮,靜靜地看著陳平安。“風大人,來日再會!”陳平安拱手一禮,登上了車架。
車架遠行,風無痕目送陳平安離去,微風吹拂,拂起他的衣衫,一身風姿,落得出塵,竟有松柏高潔之意。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陳平安坐在車架上,看著城門前的寥寥,心境平淡如水。
有些人注定是過客,暫時的同行,只是恰逢其會,什么都代表不了。
官道上,車架遠去,變得越發渺小。
雷鳴大城,如巨獸雄踞,橫亙在這一片地界之上。
此一去,星河璀璨,前程錦繡。
“莽刀走了?”吳本清閉目養神,如老翁穩坐釣魚臺。
“回大人,走了。”一黑衣中年,躬著身子,謙卑道:“自此雷鳴鎮撫司,便為大人決斷,乾綱獨斷,一言以定之。”
“怎么?”
吳本清緩緩地睜開眼睛,雙目銳利,落在了黑衣中年的身上:“難道之前不是嗎?”
黑衣中年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他撲通一聲,跪俯在地上:“屬下妄言,大人恕罪。”
吳本清看了黑衣中年好一會兒,這才不急不緩地道:“起來吧。”
“多謝大人,大人仁慈。”黑衣中年如蒙大赦。
“下去吧。”吳本清淡淡地道。
“是,大人。”黑衣中年恭聲告退。一時間,公房內,便只剩下了吳本清一人。
吳本清望著遠處,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莽刀走了,你不高興?”公房一角陰影處,突然響起了一道沙啞聲音。
吳本清微微回神,看向一側:“不高興倒談不上,只是有些悵然。”
“哦?這可不像你啊!”陰影處的聲音饒有興致道。
“莽刀走了!不是因為他能力不夠,是他不懂政治。有些事情,一時流血和長期流血,終歸是不一樣的!前者可以服一時之軟,但是后者,總會有些人會想辦法。
莽刀敗了,但卻不全是敗了!他回去,還是那個潛龍天驕!所差的,只是手上的權勢!
只要他的天資不變,將來該有的還是會有的!
有些事情,他不用那么計較。也不用像我們一樣,鉆那蠅營狗茍!只要專心顧好武道,那便什么都夠了!”吳本清神情復雜,悵然若失。
“你倒是看得通透。既然如此,你怎么還示意讓乾坤司進行彈劾?你就不怕得罪莽刀?”陰影處聲音玩味道。
“說不怕是假的!只是,有些事情,坐在這個位置上,不得不做。你以為我不去做,就沒有其他人去做了嗎?與其別人去做,不如我自己去做。還能落得一個實惠!
這坐在位上,有些事情,終究是放不下!”吳本清突然笑了起來,只是這笑聲怎么聽,都有苦澀的味道。
財帛迷人眼,利益動人心!
與其擔憂以后的事情,患得患失,不如把握現在,拿住現有的利益。
他坐在這位上,有些事,只能他來去做。他若不做,這位置他也坐不久。說到底,他在這里這么多年,終究是各方推選出來的代表。
說的好聽是代言人,說的不好聽,那就坐中間和稀泥的。
諸多行事,都需要關注各方的意思。
陰影處,不再有聲音傳出。
過了許久,吳本清才再次開口。
“谷路平回來了?”
“回來了。”
“他倒是會挑時候。這莽刀剛走,他這傷就養好了。”
“怕是迫不及待來接受權力了!督查署衙,這可一塊肥肉。你就一點都不動心?”
“谷家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我搶與不搶的,又有什么關系呢!?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谷家啊說到底,這雷鳴,終究是谷家的天下!”
公房內,接連有聲音響起,只是傳至公房邊緣,卻是徹底消弭,不帶絲毫動靜。
“卑職參見谷大人。”督查署衙內,有主事恭敬行禮。
“嗯,起來吧。”谷路平頷首示意,大步邁入督查署衙之內。
今日的谷路平,可謂是志得意滿。
這兩虎相斗,他倒是成了這最終贏家。有吳本清頂在前面,他基本不費什么事情,便將這督查署衙收入囊中。
當然,在這一切的背后,谷家的態度起著至關重要的影響。
“莽刀啊莽刀!”谷路平坐在署衙公房內,看著周遭的一切,神情愉悅,心情舒暢:“任你天資璀璨,天驕無雙,在這雷鳴,又如何是我谷家的對手!”
“這鎮撫司啊,離了誰都不會不轉!離了你,也一樣!”
谷路平身子一松,整個人便是徹底躺在大椅之上。
這督查總使的位子,倒還真是舒服啊。
自查自糾,督查一方,這蒼龍州鎮撫司為莽刀新設的位子,終是為他做了嫁衣!
車架內,靈光閃爍,淡青色的光暈流轉,包裹著在陳平安的周身。
陳平安的神情平靜,周身上下,自有祥和之意。七殺天罡拳,以殺為名,殺意沸騰,似有實質。
但陳平安在修行之際,能有此番祥和氣象,意味著他將這門功法,真正是修到家了。
姓名:陳平安 境界:玉衡后期破境三關(蘊養神魂)
武學:青陽血煉法入門(0/5760)顛鸞倒鳳·陰陽樞入門(0/8640)、太虛御風步小成(0/5760)七殺天罡拳小成(2135/3840)、霸刀圓滿、七絕神功圓滿、萬魔鑄身訣圓滿…...
“2135點!”
陳平安眉心靈光黯淡,睜開了眼睛。
在雷鳴這些時日,也不算是虛度。一番修行,這七殺天罡拳的進度,已進一半。推算推算后續光景,再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他便能將這一門拳法修至大成。
“這時間,過的還真是快啊!”
陳平安神情平和,面露笑意。
這時間逝去,距離玄靈重城拍賣會,那便是越發臨近。
這調離雷鳴,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不過此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調離雷鳴倒也不錯,正好能騰出時間來,去一趟玄靈重城,參加一下拍賣盛會。
唯一有點妨礙的就是,他此去蒼龍州城,離玄靈重城的距離,倒是又遠了一些。
這路上難免要花上更多時間。
“實在不行,便孤身前往,一路輕車簡行,當能省下不少時間!”陳平安心中籌算。
關于此次蒼龍州鎮撫司的調令,他心中隱有猜測,但信息有限,一時間倒也不能確定。
此次調離,與那彈劾或許有所關聯,但絕不是唯一的關聯。
除此之外,或許還有更深層次的考量。
另外,他展露出大宗師層次的戰力,或許也是推動此事的重要因素。
這次調離雷鳴,也不全是一件壞事。
退一步說,即便是壞事,以他如今的實力,也足以應對。
若是明面上的大宗師層次不夠,那他展露重寶雛形,天隕寒星刀,境界破至玉衡中期圓滿,以接近圓滿層次的霸刀刀法,斬出頂尖大宗師之力。
不知,蒼龍州鎮撫司,可能衡量?
二十六歲的頂尖大宗師,這等份量,即便是放眼王朝疆域,那也是足夠重的。
往屆潛龍榜,具備頂尖宗師戰力,便可排入潛龍榜前六十位。若是能邁入大宗師戰力層級,潛龍榜排名絕不會低于五十位。
像陳平安此番展露的戰力,按照他的設想,應是能排在前五十,乃至于前四十之位。
若是陳平安真的展露出頂尖大宗師之力,哪怕他的真實境界沒有成就武道大宗師,那他在潛龍榜上的排名,也絕對不會低于三十位。
潛龍天驕,位列前三十位,這是什么含金量!?
要知道,這可是放眼王朝浩瀚疆域,放眼天下四境,與無數勢力,無數強者,用心培養出來的妖孽天驕爭鋒,最終得來的名次排名!
而他,如今才二十六歲!
距離潛龍榜下榜,還有二十四年的光景。
如此天資,簡直是駭人聽聞!有此份量在,別說蒼龍州鎮撫司敢不敢的問題,就算蒼龍州鎮撫司敢,北境鎮撫司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當然,這只是陳平安如今的籌算,也是籌謀之中的后手。
若是時局安穩,他到不急于展露出頂尖大宗師之力。
除非,他的真實實力,能更進一步,邁入力壓強橫偽天人的層次!
“力壓強橫偽天人,這一日,或許是快了!”陳平安面色希冀,雙眸欣喜。
有雪靈葉之助,他如今的修行,可謂是極快無比。武道進境,一日萬里,每一日,每一時,每一刻,都有著極其明顯的進步。
如此增益下,他的綜合戰力,更進一步,也不過就在近期之內。
就在陳平安籌算思量之際,車架外傳來了熊三讓的聲音。
“大人,前面是安城地界,您看需不需要進城休整一二?”
“不必了!直行蒼龍,不必停歇。”陳平安平靜道。
“是,大人。”熊三讓恭聲領命,當即安排起后續行程。
此前圍剿,熊三讓功勛在身,若留任雷鳴,可任一方署衙主官。相較于跟著陳平安離城,留任雷鳴,無疑是一個更高的選擇。
此番離城,前途未卜,但熊三讓卻跟得毫不猶豫。
此中情形,不管內心如何,但從行動上,卻說明了一切。
論跡不論心!
熊三讓既然有如此魄力,那陳平安也不介意,順手提攜一二。在玄光高境中,熊三讓的天資不算差,年歲也屬于黃金年齡。若得資源供應,玉衡宗師不敢說,但偽宗師之境,還是大有希望的。
事實上,一尊站在巔峰的風云大宗師,若是不遺余力培養的話,只要對方心性尚可,天資上等,培養出一尊玉衡宗師來,真不算什么難事。
只是,若是對方不濟,過程中的消耗,將會極其巨大,整體性價比極低。
若非親近之人,不會如此行事。
念及此處,陳平安倒是想到了小丫頭。
以他如今的能為手段,不惜資源代價,可以培養出玉衡宗師來。只是,小丫頭的武道天資有些一言難盡,距離這個培養門檻,還有一大截的距離。
所以,饒是陳平安自信,也不敢說能將小丫頭培養到宗師境界。以小丫頭的武道天資,想要到玄光高境,都需要耗費不少心血。更不用論是玉衡宗師境界了。
此等境界,需明心見性,凝練意志,非是外物所能及。
若是資質不堪,哪怕有再多的天地寶材,靈物資源,也難以堆出一尊玉衡宗師來。
有大神通者,愿耗費心血,花費精力,為人洗髓伐骨,改善資質,如此方才有機會邁入玉衡宗師境。
不過此等神通能為,非一般天人所能及。能夠做到這等程度,在天人武君中,也是絕對的強者!
而且,即便如此,也遠遠不足以做到逆天改命的程度。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改善自身資質,提升武道潛能。
想要真正的逆天改命,唯有奪天地造化的精粹靈物,福緣氣運,方才有此可能。當然,這等至珍之物,已經屬于是傳說中的存在。
別說是尋常人,便是對武道大宗師而言,都是虛無縹緲之物。
對于此等之物,陳平安倒是不敢奢想。
當今之計,或許文道,便是小丫頭最好的歸屬。
說來,再過一些時日光景,便是兩大學宮前開放考核的日子。屆時,凡各州境掛冊學堂,推薦的學子,皆可以參與此次考核。
若是能一個有效考評,那便能進入學宮深造學習。
兩大學宮,一向來主張寬進嚴出,具體能在學宮里待多久,那就全看個人的表現了。
若是能順利畢業,那便真正是一個錦繡前程。
錦繡前程不前程的,陳平安不在乎,他只想小丫頭好,能開開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念及小丫頭,陳平安的神情柔和,目光都要放軟了不少。
多日不見,還怪想她的。
此番調離雷鳴,回返蒼龍,倒也算是因禍得福,能回一趟蒼龍,看看小丫頭。
陳平安的車架在官道行駛,日夜兼程,一路不停,直直向著蒼龍州城而去。
而就在陳平安途徑廣元地界,即將抵臨蒼龍州城之時,延遲許久的大乾潛龍榜,終是更新了。
而就在潛龍榜更新的同時,才前不久才剛剛更新的風云宗師榜,竟是再一次更新。
兩榜齊出,一經發布,便引來無數關注。
一時間,風云變幻,震蕩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