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巳九條》簽署的消息傳回重慶,委員長激動得一晚上沒有睡著。
盡管武器什么的并不能讓他立馬反擊日寇,也不能在第一時間將美方拉下水,一起宣戰日寇。
可這份條約的簽署,代表著我國已經成為了預備陣營的一員。
那2億美金的貸款盡管只能購買美資企業的物資,但對于如今外匯早就消耗一空的國府而言,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更別提那沈維安極力反對的第五條,中方需要在太平洋事務中與美方保持一致立場。
當著陳布雷與張治中、王世杰的面,委員長在直接一甩袖子:“他沈維安這是膨脹了,我國現在是什么地位,人家是什么地位?”
“難道我們現在有太平洋事務的話語權?這是人家給我們的面子,而不是恥辱!”
“其他國家還沒有這個資格去談太平洋事務的話語權!”
而這番話,基本與王寵惠與宋子文的觀點一致,但胡適的卻更加激進:“我承認你說的,現在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在這變局之中,最重要的便是選邊站,人家已經拋出了橄欖枝,你卻要拒絕?”
沈復興那時候就明白,自己與他們之間到底有著多大的鴻溝,那是思想上一輩子都越不過的喜馬拉雅山!
大國夢!
復興夢!
他西南聯大的大禮堂上問過那些學生,如今,他將大國夢的種子安置在了那些天之驕子們的心頭。
期待有一天發芽,長大。
成為一根根于國有用的棟梁,成為這個大國夢想的奠基人。
而那些在黨國腐朽尸體上生長的政客們,如果不能自己脫離那具正在腐朽的尸體,那么就該被清理進歷史的垃圾堆里。
就在簽署備忘錄的第二天,沈復興便接到了召他回國的消息。
很明顯,過河拆橋。
或許也不算,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到,沈復興竟然有這么大的膽子,想要一力否決備忘錄條款。
這對于沈復興來說不過是站在虛擬巨人的肩膀上,看著身后早在民國十六年就已經死去,如今不過是尸體腐朽過程的黨國,望向由美世宗率領,正在大變局中走向世界前臺,然后逐漸走向腐朽的資本帝國。
怕嗎?
他是半點不怕的。
歷史洪流滾滾向前,既然逆流而來,便不再有恐懼這種心理。
所以,有些人的膝蓋軟了幾十年,有些人的脊梁,綁兒硬!
或許是得到了那個年輕人即將離開的消息,羅斯福派來霍普金斯為他送行。
來時花團錦簇,去時冷冷清清。
學生們繼續潛心學業,對此沈復興與羅斯福有一條《備忘錄》之外的約定。
之前的庚子賠款其實并沒有完全退完,他希望羅斯福可以促成助學基金,為已經在這里留學的學生提供一個醫療與生活上的保障。
當時羅斯福就笑談:“我知道,你們派來的留學生是要學成之后回去報效祖國的,你就不怕這么一來,他們留下不走了嗎?”
沈復興坦言:“人總是一個感情復雜的生物,我們會因為一些小事感動,也會被宏大敘事震撼心靈,打動你的或許不是揚鞭東歐平原,可能只是成年時父親為你親自點上的那一支煙而已。”
“我相信,那些學子們如果內心堅定,便不會因為些許恩惠與更好的生活留在這里。”
“我也堅信,當我們驅逐韃虜,恢復和平的那一日到來,只要振臂一呼回來吧,回來建設新的中國,他們便會放下一切回來,回來幫助他苦難深重的國家正如同他們出來時心中的夢想那般!”
羅斯福對此大為震撼,他沒想到一個軍人,一介武夫,心中所思所想竟然有這般許多。
宋子文、王寵惠與胡適之更沒有來。
不少人在得知雙方秘密簽署了什么之后,三人便成為了華盛頓政圈的座上賓。
有人向他們推銷武器,有人向他們推銷物資,還有人希望通過他們在東方古國的未來發一筆橫財。
胡適之在《遠東惡魔》的演講中獲得全美的關注,如今他的聲望在文壇在學界已經無人可以撼動。
加上他大使的身份,儼然有執一國文壇牛耳的氣勢。
沈復興不作他想,只要胡適之繼續利用他的這個身份,在全美進行巡回演講。
為國家博取同情分也好,為羅斯福制造輿論聲勢也好。
物盡其用,挺好的。
王寵惠也因為特殊事務被留了下來,羅斯福對沈復興起草的《反法西斯同盟》非常感興趣。
但認為這個同盟太小家子氣,他希望在國聯的基礎上,成立的新的同盟,也就是聯合國。
只是具體名字與內容他還沒有想好。
不過,既然已經有了這個想法,便要盡快開始部署。
王寵惠負責的部分,便是《聯合國憲章》的中文文本的起草和定稿工作,作為當時國內最頂尖的法學家之一,除了他,其他人還真沒有這個資格。
而為什么會有中文版本?
因為在羅斯福的設想中,中美英蘇四大國將在戰后主導這個世界的秩序。
扶持重慶政府,就是為自己在這個世界秩序的話語權背書。
當然,這也是沈復興為什么要反對第7條的原因。
跟那些蠢貨說不清,沈復興當時極為煩躁,還是俞程的一封電報才安撫了他的心靈。
“念北學會說我愛爸爸了,只是你一直不在身邊,我想著若是你在,便好了家中一切都好,小白作為大姐已經可以獨自照顧念北了,這讓我能專心照顧兒子國家有事,丈夫自當在前,可若是你不給我寫信,我便要生氣了。”
沈復興頓時恍然,來了這些時日,竟然沒有一封電報回給家里。
從雙橡園發回重慶的電報,每每路過沈宅都沒有停留,而是繼續向上,直奔云岫樓而去。
這讓在床邊眼巴巴等待的俞程總是有些失落,沈母見她都快變成望夫石了,便提醒一句:男人在外辦事,女人不是不能撒嬌,把握好尺度,讓他知道還有個家。
如此便有了這份安撫心靈的電報,也阻止了三人被沈復興毆打的下場。
機場候機廳,霍普金斯匆忙而來,又匆忙而走。
“總統先生讓我轉告你,他也愿意與你單獨就安南的事務進行溝通,當然,此事不急。”
沈復興明白,代理人這套,大概是羅斯福時期傳下去的。
但現在,他要前往喀麥隆,戴高樂與外籍兵團,正在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