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淬火

　　玉不琢不成器！

　　沈復興心里不斷給自己洗腦，盤子大了，幾萬人不可能永遠擠在一個地方作戰。

　　從陸渡鎮開始，沈復興就已經感覺到了指揮上的吃力。

　　那種在指揮部焦慮的感覺時刻將他籠罩，派出去的部隊怎么樣了？

　　后勤情況能不能保證？

　　有沒有遭遇日寇？

　　損失大不大？

　　在提升山河形勝后，也只能看到5公里范圍內的友軍與地形，他在新鄉備戰，根本無法及時掌控長治的情況。

　　面對如此情形，沈復興沒有閉門造車，他果斷找到霍揆彰與王耀武請教。

　　兩人的回答各不相同，霍揆彰只是說了一句話：指揮軍級部隊作戰，軍紀要嚴，軍令要明。

　　不知道王耀武是裝逼還是他自己的心得，回給沈復興一句話：士不惜命，將不怯戰，帥不擅權。

　　只是這樣的說法，并不能快速解決沈復興的問題。

　　倒是老王在隨著他回新鄉的路上無意中說了一句：“我觀廖肯，忠心有余，能力不足，你要小心呀。”

　　這句話猛地提醒了沈復興！

　　是啊，是啊！

　　忠心，能力，在兩者不可兼得的時候，該如何選擇？

　　為什么會出現黃陸浙一？

　　自己又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這個位置的？

　　胡宗南作為老大哥是怎么上位的？

　　陳誠在抗戰一線打過多少勝仗？

　　更何況，自己也沒這個能耐讓廖耀湘與邱清泉這樣已經是師級、副師級的來當個支隊長。

　　哪怕他們同意，他也不會同意。

　　他們都有更廣闊的舞臺，經過淬煉的廖耀湘如果指揮一個軍，就一定比他打得差嗎？

　　并不見得！

　　而廖肯就一定是能力不行嗎？更不見得！

　　沈復興快速打開自己的軍隊面板，立馬就看到了廖肯的頭像。

　　廖肯：參謀Lv.1

　　稅警總團參謀處長，兼任稅警5團團長。

指揮官技能：無參謀官技能：無　　沈復興：

　　平平無奇廖參謀？

　　只是他越看越不對勁，參謀Lv.1

　　旋即自己倒吸一口涼氣，從淞滬開始，沈復興幾乎每攢出一些指揮官點數，就會用在自己的鄉族鄉兵身上。

　　現在整個稅警總團，有80多名中下級軍官都是他的鄉族。

　　還有50多人的沈姓中下級軍官，雖然占比并不高，但掌控的軍隊數量極為可觀。

　　這也是他控制稅警總團的捷徑，沒有王霸之氣，只能用鄉族綁定部隊。

　　每個團級軍官也是親手挑選，唯獨這個廖肯，之前作戰中規中矩，竟然一時間忘了細看。

　　此刻，沈復興只有一個想法，用指揮點數強行轉化廖肯，讓他成為一名合格的基礎指揮官。

　　可才一選擇，刺耳的警告聲就響了起來：

　　“叮——！”

　　“警告，參謀型軍官轉化指揮型軍官需要額外消耗兩倍的指揮點數，稅警團編制參考旅級單位，需要消耗300點指揮點數，且指揮官失去自有特性，請確認。”

　　別說沈復興沒有300點點數，哪怕有這個點數，他寧可任命20個排長，加強一線的戰斗力，也不會加強一個旅長啊。

　　說句難聽一點的話，這個時期，中下級的精英指揮官幾乎沒有經過什么培訓，淞滬與金陵這兩戰，死傷最多的不是將領，也不是士兵，而是中下級軍官。

　　寶貴的緊！

　　想到這里，沈復興也只剩下了一條路可走，他快速掏出紙筆，寫下一行字塞入信封。

　　“去，交給廖團長，另，解除廖肯稅警總團參謀處長職務，專職稅警5團。”

　　通信兵離開之后，老王湊上來：“那參謀處長的位置？？”

　　“讓張緒暫代，人家正經黃埔畢業生，雖然不是參謀學院畢業的，但兼修步兵與炮兵科，沒有職位，就擔任職責就行。”

　　這時候，沈復興覺得.自己的做法，似乎很熟悉，以前好像哪里見過。

　　當然很熟悉，那就是著名的黃埔小課堂：重用黃陸浙一。

　　拿著任命書與沈復興手書的通信兵快馬加鞭，第二日上午便回到長治，將手書交給廖肯，并宣讀任命書。

　　此時，正是戴安瀾與李佳鈺商討作戰會議的時候。

　　“即日起，解除廖肯稅警總團參謀處長職務，正式任命廖肯為稅警5團團長，民國27年4月13日，沈復興。”

　　聲音剛落下，眾人便紛紛看向差點站立不穩的廖肯。

　　從參謀處長兼任稅警5團，廖肯本身的職級比所有團長都要大上一級。

　　這也是為什么沈復興要給戴安瀾一個支隊長稱號的核心原因，但現在，廖肯的參謀處長職務被解除，直接任命為團長怎么看都是降職了。

　　廖肯的臉色有些發白，如此公開降職，對他的打擊不小。

　　他早就知道長治初戰自己有責任，畢竟是指揮出了問題，雖然有彌補的行為，但戰死的川軍將士，必須有個交代。

可昨日開大會沒有提，今日送來“降職”通知　　戴安瀾心下一嘆氣，安慰道：“想來，也是沈總團長知道廖團長兼職辛苦，這是給你分憂呢。”

　　廖肯勉強擠出笑容，沒有說話。

　　倒是李希烈，撇了撇嘴，心道打了敗仗還不讓罰？

　　勝敗乃兵家常事，賞罰難道就不是了？

　　白遠樵倒是眼眸低垂，覺得沈復興對這些家伙太好了，換他昨天就該開罵，打得什么玩意兒，狗都嫌棄。

　　李佳鈺想了想，還是沒有說話，他是看在沈復興的面子上，可不是看在他廖肯的面子上。

　　整個作戰室，竟然也只有一人出言寬慰。

　　廖肯的臉色更白了，這種內心的自責與懊悔時刻敲打著他，恥辱、悲憤、自責種種情緒交加，對他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他低下頭，看著手中的信封，艱難撕開，取出信紙。

　　下一秒，廖肯心神俱震，拿著信封的手竟然微微顫抖起來。

若使我有洛陽二畝田，安能佩六國相印　　“這”

　　廖肯后退半步，一個身形不穩就被身旁的李佳鈺扶住，后者看了一眼信的內容，眼神復雜的看了一眼廖肯，又看了眼作戰室外。

　　這沈復興好手段！

　　好半晌，廖肯穩住心神，小心翼翼地將信收了起來，放進了胸口的口袋。

　　戴安瀾再也看不到廖肯臉上的任何情緒，似乎在看完那封信后，所有的過往情緒，都在這一刻被他收了起來。

　　“我沒事，各位長官，我們繼續”廖肯語氣平靜，就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委屈嗎？

　　不委屈，賞罰分明！

　　難過嗎？

　　不難過，咎由自取！

　　這是沈將軍對自己的期許，也是他對自己最好的激勵，也是對自己最好的肯定。

　　那要怎么做才能對得起沈將軍這番苦心？

　　戰場上見真章吧！

　　提攜玉龍為君死，報君黃金臺上意。

　　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那個提筆書寫作戰計劃的廖肯，而是戰士廖肯。

　　是沈將軍親自將的指揮官！

　　是時候，與過去的自己做一個切割了。

我是廖肯是稅警5團的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