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燃沒有說話,房間里一片安靜。
能從西伯利亞那種鬼地方逃出來的,科羅廖夫自然是聰明人。
他一下就聯想到波克羅夫斯基從遠東傳回的秘密報告,包括蘇俄從華國花高價買來的導彈精度優化模型。
那個模型和林燃現在講的內容都是同樣的內核,都是最優控制理論在現實世界的應用。
“原來是你。”
在來之前科羅廖夫也仔細研究過林燃的生平,知道對方去年去過香江,不需要林燃承認,他也知道對方肯定和華國的導彈精度優化模型有關。
“倫道夫,你放心,你跟我說的最優控制理論,我會原封不動地告訴錢的。”科羅廖夫說。
林燃搖頭:“還不夠。”
不是不行,而是不夠。
科羅廖夫瞇起眼睛,他很清楚林燃所說內容的價值,于是認真問道:“你想要什么?
給華國提供技術援助、無息貸款還是工業項目?
你開條件,我挑能答應的答應你。”
這句話的潛臺詞是,我的權限有限,你別獅子大開口,能答應的我都做主答應下來。
林燃說:“都不是,我前面有說過,我對太空的設計是打造數萬枚衛星構建的信息交互網絡。
數萬枚衛星需要全人類的合作,后續我會讓阿美莉卡在聯合國推動一套國際空間公約,你得說服蘇俄的高層在我要制定的空間公約上投贊成票。”
林燃的設計屬于一環扣一環,在月球競賽結束后的70年代打造星鏈互聯網,繞開光纖時代是很重要的一環。
而為了不讓華國錯過這一環,給華國提供可回收火箭技術是一方面,他相信在錢院長的帶領下,華國也能做出差不多的東西。
更重要的是制定一套類似1967年的《外層空間條約》那樣的游戲規則。
在聯合國框架下設計一套既要維護國際平衡,又要兼顧大國與小國的利益的游戲規則。
而華國則能在這其中卡到bug。
如果星鏈真的能夠打造成功,取代未來的光纖,成為這個時代的互聯網,那華國光靠這個游戲規則每年都能坐著收錢。
因為在這個時代,有PRC和ROC,現在在聯合國的是ROC,未來會變成PRC。
這就是華國能卡bug的地方,就跟華國在前二十年一直在WTO和各種國際組織吃發展中國家紅利是一個道理。
至于林燃為什么有信心這個條約會被通過,一方面是《外層空間條約》本來就是在1967年簽署的,他加點私貨進去也很正常。
另外一方面,蘇俄能提前登月會對阿美莉卡造成極大的刺激,阿美莉卡希望通過國際條約來限制蘇俄的太空戰略發展,蘇俄考慮到阿美莉卡的工業實力底蘊,也會同意這樣的條約。
這是赤裸裸的陽謀。
科羅廖夫萬萬沒想到是這個條件:“抱歉,這個我無法保證。”
林燃解釋道:“那會是一個合理的條約,到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了。
好了,我接著給你講吧,等到那時候你看到之后自然會同意的。”
科羅廖夫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本子,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只鋼筆:“林教授,請。”
“我們首先將軟著陸問題從形式上化為一個最優控制問題。假設航天器的運動由以下動力學方程來表示。”
好在這是數學學院的辦公大樓,休息室里有黑板。
他把公式x(t)Ax(t)Bu(t)g寫在黑板上。
一頓猛猛輸出后,林燃最后總結道:
“我提出了一種放松方法,靠引入新的變量把約束放寬到可以將非凸約束轉化為凸約束的地步,這種放松是無損的,它用到了最大值原理,這也代表了凸問題的解和原始問題的解一致。
同時在這里,我引入了輔助變量和幾何洞察,將它轉化為一個凸的二階錐約束。
另外考慮到哈密頓函數的最大化條件,這種放松不會改變最優解。
也就是說,對于給定的軟著陸問題,如果動力學系統是可控的,那么放松后的凸問題的最優解滿足原始非凸約束。
這種無損性依賴于系統的幾何性質和控制集的正態性,即哈密頓函數在可行集的極值點處被唯一最大化。”
短短二十分鐘轉瞬即逝,科羅廖夫鼓掌道:“我見證了人類智慧在此刻閃耀。
林教授,我對你更感興趣了,想來莫斯科的話,你隨時放一封有意愿來莫斯科的信在你辦公桌的第三格抽屜里,我們自然會把你帶回莫斯科。”
林燃沒有接茬,而是問道:“你全都聽懂了?”
他之所以敢大大方方在這里和科羅廖夫談,也是因為林燃房間之后的第一時間就排查確定了沒有竊聽裝置。
科羅廖夫指了指自己的大腦:“沒有,但都已經裝在了我的腦子里,回去我會原封不動地轉述給科學院的數學同僚們的。”
林燃看了眼對方滿是汗水的額頭,心想大佬們果然都有超強的記憶力,科羅廖夫剛才估計在全神貫注的聽自己講的內容。
科羅廖夫走后,負責林燃安保工作的人員這才姍姍來遲,他一問才知道,這兩人一個身體不適去了廁所,另外一個人被英格蘭方面的工作人員拉走。
“米哈烏·戈倫涅夫斯基同志不是1月才叛逃去阿美莉卡嗎?怎么倫敦還和篩子一樣。”林燃無語。
“林教授,請。”倫敦大學數學學會的會長,哈羅德·達文波特在休息室外敲門提醒林燃學術研討會的時間到了。
如果不是哈羅德·達文波特,林燃來的就不是倫敦大學,而是去牛津劍橋了。
哈羅德·達文波特在30年代的時候,在三一研究獎學金的資助下在哥廷根做了兩年的訪問學者,和西格爾的關系很好。
也正是在西格爾的牽線搭橋下,哈羅德·達文波特才能順利邀請到林燃。
林燃有些恍惚,仿佛科羅廖夫壓根沒有來過一樣。
“大家上午好,我想我們還有充分的時間能夠交流,希望能夠為各位解答一些困惑,不管是我做過的工作,還是我沒有做過的,和數論、分析又或者是幾何有關的問題,說不定我能給各位帶來一些全新的思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