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打完之后,夏荷接過自己的手機,什么話也沒說轉身離開。
史密斯一個人坐在包廂里,默默喝著咖啡,好一會才獨自離開。
第二天,史密斯被拓方科技駐紐約辦事處開除,理由是酗酒在辦事處鬧事。
現在是下午七點多,岸田健次郎從紐約辦事處自己的辦公室出來,開上自己的豐田車向Tribeca區一家酒館方向駛去。
和在東京上班的時候一樣,每天下午下班后,都要去酒吧喝酒,很晚才返回家里。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啟動豐田車離開的時候,一輛福特車也開始發動,不緊不慢跟在后面。
史密斯邊開車邊盯著前面的豐田車,他從辦事處離職后,在網上查到三井物產在紐約辦事處地址以及岸田健次郎,每天就干一件事,車停在辦公室門口不遠處,盯著對方出入辦公室。
他發現一個規律,每天下午下班岸田健次郎一個人要去一家叫做隠れ家日式小酒館里喝酒,今天也是。
這是一家隱藏在鬧市區的日式小酒館,今天里面幾乎沒人顯得有些冷清,岸田健次郎和往常一樣,要了一份烤雞肉串,煙火氣氤氳繚繞,再來一瓶清酒,慢慢的吃喝起來。
最近他心情很不爽。
就是喝酒,腦海里也擺脫不了那件要命的事——按照三井物產東京總部自己上司的意思,在系統里動了手腳,讓在LME注冊倉庫銅庫存的數據變大。
可這些銅根本不存在!
也不是完全不存在,而是同一批貨在韓國釜山、新加坡以及美國紐約注冊倉庫來回移動,造成這三處庫存銅數量虛增。
但他明白,做的再隱蔽也有可能暴露,只要LME的監管委員調取最近這段時間倉庫流水記錄,經過一段時間仔細分析,就會發現!
如果LME官方追責,自己首當其沖!
更可怕的是,按照上司的意思,這僅僅是第一步,后面還會有更大的“調整”!
他感覺自己正踩在一根即將崩斷的鋼絲上。
想到這些,他很煩躁的松了松脖子上領帶,拿起酒杯大口喝起來。
史密斯在坐在另一邊邊喝酒邊仔細觀察著岸田的舉動。
看到對方煩躁的樣子,知道時機已到,看看小酒館就他們兩位顧客,就拿著自己酒杯坐在對面。
“先生,我可以坐這里嗎?”
岸田一愣,這才注意到一個黑人男子站在他對面,文質彬彬的,穿著筆挺的西裝,好像是布里奧尼,岸田知道這個牌子,意大利頂級男裝品牌。
看來對方也是精英人士,岸田點點頭同意了。
史密斯坐下又雙手遞過來一張名片。岸田健次郎接過來一看,ApexConsultingCo.Ltd.(頂點咨詢有限公司)總裁史密斯。
沒聽說過。
不過紐約咨詢公司多如牛毛。
“史密斯總裁,你有事?”岸田單刀直入。
“是的,我找你岸田先生,我受人委托調查三井物產LME注冊倉庫銅庫存的數據。”
聽到史密斯這話,岸田健次郎眼神里閃爍過一絲驚恐,但很快冷靜下來警惕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受誰的委托?!”
史密斯沒有回答他,而是說道:“岸田健次郎,男,今年40歲,三井物產金屬事業部在庫管理課副課長,常駐紐約,負責與三井物產在美國與LME注冊倉庫及物流商的協調工作。”
“我的情況你倒是調查的很清楚。”岸田冷笑一聲:“你如果想了解,可以去LME官網上去查,那里都有數據,不用這么費勁找到我。”
“沒用,因為那是假的。”史密斯拿起清酒慢悠悠喝了口才說道:“據我已經掌握的信息,三井物產總部指使你將同一批貨在不同倉庫間來回轉移,再制造虛假庫存數據的跡象你說,讓我怎么相信?!”
什么?!
他怎么會知道?!
岸田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史密斯先生,你說話要講究證據,我可以告你誹謗!”
“你去告啊.”史密斯笑了笑說道:“我這里有LME調查委員會和紐約地方檢察官辦公室電話,要不,我幫你撥通?!哦,忘記告訴你了,我還是一名律師。”
岸田健次郎沉默,他當然不敢撥通任何一個電話。
“岸田先生,做筆交易吧。”史密斯又說道。
“什么交易?”
“我需要所涉及倉庫的名字,庫存編號,以及賬面與實際數量的差額,以及后續造假詳細資料,作為交換,我給你提供一筆資金,屆時,你可以帶著太太和孩子悄然離開美國,到安全的地方開始全新生活。”
“對不起,我說的我都不知道。”岸田健次郎依舊在抵抗。
“你真要拒絕?”史密斯的眼神突然變得極其危險:“那好吧,但我會確保在二十四小時內,一封匿名的、包含部分線索的郵件被發送給CFTC(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LME(倫敦金屬交易所)以及《華爾街日報》.你猜?是三井物產先把你扔出去頂罪,還是調查機構先凍結你的一切并把你送上法庭?”
岸田健次郎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
這是他心里最擔心的,按照公司一貫尿性,這件事一旦被公開自己是第一個被拎出來的替罪羊!
小酒館里的煙火氣此刻仿佛凝固,岸田健次郎看著眼前這個冷靜得可怕的黑人男子,深知自己已無路可退。
在紐約這個看似自由,實則處處是陷阱的城市,他精心維護的職業生涯和人生,在對方幾句話間,已被推到了懸崖邊緣。
漫長的沉默后,岸田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幾乎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我要500萬美金!”
“稍等”斯密斯掏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低聲說了兩句,然后放下手機才說道:
“可以,不過我只能先給你200萬,直到情報交易徹底完成給你剩下的300萬。”史密斯說著,從隨身帶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個筆記本,擰開鋼筆。
“好的,我先說已經實施的。”岸田現在已經徹底豁出去:
“8000噸的A級銅,注冊編碼為LMECU547389B,5月20日注冊進入韓國釜山LME105號倉庫,6月1日,它被注銷并‘運往’新加坡,其實它并沒有離開,在6月8日,以編碼LMECU550112D重新注冊回了釜山LME108號倉庫,從而造成在LME的周度庫存報告上完成了兩次數據波動:一次注銷,一次新增。凈效果是市場看到了庫存‘持續’流入的假象!”
“有5批銅進行這樣的周轉,共計42000噸,他們的編號分別是”岸田輕聲說著,史密斯拿著紙筆迅速記錄。
等岸田健次郎講完,史密斯將自己的記錄的紙條遞給對方,他看了一遍微微點頭。
“岸田先生,你的記憶力可真不錯。”史密斯笑道。
岸田健次郎苦笑了聲,沒有說話。
這五批作假的賬目早就刻在他心里,這段時間無時無刻不在想,怎么會記不住?
“OK,你將在明天早上收到第一筆200萬資金,祝我們合作愉快。”史密斯舉起酒杯。
“合作愉快”岸田也舉起酒杯。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的命運將徹底交給這個叫史密斯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