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 血月女神與半個【預言】
只告訴我半個預言？
“你不會把完整的預言告訴我？”
“沒錯，你只能在前后之間選擇一個。”
赫伯特瞇起眼睛，注視著眼前善變的女神，欲言又止。
你認真的嗎？
這次與銀月女神的初見，祂又一次讓赫伯特感到了意外。
他們二人的接觸時間不算長，但這位女神的態度已經幾番出現轉變了。
從最開始世人眼中的溫柔慈愛，然后轉變為帶著點樂子人的狡黠，現在又變成了強硬甚至是不識好歹。
兩人的交鋒，雙方互占了一次上風，都沒被對方徹底擊潰。
赫伯特覺得自己做的已經夠地道了，也算是回敬對方愿意保密的態度，輕拿輕放，沒有乘勝追擊。
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開開心心地結束這第一次會面，以后有機會可以再聊。
可現在，你不領情就算了，還要跟我翻臉？
不，還沒到翻臉的程度…你又想要跟我討價還價？
赫伯特這一刻甚至都沒感到憤怒，而是有些想要發笑。
姐姐，你手里還有牌嗎？
無語了家人們。
遇到下頭女了，硬是要虛空造牌跟我拉扯。
不是，哥們…你精神分裂啊！
而就像是在回應赫伯特內心的吶喊一般，就在他在心中吐槽完之后，變化又一次出現了。
在赫伯特驚奇的注視下，銀月女神的發絲開始出現了變化！
那在銀發中原本只有一縷的血色發絲開始迅速向著四周蔓延開來，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一頭絢麗的銀發就轉變為了鮮艷的血紅。
而如果僅僅只是變化發色，那赫伯特最多只會給祂豎起一根大拇指，夸祂頭發好，不用去理發店洗剪吹染燙。
但問題是…在祂發色改變的同時，天空之上的弦月也出現了相應的變化。
銀白的明月毫無征兆上出現了一個血色的小點，接著迅速擴散開來，迅速占據全部。
這一刻，無數尚未進入睡眠的凡人集體失眠了。
他們看著漆黑天穹上那顆如血色眼眸般的明月，然后在習慣性地準備關上窗躲避血月中行走的危險后愣住了。
今天并非血月本該出現的日子。
他們猛然抬頭，計算著上一次出現血月的日子…是在半個月之前。
距離下一次血月還有整整半個月！
而且是半夜突然變換的！
在一個本該是銀月當空的平常夜晚。
——血月，毫無預兆的降臨了。
就像是烈日突然在黑夜降臨一般，血月也反常地出現在了它不敢出現的時間。
世人的想法與猜測，赫伯特不得而知。
作為直面神明，并且很可能是引發這一世界級異常現象的當事人，他的腦海中現在只有一句話——不對，祂不是想精神病。
自己真的錯怪這位月之女神了。
這特么的，就是一個精分患者啊！
眾所周知，月亮的月相本就是多變的。
這個世界的日月并非是圍繞著星球運轉，也就不存在遮擋投影這樣的自然變化。
在這里，月相的形成理由要更加超自然。
而月亮的月相變化隨著黑夜力量的起伏增長而產生周期性變化的。
一些人將銀月女神視作是夜晚的主宰。
但這其實是錯誤的。
掌握黑夜這個神職的神明是真實存在的…曾經。
在黑夜之神死去之后，祂的神職被陰影之神吸納。
而陰影之神堪稱是上一次“諸神終焉”的最大贏家，或是撿漏，或是主動背刺，殺死了不少神明，最終量變引發質變，實力地位成功躍升。
祂一舉成為了黑暗領域的扛把子，也就是在實力上被視作足以與太陽神分庭抗禮的黑暗之主。
祂一直在跟銀月女神爭搶黑夜的主導權，想要徹底掌握黑夜，讓所有黑夜中的生物成為祂的仆從。
但銀月女神可不是吃素的。
作為強大的古神，祂們雖然也擁抱了信仰時代的紅利，但也有一部分是保留了部分實力，對信仰之力的依賴不大。
銀月女神的信徒不算多，銀月教會也不大，但祂的實力卻從未跌落過中階神力之下。
而且，這位古老的神明不光自身實力不俗，更有著一位相當強硬的后臺。
在下不才，太陽神之妹.JPG
沒有人會想激怒那輪暴虐的烈日…被認為“有實力抗衡”的黑暗之主也不想。
祂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能暗戳戳地在背地里偷偷嘗試與銀月爭奪黑夜的主導，進而產生了月相的轉變。
隨著從新月到滿月的變化，銀月女神展露在外的化身形象也會隨之變化。
簡單來說…
月相越圓滿，祂的力量就越強，對應的形象就越大，具體形象是一位頭戴面紗身材豐腴的雍容婦人。
反之，祂的力量會減弱，體現在外在的就是越小，以少女的姿態現身。
而現在…正好處在弦月的時候，展露的外貌是二十歲中期，不算太大，也絕對不小。
這樣來來回回的變化，祂怎么可能不受影響。
更不用說，祂從太陽神那里轉移而來的那份“詛咒”了。
血月是一種特殊的狀態。
這個狀態，再用銀月這尊名稱呼祂，未免就有點不合時宜了。
于是，在無人知曉的世界一角落，在赫伯特的面前——血月女神，降臨了。
如果說銀月女神是安全可信的，那位血月女神則毫無疑問是需要戒備的危險存在。
赫伯特蹙起眉頭，戒備地瞇起了眼睛。
現在的祂…是敵是友？
“我說過的吧？赫伯特，不要這么緊張，呵呵”
血月女神明顯變得嫵媚了幾分的聲音讓赫伯特的眉頭一動，祂抬手摸著自己猩紅的長發，笑瞇瞇地沖他吐了吐舌頭。
“放心，我沒有發瘋，我還記得之前發生的一切，我還記得你向我傳達的善意的啦。”
“不如說，這只不過是我的一面而已。”
“以你的聰慧，一定是能夠理解的吧？”
血月女神上前走了兩步，抬手摸了摸赫伯特的下巴，低笑道：
“恪守純潔戒律的是你，縱情殺戮的那個也是你，二者本質上沒有任何的區別…我也是一樣。”
“慈愛的銀月是我，殘暴的血月也是我。”
祂抬起頭，用近乎呢喃的聲音低語：
“我依舊平等地愛著每一個被月光照耀下的孩子。”
祂說，祂還是祂。
…他不信。
赫伯特嘴角微不可見地抽動了一下，沉默片刻后微微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無論狀態如何，銀月也好，血月也罷，您依舊是月之女神。”
別管血月女神到底是不是之前的銀月女神了，自己現在又沒興趣跟祂談戀愛，也就別糾結人家的隱私了。
祂說是就是，不是也是。
只要血月女神沒有真的展露出惡意，那祂就是可以交流的。
一這么想，赫伯特就放松下來了，接著自然地問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你也承認我向你表達了善意，那你剛才的態度是什么意思？為什么只要告訴我一半的預言？”
你也承認我是好人了，結果卻反倒是針對我，這又是什么道理？
怎么，好人就該被人拿槍指著？
“呵呵”
血月女神聽完，笑容變得更加燦爛，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反問道：“你以為我是在針對你，但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在幫助你？”
“你真的認為，聽完完整的預言對你來說就一定是好事？”
赫伯特：！
難道說，情況真的如自己之前的猜測那樣，那些人都在一定程度上因為預言的“代價”而受到了影響？
雖然赫伯特保持住了表情，但他眼中的震驚與思考沒有逃過血月女神近在咫尺的眼眸。
“看你這個反應，你應該是知曉我降下的那些預言。”
“那么，之前那些人的下場，不需要我跟你再重復一下吧？”
赫伯特點點頭，輕聲道：
“不必了。”
前人的慘案實在是男默女淚，讓人不得不警惕這份“劇透大禮”的風險。
這么看來，祂或許還真的是在為了自己好…
這意思，我還得謝謝祂？
“當然了，我會這么做，也是有點不爽的原因在里面的啦。”
赫伯特：？
血月女神兩手叉腰，毫不掩飾自己的報復之心，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的惡意：“你讓我的面子有點掛不住了，所以，我要給你一個教訓！”
“當你知道一半后，一定會想要知道另一半，到了那個時候…呵呵，我一定不會告訴你的！！！”
聽著血月女神的震聲吶喊，赫伯特的頭頂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你精神病啊！
祂這是真心在幫助赫伯特嗎？
大概算是真心，希望祂不要受影響。
那么，是真心在給赫伯特添堵嗎？
當然也是！
血月女神小手一揮，大聲道：“好了，年輕的弒神者，不要再猶豫了！趕緊選擇你想要聽的那一半預言吧！”
赫伯特嘴角抽動，忍了半天，最后所有吐槽最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人吶，就該牢記前人的教誨。
女神，都是記仇的。
不光是邪神記仇，那些看似溫和善良的也是一樣。
你看，這家伙為了讓自己的報復不被人指責，竟然干脆使用了“毫無道德而無法被批判”的血月形態！
真是過分吶！
赫伯特搖搖頭，表情內心漸漸平靜下來，緩緩道：“我要聽…我想知道，在預言中我需要付出的代價。”
“前一半是吧？我就知道你想…嗯？你要聽代價？你確定嗎？”
血月女神瞪大了眼睛，不解地問道：“你沒聽懂我的意思嗎？你這樣的話…豈不是只會更加迷茫嗎？”
“我確定。”
“可，你…為什么？”
為什么？
赫伯特想著這個問題，平淡地笑了笑，輕聲道：“關于我的未來，我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我。”
“我最終能走到哪一步，是由我自己決定的，而不是靠著似是而非的預言…我的命運只會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
赫伯特想法，也就是所謂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話雖然因為被各種橋段使用而聽著很中二，但其實這話本身是沒錯的。
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那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
血月女神深深地凝望了眼前的少年，也沒有再詢問赫伯特會不會后悔，而是直接開始講述那份只剩下一半的預言。
祂說：
“…在達成一切的愿望之后，你會死去。”
赫伯特蹙著眉聽著，緩緩點頭，等待著之后的內容。
死嗎？
還真是糟糕的展開啊。
但等了一會兒后，接下來的內容卻遲遲沒有登場。
“沒了嗎？”
“沒了。”
赫伯特：？
不是，下面呢？
之后的內容呢？之后的更新呢？
在這里斷章是吧？
等等…這意思是，真的沒了？
“誒？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啊！”
血月女神看著這個覺得自己“死亡結局”不當回事的少年，覺得這反應相當沒意思，一點都不有趣。
于是祂也笑不出來了，沒好氣兒地說道：“只是一個預言，還只有一半而已，你還想多復雜啊？”
赫伯特吸了吸鼻子，默默移開了目光。
評價為——就這？
赫伯特還以為會是“你會死在魔物娘的手里/胯下/嘴里…”這種凄慘的結局呢！
結果，就是平平淡淡的一個死亡？
有點，無趣啊！
“凡人，你不畏懼死亡嗎？”
神明不解，祂認為赫伯特并非是普世觀念中那種愿意為了愿望而犧牲自己的典型圣騎士。
在他的身上，能夠嗅到欲望，能夠感受到他的野心。
這樣的人，真的會平靜地接受自己的死亡嗎？
“我怕。”
赫伯特坦然面對自己內心的軟弱，輕聲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沒有人會愿意放棄自己的性命，我也是一樣。”
“但是，總有一些事情是高于其他的。”
他用一種令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的平淡語氣，用篤定而平靜地淡然說道：
“如果真的到了那件事只有我犧牲才能實現的那一步，我或許會選擇成為那個必要的犧牲。”
有人說，每一個老中人的骨子里有一種殉道者的傾向。
在漫長歷史的影響下，這個民族無論男女老少，他們終其一生，一直都在等待一個讓自己“死得其所”的機會。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血賺不虧。
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
朝聞道，夕死可矣。
等死，死國可乎？
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列祖列宗在上！
為了青史留名，為了保家衛國，為了理想信念…
赫伯特想著那些為了國家與民族而慷慨獻身的英雄義士們，眼眸垂了下來。
他緩緩搖了搖頭，微微一嘆，低語：“不過，現在的我或許還達不到那樣的境界，我身上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人與事。”
“我之所以能這么淡然，其實是因為我在考慮一件事。”
“一件，相當有趣的事情。”
說著，赫伯特的表情變得相當微妙，他盯著司掌著預言權柄的女神，緩緩問道：
“你說，在達成一切的愿望之后會死去這句預言，是不是還能有另外一種解讀？”
“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
“在達成愿望之前，我絕對不會死去？”
血月女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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