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 活著真好呢……誒?
心臟被直接捏爆。
對于傳奇來說，這樣的傷勢雖不至于當場即死，也是相當危險的。
更不用說，在心臟爆裂之后，取之而來的濃烈圣光。
那份帶著烈日氣息的光芒，以狂暴之勢力沖進了她的體內。
殘暴地摧毀著一切！
弗洛拉感覺身體中的力量快速流逝，自己變得越來越脆弱。
劇痛。
難以忍受的強烈劇痛。
“啊啊啊啊——”
即便弗洛拉是傳奇惡魔，也已經在赫伯特的解釋下明白這是必經之路。
但此刻，她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驚恐。
她開始變得慌亂了。
而在劇痛達到極點之后，隨之而來的就是寒冷。
好冷…
感覺，身體，好冷。
她身體越來越虛弱，膝蓋一軟，重重向下墜去。
但還不等落地，她就直接被人一把撈起，倒在了一個溫暖熾熱的懷中。
那份溫暖迅速驅散了身體里的寒氣，像是給她的身體里灌入了一份力量。
于是，弗洛拉緊緊摟住了那份溫暖，無意識地死死抱住，像是生怕他丟下自己離開一樣。
她沒有開口，但身體已經替她發出了無聲的哀嚎。
不要離開我。
不要丟下我。
她祈求著，希望對方不要將自己拋棄。
無意識地緊緊攥住了抓在手中的衣服，軀體已經在瀕死的狀況下恢復成了戰斗形態，鋒銳的指尖刺破了赫伯特背后的血肉，留下了深深的抓痕。
而赫伯特，感受著背后傳來的刺痛，任由她抱著，抬手輕輕托住了她的腰肢。
“弗洛拉。”
他感受著懷中之人的恐懼與迅速消失的氣息，輕聲問道：“你在害怕嗎？”
害怕？
不，我不…
弗洛拉想要否定，不讓赫伯特擔心，但現在，這簡單的話語卻沒辦法說出口。
弗洛拉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
她以為自己能夠堅持的住，能夠看淡生死。
但當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她卻還是感到了害怕。
我，我不想死。
“我知道了，不用勉強開口。”赫伯特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弗洛拉沒有回答，但這其實已經相當于她做出了回答。
“除此之外呢？”
他一邊輕輕拍著弗洛拉的后背，另一只手卻依舊插在她的胸膛之中，表情溫柔地繼續問道：
“這一刻，在你的靈魂中，另外的情感是什么？”
除了恐懼之外？
片刻之后，就在赫伯特以為不會得到答案的時候，弗洛拉開口了。
“我…”
心臟被捏碎，身體被圣光焚燒，已經幾近瀕死的虛弱惡魔強撐著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費力開口。
“我，好后悔。”
弗洛拉渴望著愛。
她這份對于愛的渴望，甚至要在赫伯特之上。
一直以來，弗洛拉都有一個不切實際的奢望——她希望有人能夠愛上原原本本的她。
不是因為墮落的靈氣，不是被她身上的氣息迷惑，不是因為生物的本能而靠近她。
那些年里，她一直都在尋找，然后一次次失望。
或許真的像莉莉絲所說的那樣，那種人，也許真的不存在。
然后，她放棄了。
不再嘗試尋找，幾乎是毫無抵抗地成為了階下囚，被關押在那個與世隔絕的監牢之中。
她不再期望。
但沒想到，當她放棄努力之后，自己一直以來尋找的人卻主動找到了她。
然后…她就后悔了。
赫伯特詢問：“后悔嗎？那你在因為什么而后悔？”
弗洛拉努力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赫伯特，然后露出了混雜著復雜情感的微笑，輕輕搖了搖頭。
因為你嗎？
是因為我自己而后悔。
為什么之前選擇了逃避？
為什么沒有主動面對自己的內心？
為什么，不早一點把話說清楚呢？
好可惜啊。
這么簡單的道理，我為什么直到現在才想明白呢？
有的話，弗洛拉想要說，但卻已經沒有繼續回答的力氣了。
已經錯過了開口的時機。
要徹底錯過了嗎？
“睡吧。”
赫伯特看著她復雜的眼神，忽然間笑了起來，溫聲道：“好好休息吧。”
“等你醒來，一切就都結束了。”
“不必恐懼死亡，有我在，你是不會死的。”
“不必感到后悔，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等你醒來，你可以把你心中的想法告訴我。”
他低下頭，輕輕在她的耳畔低語：“到了那個時候，你慢慢說，我靜靜聽。”
弗洛拉的眼皮漸漸變得沉重，幾次想要抬起，但最后都是無力堅持。
“我…”
眼睛，閉上了。
而就在即將徹底昏迷的這一刻，弗洛拉忽然想起了過去。
自己當初在從深淵離開的時候，好像跟別人約定過一件事，一定要跟她證明自己是對的。
我已經找到自己的答案了。
只不過…
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把這個結論告訴你。
深淵，第六十六層，欲望平原。
現任惡魔領主的領主府邸。
在這座各類骸骨堆積搭建的可怕宅邸深處，有著一處隱秘的密室。
那是…一處堆滿了各類書籍的書房。
對于惡魔們來說，寧可直接砸死敵人，也不愿意搞些什么花里胡哨的手段。
書籍，在這偌大的深淵地獄之中，也就只有魔鬼們會對它們有點興趣，會派人收集一些來裝飾門面。
“…真沒想到，您竟然會喜歡收集知識。”高大的狼頭惡魔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沖著書房中心的領主恭敬地低下了頭。
“怎么，覺得很奇怪嗎？”
惡魔領主抬了抬眼皮，笑道：“我難道不能收集？難道，我不配嗎？呵呵”
語氣溫柔，笑聲嫵媚，聽上去讓人心里癢癢的，但狼頭惡魔在聽后卻將自己的頭低得更深。
他夾緊著尾巴，緊咬著牙關，將姿態放得更低，幾乎都要匍匐在地。
“不！大人您誤會了！我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在看到這些書之后想到了我的主人。”
“我家主人也很尊重知識，這么多年一直都在從凡間收集各種活書，如果大人需要，我家主人可以給你送來一些。”
以使者身份來到此地的狼頭惡魔達爾心臟狂跳，知曉此刻情況危急，自己萬萬不能放松大意。
眼前之人，可是剛剛在二十年前殺死上一任領主而上位的少壯派惡魔領主。
她還年輕，野心還遠遠沒有得到滿足，還在渴望繼續擴大自己的勢力范圍，想要向周圍幾層深淵的領主宣告自己的力量，讓他們收回將自己捉走去當奴隸的想法。
血腥荊棘花·莉莉絲，史詩級別魅魔，欲望平原的現任惡魔領主。
與一般靠著肉體依附強者左右逢源的魅魔不同，這是一位極其擅長戰斗的殘暴惡魔。
她掌握了一條特殊的魅魔進階路線，不但強大了自己，還可以讓其他同族也變得和她一樣。
讓那些原本不擅長戰斗的花簇變成了一堆吸人血肉的鋒利荊棘叢。
在她手下，光是進階了特殊職業荊棘審判者的特殊魅魔的就有近十位，實力強大。
除了個人實力和勢力之外，更不用說莉莉絲這些年一直跟不少惡魔領主維持著相當親密深厚的關系。
在她沒有進階史詩之前，就曾經靠著幾位“友人”一同殺死了一位試圖強行跟她親密接觸的惡魔領主，瓜分了死者的一切。
莉莉絲垂眸看著一動不敢動的狼頭惡魔，不屑的笑容在嘴角一閃而逝，她搖了搖頭，隨意道：
“哈哈！多謝他的這份好意了，但是，普通的書籍就可以了，那種被切了手腳的脆弱凡人就不要送過來了。”
所謂活書，其實就是被強行灌輸了知識的凡人，被某些邪惡陣營的強者當做是一種便宜且方便的特殊的儲存手段。
只不過因為載體的限制，也有著容易損壞和需要定期更換的弊端，所以適用的范圍并不廣泛。
莉莉絲沒覺得這個手段有什么問題，但也不覺得有趣，滿不在乎地說道：“要是真送來的話，呵呵，我怕我那些饑渴的孩子們一個不小心就把他們都給玩壞了呢。”
雖然莉莉絲拒絕了達爾的提議，但他的心中卻是松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算是勉強過了這一關。
他心中暗道僥幸，依舊維持著伏地的姿態回答道：“…是，我明白了。”
莉莉絲看著使者放松下來的樣子笑了笑，沒有點破，隨意道：“至于你之前提到的那些提議，嗯，你先下去吧，我再考慮考慮吧。”
“另外，提醒你們一句，契約什么的，就不用準備了，沒意義的。”
“你家主人雖然實力不弱，但剛剛從地獄來到深淵，想來不清楚這里的規則。”
“在深淵，只有一條規則，那就是——沒有任何規則”
她愉悅地舔了舔嘴唇，笑道：“在這里，你懷里的那份契約可是不會生效的哦，跟一張白紙唯一的區別就是上面有字。”
惡魔不屑地嘲諷著外來者的無知，戲謔地調侃著。
接著又改口道：“不過呢，他的提議也確實挺有趣，我挺感興趣的。”
“我不擔心他未來會不會背叛我，他也別想著約束我，這種事情，只要利益足夠就能做的。”
“而現在，他的價碼還不夠，不足以讓我幫他保守秘密。”
總結下來，莉莉絲的宗旨只有三個字——得加錢！
而達爾對于莉莉絲的敲竹杠并不意外，甚至還松了一口氣，就怕她不開口呢！
“明白了，您還想要什么？我回去告知主人。”
莉莉絲悠閑道：“別緊張，我的要求并不難，我只不過是要讓你家主人動用他在凡間的勢力，幫我找一個人。”
“什么人？”
“具體的信息我的孩子們會給你介紹，至于現在，你該去休息了。”
“另外，提醒你一點…”
“想要跟我的孩子們玩耍，可以，但記得別太過火了。”
而就在狼頭惡魔準備解釋自己不會那么做的時候，領主抬了抬眼皮，慵懶地擺了擺手，隨意道：
“記住了，如果感覺身體撐不住了，一定要留著力氣提前逃跑，不然到時候暈倒在她們胯下，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達爾：？
原來，會有危險的那個，其實是我嗎？
“我，啊？呃…哦！”
在把狼頭惡魔隨發走后，莉莉絲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自語道：
“這么多年，你到底去了哪里呢？我的好姐妹，你不會真的這么不聲不響地輕易死去了吧？”
“要是這樣的話，那你的死法，可太好笑了呢…呵呵。”
嗤笑著不知生死的姐妹，莉莉絲轉頭看向了書房的角落。
在那里，放著一本破舊的典籍。
典籍的封面破破爛爛，布滿了傷痕，像是被人從懸崖上一腳踢了下去。
它的遭遇看上去很是凄慘，踢書之人一點都不愛惜這樣珍貴的書本。
但同時，典籍上經過了特殊法術的加持，固化了其上的時間，將其停留在了被撿起的那一刻。
哪怕數百年過去，也不曾有過任何改變，一直保持著最初的模樣。
似乎藏書之人對其極其看重，分外珍惜。
“哼，弄得這么麻煩，誰管你是死是活…嗯？”
就在莉莉絲即將把視線收回的時候，她忽然間瞪大了眼睛。
“這是？！”
就在剛才，莉莉絲親眼看到了。
那本已經許多年沒有有過反應的典籍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證明著書本曾經的主人又重新歸來了一樣。
“哼…你果然還活著嗎？”
“該死的女人！就知道你不會那么容易就死的。”
“既然活著，還不趕緊滾回來！拿了我的錢走人，這么多年都不回來還錢，哼！”
她惡狠狠地瞪著典籍，威脅道：“到時候，我一定要跟你好好算算那一筆利息呢！”
惡魔領主惱怒地嘟囔著，咒罵那不知躲藏在何處的負心人。
片刻后，她神清氣爽地再次伸了個懶腰，癱在了靠背上，雙眼無神地抬頭，望著穹頂，喃喃道：
“你還活著…”
隨著領主的輕輕吐氣，房間里的所有光亮熄滅，沒有人能夠看清。
許久后，從黑暗中傳出一聲似哭似笑的輕嘆。
“還活著就好。”
“真好。”
弗洛拉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
接著，她猛然睜開了眼睛，試圖把之前沒說完的話講完。
“主人，我…嗯？”
但弗洛拉很快僵住了。
因為她沒有看到那個男人，而是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嗨”
蘇醒后，弗洛拉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美麗女人，正沖著自己一臉愉悅地嬉笑著，友善地打著招呼：
“小家伙”
“歡迎來到死后的世界！”
弗洛拉：“嗯？”
我死了！！？
“沒錯，你啊…”
神明抬起手指，輕輕戳了戳惡魔的腦袋，笑瞇瞇地說道：
“已經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