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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5 不負韶華

  這次裴元入京,基本算是把京城的根基夯實了。

  裴元留了澹臺芳土在京,繼續編練錦衣衛,并且向更多的寺廟派出砧基道人。

  依靠著大小寺廟源源不斷的進貢,裴元足以大肆的擴大北方局的規模。

  他自己則將大部分人手抽了出來,全都帶著去山東公干。

  當初收攏的六百徐州精兵,程雷響和丁鴻各帶走了一百,用以快速的掌握他們所在的衛所。

  剩下的四百人,裴元挑了兩百親兵留守自己常駐的智化寺,保護自己的銀子。

  另外兩百人則交給了陳頭鐵,駐扎在普賢院,就近保護自己在燈市口的宅子和女人。

  可以說…,公而忘私,把家庭生活,全面融入到了工作中。

  后來大慈恩寺曬馬時間后,裴元把這二百人,暫時藏到了天津衛那邊。

  這次要運銀子去湖廣競買大豆,這才把人陸續招了回來。

  現在燈市口那邊,由擔任了西廠掌刑千戶的宋春娘接手,普賢院百戶所也重新立了起來,由周圍的砧基道人輪替值守。

  裴元為了避免在離京期間,會有人搞什么幺蛾子,還把這個百戶所的臨時管轄權交給了集中精力為裴千戶修宅子的云不閑。

  云家父子在京中人面廣,有些突發事件如果能處理的圓滑些,那裴元的很多后手才來得及啟動。

  云不閑得到裴千戶這般重用,一時感動的心緒激蕩。

  上一次闖梁宅捉拿梁次攄有功,云不閑已經因功晉升為了總旗。

  如今千戶開始用他,終于可以不再辜負這一身的本領了。

  云不閑一直自問能力不下程雷響,按照之前的成例,既然千戶重用他,接下來他就該外放指揮使了吧。

  云不閑看著面前打灰和泥、拋石夯土的施工場地,由衷的感覺到一種萬物競發的勃勃生機。

  至于智化寺那邊,有孔續和補錄的一些錦衣衛留守,裴元也把看守老巢徐州精兵撤走了。

  出城后不久,陳頭鐵就帶著田賦過來打招呼,“千戶,卑職的銀車慢,先和您辭別了。”

  裴元點頭,對陳頭鐵反復提醒道,“你腦子不是很好使,遇到事情多聽田賦的意見。”

  陳頭鐵憋得臉通紅,回頭看看田賦,再看看和裴元坐了一個馬車的霍韜,訕訕道,“卑職遵命。”

  田賦也有些尷尬,他都不好單獨向裴千戶道別了。

  畢竟按照裴元若隱若現的體系劃分,他將長期跟著陳頭鐵做事,一個負責謀劃應對,一個確保忠誠度和執行力。

  裴千戶還沒提過等他考上進士后會怎么安排,但是作為御史巡按山東,應該是最接近的可能。

  羅教治頭大祭酒以御史身份巡按山東,順便輔佐陳教主…

  田賦想了想那畫面,越發覺得自己上了裴千戶的船,算是做對了。

  這個大明,還有個雞兒的前途啊。

  等到邪教教主和治頭大祭酒離開,霍韜很懂事的主動詢問道,“學生倒也有些材力,千戶有用得上的地方,盡管吩咐便是。”

  霍韜經過了那次納妾宴,算是徹底看明白了。

  如果那些他努力一生都要仰望的人,還巴巴的跑來參加裴千戶納妾的宴席,那么已經有資格坐在宴席上的他,為什么還要蠢得用一生的努力,去仰望他們呢?

  和田賦這種精通世故,能一點點接受現實的老油條不同,越是信念崩塌的年輕人,轉彎就越猛烈。

  不想裴元卻對霍韜笑道,“你不用。”

  以霍韜的聰明,自然已經看出田賦早就已經投靠了裴元,而且得到了相當程度的忠誠度認可。

  現在分兵出任務,他都能擔任出謀劃策的角色,甚至連裴千戶的絕對心腹都要聽他的意見。

  感覺自己落后了一步的霍韜,正要更大膽的暗示一下自己忠心。

  就聽裴元語重心長的對他說道,“你是社稷之才,將來是要撐起大明朝堂的。你現在的任務,還是多觀察多學習。”

  霍韜的才能如何,歷史并不能給出完整的評判。

  因為有強勢首輔張璁在前,同時代的人全都黯然失色。

  張璁沒入閣之前尚能隱忍,等到入閣之后,立刻拋開拖后腿的渣渣嘉靖,以強力手段果敢用事,不但勇于改革,整頓吏治,還大量清退皇室宗親侵奪的百姓田產。

  努力了六年的嘉靖皇帝,頓時大受沖擊。

  原來我什么都不用做,天下就會好起來啊。

  也、也是該拿出時間來,突破煉氣期了。

  而霍韜呢?雖然在張璁的光芒遮掩下,沒顯露太多的治理天下的水準,但是此人對政局的看法和政治決斷,卻是頂尖的。

  張璁大戰楊一清的最關鍵時刻,張璁和桂萼頂不住楊一清的猛攻,眼看就要在給事中王準、陸粲的彈劾下被論罪,就是霍韜做出關鍵判斷“兩人離去勢必牽連到我”、“敵在文淵閣”,于是下場攻擊楊一清。

  禮部尚書霍韜這個生力軍的出場,立刻打的楊一清陣營脆敗,刑部尚書周倫南遷去做了南都的官兒,支持霍韜的刑部侍郎許贊上位。

  拿下了刑部,這才形成了對楊一清的壓倒性優勢。

  張璁也借此扳倒楊一清,成為首輔。

  裴元對未來構想的,最理想的政治模型,就是張璁治理大明,使國富民強;霍韜治理政府,使大大小小的派系能把勁兒往一處使;田賦治理羅教,接管皇權不下縣的深層政府,扎根在最廣闊的百姓中,維持裴元的核心統治力。

  三人各司其職,每個人有不同的目標。

  像是霍韜這種的,就該目標明確的瞄準翰林院。

  霍韜大吃一驚后,心頭暗喜,沒想到裴千戶竟然對他這么看重。

  裴元暫時沒心思和霍韜多提,挑著簾子看著外面分兵。

  陳頭鐵帶的仍舊是原本普賢院的那二百徐州精銳,他們要護著十四萬兩銀子去河南,雖說這件事沒什么人知道,也不用擔心被人算計,卻也都帶足了長短兵器,大甲弓弩。

  要說起押送銀子,大明可沒有比這支隊伍更專業的了。

  以這支隊伍的人高馬大和武器精良,等閑的千把流賊過來,完全都不放在眼里。

  陳頭鐵身上還帶了左都督蕭韺、西廠督主谷大用以及左都御史李士實的介紹信,裴元倒是不擔心他的安危。

  隨著隊伍行進的速度加快,兩邊開始徹底脫節。

  裴元這邊只剩下了防守智化寺的二百親兵,以及司空碎帶的百余錦衣衛,人數雖然縮減不少,在官道上依舊顯得浩浩蕩蕩。

  裴元看著行軍速度,心里估摸了下,照這樣下去,今晚能不能趕到河西驛都不好說。

  只不過他們帶的輜重裝備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裴元自己壞事做多了,自然怕別人在自己身上復制一遍。

  那梁次攄不也是在衛所兵的守護下,被人強沖進三河驛干掉的嗎?

  梁儲或許沒想過這么簡單粗暴的手段,但是張容會啊,而且張容還過不止一次。

  京城中伏擊裴元那次就不提了,裴元在南直隸拉出佛朗機炮轟的,不就是北鎮撫司出動的暗手?

  張容現在雖然收押,但是只要張永不倒,他就算在牢里,也是大爺。

  他在外面的黨羽依舊為他馬首是瞻。

  裴元正琢磨著這件事,就聽到遠處彷佛有急促的馬蹄聲響動。

  裴元一怔,撩開馬車前面的簾子,探出身去,向北方的塵頭起處望去。

  馬車迅速的停下,行進中的徐州兵們有了少許騷動,到處都是交頭接耳的動靜。

  司空碎和岑猛大聲叱喝著,開始整隊。

  幾個游蕩在隊伍周圍的騎兵,迅速的打馬向后方迎了過去。

  徐州兵們的騷動,只是意外下的正常反應,聽到岑猛大吼著整隊,立刻反應過來,去輜重車上取自己的武器和棉甲。

  岑猛是從南直隸時就跟著裴元的那十多個親兵里冒出來的。

  他這一年幾乎全程打滿了裴元經歷的所有戰斗,包括在陽谷時面對過那數不清的霸州流賊的猛攻。

  所以岑猛的能力且不談,面對突發情況時的心態卻很沉穩。

  同樣情況下的,還有徐州兵,那些徐州兵可是實打實的頂著巨大的壓力和那些流賊鏖戰過的,至少在心理層面完全沒有怯戰的意思。

  倒是司空碎帶來的錦衣衛,雖然也是有過追捕邪教經驗的好手,但是警惕性就沒那么強了。

  見司空碎大聲喝令,反應也比徐州兵慢了不少。

  裴元等馬車停下,直接從車廂里鉆了出來憑高遠眺,一邊看著,一邊向旁邊伸手。

  陳心堅立刻把裴元的金瓜錘遞到了手里。

  裴元瞧了一會兒,吩咐道,“來的人不多,不用急著著甲。”

  程知虎聽了,騎馬大喊著把裴元的命令傳達下去。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遠方的騎兵就止住了沖勢。

  迎住來人的騎兵上前,他們先是迅速的觀察了這一行人,見他們只有隨身佩刀,這才大聲的詢問來意。

  來騎迅速分開,露出一個人來,正是錦衣衛都督僉事谷大亮。

  谷大亮和千戶所這邊的游騎對答了幾句,那游騎迅速派出一人來回報。

  裴元聽說來的是谷大亮,也覺得有些意外。

  他把金瓜錘丟給了陳心堅,對那游騎吩咐道,“讓他過來吧。”

  那游騎快馬而去,到了那群人跟前喊了幾句。

  谷大亮將那幾十個部屬留下,只帶了兩騎,跟著那游騎向裴元這邊過來。

  裴元從馬車上跳下,等著谷大亮過來。

  谷大亮快到跟前,侯慶立刻帶了幾個穿甲的親兵迎了上去。

  谷大亮識趣的提前下了馬,大步向裴元走來。

  裴元揚聲問道,“永清伯怎么又來了?”

  谷大亮聽了哈哈笑道,“來送送千戶。”

  說著,視線在那些已經做好了大致戒備的兵士們身上瞥過,略有些異樣的收起目光,笑著恭維道,“沒想到千戶帶兵竟然這般精銳,我看,就連邊軍也未必有這氣勢。”

  裴元沒答這個問題,笑著接過話來,“剛才不是送過了嗎?”

  谷大亮答道,“剛才千戶不是想讓谷本送送你嗎,我把他帶來了。”

  說著谷大亮回頭示意。

  跟著他過來的一個親隨,就把馬鞍上系著的一個包袱打開,露出一個盒子。

  裴元眼皮一跳。

  那親隨,已經將盒子打開,里面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谷本的人頭。

  見裴元默不作聲,谷大亮解釋道,“剛才聽千戶提起谷本,我就讓人去詢問谷本認不認得千戶,沒想到谷本話中對千戶頗不恭順。”

  “我聽得蹊蹺,讓人詳細問過事情的始末,才知道去年的時候谷本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得罪了千戶。”

  谷大亮看著谷本的人頭,毫不客氣的說道,“這等有眼無珠的東西,留他何用?”

  裴元輕嘆一聲。

  他和谷本之間確實沒什么美妙的記憶,可是時過境遷,自己連蕭韺父子都能原諒了,以他和谷大用之間的交情,自己何必要為難他的義子呢?

  他是看蕭通是蕭韺的兒子,王三公子是王瓊的兒子,下意識的以為來的也會是谷大用的義子谷本。

  沒想到就是這么信口的一問,這個谷大亮就把谷本的人頭拿來了。

  此人的薄情和狠決,讓裴元隱約想到了一位故人。

  ——淮安衛指揮使賀環。

  裴元面上沒什么表情,淡淡道,“不必如此的,這可是谷公公的義子。”

  谷大亮笑著說道,“等我回去自然和我大哥好好解釋,他老了,難免有時候犯糊涂。千戶有什么事情,盡管找我谷大亮也是一樣的。”

  裴元沒給出絲毫應承,目光在谷本的人頭上一落,旋即看著谷大亮皮笑肉不笑道,“人我已經見到了,永清伯可以回去了。”

  谷大亮沒心沒肺的笑著,“好好,我這就回去,我這就回去。”

  等到那三騎遠去,裴元的臉色立刻難看下來。

  裴元站在那里也沒說話,等到那三騎和大隊匯聚,策馬遠去,裴元才收回視線。

  “千戶。”司空碎和岑猛趕了過來,想問清情況。

  裴元吐出一口氣,神色淡淡的掃過所有人,平靜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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