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0213 何以教我

  裴元終于等到了寧王那邊的消息,總算是松了口氣。

  現在的局面,雖然是他一力促成的。

  但是當大勢形成之后,已經勢不可擋,不是他能隨便插手的了。

  裴元之前就打定主意,要是在霸州軍北去之前,得不到寧王那邊的消息,就果斷地放棄掉這些利益。

  現在韓千戶傳來的消息正是時候。

  裴元精神一振,繼續詢問道,“還有別的事情嗎?”

  宋春娘道,“韓千戶說,計劃一切順利,別的沒提。”

  她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裴元,口中似笑非笑道,“莫非是你們在汊河集做的什么大事?”

  裴元一到淮安就四處尋找集市,到了汊河集之后,更是分外用心。

  適逢其會的宋春娘,也被裴元用來打聽情報。

  韓千戶手中那張記載著倉庫位置的地圖,都有宋春娘出的一份力。

  其后裴元雖然離開了汊河集,但是上次他讓宋春娘去尋韓千戶的時候,說了一嘴,提示她可以去汊河集那邊找找。

  而宋春娘到了汊河集后,果不其然,就被韓千戶的人找了上來。

  然后等到霸州叛軍南下以后,韓千戶就忽然調撥了大量精銳的兵士,進駐到了岔河鎮上。

  僅僅是將這些事情前后關聯,宋春娘就不難猜到是怎么回事。

  裴元和韓千戶一定是在打汊河集那些商人的主意,而且必然是那些大豆商人!

  裴元看了看宋春娘那表情,也知道八成瞞不住她了。

  就算沒有后續那些事情,只要汊河集貨物價格暴跌暴漲的風波傳出去,宋春娘肯定就能猜到。

  裴元想了想,有心給她透漏點什么,讓她知道輕重。

  但猶豫了半天,還是覺得這里面的利害牽扯太大,便警告道,“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

  宋春娘沒得到答案,以為裴元又像以往那樣將她排斥在秘密之外,有些不樂的哦了一聲。

  裴元心念動了動,便道,“之前在三元宮的時候,用了你家長風鏢局的名頭,我也不知道玉真子事后會怎么想,這終究是樁隱患。”

  “現在世道不安寧,我也不能對此視而不見。”

  “稍后我會給你一封信,你找人送回去。你的那些師兄弟就編入錦衣衛中,跟著你做事吧。至于宋總鏢頭,我可以在京中找個清閑寺廟安置他。”

  裴元說的具體了點,“給他個小旗官,就比照程雷響的老爹那樣,你看如何?要是他不愿意給朝廷的人做事,那也罷了,就算他入京養老,以伱的收入,也足夠照料他了。”

  被朝廷招安的人中,程知虎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今不但在智化寺被當大爺一樣伺候著,連兒子程雷響都更進一步做了總旗。

  這些可是宋春娘身邊耳熟能詳的事情。

  就算宋總鏢頭顧及江湖義氣,不愿意做朝廷鷹犬,以宋春娘的薪俸和賞賜也足夠替他養老的。

  宋春娘聽了心中歡喜,還不等她表達謝意。

  裴元已經將她拎著衣領拽到了身前。

  宋春娘想起裴元之前差點弄死她的那幾次,不由恐懼的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裴元低聲警告道,“汊河集那邊的事情,事關天下安危,千萬,千萬不要多事。”

  宋春娘聽了有些委屈,“我本來也沒打算怎么樣嘛。”

  而且她屬實有些不解,汊河集那邊不就是些商貿往來嗎,怎么還牽扯到天下安危了?

  有沒有那么夸張啊。

  裴元威脅完宋春娘,也覺得這件事辦的有點過火了。

  就這么僵硬的氣氛,一會兒怎么按著鐵子辦?

  裴元只能將宋春娘放下,然后詢問道,“還有別的事?”

  宋春娘道,“沒、沒了。”

  語氣間的生疏與警惕,確實不利于接下來的發揮了。

  裴元只得道,“好,你且在這里留一日,等我把事情辦完,你正好回去傳話。”

  宋春娘想想韓千戶確實沒有讓她盡快趕回去復命,便低眉道,“卑職聽命。”

  等宋春娘出門,裴元嘆了口氣,看來只好稍后再找機會了。

  想著還有正事,裴元便起身,去尋劉六。

  他剛從劉六這里離開不久,這會兒忽然回來,頓時讓劉六驚訝不已。

  這劉六雖然是劉七的哥哥,但是他性格不如弟弟強勢,軍中的大事雖然是到他面前商量著來,但是一般起一錘定音作用的還是劉七。

  劉六見到裴元去而復還,不由納悶道,“裴賢弟這是落了什么東西,還是忘了什么事情?”

  裴元笑了笑,“沒別的事情,特意來找六哥飲酒。”

  霸州軍之前在豐、沛之間狼狽了一陣,別說是酒了,就連肉都吃的不多。

  裴元還記得,當初剛到劉六、劉七軍中的時候,頭天晚上的洗塵宴還有肉丸子吃,第二天就開始吃打了雞蛋的面糊糊了。

  這次宿遷舉城而降,不少商戶在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被進城的霸州軍洗劫了。

  很是得到了一批酒肉。

  這么有本事的裴賢弟要來喝酒,劉六自然不能小氣。

  于是劉六又把劉七、趙燧叫來陪客。

  這兩人也都有自己的營區和占領范圍,自然是不缺這頓酒肉的,但是聽說是宴請裴元,都很給面子的又趕了回來。

  劉七一來就向裴元抱怨道,“兄弟想要六哥請客,那就早說啊,我們都回營地這么半天了,又得巴巴的趕回來。”

  裴元見趙燧也進院了,便故意長嘆一聲,說道,“有點心事,正想著六哥共謀一醉,沒想到卻驚動了你們兩位。”

  劉七心直口快道,“兄弟有什么心事,盡管說來聽聽,若是我們霸州軍能做到了,我劉七絕對沒有二話。”

  趙燧聞言,怕劉七許的太干脆了,便在旁笑著接話,“是啊,裴賢弟先說來聽聽嘛。”

  裴元似是猶豫了一下,終究搖頭,對兩人道,“罷了,喝酒!”

  兩人都是見慣了世情的江湖漢子,都相視一笑。

  這種找人喝酒解惱的事情,縱是裴賢弟現在不說,等會兒幾杯下肚,想必也要道出真情的。

  兩人都道,“那就休理會那些煩心事,先一醉方休。”

  劉六已經讓人整治好了酒席,又讓人將大酒壇擺了幾個在堂前,找了貌美丫鬟,專司篩酒。

  等到幾只大杯里篩滿了酒,劉七便先飲了一口解饞,隨后才掩飾般的招呼眾人共飲。

  一來二去的,酒勸了幾輪,裴元也有些微醺。

  于是便雙目微瞇,吁著酒氣,閉口不言。

  劉家兄弟和趙燧見裴元都開始前搖了,知道接下來便該是吐露酒話的時候了。

  便都不急不慌的等著。

  裴元讀條了一會兒,便借醉開口道,“實不相瞞,我這次過來找六哥,其實是為了一件要事。”

  劉六作為當事人,主動拍胸脯道,“兄弟盡管說出來,剛才老七的話,就是我的意思。你對我們霸州軍可謂仁至義盡,我們難道是不分好歹的么?”

  裴元聽了這話,看了劉七一眼,再次舉杯道,“我敬七哥。”

  趙燧見狀笑道,“我也是這般意思,何不一起敬我?”

  他對裴元這個錦衣衛雖然有些疑慮,但是剛才劉六有句話,確實沒說錯啊。

  別的不說,這裴元確實是對霸州軍仁至義盡了。

  特別是在趙燧眼中,恐怕光是裴元給了他們一張相對完整的天下形勢圖,就對他們的幫助無可估量了。

  何況還又是送糧、又是送鹽、又是幫著制定戰略、又是幫著拉扯官軍的防線。

  就算裴元打了那兩淮鹽運分司食鹽的主意,可是那又怎么樣?

  天下間又有哪個大膽的商人,敢跑來和霸州軍做這食鹽生意?

  若是得不到遠方的物資,光靠沿路搶奪,肯定會有陷入困境的時候。

  霸州軍再是了得,能搶來松江的棉布嗎?能搶來蘇州的糧食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裴元幫著霸州軍把食鹽變現,不但不算是霸州軍對裴元的回報,反倒是霸州軍這邊欠的人情更多些。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裴元提出一些不違背江湖道義的要求,別說是劉六劉七這等豪爽的人物了,就連趙燧都覺得,說什么都得幫裴兄弟把這事兒辦了。

  裴元聽了趙燧此言,也頗為感動,又向他舉杯,“那我也敬趙副帥。”

  三人同時滿飲罷,隨即便都看著裴元,想聽聽裴元所為何事。

  就聽裴元道,“本來是有一事的,見到各位兄弟如此義氣,變成了兩事。”

  三人聽了哈哈大笑,都道盡管說來。

  裴元便說出了第一事,“各位兄弟應該都知道,我這次到霸州軍是為何而來。”

  三人聽了都愣了愣,是啊,裴元是為何而來?

  怎么感覺裴元就是為他們霸州軍來的呢?這裴兄弟為了霸州軍,可真是操碎了心啊。

  就在帶有幾分酒意的劉六、劉七,往裴兄弟是不是要來入伙開始發散思維的時候,倒是趙燧想起了裴元本來的目的,“你是為了寧王而來?”

  接著反應過來,“兄弟是為了寧王的事情發愁吧?”

  裴元嘆了口氣,“正是如此。”

  “這…”醒悟過來的劉六、劉七也都跟著犯了難。

  別說他們這會兒根本沒有投靠別人的意思,就算有那個意思,寧王那邊也不是首選啊。

  那天裴兄弟說的很明白了,江西那個地方雖然有鎖鑰山河,但是贛江從中貫穿,想要防守,必須要同時守住水陸兩個口子。

  可是江西的人口資源又不足以支撐水陸兩個戰線,在那里造反割據,根本就沒有前途。

  劉六劉七是粗豪性子,大話剛說出口沒多久,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于是都看向趙燧。

  趙燧聞言,也不遮掩,直接向裴元說道,“裴兄弟這是難為我們啊,要是我們兄弟,是幾個落魄的江湖漢子,我們就是為你兩肋插刀也絕無二話。可是霸州軍還有上上下下十多萬人,哪能由得我們來做人情?”

  裴元笑道,“自然不會為難兄弟們。”

  趙燧聽了微微松了口氣,抬手道,“愿聞其詳。”

  裴元便說道,“江西那邊給我傳了信,說是寧王素來敬仰幾位英雄好漢,若是因為他德行不夠,不能讓幾位去投,他也絕無怨言。”

  “只不過有一件事,若是能辦成了,對雙方都有好處,讓幾位大帥考慮考慮。”

  趙燧聞言便道,“裴賢弟先說說看。”

  裴元便道,“各位兄弟幾次攻入山東,想必也知道德王朱見潾。那朱見潾是英宗朱祁鎮的第二子,封地在濟南府的歷城。他的勢力極為龐大,偏又對天子一脈忠心耿耿。”

  “于是寧王和這德王便有些齷齪。寧王的意思是,假如霸州軍能夠打出‘清君側,扶賢王’的口號,揚言擁立德王朱見潾為帝,那么就算小弟這番沒有白忙。”

  劉六劉七聽了臉上都微微皺眉。

  劉七忍不住道,“我們霸州百姓,正是因為朱明暴虐,這才起事造反。如何又要扶立什么德王?”

  裴元解釋道,“只是口頭上的。”

  劉七皺眉道,“那也不好,這讓我怎么給底下弟兄們交代?”

  他有句話不好說的太明白。

  不少豪強愿意跟著他造反,固然有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因素,但是也有些人,是看到霸州軍勢大,手握十多萬能打的兵馬,確實有改朝換代的基礎了,希冀博一個從龍之功的。

  你都要去扶保德王了,那我們還跟著你干嘛?

  扶保德王,我們自己不會扶保德王嗎?

  再說,要是去扶保德王,我們何不斬了你的人頭獻上,去扶保天子?

  倒是趙燧琢磨了一會兒,對劉七道,“七哥稍安勿躁,待我詳細問問。”

  等劉七不說話了,趙燧才對裴元道,“若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寧王的反間計吧,想要趁機離間德藩和天子的關系。”

  裴元道,“不錯,正是這個意思。寧王只是希望給當朝天子找點麻煩,這件事其實和各位要做的事情并不沖突。各位名義上雖然吃虧,但是卻能得到實際的好處。”

  趙燧道,“名不正則言不順,只怕失了名分,我們霸州軍也沒法服眾了。底下人若是起了游疑,說不定霸州軍頃刻就會覆滅。裴賢弟是聰明人,不知道何以教我?”

哎呦文學網    沒錢當什么亂臣賊子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