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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5 潛移默化

  裴元思索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給臧賢下了邀請。

  想要充分的利用好手里的資源,裴元和谷大用、王敞等人的密切關系,早晚會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藏是不可能藏得住的。

  裴元有時候也需要利用這種密切關系,對其他的人施加影響。

  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套上一個大家都司空見慣的皮,理所當然的把這個小團體展示出來。

  至于這個小團體的宗旨和展示形象,當然就是搞錢啊。

  太監、錦衣衛、地方督撫,大家放下打打殺殺,摻在一起做撒尿牛丸,不是很合理嗎。

  現在裴元已經拿下不少北京城的寺廟,有了充分的散貨點,正好可以從南方販運些貨物過來,在大運河商路上試試水。

  能不能掙錢倒在其次,裴元主要想弄清楚這里面的關節。

  裴元設想的商業鏈不需要太長,甚至連長江都不用過,商業鏈的起始點在揚州就可以。

  作為大運河上的重鎮,揚州有足夠的吸引力,讓南直隸的商人把貨物向這里聚集。

  裴元在揚州地界殺光虎賁左衛的余威仍在,現在官面上沒人敢找他的麻煩。

  從揚州往上就是淮安。

  淮安衛的賀環雖然已經上了裴元要清除的必殺名單,但是這種膽大包天的家伙,作為盟友的時候也確實讓人很有安全感。

  裴元打算等羅教擴張起來之后,再把這個家伙送去與楊廷和面前單挑。

  淮安往上有徐州左衛照應,進了山東有王敞和未來的羅教庇護,再往上有天津衛的程雷響,貨物入了京,就可以直接住持開光,滿城鋪貨。

  裴元計劃著小試牛刀,先把生意做起來,一些明面上的關系,也該適當的露出保護傘的形狀。

  裴元發完了喜帖,就很熱心的回了燈市口的宅子,看著匠人們收拾新房。

  晚上回到智化寺的時候,幾個去送喜帖的親兵都過來匯報。

  谷大用和丘聚是打過招呼的,別別扭扭的收了下來。

  蕭韺沒有多想,問過了地方,就打發送信人離開了。

  李士實對裴元的回報,就是那份豐厚的份子錢,他當然不會推辭。

  留志淑倒是有些訝異,沒想到前些天去調查的那個錦衣衛會把喜帖送到他手上。

  他剛剛得到小道消息,過些日子可能要升遷外任杭州知府了。

  留志淑想到要出任一方,離開刑部這破壁地方出去當大爺,不免心情放飛,也不拘泥什么禮節。

  他心中高興,又不想在同僚們面前表現出來。

  于是很想去找那個圈外的錦衣衛千戶問一句,我要升任杭州知府了,你知道嗎?

  所以雖只是個納妾的宴請,他也很高興的許諾要來。

  田賦現在就跟著陳頭鐵做事,裴元只是打了個招呼。

  霍韜這個家伙和裴元綁的不是很緊,裴元就很給面子的送了帖子。

  霍韜拒絕不得,立刻表示會來。

  倒是臧賢那邊,因為臧美男子要伴駕服侍,喜帖是直接留在燈市口那邊的教坊司的。

  待最后一個親兵上前,那人回稟道,“通政司左參議魏訥,明天一早要親自來拜訪千戶。”

  裴元想了想,大概還是為了焦黃中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等到魏訥過來,先是寒暄著為裴元道了喜,然后果然提到了焦黃中的事情。

  魏訥試探著對裴元說道,“這些天我和焦翰林談過幾次,他說的確有一女,當年留在了河南老家。”

  裴元聽著,沒有接話。

  魏訥見狀繼續道,“焦翰林聽說了千戶納妾的事情,又聽說千戶要納的妾室也姓焦…”

  裴元笑了笑,干脆利落的說道,“不用繞圈子了,無非就是焦黃中又想認妍兒了,我說的沒錯吧?”

  魏訥尷尬的笑了笑。

  裴元也不為難他,直接詢問道,“焦黃中是什么意思?”

  魏訥索性坦言,“焦翰林在京中有一宅,若是焦家嫁女自然該從焦家出去。焦翰林想將愛女接過去,等到成禮的時候,也能體面些。”

  裴元想了一下。

  焦妍兒委身為妾本就很難自處,若是再讓她獨自面對焦黃中,會讓她更加無地自容。

  畢竟這可是前內閣大學士的嫡孫女,出自父祖兩代翰林的書香門第。

  以往所受到的教育和價值觀,對比如今的處境,除了讓她平白傷懷,又能有什么用?

  裴元果斷道,“不必了。她已經是我的人,就算沒有焦家的門楣,也定然委屈不了她。”

  “這…”裴元的回答顯然讓魏訥有些意外。

  按照道理來說,裴元完全沒有拒絕此事的理由,妾室如果出身高門第,可是很能光耀門庭的事情。

  魏訥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勸。

  不過魏訥此來,倒也提醒了裴元。

  若是就這么讓焦妍兒回去,似乎也不太好,倒不如和張璉家的夫人商量一下,讓她暫且正大光明的借住在張鏈家,隨后從張鏈家把他接走。

  只是前大學士焦芳的名聲不太好,張璉家又是朝中清流,未必愿意成人之美啊。

  裴元想著,又想到了張蕓君。

  他心中一動,或許張家不喜歡焦芳,但是對這件事本身并不排斥呢?

  焦妍兒和張蕓君都有些說不明道不白的故事,說不定這件事,就能成為解決張蕓君事件的一個引子。

  裴元想到就干,起身對魏訥說道,“若是沒有別的事情,你就先回去吧。本千戶宴客的日子已經定下了,若是那人有心,到時候可以來喝杯酒。”

  魏訥這次來,本就是為焦黃中傳話的。

  見裴元不客氣,他也沒什么好留的,只能有些為難的離去。

  裴元則帶了人再次去張璉家。

  到了地方,這次裴元正大光明的找上門來,先是詢問張璉,得知張璉在外巡查未回,又讓人去尋張璉的夫人。

  裴元的妾室之前來拜訪過,兩家也算是有些交情的。

  張璉的夫人聽說裴元請見,雖是不解,倒也落落大方的帶了幾個管事出來相見。

  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也要納她家的女兒,裴元就帶上了幾分客氣。

  兩人略一寒暄,裴元慢慢說起正事,“張夫人上次見過我那妾室,不知可還有些印象?”

  張夫人有些奇怪,不知裴元為何問起這個,便道,“自然有些印象,裴千戶這愛妾知書達理,長的我見猶憐,裴千戶倒是好福氣啊。”

  裴元直接道,“她是前大學士焦芳的孫女。”

  張夫人微微頷首,“倒是聽蕓君提起過。”

  張夫人對什么前大學士的孫女并不是特別在意,又不是現大學士的孫女。

  而且張璉身為御史,回家后也喜歡臧否人物,談論朝中的賢愚。

  張夫人對焦芳的處境還是略知道些的。

  裴元笑道,“那張夫人可知,妍兒如此門第,為何會給一個區區千戶為妾?”

  “這…”張夫人遲疑了下。

  這件事她早就琢磨過一陣了,因著自家女兒的經歷,還有過一番大膽的猜測。

  只是這些想想也就罷了,卻難以宣之于口。

  裴元輕聲道,“事關愛妾名節,夫人可否近前些說話。”

  張夫人聞言下意識覺得不妥。

  但是她先入為主,本就有些猜測,加上自己女兒那事兒,就不免心動好奇起來。

  她略微猶豫了下,讓身旁的管家們略退后。

  如此一來,雖然仍舊在主客位上,但只要裴元稍微壓低聲音,就不怕泄露出去。

  裴元便大致對張夫人提了幾句在亂賊中救出焦妍兒的事情。

  張夫人聽完,立刻心中和明鏡似的。

  她也是出自書香門第,自然明白從亂賊中救出這幾個字,可能意味著什么。

  她對焦妍兒的遭遇,越發感同身受起來。

  裴元卻道,“妍兒貞節自持,雖然是給我做妾,我卻不愿意委屈了她。是以準備過幾天大操大辦,好好將她迎接過門。”

  張夫人連忙贊許道,“應該的應該的。”

  她的所思所想,無非是再次印照在張蕓君身上。

  前兩年的那樁惡事雖然過去了很久,可是蕓君的名聲卻被徹底敗壞了,蕓君也是從那時開始深入簡出,幾乎不再有什么交際了。

  張夫人平時看得心疼,可除了咒罵幾句壽寧侯,還能做的什么嗎?

  這會兒看到裴元要大操大辦的納焦妍兒為妾,再看裴元英武不凡,還年紀輕輕就做到了正五品千戶官,兩相一對比,就連平素淡泊的張夫人也有些羨慕了。

  若是真能有人疼愛,就算是給人做妾,也算不得什么了。

  人家大學士的孫女,都不在乎這些講究。

  張夫人正想著,就聽裴元說道,“這次冒昧來求見夫人,乃是為了一樁事。”

  裴元說著,便把打算借用張家的地方,將焦妍兒接回去的事情說了。

  張夫人聽了下意識否決道,“這怎么行?這可是御史家門,若是你吹吹打打,明媒正娶的接姑娘回去,我倒能騰出一處院子來,好成人之美。可是裴千戶想從這門中納妾,卻是絕對不能的事情。”

裴元聽了心道,難道這婦人沒看出自己是在點她嗎  裴元平靜的說道,“妍兒的父親焦黃中,也在京中。這次還特意讓通政司左參議魏訥來傳話,想讓妍兒在焦家的宅院中接出去。”

  張夫人奇怪的問道,“這不是很好嗎?既然你那妾室的父親就在京中,而且也有宅院,何必來找我一個外人?”

  裴元嘆息一聲,“旁人或許在意的是這些體面,但是對妍兒來說,那些門第束縛,家族聲望,已經是讓她難以面對的沉重過往了。”

  “她自己過的開心就好,我又何必為了別人的看法,讓她去面對那些想逃避的東西呢。”

  張夫人聽的心亂如麻,一時險些失態。

  裴元繼續滿天扯謊,“我臨來之前,妍兒曾對我說,想從御史張家進入我裴家的家門。我詢問她緣由,她說想讓她的好姐妹,見證她逃避了過往的一切,走入了新的人生。”

  張夫人再也聽不得了,連告罪都沒說,就起身退入到了屏風之后。

  裴元看著張夫人走開,也不知道這番話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他慢慢的翹起了腳,悠閑的等著。

  和張蕓君處境相似的焦妍兒,如今雖說是給自己當了妾室,但是相比那很可能不幸的將來,已經如同浴火重生一般。

  張夫人在眼熱羨慕之余,當然也希望張蕓君能從當年的噩夢中走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屏風后才傳出張夫人略帶抽泣的聲音,“這件事就由我做主答應了,你可讓你那妾室早些過來陪陪蕓君,我們張家也會添置些心意奉上。”

  裴元連忙從椅子上起來,客氣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了。”

  說完,又道,“過些日子,我可能有些公務要去山東。就算之后,也可以讓妍兒和蕓君多走動走動。”

  張夫人心思正亂著,也沒注意到裴元話語中的失言。

  她又整理了一下情緒,才對裴元說道,“那自然是極好的。”

  裴元說完事情,不好多留,當即就要告辭。

  張夫人剛才想起自家女兒的事情,不免以淚洗面,這會兒不好出來,便讓幾個管事相送。

  裴元從張家出來,先是走出一段,然后才繞了回來,找到了離得最近的一處茶社。

  隨后讓跟隨的陳心堅去給宋春娘發信號。

  陳心堅去了沒多久,就急匆匆的回來,在他身后,跟著穿了一身利索便裝的宋春娘。

  宋春娘心情很不錯,見到裴元就挑眉笑道,“怎么約在這里。”

  裴元微微皺眉,毫不客氣的指責道,“宋總旗,莫要忘了你身份。這大白天的,舉止為何如此輕佻?”

  宋春娘一點也不吃裴元這一套,笑嘻嘻的把裴元的茶杯放在自己面前,“我記得自己的身份啊,我現在不是千戶了么?”

  裴元這才想起來,宋春娘已經被自己安排去西廠了,而且還給她提了級。

  怪不得這家伙見到自己也如此囂張。

  裴元也不說廢話,直接給給宋春娘拋餌,“你女人的事情,我有些計劃了。”

  宋春娘果然關心此事,立刻就很上道的規矩坐在一旁,“那你說說看。”

  裴元正要開口,忽又臉色一黑,不動聲色的踢開了宋春娘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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