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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8 一封朝奏,舉世皆驚

  裴元想了一會兒,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正猶豫間,擅長察言觀色的陳頭鐵已經有些期待的詢問道,“莫非千戶已經有了主意。”

  裴元點頭,順便稱贊了陳頭鐵一句,“頭鐵不愧是本千戶最貼心的人。我確實有了個辦法,就是有點冒險。”

  陳頭鐵聽了笑道,“自從跟了千戶,不知道多少次險死還生。現在就是馬上被拉出去殺頭,卑職也坦然了。”

  真要是一條條罪名審,光是陳頭鐵跟著裴元做的那些事,都夠滅族好幾回的。

  陳頭鐵虱子多了不癢,對各種殺頭的風險,確實麻木了。

  裴元見頭鐵這樣說,不由贊道,“頭鐵之勇,不亞于方孝孺也。”

  陳頭鐵讀書不多,覺得不是子龍、翼德這種評價,好像差點意思。

  于是注意力回到了羅教上面,“不知道千戶打算怎么破局,既能迅速的在整個山東擴大影響,又能震懾漕工運軍,讓他們愿意加入羅教。”

  裴元道,“我打算施加一點點外力。”

  說著提醒道,“你覺得有什么勢力幫我們能在一月之間,深入到整個山東的每個角落,讓他們都知道羅教。”

  陳頭鐵腦海中出現一個答案,但旋即覺得荒誕,趕緊把這個答案抹去,又去考慮其他。

  陳頭鐵挨個想了一圈,竟然想不出還有其他,這才期期艾艾的說道,“莫非、莫非千戶說的是朝廷?”

  “哦?”裴元有些意外,看著陳頭鐵道,“沒想到頭鐵你也有這份見識?”

  陳頭鐵額頭冒汗,“卑職只是說能在一月之間深入山東各個角落的勢力,哪敢指望找朝廷借力?”

  讓朝廷幫自己發展邪教,這特么是瘋了吧。

  裴元悠悠道,“這件事嘛,還非得朝廷不可,別人可幫不上這個忙。”

  陳頭鐵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家千戶,不知道這家伙在說什么胡話。

  身為裴元的心腹,陳頭鐵當然知道他家千戶的主要盟友都在廠衛系統,或者南京兵部那條線。

  文官方面幾乎沒什么可以依仗的。

  朝廷的地方官又大多數是正兒八經的科舉官,怎么可能會配合裴元這錦衣衛狗賊,做這等掉腦袋的事情?

  裴元見狀,決定給這位未來的邪教教主一點小小的點撥,“朝廷當然不可能幫你成立邪教,本千戶也沒能耐讓山東那么多府縣的官員幫你。”

  “但是…”

  裴元頓了頓,意味深長的說道,“本千戶可以促成朝廷打擊邪教啊!”

  陳頭鐵張口結舌,越發不明白裴元在說什么胡話。

  裴元對陳頭鐵的水平心中有數,只能一點點耐心解釋道。

  “頭鐵,你來看,如今這羅教在山東寂寂無名對不對?”

  陳頭鐵點頭。

  裴元又道,“你就算去了山東開始拉攏人手,又有幾個人知曉你這個羅祖的?”

  “愚夫愚婦不信你,漕工運軍不怕你,歸根結底是因為什么?”

  “因為你們沒有名氣啊!”

  裴元繼續循循善誘道,“但是假如我向天子請旨,說羅教在山東盤踞很久,已經賄賂官員,遍布鄉野,還沿運河擴散,有隨時有叛亂的風險呢?”

  “天子本就已經對我的話信以為真,之前就催促我趕緊去山東解決此事。”

  “接到我的情報,定然以為我在為平亂做準備,一定會順水推舟的支持我。

  “到時候一封朝奏,舉世皆驚。”

  “我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利用朝廷的力量,在山東大索,沿著運河兩岸尋找羅教的蹤影。”

  “只要嚴厲督促,好好的在山東以及漕工運軍中篩上兩遍,試問整個天下,哪個不知道你這能驚動天子的羅教?”

  陳頭鐵都聽傻了。

  他這個教主連邪教總綱還沒背熟呢,他的社會團體已經能聞名天下了?

  裴元見陳頭鐵一臉的難以置信,不由對他意味深長的說道,“十萬天兵逮個猴,那在天下人眼中,你還是個普通猴嗎?”

  陳頭鐵忽有醍醐灌頂之感,對以后的路數懵懵懂懂的有些明白了。

  只是他仍有一事不解,當即虛心求教,“千戶,若是朝廷這么大聲勢的搜捕羅教,豈不是讓百姓們更加畏懼?到時候就算咱們營造出了聲勢,他們也不敢加入啊。”

  “不錯。”裴元贊許的看了眼前的邪教教主一眼,隨后想著自己南下時一路的所見所聞,又意興索然道,“正常世道確實該如此,但如今的世道,不是不正常嗎?”

  “現在山東剛剛遭了數次兵災,馬上又要面臨重修運河的徭役。那張鳳貪婪成性,蘇松的百姓富庶,還耐得住他的搜刮,可山東的百姓行嗎?”

  “很多百姓連下一頓飯在哪都不知道,哪里會管什么以后的事情?”

  “只要拜的神明靈驗,能幫他們解決眼前的問題,他們還顧得上什么正邪?還顧得上什么朝廷?”

  裴元說著,提醒陳頭鐵。

  “白蓮教和彌勒教乃是資歷更老,被朝廷追索多年的邪教,可是那些白蓮教和彌勒教的妖人,僅僅靠些糧食、符水,就得到了大量的追隨者。”

  “因為百姓有了東西吃,生病也有了指望。”

  “你只要讓山東的百姓相信你,認為信奉了你就有活路,而且活的很好,那么哪怕朝廷的提著他們的耳朵告訴他們,羅教是邪教,他們都不會相信的。”

  原本只是談論邪教的問題,說著說著,竟然讓裴元和陳頭鐵兩人的心都沉重了起來。

  這個世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總要讓人活下去吧。

  好半天,陳頭鐵猶豫了下,說道,“卑職只有千余兩,只怕沒法讓太多人活的很好。”

  陳頭鐵之前在東廠用刑,因為外差少,沒攢下什么錢。

  跟著裴元南下倒是得了不少的賞錢,只不過他回京后有些花用,還是靠著裴元上次的超級加倍,才又大漲一截。

  裴元不覺得陳頭鐵是善良的人,之所以這么想,八成是已經代入了邪教教主的角色,應該是某種事業心在作祟。

  裴元懶洋洋的伸伸腰,“用不著你,到時候再想辦法吧,你先把人拉起來。”

  陳頭鐵欲言又止。

  裴元知道這貨是想問該怎么擴張的事情,當即笑了笑,“方法不難,還記得要集齊的十七顆舍利子嗎?”

  陳頭鐵腦袋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

  裴元說道,“我教你個辦法。你告訴那些信徒,佛骨所化的舍利有靈性,只要我們時常念誦它們,就能夠有冥冥中的指引,幫助我們尋找到那些舍利。”

  “你給十七顆舍利子,每一顆都取個名字。到時候可以和教眾約定,他們每發展一個信徒,就可以在功勞簿中記功,并且自由選擇某顆命名的舍利子賜福,只要他們發展了七個信徒,就可以參與抽獎、咳咳,參與尋找機緣。”

  “每一旬都會有七顆舍利發出指引尋找的機緣,同時錄了七舍利之名的,就會得到真空家鄉的賜福。教中也會賞賜百兩,作為獎勵。”

  “想一想,只要一個信徒發展七個人進入羅教,就有得到百兩銀子的機會,假如是你,你心動不心動?”

  陳頭鐵心道,那可太心動了!

  只是鼓動七個人加入羅教而已,不需要費力、也不用花什么時間,就有希望得到百兩銀子,這誰坐的住?

  百兩銀子,那可相當于三十多頭牛啊!

  裴元又問道,“假如是你,被湊人數的家伙拉入羅教之中后,得知有這樣的好事,你又會不會心動?”

  陳頭鐵咽了下口水。

  若是這樣下去的話…

  裴元再看向陳頭鐵,“一個朝廷認證的強大邪教,又有這樣的手段輔助,再搭配教義的洗腦和升級成長計劃,你覺得有沒有希望在兩個月內發展出十萬信眾?”

  以陳頭鐵之前的不樂觀,這會兒都敢大膽說了一句,“卑職可以試試。”

  裴元又對他鼓勵道,“放心,你不是單槍匹馬去做這件事的,我會撥給你一些人和錢。”

  話都到這里了,裴元索性直接安排道,“之前讓云不閑弄出城的那兩百徐州兵,現在還在天津衛程雷響那里。普賢院的兵你先不要帶了,你去接手那些人,然后帶他們回山東做事。”

  “還記得上次陽谷之戰的時候,那‘小武松’從陽谷支持他的豪強那里,抽調了大量丁壯的事情嗎?”

  陳頭鐵道,“記得,名單還在卑職這里。”

  當初裴元想吃獨食,所以沒和蕭韺、谷大用提這個事情。

  處理那些丁壯俘虜的時候,統計出來的那些暗助“小武松”的名冊,被偷偷隱藏了起來。

  原本裴元打算等到京城的事情辦完之后,再帶兵回一趟陽谷,之后慢慢炮制,一點點的把那些人的錢財都榨取出來。

  現在裴元則打算用這些人力、財富當做給陳頭鐵的啟動資金了。

  裴元輕描淡寫的安排著。

  “等到朝廷大搜山東,給羅教制造出巨大的名聲之后。我會讓澹臺百戶帶兵,假借搜查羅教的事情,按照名冊一一抓捕鎖拿,拷掠錢財。”

  說著,裴元坐在地上,伸手夠著拍了拍陳頭鐵,“到時候,就該給那些家伙展示你身為羅教教主的實力和人脈了。”

  “當你大搖大擺的將這些人從錦衣衛手中帶走后,他們就會知道什么叫做氣焰滔天的羅教了。”

  “到時候我會讓澹臺芳土他們,配合你好好演幾出戲,說不定還能從谷大用或者丘聚那里搞幾個太監過去。要是王敞的山東巡撫能夠拿到手,那就更好了。”

  “等到那些人見識到滿山東追捕羅教,而你卻依舊能和錦衣衛、東廠、甚至巡撫談笑風聲,來去自如,他們會更清楚你這個教主背后的勢力。”

  “這些家伙之前幫助過‘小武松’,面對朝廷本就心虛,見到羅教這么大的能量,自然就會想依附過來。”

  “這些陽谷的地頭蛇,和他們手中的那千把丁壯,就能成為你羅教起步基本的班底。”

  陳頭鐵聽著裴元抽絲剝繭一般,幾乎是在短短時間就拿出了一個,在山東生造出一個龐大邪教的計劃,只感覺腦子亂亂的。

  陳頭鐵越想,越覺得這個計劃很靠譜,充滿了可行性。

  但越是覺得這計劃靠譜又可行,就越是對裴千戶的謀算感到不可思議。

  裴元見陳頭鐵沒說話,繼續說著其他的安排。

  “你走之后,怕是要在山東多待幾年。總旗的位置給你留著,若是你有閑,也可以用你錦衣衛的身份到處往來。只是千萬別在你手下人面前漏了陷。”

  “等過上些日子,事情大定了,我給你個都指揮使。”

  陳頭鐵聽了心中有點慌,從剛才那雜亂的思緒中掙脫出來,“那、那卑職豈不是不能時時見到千戶了?”

  不能有裴元幫著拿主意,陳頭鐵忽然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裴元趁機拉攏了陳頭鐵一把,“正是因為不能時時相見,所以本千戶才需要安排最可靠的人來做這件要命的事。除了你陳頭鐵,我還有什么人值得信任呢?”

  裴元這些話也不完全是為了套路陳頭鐵,他對陳頭鐵還是比較放心的。

  別的不說,當年裴元最撲街的時候,陳頭鐵都死賴著等裴元帶他飛,由此可見,陳頭鐵在很多方面還是比較死心眼的。

  兩人之間的牽絆,也確實比其他人更緊密。

  想到如今要放陳頭鐵去獨當一面了,裴元不由說的深了些。

  “你跟隨本千戶最久,想必也能看出來了。本千戶的一系列布局,都是圍繞著大運河安排的。”

  “我在京城,程雷響在天津衛,只要你能在山東擴大影響,穩住臨清到濟寧一段,再將淮安水路控制在手里,那么整個大明的生命線,就有小半截任由我掌控了。”

  “你在山東做事,有些機密的東西,也不能和人商量。如果遇到什么猶豫不決的,就要牢記著本千戶的大運河戰略,其他任何事情,若是相悖,都要無條件為本千戶的大運河戰略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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